章节_10
”张风起道。
“行啊,你小子眼毒啊!”杭哥拍拍张风起的肩,“看你还是个小鬼头,敢情是老江湖了。”
他凑到张风起跟前,小声说,“咱们兄弟不讲官话,这批货是北边一个艺校的学生,由老师带队。每个人,经理给学校一个月一千四百块钱。说是让学生来实习,其实是给学校当摇钱树。至于她们自己,没有工资,赚多赚少看各人的本事。”
“都不大啊?”张风起有点吃惊,他走南闯北几年,还真没见过这种事。
“最小的十四,大的不到十八,”杭哥道,“刚来几天,还没出过台,趁新鲜,给你找一个,钱我来出。我看就那个紫衣的,人甜,懂事儿,年纪也跟你差不多。”
张风起笑道,“心我领了,人就算了。”
“别介,是不是还生杭哥气,上次是我不对,不该随便找个小姐上你的床,我那不是一时忘了吗,你还小,那些小姐对你是不合适。”杭哥悄声道。
张风起道,“不是,只是有点累了。”
“那就以后再说,暂时给你留着。”杭哥道,“对了,前两天见到大老板,他惦记着你,又问你愿不愿意到他那里去?”
张风起向沙发里靠了靠,“上次不就说不去吗?”
杭哥咂嘴道,“风起,你到底是哪根弦不对,你干苦力,累死累活一天,能赚几个钱,拿不到工钱,连饭都吃不上,到公司里上班,不比这强?”
张风起道,“咱们别谈这个了。不然,我真要走了。”
杭哥忙说,“不谈不谈,他们几个大概都在歌房等我们呢,过去吧。”
离开“出水芙蓉”,是夜里了,张风起不肯留在那里,只说第二天还要干活,太远。
进大学门的时候,碰上几个学生自习回来。
快要期末考试,有些学生在教室里自习得很晚,有的还搞通宵。
几个人零散的走在寂聊的路灯下。
“喂,”有人走到张风起身后轻轻叫了一声。
回头一看,是个女孩子。
“那天……谢谢你。”女孩低头说。
张风起想起来了,是前天那个大学生,“是你啊。”
高雪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高雪,是一年级学生。”
张风起道,“张风起,”顿了一下,他道,“你怎么还这么晚在外面?”
高雪道,“我们快要考试了,我在教室自习。”
张风起道,“你最好和别人一起走。”
高雪道,“我是和别人一起的,看见你,我才过来的。”
张风起道,“那你快回去吧,我要从这边走了。”
高雪忙道,“那天我吓坏了,连谢都没说,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张风起说,“算了,你自己小心吧。”
第二天中午,高雪真来叫张风起。
她颇尴尬的站在工地前,很是难堪的样子,张风起只好去了。
上了菜,高雪说,“这家饭店的菜不错,我上次和同学来过一趟。”
埋头吃饭的张风起道,“是不错。”
两人差距太大,找不到能谈下去的话题,席间老是冷场。
最后,高雪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不少人都挺注意你的。”
这倒奇了,张风起在不少学校盖过房子,学生和民工完全没有交集,何况后者属于城市里不被人重视的一群,怎么会有人这样说。
“为什么?”张风起抬起头问。
“因为……”高雪笑笑道,“你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帅啊。”
“我?”张风起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但都是从他那个阶层听到的,从天之骄子口中听到还是头一遭。
“对啊,你长得特别好看,是一种超越了国籍的俊美。我们宿舍的人说,从来没见过哪个人长得这么帅的,要是你当明星,那些帅哥俊男全都白给。”
张风起道,“你还真能说。”
“不是我说的,好多人都这样说。”高雪肯定的强调道,“你还是改行吧。”
她特意摆出的正经八百的神态实在有趣,逗得张风起忍不住笑起来。
高雪自己也乐了。
高雪就和张风起熟了起来。
张风起和她年纪相仿,与那些佝偻着背神情怯懦,或者流利流气满嘴昏话的民工完全不同,张风起气质干净,为人诚恳,也比大学里的那些喳喳呼呼的男生有内涵得多。
而他又是在那种情况下把自己救出来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他是绝对可信的,真正安全的。
高雪有男朋友,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只是学校不同。
大学里这种“距离”恋爱通常以一方有了新爱收场,高雪没能逃脱这个规律,她的男朋友交了别的女孩子,提出了分手。
张风起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在自己怀里哭的时候,该怎样安慰她,他的手放哪里好像都不合适。
好不容易她停止了抽噎。
“好了,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张风起道。
“再呆一会,”高雪把头闷在张风起怀里。
张风起伸手把她的头抬起来,“真的该走了。”
这里是学生晨读小憩的地方,周围种着高大的香樟树和碧绿的白玉兰,齐膝的花丛环绕在石桌石椅旁边,环境幽僻。
此时月色如水,万籁俱寂。
张风起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高雪的脸。
原来她长得很漂亮,在月光的映照下楚楚动人,张风起一时竟发起愣来。
高雪也有点迷朦,恍恍惚惚的说,“风起,你来做我的男朋友吧。”
张风起没回过神,“什么?”
高雪迅速的把唇贴在他的唇上,柔软的触觉霎那间让张风起有些意乱情迷。
“你们在干什么!”猛地传来厉声的喝问,接着强烈的灯光直射到他们脸上。
两人扭头望去,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两个保安站在花丛外,“快给我出来!”
原来,鉴于男女生在校园里过于亲热日益增多,引起了颇多争论,学校三令五声不准学生晚上十二点后还逗留于凉亭花园之类的地方,并禁止公共场所学生有接吻拥抱等行为。
为此,成立了纠察组,由担任行政职务的老师组织巡视。
到了值班室,这位姓朱的女主任让保安去外间,自己来审查。
她先以为是一对学生,知道张风起是民工,改变了态度。
她认为是张风起图谋对高雪不轨,让高雪别怕,照直说,学校一定给她做主,而且会在尽可能小的范围解决这件事。
她一再追问,高雪就是不开口,头一直没有抬起来。
她想高雪是被吓坏了,不敢和张风起当面对质,自己又是她不熟悉的老师,就想叫高雪的班导来。
高雪满脸惊惶,让她不要叫。
“能不叫,当然最好,你别害怕,是不是这个人把你带到那边的?”她小心用词,以免伤了高雪的自尊心,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本来就又怕又羞,直接了当的说,她怕她受不了。
高雪无法澄清她和张风起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要洗脱罪名只能承认两人是恋人,而一个大学生和民工谈恋爱,传出去,她以后在学校里根本抬不起头来,尽管张风起长得不错,尽管她一时情动说了那样的话。
退一步讲,就算传不出去,虽然这可能性为零,她也无法在一个老师面前说这种话,因为谁听了这话都会把她当作自甘堕落的女孩。
她又怕又紧张,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所措。
朱主任站在保护学生的角度,当然希望尽快把事情弄清,才能不惊动更多的人,所以她虽然不忍心,也要逼着高雪回答。
高雪迫不得已,终于点了头。
朱主任立刻叫外面的保安去找工程队负责人。
老福是工棚里的头,但是份量太轻,这件事性质严重,保安觉得他做不了主,让他打电话给上面。
赫赫闻名的大包工头“韩千万”据传家资过亿。
他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韩书海,小儿子韩书山。
十年前,当时在一所中学任教的韩书海娶了某副市长的女儿为妻。
这个儿媳妇长得非常瘦小,很不漂亮。
新婚八个月,韩书海去日本留学,五个月后,他的妻子在国内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韩书海豪赌成性,远离父母后,更是变本加厉,常常在日本的赌场一掷千金。
为了约束他,韩家在大儿子出国后的次年,将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儿子韩书山也送去日本留学。
又过了四年,韩书海取得博士学位,并在东京开了一家效益颇为不错的广告公司。
同年六月回国,办理了离婚手续,女儿由妻子抚养,此时他的岳父已卸任。
也是在那年的日本盂兰节前夕,他娶了一个日本女人。
韩家从一贫如洗到家资亿万,从小县城搬到大都市,从遭受城市人的白眼冷遇到倍受奉承巴结。
韩氏兄弟形成了极为不同的性格。
韩书海为人势利,鄙视贫穷,却又憎恨官僚,发誓永不再受“当官的那副嘴脸”。
韩书山则性格温和,待人处事无论贵贱。
他执意回国工作,说服兄长的理由是,他就是有“可笑的民族自尊感”和“土得掉渣的仇日情节”,他也不愿意去欧美澳洲,因为他不想以后被人称为“爱国华侨”,也不希望后代被叫做“某籍华人”,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在被外国人歧视的同时憎恨自己的中国血统。
两兄弟的专业与建筑不沾边,他们并未打算继承父业,而父亲给他们取的名字也证明,他不希望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希望儿子们不用再给官老爷磕头赔笑。
最近他年纪日大,逐渐力不从心,这次来南方收款及顺便视察工地,他派手下一个副理来,但几笔款项巨大,又多次催讨未果,副理情面不够,做不了主,正好韩书海回国探亲,于是由副理陪着兄弟俩出这趟公差。
所以赶来处理这个大事件的是韩书海兄弟。
半夜被叫醒,从市中心驱车赶到郊区,韩书海已是满心不悦,见着老福,没有半分好脸色。
他勉强压着火质问张风起,“事情是不是这样?”
张风起保持着沉默,他没想到高雪会这样说,他原以为她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