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离开
“是你？”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涵，本以为无痕之死只与神域轩、凛弘有关，不想萧涵也动了手脚，竟做出这种背后偷袭之事！
萧涵见她竟躲过了自己的剑，不由得一惊，抬腿对她又要一脚，夏雨芊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甩到一边后又猛然立起身，狠狠地瞪着她。反正是一死，既然对方先下杀手，那她也没必要再跟她客气！
萧涵一掌拍向她的肩膀，却被夏雨芊反手一劈打了下来，她挥手又是一剑，夏雨芊侧身再次躲了过去，黑发却被她削掉了一截。她吓了一跳，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低头的瞬间却被萧涵一脚踹飞出去。
夏雨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失控般地向后退，结果一脚踩空落进了一旁的水池里。
“啊！”夏雨芊大叫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池水中，拼命挣扎着。
萧涵低头看着自己被她劈红的手腕，手腕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酸痛。她看着落在水里像鸭子一样扑腾的夏雨芊，又抬起剑，却被神域轩一把拉住。
“行了！发泄一下就够了，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你还要杀，不怕吓着仆人们啊！”他说着瞥向那些站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仆人。
萧涵挣脱开他的手，“这是我们红坊的事，与你无关！”
神域轩不再理她，伸手把夏雨芊拉了上来，他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看到萧涵走了过来，他立刻背对着她挡住了夏雨芊，帮她系好衣服上的扣子。
“你让开！”
“行了！你有完没完！”神域轩不耐烦地说，他虽然打不过她，却也不想看到夏雨芊被她所杀。
萧涵正欲上前推开他，却被一个慌张的声音叫住。
“等一下！”
棘花突然衣衫不整地从一旁冲了出来，看见地上的血迹和仆人搬运走的黑色袋子，连忙跪到地上。
“萧坊主！墨仙大人！羽珞少爷！”她挨个儿低头行礼，“夏雨芊他们几个到西院玩，不巧撞见了清风大人，清风大人好像看上去不太高兴，又好像是嫌雨芊他们吵闹，便……”
“你怎么知道的？那清风怎么不杀你？”墨仙一下子就戳穿了她的谎言。
“这，许是清风大人没注意到我……”
“哼！他那么机警的人怎会没注意到！我看你是故意找借口替她开脱！”墨仙愤然道。
“等等！你刚刚说她叫什么？”萧涵又看了一眼被神域轩挡在身后的夏雨芊，问棘花。
“夏雨芊……”
她忽而想起了那封盖着韩府公章的推荐信，转身推开神域轩，走到夏雨芊跟前冷眼看着她问：“你认识韩少坤？”
“认识……”
萧涵听后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的剑，那白剑又幻化回一支玉箫。
“夏雨芊，韩凌霄给的信我看过了。”
夏雨芊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那封信什么时候落到了她的手中。
“但你今天惹下这样的事，我不能留你，你走吧！”
夏雨芊低着头，这样的结果她自己也料到了，不过正好，这里的日子过得让人太不安心了，尤其是对她这种性命一文不值的小丫鬟，她就不该来到这里。
事已至此，她也不愿再和潇涵废话，但还是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又向墨仙、韩羽珞行礼致歉，她解开胸前的扣子，转身把外套还给神域轩，也向他行了一礼以示谢意，最后，她又看了一眼他的银发，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屋里，夏雨芊瘫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包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礼。
棘花走进屋，看着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夏雨芊，重重叹了口气，她坐下来背对着她，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已服过解药，但口中依旧有些苦涩。
清风说的果然没错，那人果然警戒心特别强，可他还是没有料到她会把毒药事先涂到嘴唇上！可即便如此，她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棘花姐，雨芊要走了，以后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夏雨芊知道棘花心里有事，但既然她决意离开这里，便不想再去追问，她只希望今后时间可以洗刷今夜发生的这一切……
夏雨芊关上了门，棘花再也忍不住，突然双手捂住眼睛，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夏雨芊听见了她的哭声，却没有回头……
走过拐角处，她突然瞅见了蹲在角落里的阿方，她蹲下来靠近他，阿方两只眼睛却是直愣愣的没有任何神采，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夏雨芊用手拂开他额前的头发，阿方猛地一哆嗦，看到是夏雨芊才长舒了一口气。
“小天……刚刚那个人，他，他的眼里有杀气！”阿方颤抖着，哆哆嗦嗦地说，他突然抓住夏雨芊的胳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却是疯狂而又陌生的，“小天，他，他不是棘花姐的男朋友，他是……是魔鬼啊！”
他突然用手捂住了头，眼里还闪着泪光，“那种眼神我见过的，杀我爹娘的那帮土匪也是那种眼神……”
夏雨芊怜悯地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大壮他们的事情说出来。
“小天，大壮、二丁和石头呢？他们还好吗？”
“阿方……他们死了。”
她看到阿方的瞳孔扩大了一圈，看到他惊恐地喘着气，一下子瘫软在身后的墙上。
“死了……”阿方连连摇头，“不应该啊，这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二丁还说明天要从厨房给我带块烧饼，我们都说好了的……”
“阿方，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小天，你去哪儿？”
“回家。”她站起来转过身去。
“小天！连你也要离开我啊……”阿方趴在地上无助地哭喊着，“下雨天！”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伴随着雷声的轰鸣，天上又下起了大雨。
雨水淋在夏雨芊的身上，和她的眼泪混在了一起，她也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下雨天！你回来啊……”
阿方的声音渐渐模糊了起来。
“对不起，阿方……”夏雨芊哭着说完飞快地跑了起来。
神域轩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就在刚才，他吃完饭正要来院子里透透气，突然看见夏雨芊拽着两个小胖子亡命似的狂奔过来，那两个孩子跑不动便一屁股蹲在地上，他看到她急的满头大汗，却拽不动他们。这时，他突然看见清风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剑，神域轩又看着夏雨芊他们，立刻取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想要上前阻拦，却见夏雨芊突然猛地锤了自己一下，转身便没了踪影。
虽然只有短短一两秒，但他却看见了，那一刻，她眼中的无奈与悔恨——明知道自己会后悔，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等神域轩再回过神想去救那两个孩子时，清风已经将他们杀害了……
不知为何，当看到她那副悔恨绝望却又无力改变的样子时，他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的弱小无助竟唤醒了他内心深处几乎早已泯灭的一丝良知。
韩羽珞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雨，又想起了那天在院子里一脚踢在凛弘脸上的那个小丫鬟，想起了她的奋不顾身，仿佛是在拿命运做赌注。
夏雨芊顽强的生命力让他感到惊讶，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即使是面对比她强大百倍的武行榜高手，即使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她也没有放弃挣扎。
“没想到那小兔崽子还会武功！”墨仙愤愤地说，他刚刚看到夏雨芊奋力反抗，竟一连挡下萧涵三招，这让他不免有些震惊，要知道萧涵在武行榜上的排名可是第四十九！
“不过涵儿，你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杀她啊？”墨仙站在萧涵身后，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她今天抛弃了比自己弱小的人，她明明还有力气反抗的，但却放弃了，她变得跟那些人一样……”萧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良久，她摘下耳坠，工匠们已经将那条之前被仆人弄坏的紫络石耳坠修好了，她将它轻轻放进首饰盒中，“她辜负了信任她的人。”
大雨倾泻而下，茂密的山林深处忽而闪现数道银色刀光。
韩凌霄已经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每天晚上，他都会来到这里，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会打扰他。无论严寒酷暑，无论雨雪冰风，他都会在这儿，日复一日地练着功。
他的天赋不高，一直被长老们视为韩府里最没有价值的存在，即便是从十五岁起就开始着手去考精诚武院，他也是费了三年的功夫才考上。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未想过要自甘堕落，虽然说不清楚是什么在背后一直支撑着他，让他坚定信念，但每当他想要放弃，内心开始动摇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夏雨芊的身影，他知道她一定也在努力着、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