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双面刃

“从病况和检查的结果来看，唐将军的脑部受到过某种——异乎寻常的——伤害——”弗拉基米尔医生对于自己的用词也开始不确定起来，“准确的说，是某种异乎寻常的——”他把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异乎寻常的遭遇。”

“遭遇？”显然一向严谨的弗拉基米尔医生使用这样的词是难以让唐甬等人听明白的。

弗拉基米尔医生摊了摊手，说：“打这样一个比喻吧，把一枚生鸡蛋，放进沸水中煮十分钟，生物蛋白质会在高温下凝固，也就说，这枚鸡蛋被煮熟了。我们怀疑唐将军的脑部，确切的说是胼胝体部分，遭受过某种类似于辐射的伤害，从而出现一部分脑组织凝结的情况。”

听完王胖子面色沉郁的翻译后，曹豆子努力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啥？说军长的脑浆子就像煮鸡蛋一样？胡说啥嘛！”

弗拉基米尔医生虽然听不懂曹豆子的话，但是从对方激动的表情上还是猜出了**分。他轻轻摇了摇头：“应该说，唐将军所遭受的这种伤害是一把双面刃，它一方面在短期内能够加速脑细胞活力，激发了脑部的部分潜能，使得头脑的反应能力大大提高了，但是从长期上来看，就好像服用兴奋剂的运动员一样，这种伤害会造成了脑部组织的异变，从胼胝体开始，部分组织开始出现凝结，甚至钙化——钙化的组织压迫到小血管，就会造成了鼻腔出血——”

说到这里的时候，弗拉基米尔医生的脸庞因为激动而略略有些发红了：“这个结果听起来自然是难以置信的，但是确实是经过我们再三检查才得出来的结果——也就是说，唐将军患上了一种医学界前所未有的疾病，作为一名医生，能够在有生之年遇到这样的病例，无疑是巨大的荣誉和挑战。我作为此病症发现者，希望把这种病命名为‘弗氏脑胼胝体组织钙化总和症’——当然，如果唐将军同意的话。”

“什么，你是说我们唐将军的大脑组织出现钙化，就好像鸡蛋壳一样？”这次是黄胖子按耐不住嚷了出来。

“是的。”弗拉基米尔医生的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准确的说，是非常柔软的鸡蛋壳，当然，它会逐渐变得更加危险起来——您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这种病症的名字就这样确定了可以吗？”

唐甬脸色沉郁着不说话。

弗拉基米尔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您还有顾虑的话，我建议可以使用‘弗拉基米尔——唐氏脑胼胝体组织钙化总和症’这个名字，您——看可以吗？”

黄胖子愤怒地斥责道：“您是一名医生，现在您的病人病况很危险，您怎么能如此关注病症的命名呢？”

弗拉基米尔医生有些茫然地看着黄胖子：“作为一名医生，当然会将挽救病人生命作为自己的天职，但是当一种疾病连名字都不知晓的时候，给这种疾病命名定义，当然是最为重要的——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的研究和探索，直到最终有一天战胜病魔。”

说到这里，弗拉基米尔医生大概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太过强硬了，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用尽量委婉的口气说：“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医生注定是要失败的，因为每个人都是要死去的——对于历史而言，人生短暂到了几乎可笑的程度，但是能够为后人发现一种新的疾病，将有可能挽救千万人的生命，创立这样的功绩将足以使逝者不朽了。”

然后他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唐甬，很有一些让后者“逝而不朽”的意思。

※※※

北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终生为鱼肉。

即便隔着厚厚的窗户，日本关东军参谋长笠原幸雄中将也依然能清楚的听到，寒冷的气团如同成吉思汗的森严铁骑般在辽阔平原上奔腾千里长驱而下所发出骇人心魂的声音。

他努力把目光转移到面前站立的宇多川达也中佐身上。

年轻的宇多中佐所一直秉承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自信完全不见了，此刻的宇多如履薄冰地站在笠原幸雄中将中将面前，面色苍白，连手指都因为紧张和自责而微微发抖了。

“毕竟是年轻哪——”笠原中将在心里喟叹了一下，已经有一些同情这位年轻军官的意思了，但是想到猎熊行动的失败，他还是难以压制心中的沮丧和愤怒。

“现在连东京都已经闻到这次行动的臭味了。”笠原中将缓缓地说。

“我们的计划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宇多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可是，没有想到苏联情报机关居然使用了替身——”

笠原微微摇摇头：“既然有未曾料想到的情况发生，又怎么能算是无懈可击呢？”

宇多中佐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呆立了片刻，咬紧牙关说：“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笠原眯起眼睛看着宇多，缓缓道：“我们这次损失掉了一支精英的行动队伍和几乎全部潜伏在莫斯科的情报人员。更为可怕的是，苏联情报机关很有可能会顺藤摸瓜捣毁我们潜伏在苏联境内的情报网。”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了挂在墙壁上的巨大地图。红色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仿佛一只巨大而稳固的手掌，压覆在亚欧大陆的最北端。

笠原中将的声音变得有些憔悴而干涩了：“对于大日本帝国来说，保持同苏联的相对平稳关系太重要了，我们已经在太平洋同一个巨人在战斗，无论如何，不能够再去激怒另外一个巨人了。”

他把目光转向了宇多中佐年轻的面孔，继续道：“所以我想让你知道，猎熊行动本身所承担的巨大风险以及失败后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绝不是你或者我个人能够承担的了得。”

宇多微微的点点头，说：“现在还没有情报显示，苏联方面开始怀疑这次刺伤行动是我方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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