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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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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的辘辘声,“吱吱呀呀”地,停了又转、转了又停,和着驾车人“驽驽”地驭马声,逐渐地重复成一个单调的音符,渐渐隔进了人群熙攘车水马龙。

刑部大牢很安静,静得如果有根针掉在地上,大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隔着狱牢里一根根长柱,刑部侍郎冯翊风心惊肉跳地看着站在牢里的男人,那是他的顶头上司,当今的中堂大人,他最佩服和敬重的人。

一个时辰前,有士兵来报,中堂大人的小妾突然死了在牢里,他当场骇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时辰啊!只是一个时辰而已,人不仅莫名其妙的死了,尸首也被皇后宫中的人抬走了,现在还不知所终!

冯翊风额上渗出冷汗,回想起中堂大人之前的暗中托付:“我把她暂时交给你,好好护她安全,不能有丝毫差错,等晚上我便来接她。”

对这有害人嫌疑的小妾,尽管冯翊风并不清楚大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他跟在大人身边多年,深知大人的行事风格,这小妾若不重要,大人决不会这样嘱咐自己。

因为信他才会这样安排,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竟会出这样的事情!人死了,连尸体都不见了——他要如何跟大人交代?

“大人……”想到这里,冯翊风万分内疚,直挺挺地跪下去:“属下办事不利,请降属下过失之最。”

站在他身后的凌飞、凌越和他一样,都是自军中就跟在聂狩臣身边已差不多十年了,见他跪了,面面相觑,因深知主子的性子,又不敢去劝。

牢房里那扇小小的窗前,聂狩臣一直沉默不语地负手站着,忽地侧首,视线扫向那张小床,被褥间还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他仿佛看到那娇柔的人而委屈地半卧在那里,双眸紧合,小脸上犹有泪痕未干。

他心中一紧,闭上眼,一股怒火不可抑制地席卷全身。

他以为自己可以护她周全,在今晚过后,她就会安安稳稳地在她羽翼之下,谁也动不了、打不了她的主意!

谁知百密一疏,还是叫人捷足先登了!

这皇后苻氏,好大的势力,竟将爪牙毫无顾忌地扩张到了刑部,不仅如入无人之地,甚至可以任意妄为地将人带走!

不动声色的后宫之主,果然不可小视!

“冯翊风!”他突然沉声道。

“属下在!”冯翊风依然一脸愧色地跪着:“请大人降罪!”

“急什么?你这罪,先暂且欠着!”聂狩臣冷哼一声,“倒是这刑部大牢该好好清查清查了,赶明儿犯人都来个死无对证、不翼而飞,你头上这顶乌纱帽,恐怕也别想戴了!”

“是!属下遵命!”

聂狩臣掉头离开牢房,朝外面大步走去,一面疾步如风一面下令:“凌飞。”

“在。”

“准备进宫。”

他要进宫面见那位皇后娘娘,她将他的女人藏了起来,还了,便好说;不还,那他会礼尚往来,教她梦寐以求的愿望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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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内的铜鼎里,焚着的香仍然在袅袅飘着,弥漫着淡淡的味道,和着木鱼敲打的声音,有一种禅的意境。

“中堂大人,多日不见,一向可好?”苻皇后微微笑着,停下敲击木鱼,扶着身边的小宫女站起,看向佛堂外的男子:“快快请进。”

聂狩臣朝她施了个礼,踏进佛堂,“见过娘娘千岁。”

有执事的宫娥送来热茶,苻皇后落座,笑问作于下首的男人:“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大人日理万机,替皇上分忧,今儿专程进宫,不知有何贵干?”

她料得没有错,这位城府极深的聂中堂也有软肋,否则他何必来这一趟?

“娘娘,下官因何而来,想必娘娘心中有数。”

“哦?聂中堂这话,本宫倒是不甚明白。”苻皇后装糊涂:“不如请大人开门见山吧!”

“那么微臣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聂狩臣也不客气:“微臣的内人,听说今儿突然在刑部大牢暴毙,怎么不等微臣敢去,倒教娘娘宫里的人抢先一步带走了?”

“噢,原来是这事儿啊!”苻皇后作恍然大悟状,“中堂大人说是‘内人’,倒教本宫没反应过来,可是指大人的小妾……蕊丫头?”

聂狩臣没回话,冷冷地瞅着她。

苻皇后笑笑,也不计较:“倒是有这么回事,本宫听魏安说,蕊丫头被大人冤枉,当成害人的嫌疑犯进了刑部大牢,本宫念在那蕊丫头忠心耿耿地侍候了本宫这么些年,就派了人去看,谁知蕊丫头命薄,居然连小命都没保住,她又没有个亲人,所以本宫让身边的奴才们帮忙入殓,再用马车送她回家乡下葬了。”

聂狩臣冷笑一声:“娘娘宫里的人,去得可真是及时……再说,无论她之前是何身份,既然进了微臣的家门,就是微臣的人,怎么能送还家乡安葬?”

“本宫倒奇怪了。”苻皇后反唇相讥:“中堂大人口口声声说蕊丫头是大人的人,怎么被冤枉的时候没见大人这样护着呢?”

“娘娘!”聂狩臣懒得跟着难缠的妇道人家绕来绕去,“还请娘娘明示,微臣的内人,被娘娘藏到何处去了?”

“这话说的,人死不能复生,本宫藏一个死人做什么?”苻皇后笑了笑,“这下本宫明白了,大人今个儿原来是专程来找本宫算账。”

“微臣不敢。”聂狩臣耐着性子,“微臣的手下,已经快马加鞭朝青州追了近五百里,根本就没有发现娘娘说的马车。”

苻皇后微微一愕,很快恢复镇定:“不可能。”

“娘娘是打算跟微臣装糊涂装到底吗?”聂狩臣满脸寒意,“腾”地站起身,眯起眼:“娘娘,事已至此,微臣奉劝娘娘还是把人交出来,臣可以当做此事没发生过。”

“好你个聂狩臣,胆敢威胁本宫。”苻皇后也不是吃素的,气得一拍桌子:“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臣忧心内人安危,若是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但臣的内人下落,请娘娘一定告知微臣。”

群“你!”

聊“娘娘难道要微臣去皇上面前喊冤吗?”

独“你想拿皇上来压本宫!”

家“臣岂敢?”

两人唇枪舌剑,正剑拔弩张之际,从门外匆忙跑进来一个人,正是重华宫的大太监魏安。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去青州的……”他满脸是汗,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根本没料到聂狩臣也在此,待发现后,一时倒不好往外退,只得朝后者行礼道:“老奴见过中堂大人。”

“魏公公,去青州的什么?”聂狩臣毫不含糊,上前一步,眯起眼咄咄逼人地盯着魏安,“公公何不把话讲完?”

“大、大人……您误会了……”魏安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一个劲儿捏着袖子擦脸上的汗,陪笑道:“是老奴一时口误,还请大人恕罪。”

“皇后娘娘,您还要继续跟微臣绕圈子吗?”聂狩臣转头,侧目而视,“若是微臣的女人有任何闪失,娘娘,微臣不会就此甘休。”

苻皇后一时气结,怒问:“那么中堂大人想如何?”

“很简单。”他一字一句道:“臣的内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好,魏安。”于是苻皇后朝魏安道:“你清清楚楚地告诉中堂大人,本宫到底有没有派马车送初蕊的棺木回青州去!”

“回娘娘的话,有倒是有……”魏安的汗像是怎么也擦不完,心惊肉跳地偷眼看了聂狩臣,“可是……”

苻皇后一愣,一丝不祥腾上心头,急声问道:“可是什么?你快讲!”

魏安一脸沮丧,结结巴巴地道:“马车……马车在途中……不见了……”

“你说什么?”符皇后震惊万般,脸色咋变,“什么叫不见了?”

“老奴安排在驿站的官员一直没接到马车,于是派人去找,在距离京城三百里的一片树林里,只见到宫中侍卫的尸首,并不见马车和初蕊姑娘的踪影。”魏安总算把事情说清了,“七名侍卫全部遇害,似乎是碰到了高手……”

符皇后哑口无言。

她倒是真想救初蕊,一来试探聂狩臣是否真的对蕊丫头无情,二来若是初蕊当真走投无路,便偷天换日将人送回家乡去,说到底,她对这丫头心怀歉意……

于是,她暗中派人在牢房中的茶水中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麻生草”,食者表面如同假死,但意识清楚、口不能言,然后入殓进棺,送出城去。

千算万算,没想到有人会杀了宫中侍卫,劫走马车,这究竟是有人要害蕊丫头,还是想以蕊丫头的性命要挟聂狩臣?

没将思绪捋清,一旁的魏安已经“扑通”跪了下去。

“中堂大人,娘娘一心想救初蕊姑娘,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娘娘根本就没有害蕊姑娘之心……”

“魏安,你不必说了。”符皇后心中百般滋味,叹口气道:“聂中堂,本宫会派人将蕊丫头找回,给你一个交代。”

聂狩臣冷冷地看了,一拱手,言简意赅地说句“臣告退”,便转身离开。

出宫的路上,他一路疾步如飞,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了,闷得直发慌。这样少见的情绪,天底下也只有她能带给自己!

“爷!”

守在宫门口的凌飞、凌越见他出来,立即上前。

聂狩臣脚步不停,凌飞、凌越跟于两侧,听他压低声音指挥道:“凌飞,立即拿瑛王殿下的权杖去调动‘暗卫’。”

“是,属下明白!”

“凌越,派人继续盯着太师府,有任何动静,马上来报。”

“是!”

走出红色宫墙,黄色琉璃瓦的皇宫,他站在架在护城河之上的白玉桥,长长地吐了口气,回首望向那深深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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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刚在宫中歇息的天子,当即差人在深夜紧急召他进宫商谈。

宫门开着,有个素衣女子,于朦胧月夜下,提着一盏八角宫灯,正笑盈盈地恭候着他。

年纪不超出十六岁,小小的瓜子脸上肤似凝脂,眉如弯月,一双剪水双瞳顾盼生辉,简直比那天上的星辰还要动人,但最令人不可忽视的,是全身上下那股纤尘不染的气质,足以令周遭的奢华景致皆尽失色。

“大人,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奴婢来。”她的声音婉约动人,却有着不亢不卑的味道,比起京城里那些名门千金还要出几分娴静端庄。

他略略颔首,跟着那清丽的身影王宫内走。

宫内草木纵横,眉低月色花枝高,葳榳蓊郁的树木哀了又荣,荣了又哀,叙述着重重深宫里的纷繁纠葛。

白色的月光,将两人一前一后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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