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听到崇祯所问地问题,孔兴燮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然后自己现在手无寸铁,崇祯身后又有一个精壮的死太监虎视眈眈,加上外面众多的锦衣卫护卫,便是自己想放手一搏,只怕除了一死,再无其他下场。更何况,崇祯曾御驾亲征,追杀建奴至关外,谁人不知当今天子有一身地好武艺?
念及此处,只怕唯有自己下一代衍圣公地身份能救自己一命。孔兴燮当下颤声回答崇祯的问题:“回陛下,先祖之意,乃是称赞管子辅佐了齐桓公,护卫了大周王室。若非管子,只怕当时的大周要遍地腥膻,神州陆沉了。”
崇祯唔了一声,说道:“不错。由此可见,孔圣人乃是对华夷之辨颇为看重,朕没有说错吧?”
孔兴燮道:“陛下所言极是,华夷之辨,此乃大防也。”
崇祯道:“嗯。前唐之时,魏征也曾说过,夷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便是前宋苏学士亦曾有言,夷狄不可以中国之治治之也,譬如禽兽然。”
顿了顿,给了孔兴燮一点儿思考的时间,崇祯才接着道:“所以朕很好奇,他元好问是怎么想的?嗯?!尊忽必烈为儒学大宗师?若大成至圣先师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被你等气得再死过去一次?嗯?!”
孔兴燮跪在地上,已经是满头大汗。崇祯虽然说的是元好问,只怕同时也说的是北宗孔氏的这些人。依着崇祯现在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怕北宗难以讨得了好儿。
不待孔兴燮想出甚么说辞,就听崇祯接着道:“朕遍翻史书,发现自从孔浈开始,便是受了蒙元的册封才袭了衍圣公的爵,原本的衍圣公孔洙一脉则南渡而去。朕也很好奇,同样是蒙元册封,如何孔洙一脉就能南渡?你们孔浈一脉就那么心安理得的受了蒙元的册封?”
也不等孔兴燮说话,崇祯接着道:“若说他孔士行乃是忍辱负重,为了保全衍圣公一脉的祖地,朕也能接受,可是他既然受了胡虏的册封,又如何在太祖高皇帝即位之后受了我大明的册封?却是绝口不提让爵南宗一事?”
孔士燮讪讪不能言,崇祯却是不管不顾地道:“朕亦自知学问不高,故而选择多看书,《公羊传·庄公四年》:“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便是前汉时孝武皇帝,亦曾赞庄公曰:“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朕想问问你孔先生,太祖高皇帝北逐蒙元之时,你北宗又做了些甚么?”
说着说着,崇祯却是莫名地愤怒了起来,怒声道:“也罢,你北宗上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学生,不曾从军效命,朕不怪你。可是现在呢?嗯?!”
被崇祯突然间的暴怒给吓了一跳的孔兴燮却是再也忍不住,双腿间一热,就此失禁。
见崇祯掩鼻退后了一些,孔兴燮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君前失仪,也顾不得身上衣衫难受,连忙叩头道:“学生失仪君前,罪该万死,望陛下恕罪。”
崇祯却是轻笑道:“孔先生怕甚么?朕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不是?”
孔兴燮却是听出了崇祯语气中的讥笑意味,心中却突然感到一阵的释然,反正不管怎么说,大不了衍圣公的爵位没有了,但是自己全族上下,谅崇祯也没有胆子全部杀光。
心中有了些底气的孔兴燮却是壮着胆子道:“学生多谢陛下。只是,学生也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崇祯道:“讲!”
孔兴燮继续道:“陛下,自前宋朱文公开始,程朱理学便大行其道,虽然依旧尊我孔氏为衍圣公,然则又何尝是我孔氏家学?其中多有违背先祖圣训之处,然则时世需要,我孔氏又如何挡得天下大势?请陛下明鉴。”
崇祯却冷笑道:“如此说来,还怪不得你孔氏了?”
孔兴燮又叩首道:“陛下圣明。学生以为我孔圣虽然有错,然则错不全在我孔氏。”
崇祯也是被这孔兴燮的辩才打败了,说起来头头是道,实则狗屁不通。当下冷笑道:“那么袁崇焕那里,你孔先生又如何解释?这常平仓中粮食不翼而飞,你孔先生又如何解释?”
孔兴燮却辩道:“回陛下,学生向来不识得袁都督,故而不知陛下所要解释,究竟是何解释。至于常平仓,更是与我孔氏无关。学生愚钝,不能明知陛下之意,望陛下恕罪。”
崇祯此时直感觉心头有一万头草原神兽奔腾而过,除了前世在电视和网络之中,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不知道么?这常平仓的粮食,都到了通州李三才之子那里?只待运往辽东了罢?”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的崇祯干脆上前一脚踹到了孔兴燮的肩头,怒喝道:“这大明上上下下,哪里的事情朕又不能知道?!你当锦衣卫和东西厂是什么?朕要来好看的么?先是钱牧斋,接着是张溥张彩吴伟业,接着是袁崇焕,西边儿有晋商八大家,南方也串联上了那些无家无国的豪商,你孔家居中联络,一起给大明掘起了坟,你当朕不知晓?”
不敢闪避的孔兴燮被一脚踹翻在地,翻身起来后,依旧恭恭敬敬地跪好,哀声道:“陛下,学生委实不知陛下所言究竟是何事,陛下所说那些事情,学生一概不知啊陛下!”
崇祯踹了孔兴燮一脚之后,却是心中怒火稍息,接着道:“偌若建奴入了关,便是又一次地崖山之事。只不知道,故宋尚且有十万士子齐蹈海,我大明又有多少士子嫌水凉!”
将心中怒火都一气发泄了出来的崇祯也恢复了些理智,突然轻声笑道:“罢了,朕今日见见你,就是想看看你孔氏到底是个甚么模样。原来不过如此。”
“心中无国无君,是为不忠;背诵祖宗学说,是为不孝;曲阜一地,田产大半归于你家,置百姓死活于不顾,是为不仁;只顾推卸责任,不顾盟友死活,是为不义;不见前宋故事教训,私通建奴,全然不想建奴入关之后神州陆沉地惨状,是为不智,事到临头,敢做不敢为,是为不勇!”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智、不勇之徒,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朕倒要看看,你衍圣公就此除爵后,你北宗一脉有何面目,去按住大成至圣先师的棺材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