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东南谣言起
事实证明,当敌对的双方有了共同好处,而且其中一方还占据着不小的优势的情况下,别的事儿就都不是事儿。
比如说额哲和思勤,能弄到这种美酒,区区的牛马又算得了什么玩意儿,哪怕任一真要求的是未阉割的优良公马——不阉割不是问题,具体是不是优良,到时候再说呗。
再说了,这马优良不优良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能让崇祯皇帝长脸,这就够了。哪怕是骡子,只要长得和战马一样,那也成,想必大明的朝臣们什么的是不会在乎的。
所以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情况下,到了第三天,三百匹战马就已经准备好,交由任一真和苗守陌等人先行带走,回去向崇祯皇帝复命,至于剩下的八百头牛,和崇祯皇帝真正重视的万斤羊毛,则会在准备齐全后,由专人送往宣府朝廷交割。
直到离了林丹汗的王庭百十里地,附近除了随行的自己人和战马外就再无其他人,憋了许久的任一真才对苗守陌道:“老苗,你说这些酒当真就能换回来银子和战马?那些林丹汗的手下都是蠢蛋吗?”
苗守陌瞥了任一真一眼,冷笑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蠢蛋。不过这酒好喝是肯定的,再加上草原上的冬天也未必就比辽东好到哪儿去,所以就尽管换呗。
至于换这酒的牛羊甚么的,反正这些大老爷们又不是自己去弄,换呗。话说,这酒应该向辽东卖才是。那些狗鞑子肯定更喜欢。”
任一真却是打了个冷颤:“你疯了!辽东汉人可不少!”
“辽东还有汉人?自愿剃了头的,你能说他们是汉人?不自愿剃的早就死光了!再说了,这种酒的价格,你觉得普通的辽东百姓能喝得起?”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儿的苗守陌显然更不会把别人的命当回事儿。
任一真被苗守陌的一句反问给问的哑口无言,呐呐了半晌才道:“得,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咱们说了算的,还是先回去向皇爷禀报后由皇爷钦定罢。”
紧赶慢赶,等到一行人赶到宣府之后,联系上当地的锦衣卫之后,得到的消息是崇祯皇帝奔着陕西去了,而且杀了不少人。
毕竟任一真才是正使,所以苗守陌望着任一真道:“咋办?回京城还是去陕西?”
任一真咬咬牙道:“去陕西!咱家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让皇爷不开心,咱家要让他们一辈子不开心!”
苗守陌心道吹牛逼去吧你,你一个内厂的死太监,你完,崇祯皇帝又吩咐一直侍立在身旁的王承恩道:“回头吩咐下去,此行出使,人人有赏。若是有战死的将士们,都送入忠烈祠。”
一番吩咐后,崇祯接下来的话便有点儿杀气腾腾的意思了:“准备一下,明儿个在长安县,把长安县的那些混账们一起给剐了!然后再回蓝田县,把蓝田县的那些混账们也给剐掉。魏忠贤,任一真先行留下。”
等到其他人都分头去准备之后,崇祯望着任一真道:“那个酒的事儿,怎么样儿了?”
任一真斟酌一番后躬身道:“回皇爷,跟林丹汗的儿子额哲还有札鲁忽赤思勤已经谈妥了,跟他们七三分成,皇爷拿七,他们拿三。”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道:“这就好。记住了,回京之后与曹化淳做好交割,内厂绝对不允许插手这些事情。还有,告诉曹化淳,这酒要是流入大明一瓶,朕就要了他的脑袋,记住了?”
任一真躬身道:“是,奴婢记住了。这酒不会有一瓶流入大明,否则奴婢与曹公公便以死谢罪。”
崇祯嗯了一声,接着道:“下去休息罢。等这里的事儿完了之后,你便先行回京。”
说完,也不理会应是的任一真,崇祯皇帝又望向了魏忠贤:“东南那边儿怎么样?”
魏忠贤躬身道:“回皇爷,东南那边儿倒是有些人不太安分。不少人和倭奴还有建奴都有勾结,总是有人趁着海防不严之时向辽东和倭奴那里走私粮食。
还有就是一些读书人,还有一些士绅,在说一些不好的话儿。”
崇祯对于走私的那些家伙倒不太感兴趣,杀上一批,估计就能老实一段时间,这个倒也没什么。至于这些读书人和士绅就很有意思了。
颇为感兴趣的崇祯皇帝问道:“读书人?士绅?他们都说了些甚么?”
看着魏忠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崇祯皇帝便说道:“尽管说,朕恕你无罪。”
魏忠贤闻言,便躬身道:“回皇爷,士绅之中,多是说皇爷除了福王的爵,乃是容不得自己的亲叔叔,眼红福王的家产。而且还有人改了汉时的童谣在传唱,说甚么一尺布,尚可缝,两叔侄,不相容。”
偷偷地看了崇祯一眼,见崇祯皇帝脸色没甚么变化,魏忠贤便又大着胆子继续说道:“至于读书人之间,原本倒是不少人在传说皇爷开了明律明算和格物科,乃是体谅读书人读书不易,是大大的恩赐。
只是后来又传起来说皇爷乃是借此打压儒学,想要学习暴秦一般,重视法家学说。
又说皇爷编练新军,乃是擅改祖制,新军好看未必好用,还是要靠着大明的卫所才是正道。
还说皇爷和先帝一般,都喜欢这些奇技淫巧,不理后宫,不喜政事,乃是,乃是徽钦一般的皇帝。”
等魏忠贤一口气说完之后,再偷偷看一眼崇祯皇帝的脸色,却意外地发现竟然没有半分的变化。
若是换了别的皇帝被这么说,只怕脸色早就黑的不能再黑了,偏偏这位爷,好像正在说的根本就不他一般。
心中正在想着,却听崇祯皇帝接着道:“这就完了?说朕是徽钦?只怕原本说朕是桀纣罢?”
你丫的知道!你知道东南那边儿是怎么传的你他娘的还问我?!你是皇帝啊大哥,你这么问我一个太监,老子压力很大的好不好?万一你不高兴了,是不是顺势就把老子给砍了?
魏忠贤正自腹诽不已,却听崇祯皇帝淡淡地道:“朕方才便说过恕你无罪,你便一五一十的说与朕听。”
魏忠贤转念一声,这他娘的不正好是给东南那些孙子和东林党余孽们添堵的好时机?当下便躬身道:“奴婢该死。
东南之地,确实有人谣传,尤以江浙之地为最。说陛下杀戮太过,动辄便是凌迟,亦或诛连九族,便是桀纣之君,亦不如陛下之残暴,这陕西大旱,便是因为陛下不修德行,不施仁政所致。
奴婢曾派人细细地查探,发现这些谣言的根子,多半还在东林党和复社余孽的身上。”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让魏忠贤暗自感叹这位爷的帝王之术越发的纯熟了,便是较之先帝,也是超出了许多。
其实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先帝登基之后,一步步地与东林党周旋,不惜以木匠之后自污,重用厂卫,到最后仍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倒是这位爷,自打登基之后,先是下了永不加赋诏来收买民心,接着又借建奴叩关的机会狠狠地刷了一波声望,硬生生的就怼死了东林和山东孔家,堂堂正正的阳谋果然不是自己一个阉人的阴谋诡计能比的。
魏忠贤心中正想着这些,却听崇祯皇帝忽然开口道:“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仗着自己的手中有笔杆子,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简直混帐!”
魏忠贤一时倒有些不好回答,自己原本这个九千岁的称呼还不就是这些王八蛋们给弄起来的,但是阉党之中良莠不齐也是事实,斗不过这些文人倒也正常。
好生斟酌了一番,魏忠贤道:“皇爷,这些人总也是杀不干净的,皇爷还是不要和他们置气的好。”
崇祯闻言却冷笑一声道:“朕和他们置什么气?他们手里有笔,朕的手里就没有了?所比的也无非是谁的更粗更黑而已。”
不待魏忠贤想明白笔为什么还要比粗比黑,崇祯皇帝便接着道:“朕明日里便回京,忠贤替朕在这儿看着,尤其是其他几个朕没有看过的县里,一定要好好儿地查一遍。”
等魏忠贤应是后,崇祯皇帝又接着道:“你是皇兄留给朕使用的老人啦,皇兄说你可重用,朕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你和王承恩这些自家人了。莫要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