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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最近比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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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一声宣诏,让整个朝堂上的人皆是心中一凛。

刚才崇祯皇帝语气之中的杀意,朝堂上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听不出来。

但是现在有什么办法?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有枪就是草头王。

枪杆子在手,谁也别想跳。敢跳,草头王就敢摁死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开国皇帝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功臣不功臣的,想宰就宰的原因。

可是通常来说,草头王也是要脸的。

但是眼前这个有枪的家伙不要脸——京营和新军,蒙古万骑,厂卫,锡伯部的三千铁骑,再加上这家伙收买了军心民心,这就很可怕了。

哪怕是有人胆子长了毛想要造反或者玩什么逼宫的把戏,只要让崇祯皇帝有机会走到任何一支军队里面,或者说有机会出现在街头上,这位爷就能随时把一切都重新拿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崇祯皇帝要脸不要脸的,谁都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除非先直接干掉他之后另立新君。

但是这种情况基本上也不可能存在。

宫中太监宫女经过一遍遍的梳理之后,再加上崇祯皇帝玩出来的什么安置养老一类的套路,现在想要收买也没得收买,这事儿就更难办了。

来硬的,怼不过,来阴的,厂卫一群鹰犬绝对不虚任何人。

这种情况下还能怎么样,除了老老实实的听话挨刀子——悔不当当初推这个暴君登基!

王承恩却是根本没有理会下面一众大臣的神色,打开圣旨之后尖着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天子代天牧民,树百官以佐天子,然官员贪腐之风甚重,残暴害民之辈层出不穷。朕心实不安也。

其令,京察之中,凡贪腐无度者,以太祖高皇帝之制实草,凡残暴害民者,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钦此。”

王承恩把一封可以说是狗屁不通的诏书念完之后,朝堂上的众臣皆是嘴角一抽。

崇祯皇帝这一招,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来的却是太突然了一些。

贪腐无度?

不贪点儿银子是不可能的,可是到底怎么样叫做无度?

到底多了少了,还不是随着皇帝的心情来算的。

虽然说现在的厂卫只有调查权,除了皇帝的授意之外根本就不能动手抓人,可是万一崇祯皇帝又授意他们抓人了呢?

最起码别的不说,光是这一次京察还有那九十八个倒霉的,就已经足以人头滚滚了。

而京城之中的老百姓都已经对于菜市口人头滚滚的场面不太感兴趣了——经常有些贪官被抓来砍头,没什么好看的。

其实要是这么说的话,也不尽然。

起码剥皮实草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随着京察一天天的过去,几乎每天都有一些官员被拉到菜市口,或砍头或剥皮,总之是刺激的很。

而曹于汴在诏狱之中,每日里看着身边的同僚都在不断的减少,到最后,连带着自己,一共剩下了二十九人。

虽然心中也感觉有些解气——当初自己挨揍的时候,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敢扶自己一把,或者替自己说一句话的。

但是,兔死狐悲之下,曹于汴总觉得有一把刀在自己脖子上面晃晃悠悠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就在这二十九个人都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的时候,事情却又发生了一丝的转机。

曹于汴被单独提了出来,在诏狱的牢房深处看到了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有几道小菜,一壶酒,崇祯皇帝不时的端起杯子呷上一口,看上去好不惬意。

可是崇祯皇帝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着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崇祯皇帝,曹于汴大礼参拜之后,便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崇祯皇帝又饮了两杯之后,才淡淡的道:“朕近日来翻看孟子,发现其中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曹爱卿怎么看?”

曹于汴不知道崇祯皇帝突然之间为什么会问出来这么一句,只得老老实实的拜道:“启奏陛下,正所谓侍死如侍生,孟子的意思便是要求人们对待死去的先人如同在活着时一般的对待。”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却是冷笑道:“朕觉得孟子这句话的意思是,父母活着的时候供奉他们称不上大事,到他们去世后安葬他们才真正是人生的大事。”

曹于汴额头上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崇祯皇帝这么解释有没有错?

没有错,从字面上来理解,确实是这样儿的。

但是真要这么理解,那人们还管自己的父母干什么?等他们死了一埋不就是孝顺了?

依着孟子真正的意思,这句话应当理解为父母在活着时孝顺他们,并不是很难,难的是在他们去世之后,还能像他们在世之时一般思念、孝顺他们。

可是崇祯皇帝偏偏就把这句话给挑出来了,这是想干什么?

这事儿其实很简单,崇祯皇帝的意图也很明显——连衍圣公都被除爵了,亚圣您老人家也别独善其身了,干脆跟着一起倒霉算了。

但是自己身为儒家子弟,真敢这么干吗?

可是崇祯皇帝把自己单独拉出来,还对自己说了这番话,自己能拒绝吗?

能拒绝。但是拒绝之后,自己就必须死。

这种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崇祯皇帝的名声怎么办?

像这种毁名教根基的事儿,就算是眼前的这位爷向来不在乎名声,其他人也不会允许自己活着吐露一个字儿。

尤其是厂卫的鹰犬。

这几天在诏狱,自己已经充分的认识到了锦衣卫卫是如何执行皇帝的吩咐的——这么多天,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或者暗示自己行贿,除了关着还是关着。

那些被拉出去处置掉的不用提,证据很明确,谁也说不出什么的。

剩下的这些连自己在内一共二十九人,都是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贪腐害民的。

连向来名声如粪土的锦衣卫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索贿,那么崇祯皇帝对于厂卫的掌控力,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鹰犬会让自己活着出去败坏崇祯皇帝的名声?

越想越怕,曹于汴额头上的冷汗流的就更快了。

只是崇祯皇帝却不管曹于汴心中在想着什么,又接着道:“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这也是孟子说的罢?

可是朕对待百姓仁不仁?可是百官仁否?”

曹于汴对于这点是心知肚明的。

哪怕是自己觉得崇祯皇帝再怎么操蛋,再怎么肆意妄为,再怎么把自己这些正人君子当小人看,但是崇祯皇帝对于百姓当真是极好的。

不管是登基之初的永不加赋诏,还是后来陕西的大旱,甚至于因为林丹汗叩关而在草原上进行的报复行动,其实都说明了崇祯皇帝对于百姓的重视。

这样儿的皇帝再怎么说,在民间的风评之中,一个仁字是跑不了的。

可是您不能光对那些百姓仁啊,我们这些正人君子呢?

是,我曹于汴也承认,有些人不知好歹的贪,可是我没贪啊。

连我辞个官您老人家都能给弄的牵连九族,这跟仁能扯上边?

曹于汴想了想,反正自己是再也没有啥当官的指望了,如今破罐子破摔,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干脆梗着脖子道:“启奏陛下,草民以为陛下对于百姓自然是极好的,堪称仁君。

然则陛下对于百官却视之为仇寇,动辄以厂卫缉之,剥皮实草之事屡见不鲜,非仁君也。”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点头道:“若是这般说来,朕自然是算不得仁君。

可是放任那些贪腐之辈去害民,朕莫非就是仁君了?到底是名声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见曹于汴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崇祯皇帝又接着道:“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

曹于汴此时心中更是凌乱。

这句话的意思简单到只要识字,基本上都能理解透了。

杀一个没罪的人,是不仁的行为,拿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则是不义的行为。

但是崇祯皇帝一开头的话,呆是明摆着要去怼了儒家的,甚至于除了衍圣公的爵位之后要打压孟子。

但是现在又不断的拿孟子的话来点自己。

陛下您有话直说成不?这么猜来猜去的很累脑子的好不好?

崇祯皇帝却接着道:“方才曹爱卿说朕对于百官不仁,那么百官取了自己俸禄之外的财物,是否不义?

彼不义在先,再要求朕对其仁?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些贪腐之辈强取了百姓的财物,百姓愿意吗?

朕再取了他们的性命,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报还一报罢了。”

崇祯皇帝看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曹于汴,干脆把话题挑明了道:“曹爱卿莫非以为朕开始所说的事生者不足以当大事真个是为了要打压儒家么?”

曹于汴心道你丫不是这么想的才奇怪了——连衍圣公都被您老人家给除了爵……

崇祯皇帝却笑道:“朕也读伦语,也能孟子,最近更是在对于伦语和孟子做出注释以刊行天下,如何会真个要去打压儒家?

不过是因为百官读的皆是伦语孟子,心中耻其行罢了。”

曹于汴这才放心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既然崇祯皇帝这么说了,自己也不用纠结到底是去死还是老老实实的替崇祯皇帝怼儒家这个问题了。

算了算了,自己还是回老家去种田得了,朝堂如江湖,风波险恶,根本就不是自己这种正人君子能混的地方。

但是崇祯皇帝却是根本不打算放过曹于汴。

曹于汴这家伙虽然可以说是水太凉头皮痒的钱谦益之座师,但是他自己为官还是不错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家伙读书读傻了,满脑子的不合时宜,怎么看厂卫都不顺眼。

但是崇祯皇帝又离不了厂卫——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崇祯皇帝又不是个傻蛋,如何能像原本的崇祯皇帝一般自废武功?

曹于汴虽然满脑子的不合时宜,但是文采是有的,为人么,从过往为官的经历上也能看出来一些。

再加上陈默不止一次的向崇祯皇帝表示自己这里缺人手,应该再弄一些过来,崇祯皇帝便盯上了曹于汴。

这种人,用来当官不合适,还是用来做学问罢。

只要能把这种家伙给洗了脑,他们办起事儿来,肯定要比陈默区区一个御史更靠谱的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崇祯皇帝才特地跑来见曹于汴一次——让厂卫来,这事儿基本上就得凉凉。

当真是一个杀又舍不得杀,放了又可惜的家伙。

等把让曹于汴跟着陈默一起去弄报纸,配合舆论宣传的事儿搞定了之后,崇祯皇帝又感觉自己很烦。

天天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没一天是自由的——除了去看看宁德长公主外,崇祯皇帝甚至于觉得整个皇宫就像是个大牢笼一般,把自己捆的牢牢的,没有半点儿的自由。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远在辽东的黄台吉。

黄台吉觉得自己也是倒霉透顶了。

天科取士的套路,自己是玩了,可是考举出来的那些家伙,就他娘的没有几个合用的!

别说是范文程,宁完我一般的奴才了,就连鲍承先和戴磊那样儿的都比他们强。

一群蠢蛋,没有一个领会了本汗的意思的!

除了大唱赞歌称颂本汗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本汗想要登基称帝的意思?

黄台吉很失望,最后还是决定抽些福寿膏来放松放松。

思虑了半晌之后,黄台吉觉得自己之所以不能像死去的父汗一般为所欲为,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自己几次出兵,结果都不怎么样儿的原因。

第一次去的是蛮子京师,结果不用说了。

第二次去的是朝鲜和东江,结果更不用提。

哪怕是回师之后去怼锡伯部的混账,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成果,反而让他们跑了不少。

既然这样儿,倒不如再去怼一般蛮子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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