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是怎么这般不要脸的?
郑芝虎看着眼前虎头虎脑的这小家伙就倍觉喜欢——这是大哥的儿子,老郑家这一支正儿八经的嫡长系。
至于他的母亲是个日本女人?这咋啦?
田川氏?那是日本人的姓氏,跟俺嫂子可没啥关系,俺嫂子的爹姓翁,那就是翁氏,可不是倭奴那些贱民。
五岁的郑福松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娃子,自己还没出生呢,爹就跑路了——这一路就是个跨国性质的跑路。
除了在自己的母亲嘴里听说过自己父亲的事迹,事实上,这小家伙连自己的长成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个爹爹”,不是别的孩子口中的野孩子。
人高马大的郑芝虎站在一个五岁的孩子面前,其形象和铁塔相比纵然有差距,其实也不大。
尤其是在此时的倭奴长的普遍都是又矮又矬的情况下,郑芝龙一袭戎装的形象更是威武不凡。
而看到郑福松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情,郑芝虎的心中更是高兴,在拜见完了自家嫂子之后,郑芝虎便蹲下身子道:“小子,叫二叔。”
郑福松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点头了,便脆生生的叫道:“二叔!”
郑芝虎更是高兴,干脆从腰间掏出一把尺余长的匕首塞到了郑福松的手中,笑道:“呐,二叔送你的,拿着玩吧,以后长大了也好建功立业!”
而郑福松一副汉家子弟行礼的模板,更是让郑芝虎高兴不已,吩咐了自己亲兵带着郑福松先出一边玩之后,郑芝虎才又接着对翁氏道:“嫂嫂,不知道小侄儿何在?”
翁氏见郑福松随着郑芝虎的亲兵去一旁玩耍,这才抹了一把眼泪道:“次郎原本也想跟着我来,可是他被你大哥那个狠心的过继给了田川家,现在叫做田川次郎卫门。
而幕府又表示日女不入中原,如今我入中原,已经是网开一面,又如何会让次郎跟着我一起来!”
郑芝虎大怒,原本想着立即炮轰港口以逼近幕府放人,可是后来想想皇帝派来的使者还在倭奴的京都,最后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美好的想法。
而向来胆大妄为的任一真此时正在日本京都美滋滋的闲逛——反正老子是把陛下的意思传达到了。
要么,你们这些矮矬子就硬气一点儿,直接一刀把老子给砍了祭天,或者千刀万剐也行。
要么,就他娘的老老实实的接受陛下的条件,这样儿你好我好大家好,老子回头跟陛下也好有个交待不是?
而跟着任一真同来日本的苗守陌已经快要疯了。
这死太监太他娘的膨胀了啊,你说在京都逛街就逛街呗,正好老子也看看有啥能注意的,回头画份地图什么的挺好。
可是你一个死太监对着倭国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评头论足是什么意思?
还他娘的嫌人家丑?不能贡献给皇爷?
你个混蛋就不怕皇后娘娘一怒之下把你的傻缺给剁了啊!
某次听到皇后娘娘跟崇祯皇帝因为宁德长公主什么事儿吵了起来的苗守陌清楚的知道,别瞧皇后娘娘表现的多么温婉娴淑,可是真要发起火儿来,连崇祯皇帝都得避让三分。
急眼的皇后娘娘甚至于敢直呼皇帝陛下为“信王!”,而且还不是一声两声。
你一个死太监现在就研究着弄个倭国娘们儿进宫?
简直就是找死!
而且最重要的是,陛下曾经私下里说过一句话啊混蛋,你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说的吧?
“宁要大明的草,不要倭奴的苗!”
这种杀气腾腾的话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这些矮矬子哪里惹陛下不开心,可是陛下的心思明显就没打算要倭国还有个活人啊混蛋!
总之,苗守陌觉得自己很蛋疼,没事儿陪着一个没蛋的死太监逛街还得听着这混蛋没完没了的胡咧咧。
然而任一真却表示完全不在乎,皇爷富有天下四海,这倭奴们不进贡几个小娘们儿怎么着也说不过去不是?
在京都的街头上晃了半天,加一起已经晃了好几天,把整个京都的地形都快摸透了的任一真和苗守陌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幕府将军德川秀忠打算召见自己两人。
这是两人自从宣读完崇祯皇帝的旨意之后第二次见到德川秀忠,此前一直就是在京都闲晃,也不知道德川秀忠到底是忙些什么。
寒喧了半晌之后,德川秀忠才开口道:“我国天皇陛下,已经同意了上国皇帝陛下所说的七条,愿意一体执行。”
这他娘的是个好消息!
熟悉崇祯皇帝性子的苗守陌和任一真两个人就担心倭奴不同意,如今只要是同意了,剩下的事儿就好办了,不把他们坑的连兜裆布都给当掉,算爷们儿这回白来!
眉开眼笑的任一真拱手道:“贵国天皇也是个明整理的,想必德川将军在其中出力不少,咱家先行谢过了。”
等到德川秀忠客气了一番之后,任一真才接着道:“咱家一看到德川将军,心中可就觉得亲近的很呐。”
德川秀忠当时就是菊花一紧,老子跟你一个死太监有什么好亲近的?老子不好那口儿!
不等德川秀忠说话,任一真又接着道:“此次德川将军出力不少,咱家心中也是有数,所以,倒也有两桩好处给德川将军。”
自认为对于太监这种生物也算是有所了解的德川秀忠这下子可就感兴趣越来了。
大永三年,也就是明朝的嘉靖二年,细川氏和大内氏这两个混账都派了人去大明进贡。
可是在抵达浙江宁波后因为勘合真伪之辩而引发冲突,在浙江宁波爆发了武力杀戮事件。
这也导致了后来断绝了大和国和明国之间朝贡的断绝,还有后来的浪人武士倭奴事件,更间接的导致了丰臣秀吉那个白痴跑去怼朝鲜却又被大明给怼成死狗的朝鲜之役。
从某一方面来说,德川家也是其中的受益者。
而真假勘合的起因,就是因为跟细川氏搅和在一起的明人海盗宋素卿清楚的知道明国太监们贪财的德性,暗中行贿于太监赖恩,遂得先于宗设谦道的船进港验货。
而市舶司在嘉宾堂欢宴二个贸易团的时候,在安排席位之时又将细川氏的鸳冈瑞佐置于首席,大内氏的宗设谦道居次。
这个首席次席的问题可就很关键了——到底谁才是真谁才是假,通过这个席位就能看出来明国人的态度。
在国内本来就互相敌对的两派,结果因席位问题激起派性斗争,在宁波爆发了武斗。
而在这其中,关键性的人物一共有两个,一个是明人海盗宋素卿,另一个就是宁波市舶司主管太监赖恩。
一个市舶司的主管太监都能搞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像这种崇祯皇帝身边能够被派来宣旨的太监又得有多大的能量?
见德川秀忠开始感兴趣了,任一真便对苗守陌道:“老苗,把咱家让你带的酒和福寿膏都拿出来罢。”
苗守陌这才卸下肩上背的一个琴匣子大小的木盒。
这个木盒,德川秀忠知道,也早就有人检查过,里面装的不过是一些尺寸各异的刀剑而已,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只是当苗守陌按动了盒子里面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按钮之后,这个盒子才又起了变化。
夹层。
中间的夹层里,躺着的是向个被分解开的筒子一般的东西,最底下的夹层里,则是静静的躺着一个扁扁的壶,非瓷非铁也非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总之是一种金属就是了。
任一真先是接过了壶,才笑着道:“咱家来贵国这几天倒是尝过了贵国的清酒,未免太寡淡了些,德川将军不如尝尝这个?”
只是德川秀忠的表现却极大的出乎了任一真的意料。
原本任一真以为,只要把这种地瓜烧酒给祭出来,肯定会像是自己在草原上干的一般,瞬间就能征服这些矮矬子。
可是德川秀忠在品了一品之后,虽然满脸通红的赞着好酒,却远不如当初草原之上的额哲和勤表现出来的那般。
暗骂这矮矬子有好东西都不知道享受,任一直又笑道:“德川将军千万别觉得这酒太呛,等到冬天之时只要饮上一口,整个人便如同靠在火炉旁边,却是再大的寒冷都不惧了。”
说完之后,任一真也不等德川秀中接话,又接着道:“这烧酒么,倒也罢了,可是这个才是真的好东西。”
此时苗守陌也已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零件组装好了,弄成了一柄火铳模样的东西。
任一真接过后,递给了德川秀忠,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小块金黄色的福寿膏,切了一小块下来后才对着德川秀忠道:“这便是福寿膏了。南洋诸国以之进贡给我大明皇帝陛下。
如今咱家在南洋那边儿的孩儿们已经探得了此物的治法,如今便想着拿给德川将军品尝一番。”
德川秀忠接过福寿膏之后,却是盯着任一真没有说话。
任一真也不感觉难堪,反而笑道:“德川将军难道还怕咱家在这里面下毒不成?尽管放心就是了,旦凡有一点儿的差池,咱家情愿被乱刀剁成肉泥。”
听到任一真这般的说法,德川秀忠才放下心来,又仔细问了一些吸食时的事情之后,依着任一真所说的方法开始吸食。
忍住了刚开始吸食时那种想吐的恶心之后,德川秀忠觉得这东西当真不愧其福寿膏之名——飘飘欲仙的滋味,简直赛过了自己趴在女人身上的滋味。
回过神来之后,德川秀忠才伸出了大拇指道:“吆西,任桑,朋友大大滴。”
爽过头的德川秀忠根本就顾不得保持自己表面上的礼仪,反而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表露了出来。
任一真见此,便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福寿膏这种好东西,不怕你不吸,只要你吸了,后边的事儿就好办了。
笑了笑,任一真开口道:“此物难得,咱家也只舍得跟自己的好朋友分享,方才说的两桩好处里面,其中之一便是这福寿膏。”
吸食完福寿膏后神清气爽的德川秀忠更感兴趣了——你是打算看看送给我一点儿这好东西?还是打算大家一起发财?
想想还怪不好意思的,自己怎么能占朋友的便宜呢?
果然,任一真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德川秀忠的想法:“皇爷要租借九州岛,咱家会想办法让跟咱家交好的官员来担任这个总督。
这福寿膏和这烧酒,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运到贵国。到时候可就得麻烦德川将军了,其中的好处么,咱们一人一半,可好?”
德川秀忠闻言更是高兴——这他娘的,真个是人在家中坐,馅饼天上掉,这么大一个铜锣烧就掉自己脑袋上了?
大喜过望的德川秀忠笑道:“吆西,任桑真是太客气了。”
任一真同样笑道:“德川将军过奖了。德川将军不嫌弃咱家是个刑余之人,反而愿意把咱家当成朋友,这朋友自然就有通财之谊不是?
再者说了,这份生意也有咱家一份不是?咱家一个刑余之人,以后可就指着这份生意养老啦。
咱们一起发财,以后还得多求德川将军照拂才是。”
德川秀忠也是哈哈笑道:“任桑实在是太客气了,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甚至于连德川秀忠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事儿弄的,以后这烧酒的生意自己也得上点儿心了。
这烧酒的价格高是吧?没关系,掺水,然后再卖给那些贱民不就行了?
等到任一真和苗守陌从德川秀忠的住处告辞回到了住处,苗守陌仔细检查完房间确认安全之后,才一脸正经之色的盯着任一真道:“你是怎么做到这般不要脸的?”
任一真道:“咱家哪里不要脸了?朋友有通财之谊不是?好东西,自然要与自己的朋友分享罢?”
苗守陌却嗤笑道:“一本正经的坑人,我老苗还真是生平之仅见!”
任一真却道:“咱家坑人?坑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