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除猫
这河由于地势上升,水位已经算不上高,但就是恶臭难闻,水质越往下越浑浊,带上潜水眼镜,更是看不清楚。
那老头说,只需要用红绳捆住嘼猫,它便不能为恶,我花钱买了盏水底探灯,借着灯光在河底摸索,下面全是淤泥,黑沉沉一片,鱼都没几条,更别说猫了。
虽说是夏季,但在水里游的久了,也有些冷。我有些吃不准了,心想,莫不是被那算命的骗了,心里打定主意,再找一会儿,找不着就回家了。结果这一次潜下去依旧一无所获,正当我打算浮出水面换气时,猛然发现,自己背上居然如同压了一座大山一样,完全无法往上游。我侧头一看,自己背上,不知何时,竟然趴了个黑漆漆的东西,别的看不清楚,只有一对血红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我。
恶鬼!
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顿时呛了水,而背上的东西,分量居然越来越重,逐渐将我往河底压,我拼命的挣扎,却离河底的淤泥越来越近。
很快,我的手脚都陷进了淤泥里,脑袋更被一股大力往泥里按。我知道,这东西是想把我憋死在河泥里。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也还咬人,大多数人都是怕这些神神鬼鬼的,我自然也怕。但被bī到我这份儿上,也就顾不得怕了,只想着活命了。
我使出了吃nǎi的劲儿不让脑袋被弄下去。就在我挣扎的这档口,我陷在河泥里的手,突然摸到泥下似乎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仿佛是一些金铁之类的事物。
我心中一喜,想到,莫非是这嘼猫的原身?当即也顾不得挣扎,手下一使力,将那东西往外扯,谁知扯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嘼猫,而是半块石板。似乎是某种碎裂的碑文,上面还刻了字,水底昏暗不清,加上嘼猫作祟,一时我也只看清了两个‘稽古’,剩下的便看不清了。
眼见是个没用的破石碑,而我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尽,霎时间,我整个人被按进了河泥里。那种感觉如泰山压顶,不能动弹,又憋着气的滋味儿就别提了。情急之下,我想起了右手的桃木辟邪珠,它曾经在水底救过我一次,也不知这次还有没有效果。
我心里默念太上老君保佑,反手就朝背上打,一打过去,顿时如击金铁,痛的我骨头仿佛碎了一样。而背上那东西也似乎有些惧怕,顿时翻身滚了下去,一下子没入河泥中消失不见。
我赶紧换了口气,虽然疲惫惊怕,但想到这东西不除,以后自己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便又咬牙潜了下去,在它消失的地方摸索。这一摸,便摸到一个森冷坚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赫然只是大嘼猫。
它大约有人头大小,浑身乌黑,散发出黑铁的质感,身上有一些黄铜sè的斑块,应该是未被侵蚀的原本颜sè,外观形似一直蹲坐着的狸猫,两只红宝石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我,抓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一刹那间,从那只眼珠子里,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在水下,怎么可能有倒影?
大嘼猫没有嘴,相传这是一种海中神兽,能吞风吐浪,帮助妈祖娘娘护卫海上平安。两只眼睛就是海眼,海里有什么妖jīng鬼怪得罪了它,就会被它的海眼给吸进去。
我不敢多看,更不敢多留,连忙将嘼猫绑了,回到家中,准备第二天交给那算命的。
但到了晚上,我越想越不对头,这里面有问题,有大问题!
我可能还是上当了,被那个算命的当枪使了!
于是翻起身观察那只嘼猫,只见猫的底部有几个繁体古字,上面刻着‘永制铁坊’几个字。
永制铁坊?这是什么意思?我立刻百度了一下,却没有相关信息,从字面上来讲,或许只是一个作坊的坊号。
第二天,我带着狸猫去找那算命的,他却再也没出现过,三天后,我再一次见到了他,不过这次是在电视上,这人被捕了,原因居然是在回涌河边盗墓!
我惊呆了,怎么想怎么不对,第二天忍不住去探监。那假算命的也不隐瞒了,叹道:“想我胡老瞎人称贼眼,在道上混的也是有鼻子有眼,没想到这一次却栽了。”
我怒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他妈的居然yīn我。”
胡老瞎这时候也不隐瞒了,原来这回涌河以前的遗址下面,有一座清朝的文官墓,后来妈祖庙被推倒,庙里的嘼猫成了jīng,恰好堵在墓门口,胡老瞎去试了一次,差点儿被弄死,他化妆成算命的在周围转悠,想找个方法把嘼猫除了。
当天我下水救人,他也看在眼里,心中很惊讶,我怎么没被嘼猫给弄死?后来一想,必定是我身上有什么辟邪的古物,于是便升起一个念头,诳我去把那嘼猫给弄出来。而我之所以会破产,用胡老瞎的话说,和他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千真万确是嘼猫害的。
那晚我下河捉嘼猫的时候,这老小子就在暗处看着呢。他看着我将嘼猫捆好后,这小子就开始作案了。
他胆子也实在大,深圳是个什么地方?人来人往,敢在这儿下手,真不知该说他胆儿大,还是说他没心眼。
临走时,胡老瞎忽然对我说道:“小子,我知道你现在穷疯了,那里的东西价值连城,上面的人也不敢动,你要是有种,就去把它弄出来,嘿嘿,就怕你小子不敢。”他说完这话,立刻闭口不言,转身走了。
那里的东西?难道是指回涌河边,妈祖庙底下的文官墓?
这个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想拉我垫背。
我被这人诳了,差点儿送命,可这是在警察局里,我也不能揍他,只能自认倒霉。回到家时,那嘼猫依旧被红绳子捆着,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它那红宝石的眼睛看着我时,显得特别恶毒。
之前我还想,干脆挖了它的眼睛去卖钱,现在却有点儿发憷了。
现如今,我身上只有两千块钱,在这个挥金如土的地方,最多租一个月房子,饭钱什么都没有了。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我一个兄弟打来的。
我心情烦躁,接了电话也没好气,道:“什么事,有话快说,有pì快放,我忙着呢。”
我这位兄弟,姓窦,叫窦泊志。他爸妈以前都是教授级别的人物,取名字也有深意,取意为: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但我习惯叫他‘豆腐’,这绰号一般人可能不理解,但相处久了,就会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大赞我取的贴切。
电话里,他声音挺沮丧的,叹道:“兄弟,我的第七春又吹了。”
我说不至于吧,你长的也算一表人才,白白嫩嫩,现在的姑娘都喜欢你这种白面儿小伙子,而且好歹也算个画家,怎么一碰到爱情就总是告吹呢?
豆腐道:“我也纳闷儿,你说我到底哪里不招人待见了?”
我想了想,让他把当时的经过说一遍。原来人女孩儿去他家里做客,途中跑出来一只蟑螂,姑娘还没叫,他先嚎上了,还对人姑娘说:“救命,快踩死它!”
这小子说完,我都有种抽他的冲动,忍不住道:“你个怂货,就你这老鼠胆,就是第七十春也照样吹。”豆腐不乐意了,在电话里头说道:“嘿,我是想让你安慰安慰我,怎么反而往我伤口上撒盐呢,你今天吃火药了?”我和豆腐认识很多年了,关系不一般,说话向来随意。
他说完,估计是察觉到我不对劲,嗓门儿压低了,道:“兄弟,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心里也压抑的厉害,急于找人倾诉,发泄心中的郁闷,便将生意上的事儿,一股脑儿讲给他听。豆腐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陈悬,你小子真不是东西。”
我怔了一下,道:“这话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是东西了?你今天要不说出个一二三了,信不信我找人qiángx你。”
豆腐苦笑了一声,骂道:“去你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随即沉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联系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算了,我不稀罕说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收拾东西来我这儿先住着。”
说实话,这时候不感动是骗人的,但这小子不能夸,一夸就容易翘尾巴,于是我道:“行,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了,那我就先给你个面子,在你家住着。”
我俩又闲扯几句,这才挂了电话。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平时生意上的伙伴很多,这些年三教九流的酒肉朋友也认识不少,但说起来,能给我雪中送炭的,似乎只有豆腐一个。
他早年间家里条件很好,后来父母出差时,飞机失事死了。亲戚朋友欺他年yòu,用尽各种办法,将家里的财产刮分干净,他自己是一个子儿没落着。
现在自己开了一个绘画培训班,专门在暑期教一些小朋友画画,勉qiáng混口饭吃,生活也很拮据,靠他救济我也不是个办法,何况还有一pì股外债。
我拧着大包小包到他家时,他正在门口等我,从外形上看,比较斯文,带着眼镜,气质文雅,当然,这都是表面,内里实在让人想踹一脚,见了我便嚎道:“我靠,你这速度也太慢了,我等的孩子都大了。”
我道:“大了就生下来。男的打断腿去要饭,女的买进窑子,赚的钱二一添作五。”
我俩面不改sè的瞎扯,惹的周围的大叔大妈频频回头。待收拾好东西安顿下来,已经是入夜。闷热的夏季,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我没有发迹之前,日子过的很苦,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但这么离奇古怪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墓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胡老瞎冒这么大的风险?敢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动土?
胡老瞎所说的那个东西,又是指什么?
不知为何,我想的最多的,反而是他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现在穷疯了,那里的东西价值连城,你要是有种,就去把它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