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7
着粗气,把剑举过头顶,“师尊,你的剑。”即使她对于这把剑再爱不释手,也不得不选择还给自家师尊。毕竟看起来师尊对这把剑的爱护程度,似乎不可能把它送给徒弟,特别是不得宠的徒弟。
至于刚刚,可能是怕她输了丢了魔君陛下的面子吧。
玄予垂眼看了她一眼,他这小徒弟的年纪不大,个子不高,刚刚长到他的腰部,举着剑的模样看着别扭又不舍。他突然想起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正是初遇宁长闲,她蹲□笑得温和明润,那一刹那间他像被攫取灵魂般不能呼吸。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尖,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段时间总是想起那个人。
“不必。”玄予说,“清欢,以后就是你的。”
小包疑惑。
“清欢,清欢。”他冷笑一声,微微弯下腰对小包说,“为师厌恶这个名字。”他转身离开,南水和湘寺跟在他身后。
小包茫然地抬头,入眼只看到玄予背后用黑色带子系起来的银发,璀璨的让人不敢直视。
即便师尊厌恶清欢,可是小包却是极端喜欢。
她本以为和书上说的那样,刚刚接触一把剑的时候会有生疏感,甚至连平日最熟悉的剑法的威力也会下降两成。可是小包碰到这把剑的时候,却有莫名的熟悉感,所用的剑法就像已经演习无数遍一样顺畅,让她有一种离别百年忽逢老友的惊喜。
小包抚着剑身,欢喜地用脸颊蹭蹭它。清欢一阵欢快的铮鸣。
南水走在玄予身边,神色复杂地问:“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留那么久?”
湘寺皱眉,拉拉南水的袖子。
“根本是口是心非!”南水冷哼一声。
湘寺立刻喝止她:“南水,闭嘴。”
南水委屈地瞪着湘寺:“我闭嘴,可以,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何苦,我为什么?”
“南水——”
“幽海的结界破损。”玄予不急不缓地说道,“南水,前去修补。”
湘寺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扯着南水的裙摆。南水甩掉他的手,惨白地脸上扯出一个冷笑:“我去便去,不就是个幽海结界,我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能修补,休要求情!我南水想要的,就一定不放弃!”
湘寺皱眉地看着南水远去的鲜红色身影。玄予摆摆手:“随她。”
湘寺躬身行礼:“是。”
“南水这孩子——”玄予皱眉,叹息一声,不再说下去。
湘寺垂眉,南水恋陛下数百年,可惜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孩子。
陛下的眼光啊,果然还是从未在年龄比自己小的三界女人身上停留过……可能无极那个老酒鬼说的是真的,陛下果然还是更喜欢年纪比他大的女人。
湘寺严肃地思考。
魔君陛下突然觉得有些冷。
☆、为人师者
傍晚的时候,小包小心翼翼地看着师尊的动静,准备趁他不注意溜下夕云殿去找虎瑞啃饭团子。今天运动太多,小包感觉饥饿在拼命地折磨着她的肠胃。她揉了揉肚子,抬头赫然发现自家师尊依旧附手站在不远竹林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包越发苦恼了,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师尊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走。
“小包。”玄予终于开口,“跟我来。”
小包一愣,茫然地跟上去,玄予拉住她的手,直接驾云从夕云后殿离开。当她刚刚能够适应云气之上的颠簸的时候,她脚下踏到了坚实的地面,小包抬头,看到了她当初待过的不归城。
“师尊?”小包疑惑。
玄予没有回答,挥手改变了一身行头,一头银发刹那间掩去耀眼的光芒,变得漆黑如墨,凤眼微睐看着远方,风吹起他白色衣袖的时候翩然若仙。
玄予牵着小包:“走吧。”
繁闹的街道一如小包刚来那天一样人来人往,小贩们大声地叫卖着,各种各样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子里。小包煎熬地吞了吞口水。
玄予黑发黑袍是他当初在子归时候的装束,但即使在子归,也是个勾得无数仙子芳心乱颤的仙门少年,所以,他周围此刻又黏满了通红着脸颊的姑娘的眼神。
玄予步子太快,小包只能一路小跑,然而他突然停下,这让小包一下子撞了个晕晕乎乎。
玄予抬头看着店家的招牌:“就这家。”
魔君陛下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他随意点了几个菜。
桌子上迅速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小包坐在一边指头都是颤抖的。天知道自从上了不归山,小包就没有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了。整天都是馒头和饭团子,要不就是饥饿为伴。
玄予一直看着窗外,没有任何动作。
小包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摆在自己面前的筷子,看到师尊没有阻止的意思,动作迅速地往嘴里塞了块牛肉。
她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师尊不需要吃饭,而如今他带她来这里,应该就是来喂饱她的。想通这一点,小包加快速度狼吞虎咽起来。
小包生在江南,家境也算富贵,这半年可以说是她过的最辛酸的日子。
玄予只是在安静地回忆,他最后一次在不归城,是三百年前,那时候是宁长闲带着他,不过同行的还有顾乐安,宁长闲喜欢吃粽子,可偏偏喜欢把姜米蜜枣粽子沾上醋和辣椒。他尝过那味道,怪异极了。问她原因,她却不肯解释。
只有顾乐安那个白痴会笑眯眯地看着她,故意装着体贴的样子给她剥掉粽子叶。
魔君陛下回过头,看到吃得一脸米粒的小徒弟。
这孩子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站在桌子旁边,笨拙地扒着粽子皮,然后,将粽子浸入了醋碟子里。
他看到此景皱起了眉头:“这样好吃吗?”
小包犹豫下,有点羞涩的回答:“粽子甜得太腻。”
“既然嫌弃,为什么还要喜欢?”他眼神冷了下来,眼角堆积讽刺。
小包没有看到他神色,低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她确实喜欢蜜枣粽子那些甜甜的味道,可又觉得腻味,这才想起这么个办法。
玄予想起天虞的话,勉强命令自己温柔点,他试图扯出一个微笑给自己战战兢兢的小徒弟,但是不怎么成功,这个微笑看起来更像脸部抽搐。
他垂手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心中突然一阵悲凉。
小包飞快低下头,继续笨手笨脚扒粽子皮。
食肆里带着世俗的喧闹气息,不同于不归山一尘不染的黑色|色调,也不同于夕云后殿美的不似人间的竹林桃花,这让她感觉她真实地活着。
“掌门,我们去楼上吧。”
“也好。”
小包往嘴里塞粽子的动作突然一怔,她鼓着脸颊回头,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时隔半年之久,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记错这个声音,但是——
秦歌的脚步停下来,似乎愣了神。
“掌门?”他身后的人问他,弟子皆知,蓬莱掌门是个冷静到冷血的人,即便在他面前杀人放火,他也只会淡然地惩治了凶徒然后挥挥衣袖走开,吝啬到从不肯多给人一个神情。
弟子探究着想开口询问。
秦歌回了神,堵了他们的话头:“你们先去。”
秦歌确信自己没认错人,只低下头苦笑连连。
秦歌如何阴险狠毒,也终究是蓬莱出身,师父数年悉心教导养出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却抹杀不了他的天性本善,他可以对不归山魔界弟子或者妖界众妖诡计连连,却终究不会忘记因为自己所谓斩妖除魔的大业而牺牲一个弱小的女孩子。
深呼一口气,他向前走去,有些事情即便不愿意承认,他也不会逃避。
秦歌感觉他走路的脚步都是虚浮的,他尝试着开口:“……小包,你,可记得我?”
“娘亲。”小包脱口而出这个称呼,然后皱起眉头,“可是……我……”
小包泪奔,她从小跟在美人后边晃悠,看到顺眼的就叫娘亲,怎想到这次追的美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爷们,还不得已把自己卖了不归山。
但是,那一点时间朝夕相处,小包如何能分不清秦歌是男是女?半年前的秦歌面部轮廓柔和,声音细腻,而半年后的秦歌虽然眉眼一如既往,却线条明显,声音也稍带粗犷。
小包想得脑仁子疼。
秦歌蹲在她面前,平视她的眼睛,小心翼翼捻掉她脸颊上的米粒,他问:“你过得——”好不好……然而几个字刚出口,却赫然发现自己没有询问的资格。
小包笑得很开心:“真是娘亲。”
秦歌相认的喜悦很快被尴尬和内疚取代,他伸手想抱她,然而手却僵在半空中。
魔君陛下冷哼一声,右手一挥轻飘飘摔了个杯子。
小包立刻收敛笑容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秦歌这才发现他的存在,他起身与玄予对视,入眼是一片白衣如雪,秦歌皱眉良久,发现他的面容非常熟悉。
玄予一半的头发潦草地用一根簪子固定,剩余的黑发散落在白色的衣袍上甚至将将及地,然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之感。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安静却光芒四射,耀眼亦不肯收敛,张扬极致。
几乎让人认不出他就是夕云殿上的银发魔君陛下。
秦歌最终是通过他头上的簪子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那对清欢云簪是他半年前献给魔君作为去子归的诱饵的。
“宁玄予。”他把手按在剑柄上。
玄予皱眉:“去掉那个字。”
秦歌冷笑一声,神色之间尽是鄙夷,一如半年前他一身女装假扮子归掌门前去求救时候的那神情。
玄予夹了青菜放进小包的碗里,小包苦恼地皱眉。玄予没有看她,直接转头又去看窗外的风景。
秦歌在恼人的安静中叹了一口气,他挫败地把手从剑柄上移开,眉眼之间带着祈求的神情。
“虽然我知道这样你有可能不会同意,但是,请求你,陛下,把小包还给我。”
错一次,不能再错一次。这是他做人的准则。
玄予面无表情看着他。
“请求您。”秦歌低头行礼。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