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0
妈是否有心事?
那次,妈妈跟她说觉得爸爸不对劲,她居然根本梅放在心上……
只是她尽量避免和季建东见面,每次看到他,她就忍不住去想那个画面,心里就像梗着一根锋利的刺,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
自己的婚姻和妈妈的婚姻都进了死胡同,这个假期真是让她从头到脚都是绝望。
开学一周后,杜长仑给她打来电话,他马上就要离开云海,去那个西部县挂职副县长了。
“欣然,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暂时分开也好,彼此都好好想象,冷静一下。”
季欣然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家里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似乎那个人并没有离开,只是书房里的书少了很多,衣柜也空了很多。
阳台上,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居然长得郁郁葱葱的。这些日子她都不在家,还以为早就旱死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们是否还可以一直这样生机盎然的?
从上次德叔给她打电话后,只要一看见他的来电,她总是心惊肉跳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欣然,你快到市医院急诊来,你爸病了。”
季欣然只觉得手脚发软,浑身无力,她不敢开车,打了车直奔医院。
她去了医院,看到的确却是一脸悲戚和凝重的德叔,“欣然,你要挺住。”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我爸呢?德叔。”
德叔老泪纵横,“欣然,你爸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季欣然手里的包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德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德叔……”
“欣然,你可不能倒下,你妈那儿……”陈秉德说着,忍不住又落了泪。
还有妈妈,……,妈妈她怎么能接受这个噩耗?
季欣然茫然地看着白布包裹下的父亲,这个几天前她还心怀恨意的人,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远离了这尘世的纷纷扰扰,不负责任地走了,留下了她和妈妈……,她还有很多话想问他,她想问他,这么多年他到底把妈妈放在哪里?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有没有想过妈妈?……可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永远也不会……
几天之间,季欣然恍如经历了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父亲去世,妈妈经受不了这个噩耗,突发心脏病,做了手术,在重症监护室里一直没出来。
“欣然,你回去歇会儿吧,我在这照顾伯母。”赵艺晓劝她。
她摇摇头,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没有妈妈了,她一定要等着妈妈醒来。
“不回去,你就先去吃点东西。”米乔阳望着她,真想去握着她的手,这几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脸色白得吓人,“欣然,伯母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很难过的。”
季欣然想了想,点点头。她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还要照顾妈妈。
出了病房,却碰上陈秉德,这几天她一直在医院,其他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
“欣然,我正想找你。”
“我刚才问过医生,你妈妈的情况很好,不会有问题,只是,……,只是你爸爸的后事不能再拖了,你看是不是先……”
“德叔,还是先等我妈妈醒了再说吧。”
“也好。……欣然,长仑怎么还没回来?”从出事到现在,杜长仑应该也赶回来了。
“德叔,不用等他了。”季欣然淡淡地说。
接到陈书记的电话时,杜长仑正在乡镇走访。
“长仑,家里除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你还没回来?”陈书记的语气有些责怪。
“怎么了?陈书记。”他一时也有些蒙。
“你岳父去世了,怎么?没人通知你?”这下换成陈书记吃惊了。
“我马上回去。”杜长仑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从他任职的这个县道云海得接近十个多小时,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季欣然怎么样了?想起她,心里是既心疼,又气愤。
这样的事情,她居然都没有通知自己,……,但他马上又想,但也许是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她病倒了……,想到这,他更是心急,恨不得马上回去。
宁冰在下午终于醒了,看着季欣然,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妈,你别哭了,你刚做手术,这样对你身体不好。”她强忍着眼泪。
“欣然,妈妈只剩下你了……”宁冰虚弱的声音却很清楚。
“妈,……”季欣然再也忍不住了,在这个世界上她何尝不是只有妈妈了。
杜长仑回来就知道宁冰刚做了手术,他直接去了医院。
病房里,季欣然不在,陪着宁冰的是赵艺晓。
看到杜长仑,宁冰勉强笑了笑,“长仑,你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杜长仑望着宁冰声音有些哽咽,他才走了几天,居然就出了这么多事情。
宁冰示意赵艺晓把床摇起一些,杜长仑忙说:“我来。”
两个人弄床的当口,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杜长仑抬起头,见季欣然提着饭盒和米乔阳一前一后走进来。
季欣然穿着意见黑色的风衣,脸色苍白,憔悴不堪。
见了他,季欣然愣了一下,“你回来了。”她的嗓子明显有些哑。
杜长仑点点头,旁边的赵艺晓拉着米乔阳出去了。
两人对视着,季欣然只觉得他的眼神里有心疼,有联系,……似乎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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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病房门口。
“爸爸的后事怎么安排的?”杜长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可是他看着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季欣然,却怎么也不忍心问。
“都是德叔在操持,明天开追悼会。”季欣然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说话了。
“晚上你回去,我在这里。”
“还是我在这儿吧。”她想说,你也挺累的,但是终是没说出口。
“别和我争。”杜长仑的语气不容置疑。
季欣然走后,宁冰望着杜长仑,“长仑,欣然的脾气倔了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妈,她心里难受,我知道,我不介意。”
“你工作也忙,明天你爸开完追悼会,就回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妈,你刚做完手术,别说太多的话,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杜长仑想出了这么多事情,我怎么可能马上回去呢。
季欣然回了自己的家,一方面,她怕回妈妈家,那个家里空空荡荡地,只会让她触景伤情,另一方面,她想回来收拾一下家,这个家从杜长仑走后她就没怎么回来过,而杜长仑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见不得家里有灰尘。
她拖了地,换了床单被套,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这几天她都是在医院过的,几乎就没怎么合眼,可是,脑子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爸爸走了,妈妈怎么办?杜长仑回来了,他们之间会怎样?……,其实,她更担心的是,妈妈并不知道爸爸有外遇,如果那个女人找来了,怎么办?爸爸去世了,她不可能没有动静的。
想着,想着,她只觉得前面似乎有个巨大的陷阱,要将自己吞噬,而她却没有任何力气来挣脱。
季建东在云海也算是知名企业家了,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很多,政界、商界的都有。
家属这边只有杜长仑、季欣然和陈秉德,宁冰刚做了手术,来不了。
由于季建东是突然离世,大家都很意外,面有唏嘘之色。平日和季建东关系不错的一个企业的老总,一边摇头,一边说:“人呐,都是瞎混,你看季总,家大业大,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季欣然把爸爸的骨灰寄存在陵园,她想等妈妈病好了,一起去给爸爸挑块墓地。
杜长仑连续两天都呆在医院里,第三天的时候,季欣然坚决让他回去。
“欣然,你别和我犟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我没事的,你夜不能总在医院里。”
“欣然,要不让小丽过来帮你照顾妈妈吧,再下去你身体会撑不住的。”出事后,季欣然怕小丽自己在家害怕,就让她去她一个远房亲戚家了。
杜长仑见她不吭声,又说:“你还要上班,也不能总在这儿,就是妈好了,你还是得有人照顾的,让小丽先过来熟悉一下。”
是啊,她已经请了不短的假了她是老师,而且是毕业班的老师,不能耽误了学生。
她点了点头。
小丽过来后,季欣然不似以前那么劳累,宁冰的身体恢复的也很好。
而杜长仑也必须回去了,其实那边的秘书已经打过几次电话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他回去的前一晚,季欣然回了家,这些日子两人很少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爸爸去世,你为什么不通知我?”杜长仑终于问了这个问题,这是他从回来后一直都想问的。
季欣然沉默。原以为他一回来就会问她,没想到他居然忍了这么久。
“如果没人告诉我,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就当没我这个人了?”杜长仑语气依旧平淡,但她知道其实他已经很生气了。
她依然没有说话。
杜长仑有些恼火了,哪怕她说一句,我忘了,即使只是敷衍他,他心里也会好受些。
可是现在,她连敷衍都不愿意。
“季欣然,你根本不想告诉我,根本不想我回来,是不是?”
“是,我是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你现在知道这个滋味不好受了吧?”她生平最恨被人欺骗,可到了最后,自己的父亲欺骗了自己,背叛了妈妈,……,杜长仑对她也并不坦诚,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她还可以相信谁?
“欣然,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不能因为那件事情迁怒于我,是,我是听到了一些传闻,我想告诉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知道怎么开口?杜长仑,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你开不了口,那你对谁能开得了口,是管颖吗?”让她伤心的不仅仅是杜长仑没有告诉她,而是他可能从来没把自己当作亲人。
“欣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我远原谅你的口不择言。我和管颖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喜欢过她。”
“好,杜场论,那你告诉我,你几次三番回省城,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去看你父母。”
“这个……”杜长仑一是语塞,他总不能把哥哥不能生育的事情说出来,“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管颖到云海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知道?”季欣然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
杜长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偏偏有些事情他又无法解释。
“前程事业旧情人都比我要重要的多,所以,杜长仑,你千万别为了我误了它们。”
杜长仑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季欣然,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不回来,想必米乔阳也会把你照顾得很好,是不是?”
季欣然这些日子压抑在心里的种种情绪终于爆发了,“是,他不会像你,喜欢别人却不敢去说……”
“好,既然这样,”杜长仑一字一顿,“我成全你们。”
宁冰出院后,季欣然陪着她去陵园,给季建东挑了一块墓地。
在一个春风料峭的日子,她捧着爸爸的骨灰,将他安葬了。
墓地的位置很好,背靠青山,对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季建东是个很讲究的人,事事不甘落人后,活着如此,到了另一个世界想必也会如此,长眠于此地他也可安心了。
宁冰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建东,早晚我也会来这陪你的。”在她的心里,季建东就是那个一心一意照顾她的丈夫,那个当年赤手空拳打天下,吃尽了苦头,却告诉她:我要让你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