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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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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寥,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小妹妹好可爱。”慕青脸上全是笑意,看到季寥吃瘪,她开心死了。

季寥没有理会她,更没有生气。反正大家都是抄,他现在更没心里负担了。

只见季寥提笔刷刷在纸上信意挥洒,慕青一开始还笑,她活了几千年,学识当然不差,知道那“远上寒山石径斜”已经是足以流传千古的诗词,她可不信季寥转眼间就能写出更好的来。

若是相差仿佛,季寥还是吃瘪。

可是随着季寥笔尖狂舞,慕青的笑意越来越淡,慢慢转变为惊讶,最后干脆什么话都不说了。

而“远山寒山石径斜”这首诗一出,其他人都停笔了,毕竟这些人都很清楚,自憋个十天半月,都想休想写出一首更好的来,何必拿上去丢人现眼。

如果这首诗放在后面出来还好,现在珠玉在前,其他人怎好献石在后。

一时间都静默下来,季寥奋笔疾书更显得突出。

没让他们等多久,季寥便写完,对着慕青得意的看了一眼,任你是几千年的老妖婆,也不知道什么叫真正文抄公的厉害。

他这一眼,本来是嘲讽慕青的,偏偏那女子也在慕青这个方向,误以为季寥挑衅她。她本来抄了季寥的诗,只是想整一下他,还很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见季寥嘲讽她,立即就没愧疚了,狠狠瞪了回去。

季寥也瞧见她眼神,登时心下了然,她是误会了。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看不顺眼他最好,这下亲事肯定就能黄掉。

季寥施施然将诗作交上去。

那念诗的儒生也在等季寥交诗作上来,毕竟都好奇季寥面对这珠玉在前的好诗,怎么还有胆量继续作诗,不怕丢人现眼么。

儒生拿到诗作,就扫了一眼,神色大变。

底下的人都看在眼里,心想莫非这人还真写出可以压倒第一首诗的佳作。

若是一场雅会,有两篇佳作出现,足以名留后世了。他们参与其中,可谓与有荣焉,将来写地方县志说不准还能留个某生之类的词语进去。

儒生却不立即开口,把下面的士子都急得恨不得把诗稿从他手上抢来。

在大家耐心快要消磨殆尽时,伴随着聂县令一声轻咳,只听儒生诵道:

“树满空山叶满廊,袈裟吹透北风凉。

不知多少秋滋味,卷起湘帘问夕阳。”

这一首诗里面有秋山、秋树、秋叶、秋风和夕阳,随着最后一问,秋之滋味直接呼之欲出,可谓佳品。但比起第一首诗还是颇有不如。

一众世子本来饱含期待,听完后,不由微微失落。

不过他们都还是知道,短时间内能做出这等七绝,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放眼江州,亦是少有。

还有人疑惑诗中为何会有“袈裟”二字,这时已经有人认出季寥,向周围人解释,那是兰若寺的僧人了悸。大家一下恍然,对于季寥的才情便只剩下佩服,毕竟和尚作诗词再好,名气再大,跟他们亦无什么竞争关系。

跟聂大人来的少年不是他才情不足,而是了悸太过变态。

季寥面无表情,殊无得色。他心道:“聂小娘子啊,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慕青在季寥耳边喋喋不休道:“你肯定是抄的,对不对。”

季寥根本不理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落在众人眼中,更显得这位僧人实是气度沉凝,心中不由更深敬意。

那聂小娘子听完后,也满是不可置信,白脸变得绯红。她心想自己都抄了他的佳作,怎么还是输了,这下可丢死人了。

现在她连看季寥一眼都不敢,生怕被嘲讽。

毕竟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有父亲和季寥是心知肚明的。

聂县令把两分诗稿都拿在手上,对着众人笑道:“没想到一场雅会,竟有佳作频频出现,可见我县实是文教兴盛之地,大家将来必是国家的栋梁。”

一众士子纷纷点头,一副大人言之有理的样子。个个都心里想着,回去后怎么吹嘘今天的事。

说完套话后,聂县令又道:“我瞧两位英才的诗都是佳作,不过这位廖季的字要比我侄儿要好看一些,我瞧今日的头名便是廖季公子了。”

他此话一说,便有县衙随性的典史道:“大人真是高风亮节,处事公正。”

一阵谀词如潮。

士子们不由佩服典史大人反应真是快,当然脸皮也是够厚的。

聂县令笑道:“我想大家现在都没多少作诗作文的灵感了,正好我们一起郊游,看看这秋日如何胜过春朝。”

秋声台附近确实是游玩的好去处,平日里本就有不少士子来游玩,如今更有和县尊接触的机会,大家自是兴致高涨。

何况还有县衙提供的小食和酒水,实在让众士子觉得聂大人真是与民同乐的好官员。

众人各自结伴,也有不少人往季寥这边凑过来。

季寥惯于应付人情世故,举止落落大方,看得聂县令笑意更浓。

聂小娘子此时凑过来,把聂县令周围的人请走,才对着聂县令道:“把诗稿给我。”

聂县令便将一张诗稿给她。

聂小娘子道:“不是这张。”

聂县令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季寥的诗稿,便笑道:“这廖公子你觉得如何?”

聂小娘子道:“不怎么样,人品不好。”

聂县令奇道:“他人品哪里不好了?”

聂小娘子脸色一红,她总不能说那家伙摸她小手。她便道:“他明明是和尚,还戴着一头假发,这不是骗人么,一点都不诚实。”

聂县令笑道:“这算什么事,你还着男装呢。而且他不是正式的僧人,随时都可以还俗,人也长得不错,文才更是没得说,我瞧啊,你们可以多接触接触。”

聂小娘子道:“才不要。”

她却一把将季寥的诗稿从聂县令手里抢过来。

聂县令道:“你要这诗稿干什么。”

聂小娘子把诗稿展开,道:“这字……也就一般般。”她刚想说字跟人一样丑,可看着这一手漂亮的好字,实在难以昧心。

聂县令笑了笑,道:“他到底哪里招惹你了,我去说说他。”

聂小娘子道:“我可没那么小气。”

聂县令道:“你不小气,还抄人家诗干嘛。”

聂小娘子被噎得小脸一红,憋出一句道:“到底我姓聂,还是他姓聂?”

聂县令抚须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他无父无母,本就没有姓氏,如果你们将来有孩子,可以跟他打个商量,看能不能让孩子姓聂。”

聂小娘子道:“我才不要。”说完之后,就跑到一边去。

聂县令不由莞尔,知女莫若父,若果女儿不喜欢,怎么会要了悸的诗稿,怎么会说那么多关于他的事。

终归是女孩子,脸皮薄。

他又想到:“伯父啊,他如此有才情,你既然不准备让他继承兰若寺,为何又叮嘱我不让他入仕途呢。”

聂县令没想通这一点,心想哪一天还是得上兰若寺问一问。

他却不知,此时兰若寺的僧人们都被绑在了大雄宝殿,一群带着面具的铁甲人,正对着一心主持严刑逼问。

带着钩刺的鞭子狠狠落在一心主持干瘪枯瘦的身体上,带出血痕。

“老和尚,你不说那孩子是谁,我们只好把你兰若寺一把火烧了。”

一心主持不言不语,任由酷刑加身,神态平和。

他禅心不动,一切苦厄皆能默然处之。

只是他心里微微叹息,“二十年过去,终于有人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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