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天火焚城
“天罚,天罚降临了!”
宁完我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几乎就在同时,第一道流星带着恐怖的呼啸,拖长的烈焰,还有烈焰后面清晰可见的浓烟,骤然砸在了不远处死鬼阿巴泰的饶余郡王府,落地的瞬间,一个巨大的火团轰然炸开,无数火星腾空而起向四周飞溅,下一刻那火焰就仿佛有生命的怪兽般,带着一身熔岩色吞噬了几乎整个饶余郡王府。
然后第二道流星落下。
落点正好在皇宫的凤凰楼上,击穿屋是制造天罚的最好选择。
更重要的是好找啊。
可不要以为桶装汽油好找,那东西其实很不长见,至于扔个大罐来超出小倩能力范围,而丙tong就不一样了,这东西是常见化工原料,很多化工仓库都能找到,而且都是不到两百斤铁皮桶装,小倩可以像扔种子一样,最大限度维持超过五分钟投掷,以制造流星雨的壮观效果。
很显然这效果非常好。
在他身后所有明军将领和士兵全都跪倒俯首在地,在这天罚的威力下颤抖,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他们眼中这就是天罚,就是鞑子敢于在皇上祭天时候攻击所遭到的惩罚。天空中那一道道划破夜空,然后又在沈阳城内化作烈焰的流星,就是皇上天子的天命,此时这站在流星雨背景上的皇帝,是真正的天命所归上天之子,他拥有真正与上天诸神沟通的能力,是昊天上帝在人间的代言。
此刻的皇帝陛下,不再仅仅是一个世俗的君主,不再是一个仅仅有太祖庇佑的皇帝,而是一个神权与人权集于一身的半神。
一个宗教化象征。
可以说此时跪在那里的一万八千明军,已经不再仅仅是皇上的臣子,而是一个宗教领袖身后狂热的信徒。
当然,沈阳城里的旗人肯定就不这样认为了。
“撤,撤,撤出盛京!”
城墙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的豪格终于清醒,他两腿颤抖着嘴唇哆嗦着,恍如行尸走肉般说道。
索尼同样清醒过来。
“快,撤出盛京去兴京!”
他毫不犹豫地朝两旁清军吼道。
沈阳已经没有死守必要,这是天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够抗拒的,更何况此时就算他们还想死守也不可能了,那些老弱病残和女人们都已经崩溃了,实际上已经有人在向城东跑,城内的街道上同样已经开始出现不顾一切逃离家园的人群,虽然城门并没有打开,但守卫那里的士兵也不可能撑得太久。
实际上他们刚下城墙,就已经有人打开了怀远门。
那些老弱病残和女人组成的守军没有那么高觉悟,济尔哈朗和代善的选择很对,他们只要离开就不可能再回来,旗人也就没有了未来,死守还能有一线的希望,不死守旗人就完了。但这些普通旗人哪管这些,对他们来说未来不未来不重要,保住命才是重要的,那些王公贵族宁死也不过老林子里的苦日子,但他们对这没多大恐惧。逃离沈阳实际上是城里旗人主流呼声,之前他们还习惯性服从,但这时候对天威的恐惧已经彻底压倒了他们心中那点克制力。
可以说绝对多数旗人此时都已经开始逃跑,当豪格加入逃跑的队伍后,那局面也就可以说彻底崩溃了。
他还头脑不够清醒,想先回家看看,他大儿子齐正额还有他几个侧福晋还没走,他家和阿巴泰紧挨着,就在不远处,结果刚想转头,被宁完我拉住了。
“王爷,快走吧,顾不上管别的了。”
宁完我说道。
“本王岂能……”
豪格这话还没说完,一道流星骤然砸在不远处,轰得一声火焰推着热浪扑面而来,几乎把他撞落马下,吓得他一缩脖子,什么也不说了直接一催马向东而去,跟随他的宁完我和索尼等人,此时也同样顾不上管自己亲人了,和随行的士兵们一边拿鞭子不断驱赶前面逃难的人群,一边拼命全力向怀远门方向冲去,路上冲倒逃难的同胞然后踏在马下也不管了。
跑出去没多远,在皇宫前面又遇上了图赖。
“太后和皇上呢?”
豪格问道。
图赖是正黄旗巴牙喇纛,之前他正在宫里准备着把大玉儿母子送走,这是刚刚朝会争吵的结果,毕竟从明军的狂暴风格来看,这沈阳已经可以说危如累卵了,她们娘俩离开也是正理。
“不知道,凤凰楼被烧,后面都被大火隔断了。”
图赖惊恐地说。
就在同时一股辛辣的气味突然涌进他们鼻子。
“王爷,这里不等停,快走,这味道有剧毒,宫里熏死十几个了!”
图赖脸色一变说道。
既然如此豪格也就不再多说了,说到底他对那女人和福临也没什么太多感情,在心里缅怀了一下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然后继续他的逃亡路,在他们身后,远远的海啸一样的喊杀声已经传来,很显然明军已经发起了进攻。逃难的旗人此时更急了,甚至就连向南向北的其他城门也都打开,所有旗人全都不顾一切地逃离这座已经被他们占据二十多年的城市,他们的一切一切,也都在天罚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他们的财产,他们的亲人,他们二十多年得到的一切,都在这上天的怒火中化为乌有。
他们的亲人死尸铺满城市。
被火烧死,被爆炸炸死,被du气熏死,被自己人拥挤践踏而死,死亡无处不在,被烧焦的恶臭混合在丙tong的辛辣气味中,弥漫了几乎整个沈阳城,整个城市恍如地狱般。
“天罚?”
济尔哈朗苦涩地说。
此时他和代善正坐在城北野猪皮的老汗宫大厅内,看着外面依然在不断坠落的流星,一脸苦涩地静静等待,他俩原本是朝会结束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看看,结果刚到那流星就开始落下了,而在他们两人的面前,一人放着一杯酒,此时就连这座宫殿守卫也都在逃跑,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二十年恍然一梦啊!”
他缓缓说道。
“我是太祖起兵那一年出生的,正好六十二年了,六十二年了,六十二年够长了,六十二年浴血奋战,一切最终换来的都不过是泡影,这一切都是命啊,我们想要不属于我们的东西,那就得听从上天的旨意,上天不许,那我们也就只好认命了,我老了,没有力气去山林里受那种苦了,你还不到五十,你怎么也不走啊?”
代善掏出一个纸包,一边往酒里倒东西一边缓缓说道。
说完他把剩下的倒在济尔哈朗被子里。
“天命?”
济尔哈朗冷笑着说。
“我不服,为何天命就只属于汉人,为何那中原的繁华之地就该给他们,天命?就算天命有那怎样?我不服!”
他站起身很中二地吼道。
然后他一把抓起旁边盛满毒酒的杯子,很是豪迈地饮下,将杯子狠狠地扔在地上,几步冲出去对着天空大喊:“我不服!”
“轰!”
一道流星砸落,他瞬间消失在火焰中。
“这就是天意!”
就在那烈焰撞进大厅的瞬间,同样喝下毒酒的代善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