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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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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锦奴吗?这么说倒是十分有可能。”周子秦若有所思问,“有没可能是被人骗出私奔,结果走到这里时被杀,尸体和包裹分别绑上石头丢到河里?”

“我看不像。这些东西应当不是锦奴自己收拾的。”黄梓瑕拣着那几件衣服,说,“虽然挑选的都是最漂亮的几件衣裙,但却只有外衣,没有内衣。一个女子要出门,难道只换外面的衣服就可以了吗?”

“有道理啊……”

“所以凶手只是随手拿了几件衣服,意图伪装成锦奴私奔的假象而已。”

“那这具尸体?”

“锦奴大约身长五尺五寸,你说这具尸体只有五尺三寸,那么当然不是锦奴了。”

周子秦依然迷惑:“可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出现在这里呢?”

黄梓瑕瞧着他:“你说呢?”

周子秦看看她,再看看李舒白,“啊”了一声:“是凶手故意拿来伪装成锦奴的?”

“嗯,真正的锦奴——”黄梓瑕平静地说,“现在应该躺在王若的棺木中吧。”

周子秦顿时跳了起来:“什,什么?你的意思是……”

“对,有人将锦奴的尸体伪装成王若,企图借这具尸体的出现,了结王妃失踪那桩迷案。”

“太可恶了!”周子秦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可凶手为什么选中锦奴,还把她害得这么惨?”

“因为身材有相似之处吧,毕竟王若挺高的,一般女子都比她矮半个头,比如这个女子的尸体,虽然无头,但我们依然可以判断她基本高矮。只是一个琵琶女的尸体毕竟没有王妃的重要,官府不会特别在意这个,而且,尸体若是在水中久了,会被水泡得巨大,只要迟几天被发现,身高就比较难判断了。”她说着,将琵琶等重新包裹好,示意周子秦拿走,“证物先存放在你那里吧,我那边人多眼杂不方便。”

“哦,好。”周子秦也不管还在流淌的泥水,抱过了包裹,然后又问,“这具尸体呢?”

黄梓瑕干咳一声,说:“要不……你看看能不能带回你家去?”

“……你觉得可能吗?”周子秦问。

李舒白说道:“直接通知崔纯湛,就说你在这边发现了无头女尸和一个包裹。至于大理寺怎么判断死者身份,你不加干涉就是。还有,记得把所有证物都打包好,明天我们要是叫你,你赶紧带上。”

“好吧。”他说着,苦着一张脸求黄梓瑕赶紧去通知崔纯湛,自己守着包裹和尸体在那儿等着。

黄梓瑕和李舒白钻出水渠旁的灌木丛,沿着荒路走到街坊边,看到几个闲人正坐在路边树荫下闲聊。

黄梓瑕指着水渠那边喊了一声:“那边水里捞出尸体来了!”

顿时,几个闲汉争相跳起来,有的去看热闹,有的喊人,有的嚷着报官,顿时一片吵嚷。

李舒白和黄梓瑕两人走到空巷中,涤恶和那拂沙还在悠闲地嚼着地上的草。其实戴着个马嚼子挺可怜的,压根儿吃不进几根草去,可两匹马还是无聊地在墙角的几根杂草上蹭来蹭去。

他们两人上了马,发现就算是一直袖手旁观的李舒白,衣服也被蹭得一条泥痕一条水迹,斑驳夹杂。不过两人也不在乎了,骑在马上缓慢地走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说话。

黄梓瑕问:“景轶从徐州发消息回来了?”

“回来了,那枚箭簇消失之时,正是庞勋的余孽在徐州附近横行之时。”

“传说箭镞失踪之时,那个水晶盒的锁纹丝未动,而存在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是否是真的?”

“是真。景轶到了徐州之后,把整件事情彻查了一遍,审讯了当时守卫城楼的所有士卒,发现是因为庞勋余孽买通了守卫,监守自盗,诡托鬼神。”

黄梓瑕若有所思道:“而在徐州那边发生的事情,却转瞬间就在京城流传开来,并且还附带着鬼神之说,看来,这背后必定是有人在操纵这件事情,并且有意地将庞勋的事情扯过来,意图掩盖自己真正的居心。”

李舒白淡淡道:“却不知这样只是欲盖弥彰,弄巧成拙。”

“嗯,看来又一个猜想,可以对上了。”

他们随口谈着,走马经过长安各坊。

湛蓝的天空下,长安七十二坊整齐端严,肃立于长风薄尘之中。初夏的阳光微有热意,照得穿了一身夹衣的黄梓瑕脖颈间有微微的汗。她抬起袖子擦着,顺着街道上的槐树阴慢慢行去,一路想着眼前这桩谜案。

李舒白随手递给她一条折成四方的白帕子,她接过来擦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他。

他的面容在此时的槐树阴下,蒙着一层淡淡的辉光。五月的阳光从夜间筛下来,如同一条条金色的细丝,变幻流转。但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时,又变成了一点点灿烂的晕光。在这样迷离变化的光线中,她看见他的神情,惯常的冷漠中,又似乎带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一瞬间,仿佛让他们之间的空气,都流动得缓慢起来。

黄梓瑕低头,默默与他并辔而行。等到接近永嘉坊时,她却忽然拨转马头,催着那拂沙向北而去。

李舒白跟上她,问:“去大明宫,雍淳殿?”

“嗯,我再去确认最后一件事,此案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已经查明一切了?”他微有诧异,看着身旁的黄梓瑕。槐树稀落,树荫退去,金色的阳光遍洒在他们身上,他看见与他并肩而行的黄梓瑕身上,蒙着一层明亮迷眼的光,仿佛不是来自此时即将西斜的阳光,而是自身体中散发出来一般。

他微微错神,一直看着黄梓瑕。而她从殿门直入,穿过前殿,顺着青砖平路走过假山,然后在靠近内殿的地方蹲下,指着一块假山石,说:“就在这里,我捡到了王若的那一支叶脉簪。”

李舒白缓缓点头。看着她抬手按住头上的银簪,按住卷叶,抽出里面的玉簪,在青砖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

“前殿,后殿,中间假山。这里……”她的簪子在假山处画了一个圆,圈住一个最高点,“就是王若的叶脉金簪丢失的地方。”

李舒白指着外殿的回廊:“这是,是我们站着的地方。”

“对,外殿回廊上,十步一人,目光始终盯着内殿门口。而假山之内,是窗外的侍卫,目光不曾离开过窗户。”她摘下旁边的一片叶子,将手中的簪子擦干净,然后迅速而轻巧地插回银簪中,仰头向着他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明亮皎洁的笑容,“此案已经结束了。”

李舒白默然站起身,环顾四周。黄昏已经开始笼罩这里,暮色即将吞没明亮的白昼。

作者有话要说:  汗,自己都没想到,这个星期凑齐了所有条件之后,居然只能写到这里,看来要下周才能正式开始解谜了

至此所有一切已经齐备啦,欢迎大家周末这两天抢在我前面揭开谜底哦!

下周一端午节,照常发文,应该还是晚上7、8点左右更新

☆、十五树影照水(三)

他们走出雍淳殿,上马从角门出了大明宫。在即将走到夔王府时,李舒白才忽然开口问:“这么说,已经可以确定雍淳殿的尸首是锦奴了吧?”

她声音轻快:“是,可以确定了。”

“现在这具新出现的尸体呢?”

“我也基本有数了。”她胸有成竹,转头看着他,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三年前,您在徐州救下了那两个少女。”

李舒白立住了涤恶,站在此时的初夏天气中,长久思索着,没说话。

许久,他才终于微微一扬眉,转头用一双深邃而幽远的眸子望向黄梓瑕,低声问:“难道说……竟然会是那人?”

黄梓瑕点点头,说:“除此之外,其他人没有任何机会。”

李舒白微微皱眉,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对于大唐朝廷来说,绝对又是一桩风波。”

“也没什么,本朝历来都很宽容的,不是吗?”黄梓瑕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

李舒白沉吟许久,说:“如果我劝你放弃,你觉得如何?”

黄梓瑕沉默着,轻咬下唇看着他,说:“这件事,本来就因你而起,若你想要放弃的话,我亦无话可说。”

“但……难道就真的这样算了吗?”他坐在涤恶身上,仰望遥不可及的长天,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深邃而遥远,仿佛是要望及长空最远处,看到那里最深的景致,“埋葬这样一个秘密,你会觉得不甘心吧?”

“和秘密无关。”黄梓瑕跟随着他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天空,说,“我只想说出真相,为冤死的冯忆娘、锦奴,还有那几个无声无息死在崇仁坊的乞丐讨回一个公道。”

李舒白仰头不语,只看着叶间的光线一点一点变化,眼看着,又将是日近黄昏。

他缓缓地开口,说:“事实上,如果幕后主凶是那个人的话,说不定这次你揭露元凶,还是你的大好机会。”

黄梓瑕诧异地睁大眼看他。而他回头看她,神情微邈和缓:“我会帮你促成此事。你只需要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说出来——无论如何,我保你性命。”

她微仰头望着他。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涤恶与那拂沙回到熟悉的夔王府,正在欢欣地交颈摩挲。而骑在马上的他们,也不觉渐渐贴近,仿佛连对方的呼吸都可以感觉到。

黄梓瑕下意识地拨转那拂沙,与他离开了半尺距离,低声说:“多谢王爷。”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长长拖成两条线,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始终存着一块空隙,难以填补。

白色的灵幡在阴雨天中缓缓随风轻摆,纸钱在院间如雪花般飘起落下,道士们轻诵太上往生咒,伴随着闲云等人的哀哭声,王家蒙在一片肃杀哀愁之气中。

李舒白带着黄梓瑕到来时,琅琊王家的哀事已经开始。

王若的灵位放置在灵堂正中,灵前摆放着着香烛供品。虽然王若的死事出突然,但王蕴是极其能干的人,做事有条不紊,一切哀礼在仓促间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李舒白带着黄梓瑕在灵前上香完毕,王家一众向他行礼致谢。他还礼后向着王蕴说道:“事发突然,你近日必定辛苦了。”

王蕴今日穿着一件素丝单衣,外面罩了一层麻衣,但死者毕竟只是自小来往不多的族妹,虽然面上似有隐忧,也不见得多悲切,只说:“是我分内之事。”

灵堂内侍女啼哭,气氛压抑,李舒白与他走到门外,站在檐下台阶之上,问:“她父母兄弟未曾赶到么?”

“事发突然,哪里赶得及反应?只能是先遣人回家中报丧,让她家人出琅琊迎接了。”

李舒白又问:“仓促之间可有墓地?”

“之前族中姑婆替自己过择一块墓地,已经修葺好的,如今先让给她了。”

李舒白默然,目光转而向后,看向放置在灵堂后的棺木。露出一角的黑漆棺木已经盖好,显然是不准备让人瞻仰遗容了——那样一张脸,也确实没必要。

站在李舒白身后的黄梓瑕,分明感觉到,彼此都在考虑如何能顺理成章开口,拦下这具即将被运送出京的遗体。

正在两人准备开口时,外面门房跑进,上气不接下气地到王蕴面前,勉强让自己说话顺畅一点:“少……少爷!皇上和皇后前来致祭了。”

一听这个消息,别说黄梓瑕,就连李舒白也觉得诧异。王皇后毕竟是王家的人,过来拜祭族妹还算情有可原,但皇上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唯有王蕴淡定自若,显然宫里人早已知会过他家。

不过,等一看到王家上下全忘了哀切,一个个整肃衣冠到门口迎接御驾,甚至几个族中的年轻人还面露喜色时,黄梓瑕顿时了然了。

难怪宫中传说,皇帝性子温和平顺,与他相比,王皇后则更有威仪,凡是王皇后所求,他一律应允,从不拂逆。譬如上次王皇后要宫城防卫司与夔王府侍卫两百人同时在雍淳殿护卫王若,也只需一句话,皇上便准许了。京中玩笑传言说,“今上崇高,皇后尚武”——两人的相处模式,赫然就是高宗与武后的翻版。

所以,就算王皇后为了王家的声势,请皇上与她一同到王家致祭,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估计只是一句话而已。

帝后此次到来是微服,只带了数十人随侍。两人都是素白缂丝常服,皇帝戴了白纱帽,皇后头戴着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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