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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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娅和亚历山德拉两个孩子留在家里。我父亲承担了所有的操心事:谁也不需要家了。爷爷安德烈在劳改营干的不错,于两年后,即1935年提前释放。他带着两张突击队员奖状回到普里沃利诺耶,立刻加入集体农庄。因为他会干活,不久即开始管理农庄的养猪场,养猪场始终在区里位居榜首。爷爷又开始获得奖状。

至战争前夕,生活开始走上正轨。外公和爷爷都在家里。商店里出现了花布、煤油。集体农庄开始按劳动日发给粮食。外公潘捷列伊伊将草屋顶换成瓦屋顶。留声机随处可以买到。流动放映队开始来放无声电影,尽管次数还很少。让我们这些小孩子最开心的,是有人时不时从外面运来冰淇淋。人们在劳动之余、星期天举家前往林带休息。男人们唱拖长声音的俄罗斯和乌克兰歌曲,喝伏特加酒,有时候打架。小男孩打球,女人们则彼此讲讲新闻,并照料丈夫和孩子。

就在一个这样的星期天早晨,1941年6月22日,传来可怕的消息:战争开始了。普里沃利诺耶的全体居民都聚集在村苏维埃旁边,那里放了一个收音机,大家屏住呼吸,聆听莫洛托夫的演说。

战争

战争我全都记得,尽管有人会觉得这是夸大其词。后来、战后经历的许多事情现已淡漠,而战争期间的情景和事件却深人脑海,永生难忘。

战争开始时,我已满10岁。我记得,短短几个星期村子就空了:男人没有了。区军事委员会的动员通知书是在大家都已收工的夜晚送来的。人们正围坐在桌前吃晚饭,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人人都屏息静气……没事儿,这次通信员跑了过去。父亲和其他机械师一样暂缓人伍,因为正在收割粮食,然而到8月份他也入伍了。晚上接到通知,夜里集合。早上把东西往小车上一放,就往20公里开外的区中心进发了。全家出动来送别,一路上眼泪不断,嘱咐也不断。区中心是最后告别的地方。妻儿父母捶胸顿足,号哭声汇成一片撕心裂肺的呻吟。父亲最后给我买了冰淇淋和巴拉莱卡琴做纪念。

父亲上前线后,家里的许多活也得做。1942年春天起,又加上了菜园里的活,菜园供养着全家人。母亲天刚亮就起床,开始创地除草,然后把活交给我,就去农庄的地里干活。后来我的主要职责是储备喂奶牛的草料和家里取暖用的燃料。我们那里没有树林,就用压缩的粪便做厩肥干,但那是用来烤面包和做饭的。为了取暖,都是储备草原上带刺的沙蓬。一切都发生了急剧的变化。我们这些战时的孩子跨过童年,一下就进入了成人的生活。忘记了嬉戏打闹,中断了学业。成天都是一个人,忙得喘不过气来。不过有时候……

有时候忽然忘掉世上的一切,为冬天的暴风雪或者夏日果园树枝所迷住,我心驰神往,已经到了另外一个遥远的、虚无缥缈的、却又如此向往的世界。那是幻想的世界,儿童想象的世界。

从1942年夏末开始,一股撤退的浪潮从罗斯托夫滚滚而来,经过我们这个地方。人们相随而行,有人背着背囊和口袋,有人推着儿童车或者手推车。拿东西换吃的。驱赶着奶牛、马群、羊群。

外婆瓦西里萨和外公潘捷列伊伊也收拾起自己的什物,不知往哪儿去了。人们把村石油站的油桶打开,将油料倒入水量不大的小河叶戈尔雷克。放火烧掉尚未收割的庄稼。

1944年夏末,从前线寄来一封神秘莫测的信。拆开一看,里面是父亲上前线时带走的证件和家里的照片,还有一张短短的通知,说是上士谢尔盖?戈尔巴乔夫已在喀尔巴的马古拉山上英勇阵亡……

此前父亲已走过了一条漫长的战争之路。我当上苏联总统之后,国防部长德?季?亚佐夫赠给我一件极不寻常的礼物——父亲战争期间所在部队的军史。我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读了这部军史,更加深刻而清楚地认识到,我国人民走向胜利的道路是何等艰苦,所付出的代价又是何等沉重。

父亲转战各地的许多情况我是听他自己讲的,我现在看到了书面文献。父亲人伍后到了克拉斯诺达尔,当地在步兵学校的范围内组建了由中校科列斯尼科夫任旅长的独立旅。父亲早在1941年11-12月间罗斯托夫附近的战斗中就接受了第一次战斗洗礼,其时他在外高加索方面军第56军。独立旅伤亡惨重:死440人,伤120人,651人失踪。父亲幸免于难。此后至1942年3月,担任米阿斯河防卫任务。又有大量伤亡。独立旅奉命开往米丘林斯克,改组为第161步兵师,此后又开往沃罗涅日,编入第60军。

当时,他有数十次牺牲的可能。161师参加了库尔斯克弧形地带战役、奥斯特罗戈日斯克一罗索什战役和哈尔科夫战役,曾在佩列亚斯拉夫-赫梅利尼茨基区参与强渡第聂伯河,曾参与扼守著名的布克林诺桥头堡。

父亲后来讲到他们在天上轰炸不断和炮火猛烈密集的情况下强渡第聂伯河的情况,当时乘坐的是小渔船、”应用器材”、自制的木筏和渡轮。父亲担任狙击小分队队长,任务是保证一条渡轮上的迫击炮顺利到达对岸。他们在炸弹和炮弹的爆炸声中,朝着对岸若明若暗的灯光驶去。虽说是在夜间,他却觉得第聂伯河的河水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父亲因强渡第聂伯河而获得勇敢奖章,他为此感到十分自豪,尽管后来也有过其他的奖励,包括两枚红星勋章。1943年11-12月,他所在的师参加了基辅战役。1944年4月参加了普罗斯库罗夫一切尔诺夫策战役。同年7-8月参加了利沃夫一桑多米尔战役和解放斯坦尼斯拉夫市的战斗。

该师在喀尔巴死461人,伤1500余人。想不到在经历如此血腥的屠杀之后,竟然在这座可诅咒的马古拉山上丢了性命……

家里哭了三天。后来……父亲来了一封信,说他安然无恙。

两封信上的日期都是1944年8月27日。也许是给我们写好信后,去参加战斗时牺牲了?可4天之后又收到父亲一封信,是8月31日写的。这么说,父亲依然健在,继续打击着法西斯匪徒!我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对写信通报他的死讯的人表示愤慨。父亲在回信中为前线战士辩护说:”孩子,你不该责骂战士们:前方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这句话我终生不忘。

直到战争结束后,父亲才给我们讲了1944年8月所发生的事情。在一次进攻前夕接到命令:夜间在马古拉山上搭建指挥所。山上林木葱郁,只有山顶光秃秃的,从那里望下去,西边的山坡一览无余。于是决定在那里设立指挥所。侦察兵往前去了,父亲同他的狙击分队开始工作。他把装有证件和照片的挎包放在新挖战壕的胸墙上。突然下面树林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和枪声。父亲断定这是自己人,是侦察兵回来了。他走上前去,冲他们喊道:”你们要干吗?往哪儿打枪?” 回答他的是一阵猛烈的自动步枪火力…… 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德国人。狙击手们四散跑开。是漆黑的夜色救了他们。无一伤亡。简直是奇迹。父亲开玩笑说:”第二次生命。”欣喜之余,修家书一封,只报了个平安,再未细说。

第二天早上开始攻击后,步兵在高地上发现父亲的挎包。他们断定父亲已在攻打马古拉山时阵亡,便将一部分证件和照片寄至家中。

然而战争还是给上土戈尔巴乔夫留下了终生的印记……

有一次,他们经历了艰难而危险的深入敌后的袭击、布雷、破坏公用设施,几天晚上没有合眼,事后获准休息一个星期。他们到了离前线数公里的地方,头一夜就是想睡个够。周围林木葱宠,万籁俱寂,完完全全是和平的气氛。士兵们全身都酥软下来。万万想不到,就在这个地区的上空爆发了一次空战。父亲和他的狙击手们倒要看看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

炸弹的呼啸声、爆炸声此起彼伏。有人想到了大喊:”卧倒!” 全都扑向地面。一枚炸弹就在父亲的附近爆炸,偌大的弹片劈伤了他的一条腿。只要再偏上那么几毫米,腿就劈断了。这回又是万幸,骨头没有伤着。

此事发生在捷克斯洛伐克的科西策。父亲的前线生活就此结束。他在克拉科夫的军医院接受治疗,那已是1945年5月9日——胜利日的前夕。

战争成了全国可怕的悲剧。费尽千辛万苦才搞起来的东西毁于一旦。幸福生活的希望毁于一旦。家庭毁于一旦:孩子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姑娘失去未婚夫。

前线战士遭遇到了极其艰苦和可怕的考验。地球上的人们对于这一代男人和女人欠下了债。战争年代的种种经历和见闻,父亲至死也无法摆脱。关于战争他讲得很多。讲到战争初期是何等地艰苦,武器不够,而且还不会打仗。

在塔甘罗格附近给他们这个战区增派了援兵——黑海舰队的数千名水兵。年轻力壮,面色红润,一个赛一个。”步兵,我们来给你们现身说法吧。” 有一天,水兵们借着酒劲儿,散成密集的散兵线,端着刺刀投入进攻。德国人用机枪和迫击炮来》寸付他们。于是水兵们几乎全都留在这块田野上。大地铺满了身着黑色短呢衣和海魂衫的躯体。

父亲在塔甘罗格附近也曾参加肉搏战。他后来讲过。脑子里只有一个东西:不是德国人干掉你,就是你把他干掉。此外没有任何想法。一个劲儿地打啊,刺啊,开枪啊,跟野兽没两样。还有那野兽般的吼声。并不是人人都顶得下来。而且其他人得经过几个小时,才能勉强恢复到正常状态。我看到,父亲直到多年之后,讲到这些事情也仍然是十分痛苦。

战争期间我和所有人一样,经历过许多事情。虽然如此,在谈到战争时,仍然往往回忆起一幅噩梦般的图画。1943年2月底3月初,一场雪过后,我和其他孩子为寻找战利品,来到普里沃利诺耶和邻近的白动土村之间一个远处的林带。我们碰见了一批红军战士的遗骸,1942年夏天,他们在这里进行了自己的最后一次战斗。这是无法描写的:完全腐烂和已被啃光的躯体,戴着锈蚀钢盔的头骨,腐烂的军便服里那紧握步枪的发白的手骨。这里还有手提式机枪、手榴弹、一堆堆空弹壳。他们就这样躺在战壕和弹坑的脏水中,未加埋葬,用眼眶的黑窟窿望着我们

我们惊呆了。回家时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

那些无名战士后来安葬在阵亡将士公墓。我从来不把他们当成外人或者不相干的人。如今普里沃利诺耶村中心矗立着一个普通的方尖碑。碑上镌刻着战争中未能生还者的名字。其中整整一行都姓戈尔巴乔夫。

战争结束时,我14岁。我们这一代是战争之子的一代。战争燎伤了我们,它在我们的性格上以及我们对世界的认识上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作者:米?谢?戈尔巴乔夫

第三章 莫斯科大学录取为住校生

我于1950年中学毕业,因成绩突出获得银质奖章。我已满19周岁,是应征入伍的年龄,需要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毕业以后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想工作,我们就一起干。想学习,就接着上,我尽量支援你。不过这事非同小可,主意只能由你自己来拿。”

我的倾向十分明确:继续学习。这是当年我的同龄人的典型倾向。国家正在恢复和建设,工程师、农艺师、医生、教师都很缺乏。往往是全班学生统统升入大学。即使成绩最差的学生,也能找到录取条件较宽的大学报考。

我的同班同学都报考斯塔夫罗波尔、克拉斯诺达尔和罗斯托夫的学校。我则认为要上就上最大的大学——国立罗蒙诺索夫莫斯科大学的法律系。

不能说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对于什么是法学和法制,我当时只有相当模糊的概念。但是我敬仰法官和检察官的地位。我把材料寄到法律系招生办公室,就开始等待。过了一些日子,没有任何反应。我发了一封已为回电付费的电报,这回得到了通知书:”已被录取,并提供宿舍。” 就是说已按最高档次录取,甚至面谈也免了。看来,一切都起了作用:”工人农民出身”,工龄,已是候补党员,当然还有最高级政府奖励。总之,就当时主要靠前线战士来达到的对大学生社会结构的”优化” 而言,我也算是合适的人选。

于是,我成了莫斯科大学的学生。头几个星期以至头几个月,我都感到不大舒服。对比一下吧:普里沃利诺耶村和莫斯科。我从新朋友那里初次听到”莫斯科是个大农村”这样的说法。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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