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课
然而还没等到应星来回学校, 席软软就先出了事。
先是这天的天气就差的吓人, 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着整个青市，光是主街道就被雨水淹了好几条巷子。
暴雨肆虐，已经一个上午了，这鬼天气丝毫没有要缓和的征兆。
应星来在公司开会，光听简报时就走了三次神, 陆轶还笑话他墨迹。
应星来没反驳，但是那股子不好的预感始终存在, 直到中午，这股不祥的预感终于随着一声闷雷发生。
他接到程雨泽的电话，“阿来，珞珞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应星来愣了一瞬，“珞珞？”
程雨泽的未婚妻？
他们好久没联系了, 主要是程雨泽说要陪着未婚妻待产，所以电子通讯工具基本上都关掉了。
他自己办理了休学，一直在林市陪着怀孕的女人。
应星来沉默了一瞬。他记得程阿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差点儿没气得亲自飞到青市把程雨泽逮回去。
程叔叔比较冷静，除了叫儿子负责以外，多的一句话也没说。
据陆轶打听到的消息, 正是高中毕业晚会的那天，他们都喝醉了之后发生的意外。
“你先冷静一点，好好想想平日她会去哪里, 有什么朋友。”应星来沉着的安慰他。
“朋友……？”程雨泽默了一瞬, 他最后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回青市”。
四十分钟后应星来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了人, 也是这个时候，程雨泽才坦白了这件事。
“是苏珞？”应星来都不免有些震惊，他的眸色顿时沉下来。
“既然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说？”苏珞是小姑娘的好朋友，如果席软软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正义和维护感爆棚连他也不理了。
程雨泽满脸疲倦：“抱歉，珞珞说不想声张，毕业以后她去了林市，有好久一段日子都没跟我联络……”再等他联络上苏珞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怀孕了。
应星来沉着气，他立刻拿出手机拨了席软软的电话，随着嘟嘟声响起，电话通了。
应星来才刚开口喊了她一声，席软软就嗫喏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别说。应星来，这几天也别来找我。”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勉强，也不像真的生气了。
应星来有些无奈：“软软，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会给机会的，但不是你，也不是现在。”难得小姑娘口吻这么硬气，应星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席软软也是挣扎的，但是她们现在都在旁边，她不得不顾及苏珞的情绪。
虽然拒绝了应星来解释和见面的请求，但真要她拿他出气席软软也做不到；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赶紧挂掉电话。
“我现在有事不跟你多说了，你，工作注意身体，记得吃饭，就这样，拜拜。”
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叹了口气，席软软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是的，苏珞是来找她们了。席软软无法形容她在校门口见到挺着大肚子的苏珞，那个时候她的心情她真的没法说。
苏珞抱着她哭，席软软有些不知所措，还好门房的警卫先生提醒她，“同学，下着这么大的雨，你姐姐又怀着孩子，还是先登个记，进去再说吧！”
苏珞被误认成她姐姐了。不过席软软来不及解释，她赶紧搀扶着苏珞去登了记才把人领回了她们宿舍。
上学期刘慧签约了一间插画工作室。她在寝室本就不怎么跟席软软她们说话，只听说那间工作室有意思要捧她，刘慧想都没想跟人家走了；之后柴扉申请换到了她们这间寝室。
席软软把苏珞带回寝室时发现零七也才刚下课回来，她正要开电脑打游戏，听见动静迅速走到她们身边，显然也注意到了苏珞的肚子。
“怎么回事？”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苏珞还红着眼眶，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欺负过一样。
“一会儿再问吧，小七麻烦你去打杯热水来，她刚刚吹了风，免得感冒了。”席软软拿了条毛毯帮苏珞擦头发。
没办法今天的雨实在下得太大了，即便打着伞也被风带来的水雾淋湿了大片。
苏珞脸色很差。因为月份关系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这个时候感冒对她怀孕的身体来说的确很危险。
零七很快把水倒过来，“给。”苏珞喝了两口脸色才勉强好看一点。
席软软皱眉：“珞珞，你怎么会来青市？还有，你的肚子……”
苏珞眼泪汪汪的，她这才向她们坦白。
高三那天夜里她们都喝醉了，应星来替陆轶他们叫了醒酒茶后，就下来带走了席软软，之后没多久大家也都散了场。
程雨泽喝了茶之后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他想赶紧回家，可是刚走下楼就看见了歪倒在沙发角落的苏珞。
程雨泽喝得烂碎也没完全失去记忆，他依稀认得这个女孩儿是他的前同桌，好像还是席软软的室友；
人不错，学习也挺刻苦的。
他过去喊她起来。毕竟这里是酒吧，大家都走了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睡着很不安全。
“苏珞，苏珞……”他甚至有点儿大舌头，全凭一双手去拍拍她的肩膀，才把女孩儿喊醒。
苏珞今晚喝了好多，迷糊的睁开眼，她一下子看见了她喜欢的男孩儿。
她们的班长，程雨泽。
她偷偷喜欢了一年多的男孩儿。
“别在这里睡。”他头发有点乱，看上去跟平日里那个中规中矩的班长，好像又不太像了。
“起来，回去睡。”
苏珞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我没地方可去了，你带我走吧。”
程雨泽把她送去了附近的小旅馆，安全系数还不错的那种。
他肯定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带出来的女同学其实对他蓄谋已久。
苏珞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哪来那么大的勇气，总之，在她的半强迫之下，迷迷糊糊的程雨泽被她睡了……
“所以其实是你睡了他？”零七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苏珞向来是个好学生，乖乖女的她怎么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事后也没有做避.孕措施？”零七步步紧逼。看着苏珞越来越差的脸色，席软软有些于心不忍。
“不，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也不能全怪程雨泽吧，其实他人挺好的，我初中就跟他一个班，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她很努力的试图维护程雨泽的形象。
“而且，珞珞怀孕之后他不是也一直在林市陪伴吗？”
说起这个，零七才把话题又转了回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跑到青市来？今天天气这么差，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肚子里的宝宝考虑一下啊。”
席软软拉了拉她的袖子，“小七你小点儿声……”
她知道零七没有恶意，就是因为真的把苏珞当朋友才会这么紧张；只是表达方式有点过激了。
苏珞泪眼朦胧，“他对我很好。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一直到被欣欣发现我都没说过。”
说着，她开始哽咽：“一开始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我也不知所措，欣欣看我自己实在害怕才联络了程雨泽。”程雨泽二话不说休学到她身边陪着她。
后来这件事被家里人知道，一开始她的爸妈也让她把孩子打掉，毕竟她现在还有学业，而且生下来也是个不清白的孩子。
苏珞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父母反抗，她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只是一句话，他抗在了她前面。苏珞知道爸爸肯定没手下留情，但是程雨泽什么也没说，只告诉她不要怕，他会保护她，仅此。
席软软听她说了这些，心中奇怪不过也担心她们会误解她太过向着程雨泽说话，所以斟酌这语气问她：“这不是很好吗……”
“不，软软，应星来对你从来都那么贴心，你甚至没有感受过女人的贪心。”苏珞满面苦楚。
“你不会明白的，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他在我身边，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
但是慢慢的，她开始不知足于此了。她想要的更多，她想从程雨泽那里得到对等的心情。
她喜欢他，但是他却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
“所以你认为他不喜欢你，甚至留在你身边照顾陪伴你都是因为责任。”柴扉猜透了她的心思，得到了苏珞肯定的回答。
程络眠也不解：“那你为什么会认为程雨泽不喜欢你？或者换个说法，你向他求证过吗？”
男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你不说，或者光暗示，他根本不会懂你的意思，必须直接的说出来对方才能明白。
苏珞低下头，她不敢。
她怕一开口就会万劫不复，如果他拒绝了她的感情，那以后两人要用什么身份见面？
席软软看她这幅样子也着实心疼，她想帮忙，但又无能为力。
因为宿舍不能留外人，所以柴扉主动邀请苏珞去了她在学校外的私人居所。
“这里除了陆轶没人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们的，你安心住在这里吧！”
苏珞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给大家添了麻烦，但是她无可奈何，所以除了道谢和道歉，没有别的方式能表达她的心情。
“你是软软，眠眠和小七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不用在意。”柴扉很大度。
“不过我最近课程满，恐怕没办法留在这里照顾你……”
“我留下来照顾珞珞吧，反正我最近没课。”席软软主动举手示意。
席软软能留在这里当然是最好！毕竟苏珞现在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她自己在家里的确让人担心。
零七和程络眠最近也都安排有行程，所以一时间她们都回学校了；
房子里空空的，只剩下了挺着肚子的苏珞和脸色同样不好看的席软软。
夜里照顾苏珞清洗干净睡下之后席软软才拨通了应星来的电话。
她躲在阳台外，深怕自己讲电话太大声吵醒了苏珞。
“苏珞睡了？”应星来嗓音沙哑，显然一整天下来他也为了程雨泽的事操了不少心。
小姑娘攥紧电话贴在耳边，她轻轻的恩了一声，“今天，我，吓到了！上午跟你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有点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她还记着那档子事儿呢。
应星来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没生气，我知道我的软软仗义，那个时候你的朋友都在，你不方便跟男方这边的朋友说太多话，即便我是你的男朋友。”
他都理解的。
席软软听见他说没生气才安心下来。她又跟应星来汇报了一些她们这边的情况，不过没有把柴扉家的地址告诉他。
“你让程雨泽不用太担心，我最近没课，会在这边陪着珞珞的。”
应星来抿唇：“我会转告的。但是你真的没课？”
果然一下子就被他拆穿了，席软软吐吐舌，“我这也是没办法嘛，不然珞珞一个人在这边不是很危险吗？不过没关系的，只是两节高数，等之后这件事过去了，你再给我补补嘛！”
她都这么撒娇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应星来叹了口气，“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凡事别太勉强，记住了吗？”他眸光瞥向窗外还在雷电轰鸣的天空。
虽然这个时候打电话特别不安全，但是他竟是如此迫切的想要听到他的姑娘的声音。
小姑娘软糯的嗓音缓解了他一整天的低沉，但是那股子不安还在，应星来工作本就忙碌，又因为程雨泽的事，一时间也会有些喘不过气。
但只要他的软软还是好好的，那一切都没关系。
哪知道只是一夜，他头疼欲裂，向来处事不惊沉稳的大脑差点儿崩溃。
……
凌晨三点，手机铃声蓦然响起，应星来朦胧的看了来电显示，立刻接通了电话。
“应星来吗！我是苏珞，你快点过来一趟，软软她……好像不太好！”
应星来几乎是闯进了陆轶的办公室，把同样驻扎在公司加班，刚睡下的陆轶揪起来。
“大哥我困死了你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啊……”陆轶朦朦胧胧的叫苦。
应星来一心在刚刚那通电话苏珞那句“软软不太好”上，他脸色铁青：“明天给你放假。现在起来，带我去柴扉在青市的房子。”
他声音冷到了极点，陆轶也一下子醒了过来。没问什么情况，套上裤子抓起车钥匙就跟着他冲了出去，在车上才得知了情况。
“小嫂子不会有事的，你别太紧张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缓解应星来现在一副死神降临的模样；
只是如果按照她们说的，雨泽的媳妇儿还怀着孕跟小软在一起，应星来这幅模样过去恐怕会吓着人家孕妇。
还好进门前应星来也注意到这一点，抿唇收住了持续低迷的情绪。
他们赶到的时候苏珞正六神无主的守在席软软床边，眼眶红红的。
“我睡得早，半夜迷迷糊糊起来解手的时候听到软软抽着气，好像很辛苦的样子，叫也叫不醒的……”
她也被吓到了，脸色都苍白着。
只是席软软此刻脸色比她脸色还差，应星来根本没心思管她们在说什么。
他温声喊了席软软的名字，但是她没反应，额头满是冷汗，紧闭着眼，浑身也不住的打颤。
“陆轶，我送软软去医院，你留在这里，给雨泽打个电话。”临走之前应星来交代。
陆轶一见席软软的状态就知道不能拖，立刻点头答应下来，又把车钥匙递给了应星来。
应星来把席软软送去了青市第一医院。
检查之后医生给她吊了针。“不是什么大病，不用担心！这个小姑娘来例假了，又有点贫血。这几天气温低，大概是吹了风，所以伤了风寒，醒来之后吃点清淡的东西好好保暖就没事儿了。”医生嘱咐说，应星来认真的道了谢。
应星来回到房间，他在床边坐下，一瞬也不挪动的盯着床.上虚弱的小姑娘。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席软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么虚弱，还住进医院。
他在心里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的握住小姑娘没有吊针的那只手。
还好，已经没有那么冰凉了。
应星来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来电显示接了电话。
是陆轶，他汇报说程雨泽已经赶到了那边，目前苏珞也比较平静，估计今晚没什么事了，又问了席软软的情况。
应星来回头瞥了一眼床上沉沉睡着的小姑娘，同样回了句没事，“只是伤了风寒。”
听他这么说陆轶才放了心。“那你今晚不回来了吧？”
她在这里，他怎么能走。
“嗯，不回去了，你今晚将就在那边住一夜，明天看情况再联系。”
陆轶也没墨迹，当即就答应了：“行，我明天早上还要回公司一趟。车就留在你那里，等你回公司再开回来就好。”
老顾还在公司呢，大不了让他明天来接一下呗！这实在是小事一桩。
应星来闻言也没有拒绝，挂电话之前他还是道了谢。
陆轶笑着骂了一句，“咱们自己兄弟你还那么客气！”
应星来也笑了，“有时间咱们几个好好聚聚。”
又是这句话。陆轶笑着说好，之后切断了电话。
不过今晚啊，他好像只能在自家女朋友家里睡沙发了，毕竟他还没有睡女孩子房间的习惯。
……
席软软一觉醒来感觉小腹胀痛，她才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趴在她床边的应星来。
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后知后觉想起了事情的经过。
昨晚她并非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太疼太疼，她听见他们说话却没办法开口回答。
此刻应星来就睡在她的手边，席软软的记忆一下回到了她的大脑。
她记得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突然发现自己来大姨妈了，因为有点头晕就没有冲红糖水喝，直接爬上.床睡了；之后就疼晕过去。
他眼眶下还有乌色，想必也是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
仔细一想，他们好像也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他一直很忙的样子。
今天她才发现，应星来又帅了。男孩长大了轮廓也更加分明了。
只是他也瘦了……
席软软心里有点难受。这种闷闷的感觉比小腹的钝痛更加让她烦躁。
她伸手，轻轻的，悄悄地牵住了应星来。
“辛苦你了，来来。”她捏着嗓子，用气音对他说话。
又守了她一夜，就这么趴着肯定睡不好；但是好不容易睡着，席软软又舍不得叫醒他。
心中正纠结，被她轻轻握住的手忽然反握住她。席软软心中一惊，垂眸间正对上了他的眼。
“你，醒了……”她笑的有些心虚。
“肚子还疼不疼？”他坐起身，空置的手状似不经意的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席软软没有错过他的动作，不过还是摇摇头回答了他的话，“已经不疼了。昨天晚上，又辛苦你照顾我一夜……”
“这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一挑眉，“照顾你是应该的，或许，你可以说点别的。”
席软软看着他愣了一瞬，又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钻进他怀里。
“来来，我想你了~”她说。
应星来背脊僵硬了一瞬，随后反拥住她，“嗯，这句话我很喜欢。还有……我也是。”
我也是，很想你了。
“饿不饿？”他低头贴近她，顺便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终于恢复了。
医生说体温恢复了就没事了，不过考虑到她还在经期，最好喝点热的东西暖一暖。
席软软摇摇头，“不饿。陆轶他们还在柴扉家陪着珞珞吗？我现在可不可以出院啊？”她很担心苏珞，昨晚一定也吓到她了。
应星来看出了她的顾虑，“我让陆轶把程雨泽叫过去了。放心，不算你告的密，不过程雨泽应该也把苏珞哄好了，你不用担心！”
席软软觉得好笑：“你怎么知道他能搞定珞珞？”
应星来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如果他连哄老婆这种事都做不好，那真是愧对他学霸的称号了。”
小姑娘笑了：“那你不也是一样吗？”
应星来扬眉：“你不是说，我是学神爸爸吗，而且我的成绩比程雨泽好那么一点点吧？”
席软软被噎住，她乐呵呵的傻笑了两声，“好的你是学神，这样可以了吧？”
应星来在她头顶亲了一下，“还有啊软软，程雨泽跟我没法比，他情商比较低，从小就恪守成规只会读书，但是我不一样。”
“是啊是啊你还会打游戏呢是吧？那你不是好棒棒？”小姑娘横了他一眼。
应星来把她搂在怀里只是温柔的笑，“虽然遇见你之前我情商也不高，但好在悟性不错，哄老婆这种事，我一定做的比他好……”
他低哑地在她耳边吹气，“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