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道心定
栊翠庵外,梅林里头出来了一位仆妇,薛蟠没有见过,头发在脑后挽的紧紧的,神sè严肃,十分jīng干jīng明的样子,她朝着薛蟠微微福了福,“薛大爷好,这会子我们家妙姑娘正在收梅花的雪,预备着日后烹茶,大爷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就请罢。”
薛蟠挑眉,想着自己个玉面可靠诚实小郎君,不敢说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但是在东西二府,可以说是来去无阻,所有的人都是笑脸相迎,温和对待的,倒是到了这里头,好像从妙玉以及下面的这些个仆妇,都是一副欠了多少银子的模样一般板着脸,还有像妙玉连忙躲开对着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薛蟠还真是有些郁闷,原本是想着要在这里头耍一耍无赖,但是想想看还是算了,横竖自己个对着妙玉也没什么想要结交的兴趣,他点点头,转身预备着离开,倒是这时候又被人叫住了,另外出来了一位才总角的小丫头,手里头拿着一个捧盒,“薛大爷,我们家姑娘是出家之人,和大爷不好随便打交道,但是大爷来此,彼此又是邻居,故此若是贸然离去,也不见礼,却也是说不过去的,虽然是出家人不好打交道,但是这礼数还是要到的,故此请奴婢我献上我们家姑娘做的素梅香,最是凝神静气的,若是薛大爷看书亦或者是静坐的时候,点上一根那是极好的。”
薛蟠心想自己个又不是又不是出家的人,要什么凝神静气做什么,只是人家似乎是过来补台的,薛蟠倒是不必再拆台了,他干笑一声,“如此甚好,只是还要劳烦你送到清凉台去,我这还要出门去呢,多谢多谢。”
薛蟠摆摆手,又朝着梅林之中瞧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那仆妇冷冷的看了薛蟠一眼,又转身进了梅林,到了栊翠庵前,微微鞠躬,“姑娘,那人走了。”
里头慢慢走出了妙玉来,只见到她脸sè冰冷,手上的佛珠手钏转的却是十分迅速,显然其心并不是如表情一般宁静,她复又在树下收集梅花上的积雪,那仆妇拿着托盘在后头伺候着,“姑娘凡事儿心里头还是要安定一些,昔日师傅也说过,要起居在此处,凡事心一定,自然是处处稳妥,安然吉祥。”
妙玉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伸出白玉一般的手,将那雪花放在手心之中,说来也奇怪,那雪花放在妙玉的手心之中,竟然丝毫不融化成雪水的样子,依旧是洁白如玉,经晶莹剔透,“道心坚定,本来就是修炼的无上法宝啊。”
薛蟠出了门到了外头,臻儿已经在等候多时了,见到薛蟠,不由得跺脚,“珍大爷都来催过好些时候了,大爷这会子才出来,只怕是那边的戏都已经开了!”
“你是替我急还是你自己个急呢?”薛蟠笑道,“那边的戏酒你也是想着了?”臻儿嘻嘻一笑,“伺候大爷是本分,但若是这能顺带着看戏吃酒,岂不是两其美?”主仆二人一起出了梨香院,到了宁国府这边来,到了外头大街,不过是几百米的路程,故此薛蟠也没有套车,只是和臻儿一起走路出来,到了宁荣大街上,靠东边有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不开,只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雕龙画凤,涂彩绘金,宝蓝sè的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朱红大字,东角门这里各种马车出入频繁,可见今日贾珍邀请了不少人,有一位少年,玉面修身,十分俊俏,身穿华服站在门口迎来送往,见到薛蟠徐徐过来,忙下了台阶,“薛大叔这是做什么?怎么还走路来呢?如此侄儿实在是迎接不恭!”
赫然是贾蓉,薛蟠慢慢拾阶而上,对着贾蓉笑道,“这才几步路?套车麻烦了些,不如自己个走过去,倒也方便。”
“父亲已经在家里头候着了,今个贵客多,不过父亲说了,务必要请薛大叔来,薛大叔若是不来,只怕我就要再来请了。”贾蓉这边要待客,走不得身,故此拉来身边的贾蔷来,“蔷哥儿,你伺候着薛大叔进去安坐。”贾蔷,亦系宁府中之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如今长了十六岁,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他走了出来,朝着薛蟠潇洒的作揖行礼,“薛大叔。”
按照原来薛蟠的性子,和这些贾府里头玩乐的人是最相熟的,只是如今的这个薛蟠,不喜欢出去应酬和宝玉倒是性子想象,故此贾蔷也只是昔日阖府宴饮的时候见过一两次,也不过是知道这个名字,还和人对不上好,今个这么一瞧,果然是十分出众,容貌英俊,堪称人样子,贾蔷和贾蓉他兄弟二人最相亲厚,常共起居,宁府中人多口杂,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专能造言诽谤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么小人诟谇谣诼之辞。贾珍想亦风闻得些口声不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与房舍,命贾蔷搬出宁府,自己立门户过活去了。
这自己个出去过日子,到底是没有在宁荣二府里头住着舒坦,贾蔷人长得好看,性子也灵泛的很,知道薛蟠的厉害,故此又特意加了几分恭顺和敬重,和薛蟠说着话,谁不愿意听好话,见笑脸?薛蟠自然也是如此,又问贾蔷如今在做什么差事儿,贾蔷说道:“在帮着那边二婶婶管着戏班子呢。”二府修盖为贾元春准备的省亲别墅时,贾珍让凤姐给贾蔷派一个差事儿,凤姐推脱不过,只好派贾蔷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负责整个戏班筹建工作,后来贾蔷就做了大观园戏班的管事,这个薛蟠倒是知道的,这些女孩子们也和彼此之处的丫头们交好,彼此热闹的很。
薛蟠这么说话,听到贾蔷的话很是有逻辑,思维也清楚的很,“你什么时候得空,来我哪里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