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是男是女?
贾母一一听毕,才叹道,“这些孙儿孙女的,除了娘娘,其余的都在眼前,我日日得见,倒是也不见得多少担心,只是娘娘在宫里头多年,我素日不得见,去年元宵虽然是天恩浩荡,娘娘凤驾回来省亲,但是就算是一日也没有呆够,没说几句话就出去了,这在宫里头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家里人都没有,偏生如今又有了身孕,一个女人家,最难过的就是这生育一关,可以说是鬼门关了!幸好你在宫里头帮衬着,不然我这老婆子都不知道在家里头如何是好了,宫规森严,咱们也不好每日都在宫里头探视。”
贾母情绪有些失落,薛蟠于是忙宽慰,论起有理有据的劝人来说,薛蟠可以说是头一等了,他先是对着贾母解释说元妃虽然担心家里头,但如今保胎为第一要紧,故此家里头也是要自己个来问候的,也问贾母有什么需要的,宫里头凡是有,也可拿出来不消多言,另外也说,“圣上对着娘娘的这一胎十分的看重,许了我这个尚膳监的官儿,吩咐娘娘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是内务府去取就是了,前个早上还开了太庙祭告列祖列宗,说明娘娘的这一胎,可见是真的看重。”
“不仅仅是圣上,圣后也是看重的很,”薛蟠笑道,说了前几日薛蟠新进撷芳宫所看到的圣后和永和皇帝谈话的场景,“圣后已经答应了要照看娘娘的胎,圣后和皇上同心协力要一起办这个事儿,在宫里头想必是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了,宫里头万事目前来说很是如意,老太太就不必担心了。”
贾母听到薛蟠如此说,才算是放心下来,且的的确确觉得宫里头的元妃不用怎么担心了,“阿弥陀佛!蟠哥儿这么说,我就全明白了!如今虽然没有见到娘娘的面,但听你这么一说,比着在家里头在一起还要放心些!”
贾母这么一说,薛蟠倒是有些想了起来,这大观园里头可算是行宫,大观园之中最中央最富丽堂皇的正殿,就是供给元妃居住的地方,只是现在外面的情况复杂多变,如果按照薛蟠的猜测,现在就算是后宫的嫔妃们各自歇了什么暗算的心思,但想要谋求东宫太子的人,只怕是最不想见到元妃肚子里头的孩子安全生产下来,就算是女孩,也肯定是不要平安诞下最是稳妥太平安全。
更别说那些神神叨叨的大荒山青梗峰众人了,听着那个来杀自己的胖头陀话里头的意思,元妃根本就不该有孕,而且日后必须要大梦归,十二钗归位的意思,别人不知道难道还不知道元春要归位吗?元春只要是早逝,那么就标志着贾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中兴光景宣告正式结束,也标志着四大家的衰落开始了,有这些人明里暗里的要让元妃难过,薛蟠也是怕的,若是在大观园之中住着,薛蟠倒是离家里头近了,可这关防安保的事务,薛蟠可是防不住的,适才问尤氏为何会在宗祠外头突然晕倒,听到这么一叙述,只怕是也和他们那些人,逃不开关系。这样的两拨人都在宫外虎视眈眈,薛蟠就算是再想家,也不会说怂恿撺掇着元妃出宫回家养胎的。
于是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贾母又笑着盯着薛蟠说道,“蟠哥儿你既然懂医道,珍哥儿媳妇说你是送子观音座下的,我老婆子这会子也再问一句,依你看,娘娘肚子里头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问题真的很刺激,不仅仅是尤氏竖起耳朵听着,就连对面的王夫人邢夫人,包括薛姨妈都一一看了过来,凤姐和鸳鸯也一并都看着薛蟠,看看这位得梦中仙人传授药方的药神童子,到底是不是有一双慧眼,知道这元妃肚子里头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可不是后世之中!这个时代,重男轻女自然不必说了,可能寻常人家倒还稍微一视同仁一些,可天家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地位和身份了,现成的例子就在这里头——昔日英宗皇帝在金谷园被逆贼惊吓身亡,那时候的妃子身怀有孕,偷偷藏在柜子之中,这才侥幸躲过大难,英宗无后,按照道理法统来说,应该要迅速的在宗室之中册立新君,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寻常的程序,甚至说只要是皇帝在当夜断气,最好就要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要拥立新君出来拉出来让百官朝贺才是,所以很多时候在这样急匆匆的时候就有人得了什么天大的功劳。
但是圣后偏生就不册立新君,她就是要等着这妃子怀胎十月诞生之后再做定夺,那时候圣后携大军平叛之威,血洗宗室反叛之人,就算是议政王也不敢劝什么,圣后原本垂帘听政,那时候天下无主,她更是直接摄政,总揽朝政,除却一个女皇帝的名号之外,和武则天的权柄是差不多多少了。
如此帝位空悬,就是为了等着英宗这遗腹子出生,圣后为人果断,那时候和议政王也还没有闹翻,内外朝同心,只要是诞下一个皇子,就算是还是小小婴儿,只要是皇子,圣后就敢抱着这个皇子登基,天下人想必也没有人敢反对这一位铁血太后。
可天不从人愿,英宗皇帝的遗腹子平安诞下后,赫然是一位公主!就是如今的惠庆公主。圣后的打算就此落空,不得不在宗室之中选了胶东侯,就是现如今的永和皇帝立为天子,虽然是圣后如今日子过得极好,可这昔日之事,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
如今虽然没有当年的情况那样的紧急,但这是男是女,还是有大学问大讲究的,若是公主,那也不过是再体面尊贵,也是惠庆公主一般体面罢了,算不得什么,可若是真的诞下一位皇子来……如今皇帝无后,这一位长子的地位如何好,这还要说嘛?这日后的东宫太子,甚至是皇帝的母家,是贾家,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