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四无事烦心悠闲度日,遍寻不得自上门来
乙虽然和那宁大人斗了一晚,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他想不通,那宁大人为何如此执着,非要来拿自己,更让人难过的是,他竟然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他想到那些恶人,诸如林梵、阿则、唐渺之类,与这些人交手,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确认自己没有做错,绝对没有做错!
胖墩有了自己的名字,倒是活泼可爱许多。乙翻腾一会,实在没法入睡,便想到外边逛逛,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刚一出门,便被这施恩拉住手跑了起来,乙没想她年纪竟有这般力气,也是对她刮目相看!果然那施前辈已经把饭菜做好,让这施恩过去请几人过来。来到厨房,乙看那牛肉外黑里红,十分诱人,取了一块放入口中。肉质松软,香满四溢,在嘴中多嚼几下,真是种享受!
“施前辈,这牛肉做法倒也独特,以前你可没做给我们吃过!”
乙对那施前辈道。施前辈回他,
“这是我家施恩做的哟!我只是旁边指点一番!她老家里有人这般做,我仔细研究了下,改进一番,便成了这般模样,怎么样,够不够好吃?”
乙见这肉只有一坨,应该是施恩的习练之作,他不好意思吃太多,因而只吃那一块。
“确实好吃!不过那牛头肉……”
厨房之中两口大锅同时翻滚,一锅炖着牛头肉,另一锅则是各式菜品,也不知道这乱炖一处还会不会好吃。不过既然是施前辈指点过的,那绝对错不了!乙看着那锅牛头肉,不时咽着口水。那胖墩施恩把手拍得啪啪直响,施前辈摸着他后脑,笑道,
“她倒有这分,若是勤学苦练,不出几年,便能独挡一面了!恩,快去叫大家过来!”
施恩屁颠屁颠跑了出去,施前辈目送她出门,眼中尽是温柔。
“乙,这孩子不错,我第一眼见她就喜欢。正好她没个父亲,我也没个孩子,这样就挺好,挺好!”
乙道,
“施前辈还真是与众不同,和你做的菜一样,都是那般独一无二!”
施前辈笑笑,
“我啊,准备留下来,等恩长大了,我还要亲自己为他张罗嫁妆!哈哈,想想都觉得美啊!”
乙道,
“成都确实不错,不过以你的个性,要想待得长久,恐怕也不太容易哦!”
“管他的呢!”
二人笑一阵,众人闻着香气赶来,这牛头肉有限,因而还是由施前辈来分,吃虽吃不饱,但能喝到这汤,众人也都相当满足了!
乙身上还有不少银钱,于是取了不少出来,给这院中老改善伙食。施前辈技痒难耐,大多数时候都由他来掌厨,施恩也始终陪伴在他身边,一齐做菜做饭给众人吃。众人吃得舒服,当然也就更加开心了,院中欢乐气氛浓郁,乙几人住了五六日,都不想走了!浪哥儿不时回去一趟,处理好琐碎之后又回来和乙切磋。乙教他些拳脚功夫,但他资质有限,实在是学得极慢!好在他心态不错,乙也愿意去教他!高高儿仍旧在长高,白青整日拉着他把脉针灸,是要试试,看能不能治治他这长高的病症,高高儿被针扎怕了,于是看到白青就赶忙躲开!童陆一没事,便与孩一起看些杂耍本事,也是开心得很。乙去寻了谢榭几次,却都遇他正忙,是要多挣些银钱,再出去远游一番,乙给他些银子,他却死活不肯收下,继续抄写他的经典!吴大人忙得死去活来,倒是让手下来过几次,几人再没见过他一面。至于那让人头疼的宁大人,好像真的失去心智一般,每日只知吃喝拉撒睡,其余之事一概不管。乙几人得这消息,虽然也替他难过,自己却是暗喜,终于不用再面对他的纠缠,而宁大人他自己也不必再这般痛苦,吴大人有情有义,养上他一辈子,只怕也不在话下。哦对,还有那一对母女,吴大人派人过来接了她们去,是送回雅州城,这一辈子都有官府管着,再也不会冻着饿着了。总之,一切都变得美好!
大半月很快过去,乙一直等着吴大人消息,可吴大人似是消失了一般,再取不得联系。乙心想,莫非他们自己去了?没带上自己,心头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不管了,乙几人便在这成都吃吃玩玩,倒也快活。
眼看就要到中秋,这大街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院已然准备好了,待到中秋一过,便开始正式对外营业。人人都摩拳擦掌,与以前不同,这一次,是真的为自己而努力了!施前辈又在做菜了,施恩一旁看着,不时过来搭把手,乙扛了半边猪肉回来,
“施前辈,你看这猪,做成你的腌肉,肯定人人都喜欢的!怎么还有三日,我可都等不及了!”
施前辈让乙放下猪来,笑道,
“咱们这些日子吃得油水太多,真是把肚子都给惯坏了。这中秋一过,猪肉吃完,就得省着一些了!这么多人吃饭,你那些银子怎么够花,还是留着些,与青姑娘成亲时用吧!哦对了,不如,不如就在这儿办把婚礼办了吧!哈哈,对啊,对啊,我前边怎么没想到呢!”
施前辈似是寻到宝一般,傻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乙笑道,
“我倒是想啊,只是当时好,要等找到姐姐之后,让她为我们张罗!”
施前辈摇头道,
“这下如此大,要想去寻一人,谈何容易!哎,你们若是想通了,这喜宴交给我们父女两个就是!”
施恩那圆滚滚的脸不住点下,乙上前捏了她一把,这才回去寻白青去。跟白青了施前辈的话,白青却没什么兴趣,让乙好不失望。童陆一旁扯东扯西,缓和了气氛。这一年里也没出过几次太阳,难得今日有些,三人便寻了一处晒起太阳来。
闲聊之际,乙晃眼看到有个陌生人进来,是个女子,身材匀称,但因不修边幅,头发散乱,挡住大半边脸。院中众人都张大了嘴看她,却是没人上前拦阻。那女子进到后厨之中,然后暴起一声,
“好你个姓施的,你让我找得好苦!”
乙三人暴跳起来,不顾一切冲了过去。众人只道有大事发生,也一齐围了过来。
乙三人刚冲到门口,那女子已然揪住施前辈的耳朵出了门来,乙三人跨步上前,将那二人一同抱住。女子吓了一跳,再看这几人,支支吾吾道,
“三,三个鬼头,你们怎么也在这!”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乙三人寻了整整一年的陆子苓!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相遇,真是意外至极!白青大哭起来,
“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丢下!我们,我们寻你寻得好苦啊!”
童陆也是泣不成声,
“姐姐,姐姐!”
乙放开他们,施前辈耳朵虽痛,但好奇之心更重,
“咦,她竟然是你们的姐姐?哎呀,真是一点儿看不出来啊!”
陆子苓手上一用力,施前辈鬼哭狼嚎起来,
“哎呀,轻点轻点!我不了,不了!”
乙苦笑道,
“姐姐,你怎么也认识施前辈,我们与他相处时间也不短啊,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陆子苓又是一拧,施前辈又嚎一声,
“痛,痛!”
施恩没有帮施前辈的忙,却只在一旁偷笑,施前辈朝她踢了一脚,却没能踢中!陆子苓喝道,
“你来吧!”
众人笑起来,围着要看好戏,却被陆子苓赶走。乙寻了处宽敞的地方,几人一齐坐下,要听听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院中其他人虽然被赶走,却仍关注着这边动静,不时远望偷瞧。
施前辈咽了口唾沫,慢慢来,
“自上次一别,我支走老蒜头,便独自一人去了竹海。心想,你们都要去往成都,我呢,就在竹海多留些时日。你知道的,这四处游历,最怕的就是缺钱了,一缺钱,什么都不好办了。所以,我寻了个酒楼,随意做上几个菜,倒也能换一顿饱饭!有一,突然有个女子进到后厨来找我,是要看看我长什么模样。这,这女的,就是,就是她了!”
施前辈指着陆子苓话,声音都变了不少。他停了片刻,又道,
“她吃了我做的菜,就知道我是她的真命子了!”
乙三人张大嘴来,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不过这也算是陆子苓的风格!施前辈摸摸头,继续道,
“我被吓得够呛,赶忙自己已有家室。她却没关系,让我把原配休了,娶她就是!我这心肝啊,怎么受得了!我又我孩子都十岁了,绝对不能休了原配。她没关系啊,让她来当娘就是!我我不喜欢她,她却时日尚早,她能等到那一!我我长得太丑,与她不般配,她却我这样子,看起来刚刚好!我我要读书求学,她她治病赚钱养我。我我要浪迹涯,她她便一路与我同行!……”
乙惊道,
“施前辈,我看姐姐是真心喜欢你哦!”
施前辈不敢看陆子苓,自言自语轻声话,
“喜欢我还对我这么凶!”
得极为声,却仍被陆子苓听了去,
“你倒是,为什么要骗我!”
施前辈深吸几口气,这才道,
“自从遇到你们的姐姐之后,我就没有一清静过!你们知道底下什么事情最是折磨人么?就是让你一直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比这更难过的还有,就是让你一直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直到把它做成了你不喜欢的!你们的姐姐就是这样,她每日寻来各种食材,换着花样让我来做,她还挑三拣四,嫌我这个做得不好,那个炒得不对!我自学厨以来,还没受过这么多质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子苓道,
“哼,这还不是为了让你厨艺更上一层楼!为什么骗我,你倒是啊!”
施前辈道,
“我,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要跟了我这个有妇之夫,倒霉的不还是你么!那妇人和孩子确实是我花钱雇来的,但我也真有孩儿的!”
陆子苓不敢相信,直愣愣看着他,看来她虽然那般,心头还是有些介意的!乙问他道,
“施前辈,你不会指的恩吧!”
陆子苓看着胖墩,招她过去。这施恩大大方方来到陆子苓那儿,陆子苓捏她脸,她也并不恼怒,二人竟是十分投缘,看着对方嘻笑起来。
“来,叫娘!”
陆子苓这一句,让乙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施恩眨着双眼,看着施前辈。施前辈却缩起脖子,不敢看她。
“爹,我,我……”
施恩看来还是喜欢陆子苓的,只是施前辈没有认同,她也不敢随便叫喊。施前辈闭眼叹气,慢慢开了口,众人见他这般庄重,一点不似平日爱笑模样。
“我确实曾有过一个孩子的,是个女孩,若是她还活着,算起来,要比恩大上一岁!那孩子在三岁之时夭折了,她母亲伤心欲绝,不久之后,也随孩子一同去了。从那以后,我便不再想这男女之事,把全部身心都倾注在厨艺之上。短时间内,厨艺暴涨,同时也有了不少心得!之后,我云游各地,为的,也是提高厨艺,成为一代厨神!这世间如此之大,想要学得圆满,又谈何容易。不过我发现我错了,为学厨艺是假,为了忘记那铭心之痛才是真!我为什么喜欢恩,就是因为他这模样,像极了我那亲生孩儿!”
施前辈泣不成声,陆子苓拉过他手过去,问道,
“这手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施前辈一动不动,好不听话。陆子苓打开布条查看,又轻轻将他复原!乙几人好奇看着她,不知她又会有怎样表现。陆子苓慢慢站起身来,大怒道,
“谁干的好事,敢动我的男人!”
乙赶忙将她按住,笑道,
“姐姐,你别急,做这事的人已经死翘翘了,再做不得恶事了!还有啊,用这一指,换了个女儿回来,也很划算啊!”
陆子苓喝一口茶压压惊,乙为她按肩,
“姐姐,咱们这长时间没见,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们如何呢!”
陆子苓瞥他一眼,道,
“你们这手好脚好的,比我身子都要好,我一点也不担心!”
白青见乙这话题转换得恰到好处,马上过来接话,
“姐姐,乙哥这双腿刚好,你要不要看看恢复情况如何!”
陆子苓身子一颤,却又仍是那漠不关心的表情,
“过来让我看看,你这丫头,能治得好么!”
乙乖乖把裤腿上卷起,陆子苓着实是换了个人一般,把乙双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个遍,还不放心,又重新来了一次,方才道,
“恢复得不错,丫头可以呀!乙,你这臭子出了家门,就皮得很啊!”
乙笑着回道,
“伤伤,你看看,已经好了不是!”
乙蹦跳几下,陆子苓一瞪眼,他这才停了下来。童陆大笑道,
“姐姐,你看他这般高兴,定是想着·让你帮他主持婚礼呢!”
乙嘿嘿傻笑起来,童陆不嫌事大,继续道,
“你可不知,乙哥在雅州城还跟人成了亲,可把白青气惨了!”
陆子苓来了兴趣,问乙道,
“怎么回事?来听听!”
乙把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那施前辈大赞道,
“哎呀,真是太巧了,太巧了!”
陆子苓又瞪了他一眼,他马上闭嘴!乙偷看白青,白青却是若无其事,一点反应也无。陆子苓道,
“这事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若让我遇到这事,我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对了,你和那月儿之间真的没什么?”
乙连忙点头道,
“真的没什么!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乙跟她使眼色,想叫她在白青面前也些好话。陆子苓笑笑,
“你俩也该订下来了吧,这样,让你们姐夫准备准备,咱们就在这儿热热闹闹办上一场!眼看就要中秋了,就定在中秋那,你们看怎样?!”
乙大声叫好,三人又一齐转向那施前辈,不由自主齐声话,
“姐夫?!”
施前辈连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哪是,哪是!”
陆子苓一拍大腿,笑道,
“哈哈,就这样决定了!”
白青欲言又止,施前辈也住了嘴,乙笑问他道,
“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姐夫,你的真名也当告知我们一下了吧!”
陆子苓奇道,
“怎么他真名你们还不知晓?”
乙三人摇头,那胖墩也直愣愣盯着他。童子苓奇道,
“怎的这名见不得人?”
看众人都不话,陆子苓又道,
“他叫施诗,诗歌的诗,我觉得名字挺好呀!”
童陆憋笑,看着乙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呀姐夫,你这名儿可真好听!可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太好,就是容易重名!我知晓好些妓院的头牌,也叫这诗诗呢!”
几人爆笑起来,施诗脸都羞红,不敢抬起头来。乙觉得他与姐姐好生般配,而他也定然喜欢姐姐的,否则在她面前,又怎会有这般表现!施诗虽然不会武艺,但也确实是个正直的男儿,他为陆子苓感到高兴,希望他二人能长地久,欢乐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