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一 旭日东升霞光满天,雪雾弥漫不见江湖
“乙叔,怎么讲到我的,就这么一丁点儿啊!”
狗子嘟嘴道。大山已然喝了不少,手上比划起来,
“你啊,那时候也就这么点儿大,又能有多少可讲?哈哈,难不成我还去偷看你娘喂你吃奶,好在这方面多讲上一些?”
狗子笑了起来,回道,
“乙叔,你老实话,当年见到我娘,有没有一点心动?!”
大山望了望笑颜如花的云娘,回道,
“你娘那时不施脂粉,倒还真是惊为人!可我毕竟是大侠嘛,哪里能够被美人动摇心智!”
狗子笑得前仰后合,又道,
“乙叔,你脸皮也真够厚的呀!我看你是怕青姨吃醋,这才不敢正眼看娘!”
大山道,
“你这臭子,嘴碎得很呀,也不知是你哪个爹来教的!”
狗子指着一旁大汉回道,
“啰,二十一爹啰!”
七子一口酒没咽下去,呛得不住咳嗽,差点喘不过气来。狗子笑着问他,
“哥哥,我这爹这般好笑?”
七子止住咳来,回道,
“没有,没有,只是听你叫他二十一爹,好不奇怪!人管他三七二十一,你这倒好,管他三七二十一爹!”
狗子笑道,
“是啊是啊,我还有二十三爹、二十四爹呢!”
云娘一直为众人倒酒,却是没有话,此时方才开口话,
“狗子,你再敬乙叔几杯呀,这么大了,还一点都不懂事!”
狗子一听,马上过来敬酒。众人话喝酒,好长时间方才停下。
七子早就喝得晕晕乎乎,大山却没事人一般,倒让狗子十分好奇,
“大山哥,你这酒量当真了得,也不知怎么练的,我也想学学看呢!”
大山道,
“你多喝点,那就能成!”
云娘道,
“你子什么不好学什么,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到江中喂鱼!”
狗子大笑道,
“娘,每个爹来为我庆生时,你都要上这么一句,让我算算,嗯,已经,已经……哎呀真是数都数不清了!嘿嘿,我这么多爹,哪里会让我淹着!”
狗子掰着手指回话。云娘摇摇头,又道,
“好吧好吧,你啊,也别等着明年夏了!就跟着乙叔一齐去外边看看吧!”
狗子把手拍得啪啪直响,欢呼道,
“哎呀,我的娘亲啊,就等你这一句了!”
他跑过去,抱着云娘,朝脸颊上大亲一口,他那二十一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母子二人扯开!
大山轻笑一声,道,
“狗子,我可不敢带你出去!你想,你若出了什么事,你这么许多爹爹还不把我碎尸万段了!”
狗子道,
“乙叔,你可千万别这么!你这般厉害,又有什么人敢来挑战!”
乙转眼看着云娘,微笑点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江湖多凶险,我们自己面对就是了!”
七子听大山这般话,也明白过来。原来云娘想要狗儿跟大山一起,凭自己的江湖势力,也多少能助二人一臂之力。大山这番道,已然表明了态度,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大山看云娘沉默下来,又道,
“你们消息灵通,当然知晓发生了何事,所以啊,就让我们自己去吧!不过,还得求你两件事!”
云娘点头,回道,
“但无妨!”
大山指着那几桌便衣,道,
“帮兄弟们寻个大船,他们一路护着我们下来,也是受了不少累!”
云娘回道,
“放心好了,这点事,即便你不提,我也定会去做!还有一件呢?”
大山笑道,
“两个老头儿在黑竹林中隐居,真不希望有人过去打扰!”
云娘笑道,
“这就更没问题了!这儿都是自己人,绝对不会出去的!”
大山大笑起来,又去跟狗儿话,
“每年过这许多次生,也不知有没有烦?”
狗子回道,
“嘿嘿,实话,真是有些烦了!特别有些人,一点创意都没有!看看,看看,每年都是如此,又有什么意思!”
那二十一爹哪里还坐得住,扯下一只鞋来,便绕桌过来。狗子早就站起身来,边跑边喊,
“哎呀哎呀,不得啦不得啦!哎呀,哎呀,被这臭鞋打到,那味道又如何清除得干净!”
话音刚落,他屁股便中了一招。这次换作狗子来追,那二十一爹来躲。酒馆之中,众人一边喝酒,一边看他二人追逐打闹,好不欢乐。大山七子与云娘对饮,直至夜极深,方才回屋睡去。
这第二日一大清早,二人起身离开,出了酒馆,那些寻事之人早不见了踪影。再看水面之上,一大一两条船儿并列排好。大的为众兵士准备,的极为精巧,则是在等大山七子上船。二人未作告别,上了船来,再次起程。
这清晨冷得出奇,峡谷悠长,江风阵阵,再过不久,那际变了颜色,紧接着出现一片霞光,迅速铺满半边来。七子站在船头,往手心哈了一口白气,道,
“大山哥,被这冷风一吹,真是太冷了!”
大山回道,
“那就用些力气,等那太阳出来,就会好上不少!”
大山抬头一看,眯起眼来,又道,
“又要变了!”
七子也看了看,这才撸起袖子加紧划船。船儿虽,但十分稳定。水流流速本就极快,再加上二人齐力,便似飞的一般!
“大山哥,这船儿真好!这么快还这么稳,差点被它的身材给骗了!”
大山点头道,
“它确实不错,若不是它,咱们可要被堵住了哦!”
一条流汇入大江之中,七子朝那入水口看去,果见好些船儿驶来,又折向大江上游去了。七子叹道,
“哎,这些人的消息也真够灵通,咱们来得这般急,还是走漏了风声!”
大山道,
“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最是机敏,其实大都只是凑个人头,威胁其实并不大的!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在这雨雪来之前赶到地方!”
七子点头,船儿继续飞驰。约莫两个时辰后,上雨云席卷而来,七子清楚能见那雨雪降在身后,可船行极快,却一直没能追上二人,这等奇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七子兴奋不已,划起水来,就也不再觉得累了!
如此这般,急行了两日,待到第二日午间,大山方才叫七子放慢船速。船行慢了下来,七子坐在船头,任船儿在江水之中摇曳。行不多时,他忽的开口道,
“大山哥,你看前边水面突然宽了不少!这雨雾太浓,竟是分不清和水了!”
大山道,
“七子知道这是哪儿么?”
七子摇头,大山继续来,
“这八百里洞庭,浩淼无垠,它吞长江,连地,包容万千,气势非凡!在这儿行船,身心都要舒畅许多!”
七子道,
“原来,这就是那洞庭湖啊!啧啧,真是不亲到此处,绝计不能体会这等豪迈!”
大山笑道,
“要发这感慨,也等着晴之后吧!”
七子也笑了起来,又道,
“大山哥,这云雾已然入了水面,咱们如何寻到正确方向?”
大山道,
“听到人声了没?咱们朝那边过去便是!”
七子仔细听来,果然有人声,又问,
“大山哥,咱们真要去这人多之处?不怕多惹上是非么?”
大山回道,
“管他的,不去岳阳楼坐坐,那可真是白来了!洞庭下水,岳阳下楼!名气这般大,就没一点念想?”
七子道,
“这倒是,这所谓的下第一楼,也不知是何模样!听大山哥的,咱们一齐去坐坐!”
二人慢慢向那方划水,空气潮湿已极,雨雪已然落了下来。行不多时,便到了那岳阳楼。因那雨雪太大,七子也着实没太看晴。只觉这是一处三层楼阁,远远的立在一处高墙之上,
“大山哥,一点儿都看不清啊!真是可惜,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大山笑道,
“有的是机会,咱们先停船上去,喝个酒解解乏,暖暖胃!改明儿晴气好,再来这方观瞧!”
二人划水过去,七子能感觉到四周有船围拢过来,但也只在数丈之外徘徊,不再继续靠近。二人停船上岸,也没有人来打扰。大山行得极快,七子紧跟在他身后,他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马上问询。来到那传中的岳阳楼下。七子这才勉强看清,虽是由那实木建成,但气势仍旧非同一般,就连它身下的城墙都是雄伟非凡!再往回看去,刚上来的数百阶梯有一半藏入云雾之中,那云雾之中似有人头攒动,但很奇怪,就是没有继续跟进。
二人登阶而上,跨步进了岳阳楼中。楼中竟然摆有酒桌,此时已然有不少人围坐当中。二人刚一进来,便有人上前招呼,那人在前带路,引着二人上了楼去。来到这最高一层临窗一桌,七子看这桌上早摆好了酒菜,待二人坐下,那人方才开口话,
“两位先用些酒肉,大人处理完公事,稍后便到!”
大山回道,
“多谢哥,你就先去忙吧!”
那人头点一下,极为干脆,转身便下了楼去。七子环顾四周,没见有其他人上来,可能也是色不好的原因吧。他有些好奇,继续问道,
“大山哥,我没想到,这岳阳楼竟然摆上桌子做起生意来了?!”
七子看大山喝了一杯,自己也抿了一口,只觉酒味香醇,十分爽口,他又接着道,
“还有,这酒肉都准备好了,似乎在等着咱们过来!”
大山把自己身上雪沫拍了拍,这才回道,
“这岳阳楼为何这般有名,只怕也是古往今来众多名士在此留下了传世诗篇,刚才上楼,你应该也看到不少石刻墨宝了吧!再看看这金盔顶,虽然独具匠心,也颇具气势,但多看几眼,也就不觉如何了。现如今变作酒楼,只要舍得花钱,也能过来坐坐,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七子点头道,
“当然是好事了!咱们普通人也能登上楼来,俯瞰这八百里洞庭!”
大山笑道,
“这倒也是,岳阳楼当年也是作为军武之用。吴国大将军鲁肃在此洞庭福地操练水军,登此楼指挥万千舰船,那是何等的豪迈!现在能近距离体验一番,也是不错!”
七子看着窗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内心仍然波动起来,他又道,
“是啊,真是不错。大山哥,你还没,请咱们吃喝的,又是何人?!”
大山道,
“又是个当官的,不过,好像不像吴大哥那般好话!”
七子笑笑,
“大山哥,你可是相识满下,随便到哪儿都能遇到熟人,惦记咱们的,也不仅仅是坏人哦!”
大山笑道,
“这是自然,谁还没个装模作样的朋友!”
他这话完,七子便觉身后有人上来。他回头一看,果见一人身穿银色甲胄径直走了过来,那头盔也是一般颜色,穗子正正朝前,被他紧紧抱在手中。那人穿得如此吓人,走起路来,倒没什么声响,七子知道是位厉害角色,更多瞄了几眼!那人过来,站在桌旁,面无表情道,
“谁装模作样?是在我?”
七子看这人好生严肃,这般表现当真有趣。那人把他那一方长凳挪,将头盔放在右手边,这才慢慢坐下。穿得太多,这一坐还真不太容易!他又道,
“这酒菜是否还吃得习惯?!”
大山回道,
“味道差些,将就将就啦!”
那人皱眉,起了身来,
“我叫他们去换些过来!”
大山一把将他拉住,道,
“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改!一就是二的,真是让人受不了!你先过去把这身皮换下,看着怪不舒服的!”
那人回道,
“好!我马上回来!那菜?”
大山了不用换,那人方才走了开去。七子心头好笑,这位“将军”平日只怕都是高高在上,此时却被大山随意使唤,真是让人看不懂了。那人动作麻利,只是片刻方回。七子看得呆掉,这么短的时间,他不仅仅除去了笨重盔甲,还一身上下收拾得极为整齐,就连之前那摘盔碰乱的一缕青丝也重新扎好!他过来坐下,这才道,
“云娘送了消息过来,我便设下了这酒宴,尽管吃喝,那些人可不敢过来!”
大山笑道,
“你现在倒是威风得很啊!”
那人道,
“还好还好!也就是装装样子嘛!”
大山笑道,
“还真有怎知之明!”
那人又道,
“你们在大理惹出这么大事,江湖之中早已传遍,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你们还打算这样继续走下去?”
大山把酒碗送了过去,轻轻磕在那人碗上,
“我知你有些犯难,我只是过来见你一面,没有别的意思!”
那人沉默片刻,举起碗来,将酒水一饮而尽。
大山又道,
“你这个性子,还能在这军武之中混得下去,当真不易啊!对了,和老家伙关系处得怎样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曾理会过我!”
大山笑道,
“人各有志,这老家伙也是个榆木脑袋,真想拿个棒槌敲他一下!”
那人这才微微笑起,回他,
“对了,你们若是不着急走,便在这儿多住上一阵。这几日风雪来得太猛,八百里洞庭,可不是容易闯的!”
大山笑道,
“这是自然,不把你身上银钱榨干,我们怎么舍得走呢!”
那人有些尴尬,回道,
“没关系没关系!”
七子噗嗤笑出声来,那人方才看向七子,问他道,
“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跟着他一路过来,想必精彩至极吧!我这十多年,一直待在此处,每日都做同样的事,心气都被磨灭了!”
七子回他道,
“确实如你所,这一路虽然危险,却也精彩纷呈。也受过几次伤,倒还不至于丧命!”
那人点头道,
“真好真好!”
大山笑道,
“现在也不晚啊,我正却个打手,你若要来,正正好!”
那人轻轻摇头,
“还是不行!”
大山笑道,
“早知道你这般回答!哈哈!吧,这些年过得如何?!”
那人回道,
“还是老样子,每日操练,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偶尔有机会外出观摩,也是来去匆匆。我不知这是否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下去!”
大山又问,
“家中?”
那人淡淡来,
“一切都好,现在有两儿一女,倒是幸福美满!”
大山大笑起来,
“你这口气,听起来倒像是家中死了媳妇一般!”
那人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
“是挺好的呀!”
七子也被他逗乐,又听他来,
“那乙哥,你家里的又?”
七子以为他到了大山痛处,大山却没甚反应,只道,
“记不住了,也不知道去到了何处,现在也就我一人了。不过也有好处,不必处处被人管束了!”
虽然窗外气恶劣,倒也没有影响几人吃酒心情。几杯酒水下肚,暖意顿生。闲聊一阵,那外边气猛的变化,大风渐起,吹得整个楼内响动一片。
先前本是雨雪齐下,此时却只有风雪迎面而来。雪片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到盘碗之上。七子起身欲将窗户关上,朝外看了一眼,却是停下手来,道,
“外边有个人,也不打伞,站在雪中一动不动,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