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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大水漫天不见日月,上师独身自作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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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哥儿抱着伊伊,好不尴尬,

“若是记得没错,这是她第三次晕过去了!”

乙过来接过伊伊,摇头道,

“浪哥儿,看来,她跟你有缘啊!”

琴哥儿有些慌乱,问道,

“不是她已经成了婚,是你们的表嫂了么?”

乙道,

“我们何时过的?琴哥儿可别乱话呀!”

乙不理琴哥儿,跟白青一齐把伊伊扶进屋去。还未出门来,便听到有人大喊,

“仙翁,仙翁,大事不好了,这雨太大,水位水涨的厉害,洞庭湖发了威,死了好多了啦!”

仙翁赶了过来,那人扑通跪倒,抱住仙翁大腿,继续嚎道,

“仙翁,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仙翁扶起那人,问道,

“何处受灾最为严重?”

那人道,

“我从东边过来,村子没人,人也没剩下几个!”

仙翁喘着粗气道,

“官府没人派人救灾么?”

那人回道,

“派了派了,但是大多官兵过去,只是为了维持秩序,救人都是次要的了!”

仙翁道,

“这群吃皇粮的狗杂碎!”

乙过来问道,

“我们懂些医术,也能帮忙救人!你马上带我们过去!”

那人有些犹豫,仙翁点了头,他才表示认可。乙又道,

“浪哥儿,你留下养伤,顺便照顾一下伊伊!我们呢,则一齐去灾地看看,也许还能多救些人命!”

浪哥本想一齐过去,只是伊伊还在昏迷之中,没人看着也是不好。琴哥儿坏坏的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还真不放心!”

浪哥儿呸了一口,道,

“我哪像你,一见是个女的,便舔着脸去巴结!”

琴哥也不生气,只道,

“我们救人去了,你啊,就这呆着吧!”

浪哥儿还要再,乙却是对仙翁道,

“仙翁,我看你不必亲自过去,不如好生利用利用你的威名,让更多有义之人前来救灾,真是要比亲自过去要好上太多!”

众人都觉有理,乙又道,

“那就让欧阳大哥与我们一同过去,端木兄就跟着你一齐去召集人手,你看如何?”

仙翁心想也是,自己一把年纪,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于是默然认可了乙的法。

于是众人分为三组,前往各自的目的地!那船儿十分结实耐用,这般暴雨也未能伤到它来。乙一行七人上了船儿,往东南方向行去。走出岸边不多远,几人一齐回头,童陆惊道,

“我的啊,这水位上涨了这么多啊!若不是咱们待在山之上,还不得被水淹个十遍八遍!”

领路那人道,

“可不是么,我们这些渔民有船可用还好,岸边的庄稼户可就惨啰,那水一来,把不少房屋连同里边住的人一齐卷走,应该没什么生还可能了!”

这话题有些深重,乙又问,

“对了哥,听去年也发了大水,淹死了不少人?!”

那人回道,

“去年确实发了大水,但比起今年要了不少!去年也死了些人,不过大都是些老弱,会水的,几乎没有出事的!”

众人都有些吃惊,怎的和欧阳明的不太一样,难道这些普通人都不知道那黑水寨?乙看那欧阳明,也是一脸的疑问。乙不再多言,与那人一齐划水,欧阳明和琴哥儿也过来帮忙。水流速度极快,几人逆水而行,也都是卯足了劲儿来划水,那船儿才不至于被大水冲走。

行了足有两个时辰,离岸还有很远距离,船便再行不得。那人,这以前是大片的良田,水患一来,涨到了此处,这里水浅,船儿便就此搁浅了。众人涉水而行,走了好远,方才遇到人烟。这等水患,真是百年难遇,乙能见着远处有尸体伏在岸边,那水过膝,水中田地也不甚平整,十分难走。乙过去将那人翻转过来,早就没了一丝活气,应该是刚死不久,身子还未发胀,腹部圆滚,死前也是喝水喝了个满肚!

几人赶了过来,看到这死尸,心头都不是滋味。童陆道,

“那边还有好多!怎么,怎么都没人过来处理这些尸体!若是时间长了,必定成灾啊!”

乙问那人道,

“也不知幸存的都在何处?”

那人回话,

“这水已然退了不少,咱们再往里走上一两里便能见着人了!”

乙问道,

“难民都聚集到了一处?”

那人道,

“没有,不过也要努力将人聚集过来,好统一安排人手,解决问题!”

乙点头,道,

“那咱们分头行事,青青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安排人手过来帮忙,我和陆陆琴哥儿,就负责寻这尸首,把它们搬到一处!”

童陆有些不太情愿,道,

“我力气,还是跟青青一齐安抚难民比较好!”

乙心想也是,让他在这儿,只怕也抬不动人!白青童陆带着几人走了,就只琴哥儿和他,琴哥儿指着远方道,

“咦,那边有个和尚,也在搬弄尸体呢!”

乙往那边一看,果见一位光头和尚背着尸体,他身边有一竹筏,上边已然有了好些死尸。乙道,

“这里水浅,但竹筏却能用上,这和尚很是聪明!咱们先过去问问,再寻只竹筏过来!”

二人朝那和尚走去。和尚把那具尸体放到竹筏之上,将筏上的缰绳背在肩头,一步步踩踏在这浅水之中,往那下一具尸体所在之处继续行进!

乙二人迎了上去,那和尚远远看见,双手合十向二人致意,之后又继续去搬那尸身。近到前来,乙方才看清这和尚,他满身是泥,头顶之上几个戒疤也被泥水遮挡大半。他身形消瘦,但力气却是不,搬那尸体,显得十分轻松。和尚看二人过来,满脸堆笑,露出一排雪白牙齿。

“二位施主,是过来帮助僧的么?”

乙点头道,

“不过大师,你为何只一人在此?”

和尚道,

“我本云游僧,从来只一人!”

乙道,

“大师高德,也不知如何称呼?”

和尚道,

“僧法号明了,施主不必如此在礼,叫我明了便是!”

乙帮着这明了和尚一齐拉筏,二人边走边问,

“明了大师,你从何时在此搬送尸体的?”

明了和尚回道,

“今日明,便有尸体冲上岸来,我便过来帮忙了!”

乙道,

“大师准备如何处置这些尸体?”

明了和尚道,

“我会一一为他们超度,然后将其就地掩埋。”

乙道,

“我看大师刚才边走边念叨,就是在为他们超度吧!”

明了和尚道,

“是的,我对众生皆是一样,两位兄弟,咱们不如分头行事,一人挖坑,另一人再去寻个筏子!”

乙点头,对琴哥儿道,

“琴哥儿,不如你去寻个锄头回来!”

琴哥儿欣然答应,明了和尚又给他指了方向,他便扯着裤子去了。乙告别明了和尚,也去寻了个筏子回来。

乙本想着大水会很快退去,怎知那雨又下了起来,反倒又涨了几分起来。乙心中悲愤不已,本来就已经够让人难过的,此时大水不退返升,把那可见的尸身也吞入了水中,继续寻找已是不能。眼看这要黑下来,明了和尚向乙招手,二人又聚到了一处,

“施主,水又上涨了,看来咱们也就只能这般了!先回去把之前的那些处理了再!”

二人回去,琴哥儿在那高地之上,已然挖了一个大坑出来,此时累得很了,靠在坑边睡得正熟,这雨水淋在他脸上,也没能把他弄醒。乙过去把他弄醒,他被吓个不轻,

“哎呀,不是我啊,不是我啊,你们死就死了,千万别来找我啊!”

乙苦笑道,

“琴哥儿,你做恶梦了么?”

琴哥儿哭丧着脸道,

“你守着这许多尸体睡个觉,看看能梦到些什么!”

乙知他辛苦,给他按捏伺候,

“今日辛苦,等到灾情稳定,再作补偿啦!对了,你今日没能寻到陆陆他们?”

琴哥儿道,

“没有啊,之前那人手指方向,哪里寻得到人!”

乙奇道,

“不应该啊!难道,难道那人是故意骗我们过来?想要对付我们!”

乙心头一拧,弹跳起来,明了和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来问询,了解清楚之后,方才道,

“我今日过来,并未见过有活人,那人定然是在撒谎!”

乙心头烦乱,这么多人一齐过去,若是被人贼人擒住,那可如何是好!明了和尚又道,

“这里就交给僧,你们先去寻人,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乙点头道,

“有劳大师了,我们先去看看!”

二人别了明了和尚,但又不知要往何处去,于是只好重回分别之地,再按从人行进路线前行。但已尽黄昏,大雨未停,不远之外都看不真切。乙有些懊恼,

“我不该让他们自己去的!”

琴哥儿道,

“你也不用担心,那欧阳明也不是吃素的,哪里会让贼人轻易得手。”

乙道,

“希望如此吧,不管怎样,咱们还是赶紧上岸才是!”

筏子之上只有二人,这一用力,倒是行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岸边,二人一齐上去。眼望四周,已是一片漆黑,整个世界,只有雨落之声,再想着那尸身遍地,让人心生恐惧。乙看琴哥儿怕得很了,也是伸出一手将他环抱,

“琴哥儿,别怕,还有我在!夜里太黑,再多努力,也是徒劳。咱们慢慢往前探路,若能寻个避雨之处,就先在那过上一夜,待到明日,再想办法去寻他们!”

琴哥儿道,

“我听你的!乙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看那陆哥鬼得很,还有欧阳明在旁边护卫,定然出不了事的!”

乙明白,二人一齐慢慢往前探路。这一路之上尽是烂泥,走得好不艰难,不过二人一刻不敢停歇,若是停了,只怕也就没那气力继续往前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二人摸黑来到一处竹林,一笼竹下,多少能避些风雨。琴哥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乙则是计划着搭上一个简易处所。还好东西都在身上,也没费太多气力,便摸黑砍了不少青竹下来。简单搭在一处,便又能多挡些雨了。二人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我乙兄弟,我又困又饿,你有没有带些吃的出来?”

乙笑道,

“我平日出门,都会带的!”

琴哥儿大喜,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快些取来,咱们一齐吃点!”

乙又道,

“只是今日出门太急,忘了!”

琴哥儿用牙咬着手,一用力,却疼得大喊一声,

“我不能睡,不能睡,睡着了,便永远醒不来了!”

乙笑笑,问他,

“只要有水,饿上个十也不会有事!哎,那时被困在竹林之中,也是下雨,还一点吃的都没有!”

琴哥儿摇头道,

“我经不住饿啊,一日都不行!哎呀,好饿啊,好饿呀!”

乙无奈,

“没办法啊,此时又到何处去寻?!”

琴哥儿上一阵,终于歇了歇,乙闭上眼来。突然,琴哥儿有气无力话,害怕至极,

“乙兄弟,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有饿死鬼在啃我的脚指甲!他马上就要吃我的腿了,然后把我整个人全部吃掉!”

乙正要取笑他,却真听到了动静,

“别话!”

乙趴到琴哥儿身上听了一会,慢慢伸手过去,忽的一击,只听那东西“吱吱”直叫,乙手中加力,那东西哪里还有命活!琴哥儿好似见到了食物,欣喜若狂,问道,

“什么东西,能吃么?!”

乙哈哈大笑,

“琴哥儿,咱们的夜宵来了!应该,应该是只竹鼠吧!”

琴哥儿问道,

“什么是竹鼠?老鼠的一种么?”

乙回道,

“也算是吧,我听这竹鼠与平日所见田鼠极像,只是它最爱吃那嫩竹,因此才有了此名。真没想到,它竟然也爱吃你这臭脚指甲!”

琴哥道,

“我这鞋早破了,没想竟有意外收获,哈哈,太好啦!乙兄弟,咱们怎么吃它才好,嗯,我觉得在火上烤烤,定然美味无比!”

乙笑道,

“就这儿?你倒给我生个火来看看!”

琴哥儿摇摇头道,

“哎,人生最大的痛苦,便是眼巴巴看着眼前美食,却一口也不能吃。”

乙笑道,

“只有吃生了啦!”

琴哥儿道,

“生的如何能吃,吃了会生病,到头来还是要死!”

乙道,

“宁愿饿死也不吃?琴哥儿,听我,你今日消耗太多,这夜里又是极冷,若不再补充一些,我怕你挨不过去!我把肉片下来,你多少吃上一些!”

琴哥儿连忙捂嘴,乙把一堆药草塞入琴哥儿手中,道,

“这是我刚才砍竹子之时摘的,虽然味苦,但是能吃。我想着待到你饿的很了,便给你吃,怎知现在又有肉了!真好真好!我把肉切成片,你用这药草一卷,在嘴里咀嚼,也只能吃出那药草味道的!”

乙收拾那竹鼠,竹鼠不,肉也极多,够二人吃个半饱的。琴哥儿取了一片竹鼠肉,拿两根药草伴着送入口中,大嚼起来,他哭丧着脸道,

“好苦啊!好苦啊!”

乙也吃了一块肉,觉得不错,问他,

“怎么样,还能吃么?”

琴哥儿道,

“真是苦得要死!来,再给我来上半斤的!”

乙笑道,

“琴哥儿,你也不要太过贪心,留着些咱们明早再吃!”

二人生吃这鼠肉,竟是一丁点儿都没剩下!吃完之后,好像暖了不少,二人缩在一处,闲聊起来,

“乙兄弟,你那明了和尚会不会有事?”

乙回道,

“你可别看那和尚,是个厉害的角色!依我看,就是咱俩出了事,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琴哥儿问道,

“真这么厉害!”

乙道,

“就这么厉害!相信我的眼光!”

琴哥儿扣着鼻孔,挖出一大块鼻屎出来,又问,

“乙兄弟,你那和尚饿得很了,是不是也会吃肉呢?”

乙笑道,

“得道高僧,即便饿死,也不会坏了清规戒律吧!”

琴哥儿道,

“你命都没有,还要坚守这破规矩,是不是病得不轻?”

乙道,

“我以前也这样想的,可后来,遇到看到听到了很多事情,也慢慢明白,有些事情,绝对不能用你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就像这明了和尚一样,有种神秘的力量指引着他前行,在我们看来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换到他那儿,便是一种极其自然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他的修行吧。”

琴哥儿回道,

“听不大懂,好像很深奥!我这人不爱动脑子,想想都觉费劲!”

乙笑问,

“那你一直书生打扮,难道读书不用头脑?”

浪哥儿道,

“我这么穿,只是因为姐姐妹妹们现如今大都好这口!若是哪日她们喜欢上了和尚,我便摇身一变成了秃驴!”

乙大笑起来,

“琴哥儿,我真是服了你了!”

琴哥儿大笑,

“哈哈,终于有人服我啦!”

这雨夜极冷,二人笑不止,倒是不觉寒意!

转过来,刚灰蒙,琴哥儿便被乙拉了起来。他一睁眼,便大喊大叫起来,

“我的个啦!这周围都变成海了么!”

乙点头道,

“还好这里尽是青竹,做个筏子不会太难!哎,可这四周看来都一个模样,又要如何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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