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诸事未了缘何弃命,红尘尽殁天佑重生
众人纷纷表态,都对伊伊表示支持。伊伊很是高兴,趴在浪哥儿背上,笑道,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演戏,反正这事就这样定了!”
浪哥儿腼腆一笑,好似默认了一般!
琴哥儿还有些疑惑,又问,
“乙兄弟,你又如何将那些人救出的!”
乙没有回话,浪哥儿替他回答,
“我与乙哥商量了,我负责吸引众人,那程辉似乎也很吃这一套!乙哥假装上厕所,晕倒了过去,程辉手下过去查看,却被他打晕,换上了对方衣服,在不知觉间混到了那边。这样也就方便行事了,乙哥,是这样的吧?!”
乙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只道,
“对,对,是这样的!”
众人见他这般表现,心头也都不太好受。伊伊见气氛有些凝重,笑几句,想要缓解一下。可她刚一转身,便见着那几十号死尸,马上又收回笑来,
“哎呀,还有这许多尸体呢!现在怎么办才好!”
乙听了这话,稍稍清醒了些,轻声回道,
“按他的做吧,放到那洞里去!”
完,乙站起身来,过去抱那程辉,他刚扶到程辉,整个身子都僵住,忍不住叫喊起来,
“青青,明了!快,快来看看,他好像还没死!”
众人了围了上来,白青和明了和尚一齐检查,果然这程辉并没断气!童陆不住“哎呀”“哎呀”叫唤,
“这人命可真是大啊,两剑都没入身子之中,竟然还不死,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啊!”
乙挤出个笑来,轻声对那程辉话,
“你坚持一下,我们会尽全力救你的!你不该就这般死去,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弄清楚!”
程辉好像眼珠子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乙话,乙大喜,又道,
“你不要想着死去见你的梦儿,她的事,好像没这么简单!咱们可不要被坏人利用,自己人杀了自己人,还让那凶手逍遥法外!”
乙心中早有疑问,他想不通为何会那样,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陷害栽赃。程辉若是死去,要想弄清一切,可就难上加难了!他这般话,也是想让程辉多些生还的信念。
白青和明了和尚一齐施救,不多时,那程辉眼珠子转了几下,竟是睁开了眼来!众人无法想象,这人伤成这样,竟然还能活转过来,真是不可思议!众人与乙一样,这程辉虽然做了不少恶事,但人人心底都知他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谁会相信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乙在他正前面,他看了乙一眼,轻轻眨了下眼睛,想要听听乙怎么道。乙双手扶住他,道,
“你听我,你现在千万不能死,若是死了,许多事情就更难清了!我很奇怪,那人为何会对这母女二人下毒手?那般理由太过牵强了吧,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还有,你后来寻仇,是否寻到了那程勤?他也被你弄死了么?”
看程辉眼神,众人也明白,那程勤必是早就逃走了。乙这么一讲,众人也觉蹊跷。乙点头,又道,
“所以,你千万不能死!那程勤一人又怎敢做那种事,必有恶贼背后指点!还有,你这脸上被下的蛊毒,不准就与这人有关!他不仅仅针对你一人,更是要将黑水寨势力一并铲除!”
程辉嘴唇微张,一条虫子从嘴角爬了出来。白青轻轻将它拨开,对程辉道,
“这蛊虫虽然让人十分难受,但是一时半会还要不得人命,我和明了商量了,你这剑伤才真难治!若是拔剑,运气不好,立时便死,若不拔,那也离死不远了!我们先试着拔出一把!”
程辉轻轻眨了一眼,忽的瞟见白青身后一排死尸,他有些激动,鼻孔微微一动,两滴泪水流了下来,把那刚钻出来透气的蛊虫又逼回肉里。白青道,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所以,你要活着,查明真相,为他们,为所有因此事而死的人报仇!”
白青盯着程辉,程辉努力闭上眼来。白青又道,
“乙哥,浪哥儿,你俩帮着稳住他,我,我要拔剑了!”
这剑不大,只一指来宽,不两尺多长,不过却相当锋利,只靠那下坠之势便能插入身体之中,可不是一般武器可以做到。双剑下坠,乙石子击中那剑柄,稍稍改变了下坠方向,这才保住了程辉性命,也是他命不该绝吧!
白青握住剑柄,轻轻往外拔剑,她哪里能够想到,这剑出来,竟然如此容易,一点不费气力,程辉身子也是一动不动,似乎也没受多少痛苦!剑身之上带着些血,白青轻轻一抖,血便飞散不见,十分神奇!更让人惊讶的是,双剑留下的洞竟然没有流出太多血来!白青大惊,道,
“这也太神奇了,竟然没有怎么流血!那,那我拔另一把剑了!”
程辉眼睛一睁一闭,白青又把另一剑拔了出来,还是一样,竟然没有太多血水出来!众人都觉奇妙,童陆已然把那双剑握到了手中,琴哥儿想看看,也是磨破了嘴皮方才得到。虽然外表没见多少伤,但里边定是受伤极重,乙搬来大石,让程辉能够保持这般姿势靠住,这才去寻了些晒干的草木过来生火。太阳已然落山,色慢慢暗了下来,有了这火,多少能增加一些活力。白青明了为程辉上了药,便一齐研究那蛊虫。
浪哥儿在旁边看着,比谁都要紧张,
“用这东西害人,当真是一点人性也没了!”
伊伊旁边看着,倒是一点不怕,
“你看得懂么,还是去帮着乙哥寻些柴火过来吧!”
浪哥儿下意识回道,
“我得防着你看他们!咦,咦……”
伊伊道,
“咦什么咦?”
浪哥儿在伊伊眼前晃着双手,让她好生无语,
“伊伊,你不晕血了?”
伊伊往四下看看,奇道,
“咦,我不晕了哟!嘿嘿,这么厉害!”
白青笑笑,
“难不成,浪哥儿治好了你的晕血症?真是奇怪!不过你得心一些,没准什么时候浪哥儿流了血,又让你这旧疾复发!”
伊伊挽着浪哥儿,大笑起来,
“哈哈,浪哥儿你可真是厉害啊!”
乙拾了许多柴火过来,看那程辉盯着众多死尸,一动也不动,他心头明白,对程辉道,
“欧阳兄和端木兄已经挖了大半,我这就去帮忙,很快就让他们入土为安!”
程辉眨了眨眼,乙便过去帮忙了,浪哥儿一见,也一同过去。
三人挖了好大一块坑,之后,又挨个将那死尸搬到里边。菲菲和伊伊打着自制火把为几人照亮,又过了好长时间,几人方才收拾完毕,回到程辉这边来。火势不错,程辉眼中也是光亮一片。乙走了过来,坐到他身边,轻声道,
“都安置好了,你放心养伤,等伤势好了,咱们一同去寻那恶贼!”
“谢!”
程辉竟然出一字,虽然极轻,但也能够听得清楚!众人围在火边,些闲话。乙问仙翁道,
“仙翁,你可知道那毒神?我听闻过一些,但具体如何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仙翁道,
“我对他也只是听闻,从未见过的!只是此人善用毒物,总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对人下毒,确实极难对付!”
乙点头道,
“也不知这毒神老巢又在何处,听程辉起,这毒神似乎在这一带活跃,咱们今后得多留意一点才是!”
乙关心那蛊虫之事,问白青道,
“青青,你和明了商议许久,也不知有没有治疗方法?”
白青知他问的何事,回他道,
“我们商量过的,这东西,确实不似普通蛊虫,要想清除着实不易!我们试过盐水之类,也只能清除掉表面,藏在里边的可就没办法了。若是用刀划开肉来,蛊虫极多,也是清除不干净。哎,我想程辉也早就尝试过各种方法,都不能将其除尽,我们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解救之法。”
乙点头道,
“这东西也是奇怪,为何只长在脸上?!”
白青也是直摇头,
“这个就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了!按理,这蛊虫只要有血肉的地方就能存活,难不成是它们喜欢唾沫,便只聚集在这口鼻之间?”
乙叹道,
“哎,这就更能明毒神的厉害了!我们在唐门之中也接触过制毒的弟子,只是与这毒神的相比,好像手段就单一了许多!”
童陆插话进来,
“乙哥,你真认为黑水寨内乱有他人在中间捣乱么?”
乙点头道,
“不知怎的,我总有这感觉!直觉告诉我,这事与那毒神和乌老大有关!”
毒陆道,
“也不无可能!咱们现在人单力薄,又不好让人插手此事,所以千万不能行逞能!乙哥,特别是你,你已经伤过这许多次了,若是再受伤,那白青可要生气了!”
乙看着白青,只觉她又长大了许多,眼中温柔更甚,美得不可方物。白青却不理他,只道,
“程辉,一日之内,你绝不可动弹。之后能轻微移动身子,若是恢复的快些,半月应该就能随意走动了!哎,也不知这剑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当真是奇特得紧!”
众人看向童陆,那双剑早被他别在腰间,他呵呵一乐,道,
“我只是代人保管,等他好了,我就还他!君子一言,重如泰山!”
众人决定留下来,待程辉能够活动之后再行船离去。这岛上好似许久没有人住,倒有些阴森恐怖了!还好有这堆火,也让众人安心不少,众人围在火边,还是睡了个好觉。
如此这般,在这岛上待了三日,始终无人上岛打扰,倒也享受了一番清静时光。程辉一日之后便试着轻轻扭转身子,他是个能受得苦的人,这等大伤,在他看来,也只与寻常之人的伤一般!三日之后,乙帮扶着些,竟然能走上几步了,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这日清早,程辉要往那视野最好的石山上去,乙浪哥儿各站一边,扶着他一同上去。其余众人也跟了上来,这几日听他了些年轻时候在岛上的欢乐日子,对他也多了许多同情与怜悯。程辉环视四周,心生感慨,
“二十多年,要没感情,又有谁会相信!在岛上的这些年,有我最最快乐的回忆!哎,可是以后,就再没这岛了!”
乙问他道,
“这岛不是好好的么?现在只是水位较高,所以看起来被淹了大半!”
程辉摇头道,
“你们不知,这岛已经沉下许多了!我之前跟你们过这岛要沉的话,也绝不是空谈!乙,你可知当日你潜下的那水洞么?里边是何情景?”
乙回他道,
“那里除了极大,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程辉点头道,
“那里本是我们的禁地,存放了各种祭祀之物,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我们上次过来复仇,进到里边,但却没有发现东西,我以为是他们把东西转移了出去。我真是昏了头了!听你起被人离间的可能,这才想起,这可能多半是真的了!为了我这百十来号兄弟不再与那教派有所关联,我让他们把这所有石刻全部刮掉,再把自己后脑上的印记改造一番,算是彻底与教派脱离关系。哎,可是,这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得了的!”
乙同意他的看法,道,
“许多东西都深入骨髓的,要想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程辉道,
“我以为我早就恨透了这儿,可是现在再来看它,还是一如既往依恋。自我记事起,就住在这岛上,听父辈们,我们已经来了近百年,现在看它成了这般模样,不难过,定是假话!这里的山石,能挖空的,都已经挖空了,现在整个岛都往下沉,或许就是因为这些空洞!”
乙道,
“或许是伤到了岛的根基!”
程辉点头道,
“岛没了,人也没了,一切都没了!”
程辉看着那双剑,轻声道,
“这剑跟了我数十年,作了这么多孽,再让它跟着我,真是辱没了它了!”
乙道,
“这次大难不死,算得上是重生了,你又何必太在意这些。”
程辉笑道,
“这几日我已经想过,把它们交于你最合适不过。你若想学,我把剑法教于你,也算是一种传承吧!你若不愿接受,那就先保管着,待寻到最佳人选,再替我交于他。”
乙笑道,
“我既然这般话,那我就先收着,日后遇到合适之人,再传于他。甚至那剑法,我倒还真有些兴趣,待你伤势好些,再教于我也是不迟!”
乙举起剑来,迎着太阳又仔细观察一阵,问程辉道,
“这剑真是奇特,也不知有何法?”
程辉道,
“这是祖传的双剑,剑身极轻,但却异常坚韧,锋利无比,又是不易轻折,制作这双剑的无名大人,技艺百年无双!也正因如此,配合上以快至上的红尘剑法,才能显如此般威力!”
乙点头道,
“红尘剑法?这名儿倒是取得响亮。对了,那匠人叫无名?你的祖辈可是认识?”
程辉回道,
“我曾问过,但只知此人叫无名,至于其他,便一概不知!对了,听他十多年前已欣然离世。他有一亲传弟子,兴许还活着,若是有绝世神兵出世,多是他的杰作!”
乙点头道,
“这等奇人大都性格怪异,若是有能够遇上,那还得向人家讨个好玩意!”
程辉四处看了一番,又对乙几人介绍这里情况,也算得上是一种道别吧!程辉微微闭上眼来,最后感受这里的一切,轻声开口,问道,
“接下来,我们去往何处?”
乙回他,
“我始终感觉这乌老大有些问题,这武林大会,绝少不得他,所以,咱们一同去凑下热闹,没准能有些收获!”
程辉点头道,
“也好也好,现如今,也没人认得我了,过去看看也是无妨!”
话音刚落,地上震颤起来,程辉睁开眼来,注视着前方山石垮塌下来,然后全部没入水中。再看四周都有这等趋势,他长叹一气,道,
“走吧,走吧,再不走,咱们怕是要走不成了。”
乙浪哥儿半抱着程辉下来,船儿早就等在岸边,众人上了船去,驶离岸边,却又在水中泊了许久。艳阳高照,晒得水气上升,这岛模糊起来,一点看不真切,如同处在虚幻之中。可众人依旧看向那方,不愿转身离去。不时有山石滚动落水之声传来,乙知道,这水面之上,又少了一大片立足之地。
乙看向身边的程辉,程辉却是异常的平静,如同第一次见到他那般。程辉一眼不眨,也不知是在看那岛,还是留在岛上的人们!乙心想,他会后悔么?他这名儿中的辉字,难不成该是个“悔”字?他真的后悔了么?
一阵巨大响动传来,水面之上浪花层层袭来,船儿也不住摇晃起来。乙把程辉稳住,怕这晃动再弄到他伤口。这声响,许久方才停下,只见得水汽之中茫茫一片江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走吧,走吧!”
程辉终于闭上了眼,如此道。乙看他眼角有泪,他心中苦楚,从未对谁人言。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船儿开拔,在这八百里洞庭之中,自由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