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 神鬼难救生时无多,女儿长睡死亦淡然
二黑立马赶来,二人扒开那刺人的杂草,里边赫然躺着一位白衣女子。女子长相与杜若有些相像,应该是那白芷无疑了!乙看她面色惨白,嘴角还沾着不少血,再顺着血渍往身上看,竟是湿红了一大片,看起来好不吓人!
乙惊道,
“怎么,她竟是受了重伤!”
二黑上前查探一番,
“还有呼吸,赶紧抱回去,没准还能救活!”
二黑让乙打着灯,自己去将白芷抱起,可刚一起身,竟然卡住,他用力一扯,还是未能扯起。他又俯身看了看,大惊道,
“这还有一人!”
乙赶忙蹲了下来,一手十分粗大,死死拽住了白芷的腰带。那手上也尽是鲜血,手皮翻裂开来,好不吓人!二黑道,
“他拽得这么紧,该是扯不动的,你把白芷的腰带解开,我先把她送回屋!你等明了他们过来,再将他一齐带来!”
乙哪里顾得了这许多,把白芷腰带解了下来,这腰带足老长,足足缠了四五圈!此时沾了不少血,也是重了许多。二黑抱着人走了,乙用力把那人拖了出来,一眼见着,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竟是唐勉,唐勉也浑身是血,不知是那白芷的,还是他自己的!唐勉此时脸色黑沉得厉害,和白芷一样昏迷不醒,乙探他鼻息,呼吸时快时慢,脉象也是十分紊乱,乙不知他为何这般,但还活着就好。程辉和宁大人一齐赶了过来,见着这满身是血的唐勉,也是一惊,没有多言,二人便架起了唐勉往回赶,
乙对二人道,
“白芷被二黑带到屋去了,咱们回那里,二黑应该能处理得过来!这人好似也受了重伤,咱们可得慢着一些!”
明了也过来与几人汇合到一处,众人带着唐勉一齐往那屋赶去。回到屋那边,屋门关得严实,屋内烛火点燃,十分明亮,从门缝中透出一束光来。由于屋太,几人便把唐勉平放在了屋门外的平地之上。唐勉不时抽搐,看起来倒是有些吓人!
二黑听着众人过来,道,
“你们先在外边等等。”
乙从门缝往里张望,那二黑有条不紊背身忙活着。他开口话,听这声音,还是十分镇定自若,问乙道,
“那人可是唐勉?”
乙回他道,
“你怎么知晓得?”
二黑道,
“唐勉多日未见,我也是猜测而已,这山中夜晚猛兽也不少,若不是有些能耐的,又怎敢在夜里上山!”
乙回他道,
“原来如此。”
二黑又问,
“唐勉现在怎样了?”
乙回他,道,
“脸色黑板,呼吸和心跳都时快时慢,状况不太好!”
二黑继续问道,
“身上是否有伤口?”
乙检查一番,回道,
“有些擦伤和划伤,都不致命!”
二黑道,
“人应该死不了,我先救治这白芷,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乙问道,
“她伤得很重么?”
二黑平静回道,
“血都快流光了,你重是不重!”
乙道,
“是什么伤呢?”
二黑道,
“你先去看着那唐勉,别让他的伤势加重!我先处理好这边,咱们一会儿再!”
听到这话,乙也知里边情况危及,于是听他所言,来到唐勉这边守在身边。
里边二黑又开口话,
“明了来了么?让他进来帮忙!”
明了也懂些医术,二黑当然也是知晓的,他开门进去,协助二黑处理白芷的伤。程辉看了看唐勉,道,
“我想杜若她们都急坏了,我去叫她们过来,若是有亲人的宽慰,没准更能增加白芷姑娘的求生意志!”
乙也觉可以,于是程辉飞快奔走而去,宁大人陪在乙身边,只是静静站在一边。明了进进出出,又是点火又是烧水,还好这屋之内备上的东西都很齐全,也是少费了不少气力。如此这般,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杜若和其余众人这才一齐赶了过来。杜若哭成了泪人儿,只是没有嘶喊出声,应该也是怕自己越是悲痛,对白芷越无益处!
乙示意众人禁声,待二黑与明了处理好一切,再问其缘由。众人就这般守在门外,上月儿升起,似根细细的银丝,虽然这样,却仍比它周围的星辰明亮许多。又等了足有半个多时辰,那屋门方才开启,二黑和明了一前一后出来,二黑面无表情,明了却是如释重负!
杜若忍不住问道,
“怎样,我姐姐怎么样了?!”
二黑长舒一口气,没有回话,看他模样,真是累得很了。明了手中端着一盆水,一块红布泡在里边,他放下盆,把门轻轻带上,这才道,
“脏腑破了,费了很大劲才止住了血!二黑,要想活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咱们先行退下去吧,让她好生歇着。杜若,你一人进去陪在她身边就好,你得坚强一些,她这时候最需要的正是你!有什么情况,便叫我们,我们就在屋外,听得到的!”
杜若听完明了的话,心翼翼走到屋外,轻轻开门进去。良久,方才听得她的轻声细语,她正在着些时候二人顽皮闯祸的往事!
乙把灯笼挂在树上,又与宁大人一齐将那唐勉抬到了树下。白青早看过唐勉,他这样子明显是中了毒,他为何会中毒,又在何处中的毒,也只能待他醒来才能知晓了!二黑和明了一齐过来,检查一番,与白青的结论一致。
二黑道,
“若我猜得不错,这毒便是从他的腿上进入体内。这些地方被草割开,那草是巨毒之物,所以导致他中毒!这毒看起来有些怪异味,但看他的表现,似乎毒性又不是很强!”
乙问道,
“可有解救之法?”
二黑道,
“解毒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是随意下药,只怕适得其反,看他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是死不了,先查明了毒源,才好施药救他!若是他能醒转过来,把他做了些什么告知于我们,我寻到了那毒源,定能为他解毒!”
乙听他这般话,稍稍放下心来。二黑为唐勉针灸了几处要穴,唐勉脸色好看了一些。二黑处理完后,站起身来,身子朝后挺立,舒展了一下筋骨。他也是累得很了,众人对他也很是感激,白青在旁看着,对他的医术更是佩服至极!
忽的,那唐勉竟是睁开了眼,眼中混沌不堪,着实吓了白青一跳。唐勉飞身起来,玩命似的冲向了二黑,二黑身手敏捷,轻轻巧巧躲了过去。乙几人这才迎上前来,一齐将那唐勉按住。唐勉嘶吼起来,
“啊,啊!啊,啊……”
吼叫了好长时间,他又忽的停下,再次闭上眼来。
乙问道,
“二黑,你没事吧!”
二黑拍拍身上,回道,
“好险好险!这家伙怎的像是发疯了一样!”
乙看向唐勉,他此时正闭着眼,汗水从他额头之上冒了出来,面部表情扭曲,看上去好生痛苦。又过一阵,他似乎缓和了过来,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乙问道,
“他这个样子,不如将他绑起来,免得他发疯再伤着人!”
二黑道,
“这样也好!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这症状有些似曾相识?”
乙当然不会忘记,立时回他,
“你是,像那铁匠,铁石的师傅,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狂!刚才唐勉的表现,与他如出一辙!”
二黑点头道,
“确实是有些相似!我之前见着那人表现,也很好奇!”
乙道,
“所以,铁石的师傅,很有可能是先被毒神给下了药,之后方才被马老爷请到武林大会铸造魔剑!”
二黑道,
“很有可能!哼,这毒神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
越来越有意思,这么丧心病狂之人,竟然他有意思?乙正要发问,那屋里却响起了一阵哭喊,
“芷,你怎么了!”
二黑一马当先抢了上去,把门打开一条缝来,问道,
“怎么了?”
杜若回道,
“她身子突然抽搐不止,你快些过来看看呀!”
二黑开门进去,又把门给带上。众人围在屋外,心中也都焦急得很,可仍不敢随意话,怕影响到屋里人。二黑在里边待了好长时间,众人方才听到屋里人话,是二黑开了口,
“你醒了啊!你们姐妹俩会儿话吧!”
完,他便出了门来。
众人在二黑的要求之下,躲得远些,让她姐妹二人独处,也是对她们的一种尊重。
乙拉过二黑,问他道,
“白芷究竟怎么样了?!”
二黑道,
“醒了,正与她妹妹话来着。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二黑好似有些心事,再不话,众人也都没再多问。
如此这般,这夜消然过去,际泛起了白芒,屋门终于开启,杜若慢慢走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她眼角仍旧泛着泪花,慢慢来到了众人身边。
二黑看了她一眼,杜若微微点头,乙疑惑问道,
“有什么不对劲么?”
二黑没有话,杜若平静回道,
“白芷她走了,以后就再没有痛苦了!”
众人大惊,乙问道,
“没,没救活?”
杜若点了点头,泪水不住涌出,再往后,便泣不成声,二黑上前将她扶住,她自然而然靠在了二黑肩头,不一会儿,便泪湿了二黑半边衣衫。众人心中涌动,怎会这样,二黑不是已经为她续了命,怎会连这一夜都过不了了!
杜若哭了许久,众人立在旁边,不知如何安慰。二黑见众人不解,于是轻轻拍了拍杜若,对众人道,
“她受了极重的伤,内脏受损严重,我破开了她的肚腹,但也只修复了大半,要想活命,那只有看老是否赏脸!哎,最要命的是,她还中了奇毒,这毒我一时半会儿也是解不了的!我这半夜的努力,为她续上几个时辰的命。她姐妹二人,也算有这最后的道别了!”
众人好不难过,这姐妹二人这次会面,竟然便是永别!白青和菲菲抱拳痛哭起来,竟是比杜若还要伤心。杜若对众人道,
“姐姐本来没气力话,但吃了二黑的灵药,竟然能够慢慢些了,虽然声音极,但我也能听得清楚。我也谢谢你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一直在此处守候,谢谢你们!”
乙代众人回他,
“杜若姐,你这话就太客气了!白芷姐姐她……我们也很难受!”
杜若艰难挤出一个笑来,泪水仍就不停流下,只道,
“姐姐走时,静静的,还带着笑呢!”
乙听这话,好不难受,也是转过脸去,不敢再看杜若。
二黑问道,
“她有没有跟你,是怎么受伤,怎么中毒的?”
杜若慢慢回道,
“她不知如何中的毒,只是那伤,便是这人打的!”
众人看向唐勉,他睡得香甜,只怕醒过来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二黑当然早就猜到,长叹一声道,
“我早猜到是他!他也中了毒,这毒能让他神智不清,或许就是在他变得疯狂之时,遇上白芷,这才一拳将她打死!”
杜若道,
“姐姐跟我了,她不怪他,要怪,只能怪自己前世积德不足罢!他要上那门山顶,被姐姐拦下,二人纠缠几次,没想他还是趁姐姐方便的时候,带着东西上了山去!他下山来时,已然快要黑,可仍被姐姐抓个正着。那时,唐勉已然中了巨毒,话都有些迷糊。姐姐看他模样,也不似个坏人,所以上前想要帮他。可是这唐勉突然疯也似的狂嚎起来,挣扎之中,他使出一拳,正正击中了姐姐的腹部。我与姐姐也算有些武艺,可我们再厉害,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这一下,就如二黑的,把那脏器都给打烂了!就这一拳,万里无一人可活!姐姐受了这一拳,昏死了过去,只怕也是唐勉恢复了心神,这才拖着姐姐一路下山。色已尽,哪里有人前来帮忙。二人到了那草柯之中,只怕也是没了气力,因此便一齐躺在了那边。”
真相大白,众人看着地上的唐勉,心头也是极不舒服,他为何不与众人商量,偏要自己先去,莫非是怕上边有什么危险,想要先去探个虚实?不管如何,这大错已然酿成,也只有等他醒转过来之后,再由杜若来决定如何处置。
杜若接着道,
“这些啊,姐姐只是简单了几句,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时候的事情,着着,她还能笑出声来!她能够在死之前,与我一齐回忆儿时的经历,她,她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杜若拉起二黑的手,又道,
“姐姐,她要谢谢你,让她死时没有痛楚,她还,你人不错,若是真有意,便把我给娶了!你,你可愿意娶我?”
二黑也很平静,微笑着回她,
“我求之不得!”
这算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么?乙不知道,他不希望再看到更多的死人,特别是这朴实无华的善良百姓!他看着太阳慢慢升起,轻声话,
“亮了,白芷姐姐应该能够找到去的路吧!”
杜若吸了口气,只道,
“这点儿事难不倒她,她从到大,可是从未迷过路的哦!在这山里,她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回来。”
二黑问她,
“她有没有提过她的丧事想要如何处置?”
杜若有些迷惘,良久方才回道,
“姐姐,姐姐,若是能够把她埋到那门山顶上,那就最好!她,虽然她的姓氏未随母亲,但她最喜杜仲,要是能在那山顶之上,种上一棵杜仲,自己也是心甘情愿做它的花肥!”
二黑问她,
“你们不是不愿让人上山的么?”
杜若轻笑一声,
“姐姐,她守了一辈子,其实,她也好想上去看看!那门之上,又会是何等景象,她有时做梦也会梦着,上边开满了鲜花,遍地都是金黄,自己躺在一棵巨大的杜仲树下,睡得香甜。那日头好坏,不一会儿又变换了一个方向,又生生把她给晒醒,她起了身来,又躲到了树荫中,接着睡去!”
乙想象着这画面,多么美好,她既然想要住到这门之上去,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去帮她实现愿望!可他心里也知晓得,那传中的毒神殿正是在那山顶,毒神待过的地方,绝对不会安全,唐勉私自上去,便落得如此下场,又间接害了一人性命!所以,此次上山,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二黑问道,
“若,你姐姐有没有见到唐勉是从何处下来的?”
杜若回道,
“是从门一侧的绝壁之上,往外有个一丈许,她也是听得有些响动,这才发现了正在向下的唐勉。”
二黑点头道,
“这也算是为我们搭上了一条便道吧!”
不过,这一条道的代价也真够大的。一人没了性命,另一人也是半死不活,乙望向地上的唐勉,他不知何时醒来,此时睁大着眼睛看着被树叶遮蔽了大半的空。
唐勉清醒了许多,眼中也有了些神采,只道,
“是我杀死了她!是我杀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