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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你等一下,这女孩……看着面熟啊。”
吴强说完站起身,朝他们走过来。
陆嫣目光侧移,察觉沈括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紧,下意识地将她往身侧揽了揽。
吴强和赵甚他们领着人过来,打量着沈括身后的女孩,笑着说:“真挺面熟,那天火灾现场,她也在吧,好像还跟陆臻那臭小子站在一起,难不成是他女朋友?”
沈括见陆嫣已然被认出来,立刻将她拎到面前,单手扯开她耳侧的发丝,另一只手捧住她的后脑勺,装作打量她的样子。
动作有些粗暴,陆嫣感觉自己耳侧的头皮都被扯疼了。
他掰着陆嫣的脸看了几秒钟,回头说道:“哦,这丫头我认识。”
吴强望着沈括,眼底含了一丝深意:“小沈,你认识她啊?”
“陆臻的妹妹,是个智障儿,以前还被拐卖过,最近才找回来。”
陆嫣领会了沈括的意思,连忙躲到他身后,抱着他的手臂假装害怕,瑟瑟发抖。
“傻子?看着不像啊?”
赵甚走过来,凑近了观察陆嫣,没成想,陆嫣抄起身边的酒杯,甩手泼了他一脸酒。
“哈哈哈!”她拍掌大笑了起来:“真好玩啊!”
连沈括都吃了一惊。
这丫头火爆的性格跟陆臻如出一辙,骤然发难,显然是为了报复。不过……演技居然还挺在线,装智障装得惟妙惟肖。
“妈的,这傻子……”
赵甚被泼了一脸酒,非常不爽,上前揪住陆嫣:“活腻了!”
陆嫣躲到了沈括的身后,露出一只黑漆漆的大眼睛,防备地盯着他,真像个小孩似的。
吴强不似赵甚这般头脑简单,他一直在观察陆嫣举止神态。
“来歌舞厅玩的傻子可不多啊。”他冷笑着说:“沈括,你确定她脑子有毛病?咱们刚刚讲的话,她可全都听见了。”
沈括反问他:“我们刚刚讲什么了?”
吴强嘴角咧了咧。
他知道,沈括是个顶聪明的家伙,和他打交道,必须十万分小心。
“既然这位傻小妹来了咱们歌舞厅,咱们总得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招待啊。”
吴强说完,对身边的手下使了眼色,要将陆嫣带走。
陆嫣死死抱着沈括的手臂,低低唤了声:“沈叔……”
沈括听出来,这丫头是真的害怕了。
“还叫叔叔呢,看来真是傻子啊。”赵甚笑了起来,望向沈括:“沈括,咱们这儿这么多人,你看她就只抱着你不撒手。”
吴强半开玩笑道:“你还真别嫉妒,谁让我们小沈模样标致呢,你看看我身边这些个小妮小花,一见他来,个个眼睛直勾勾的,跟饿久的豺狼见了肥肉似的。”
沈括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手落到陆嫣的脸上,使坏般掐了掐她的脸颊肉:“不然怎么说是傻子呢,谁不知道老子跟他哥水火不容的关系。”
吴强对手下说:“把她带到包间去,反正是傻子,也不怕她出去乱讲话。”
“没必要吧,强哥。”
沈括睨向他,漫声道:“她爸陆简不是好惹的,咱们做生意,和气生财,没必要为了一时快活,跟陆氏结仇。”
吴强手里把玩一个空瓷杯,犹豫片刻,判断着他话里的意图:“放她走也行,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必须要检测检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沈括眼风一凛:“怎么检测?”
吴强点了一根烟,然后将烟头凑近了陆嫣的脸:“既然是傻子,自然也不怕破相了。”
陆嫣能感受到烟头那焯烫的高温一点点逼近,黑乎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脸色天真从容,俨然一副“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模样。
天知道,她内心都快崩溃了。
烟头烫到脸上肯定破相……但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她不撑下去,多半小命都保不住。
这些家伙不是善茬,能干出放火那样可怕的事情,杀人对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吧!
陆嫣心里是一片“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谁让她今天……犯人家手里了呢。
只要能将这些家伙绳之以法,破相就破相吧,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再去做微整,让陆臻出钱,给她安排最好的医美!
千钧一发之际,沈括抽走了吴强手里的烟头,反手将烟头按灭在他的手背上。
“滋”的一声,皮肉烧焦。
吴强猝不及防被高温灼烫,握着手惨叫了一声。
沈括拉着陆嫣的手腕,攥着她一路狂奔,冲进舞厅混乱的人群中。
吴强反应过来,对门口的手下嘶声大喊:“拦住他们!”
几个男人冲到沈括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甚至有人摸出了刀子。
沈括的身手极好,护着陆嫣,三两下便“招呼”了这帮人。
陆嫣慌张又害怕,混乱中什么也看不见,步履踉跄地跟着他往外跑。
穿过狭窄的楼梯通道,两个人跑出混乱的歌舞厅,混杂着烟酒味的浑浊气息瞬间被雨后清新的空气取代。
沈括用力拉着陆嫣的手腕,朝娱乐街尽头一路疯跑。
吴强的手下也追了出来,看这架势,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当然不能放过,他俩现在手里握着吴强的把柄,今晚势必鱼死网破。
陆嫣体力不太行,跑了快一公里,扶着墙气喘吁吁:“我不行了沈叔,我……我跑不动了,你别管我。”
沈括回头望了一眼,扯着她躲到了旁边的阴暗小巷里。
这条小巷极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沈括将陆嫣死死地抵在墙上,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全部淹没在了怀中。
那帮人一路追过来,四下里张望,寻找着两人的身影,却没有注意到那条狭窄的小巷。
陆嫣背贴着凹凸不平的墙壁,面前便是沈括那硬邦邦的胸膛,她感觉自己快被挤成肉夹馍了。
沈括的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上,小心翼翼地侧头望了望巷口。
那帮无脑追砍的男人好像已经跑远了,但沈括并没有放开陆嫣。
她艰难地别过脸,看了看巷口,小声问:“他们走了吗?”
沈括面色低沉,没有回答。
陆嫣感受到他身上盘旋的低气压,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他:“沈……”
她话音未落,沈括忽然攥住了她的衣领,用力地将她压在墙上。
陆嫣的脊背被重重撞在凹凸不平的墙面,她“嗷”地叫了声——
“好疼啊!你干嘛!”
沈括那深咖色的眸子里蓄着轻微的怒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领,狠声说:“谁他妈让你到那种地方!”
“我……我是来找你的。”
“谁让你来找我!”
陆嫣不明白沈括为什么会忽然这么生气,急促辩解道:“我是想把那一百还给你,我……”
话卡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感觉到……沈括身体在轻微地颤栗,全身肌肉都在发抖。
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陆嫣从没见过沈括这般恐惧的模样,他可是沈括啊,那个心思狠绝手段毒辣的男人,那个从不信命也不信天的男人,他竟然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想想也是,刚刚真的好危险,差点没命了,正常人都会害怕吧。
陆嫣伸手环过他的腰,轻拍着他的背:“沈叔,你别怕噢,没事了。”
沈括全身都硬,但心却软了下来。
天知道,刚刚看到吴强那样对她,他有多恐惧。
他曾在心底的泥土里挖了个坑,把所有的真挚、热爱、渴望……全都埋了起来。
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可是就在刚刚,他所有的伪装原地爆破。
什么都顾不得了,吴强用烟头烫她的脸,沈括想要他的命……
此刻,陆嫣完全不知道沈括在担心自己,她以为他只是被那帮人吓到了,于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没事啦没事啦,别怕。”
“陆嫣,放开我。”
他嗓音低醇。
陆嫣听话地放开了他,小巷狭窄,两个人站在一起略显局促。
陆嫣视线平视之处就是沈括的胸膛,即便是穿着衣裳,也能透过单薄的布料……看到下面起伏的肌肉线条。
陆嫣将脸侧开,正好埋进他的颈项处。
鼻息间,有小巷里潮湿的青苔石壁的味道,也有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烟草味,还有他衣服上的中药味……混合在一起,略生涩,却不难闻。
两个人这样近距离地站在一起,气氛渐渐开始变得微妙起来。莫名的,陆嫣的脸颊乃至耳垂,开始烧火。
空气潮湿又燥热。
沈括咽了口唾沫,喉结滚了滚,发出轻微的吞咽声,在安静的小巷里格外清晰,带了点暧昧的情味。
男人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迈腿离开。
陆嫣追上他:“沈叔,你去哪里。”
“回家。”
“不是,我找你还有事。”
他没有停下脚步,独自走远了,陆嫣无可奈何,也只能赶紧追上去。
“沈括!”
“别跟着我。”
夜幕已至,沈括七拐八转,穿过几个筒子楼,回到自家门前,单手从包里摸了钥匙,开门。
陆嫣一路跟着他,跟到了家门口。
沈括像是没看到她似的,“砰”的一声,将她关在门外。
陆嫣被关门声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吃个闭门羹已经很惨了,偏偏这时候,天上又哗啦啦下起了雨。
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来势汹汹。
陆嫣赶紧躲到屋檐下,踮着脚,尽可能地贴墙壁根站立,避免檐下滑落的雨珠淋湿衣裳。
好倒霉……
天空阴沉沉地压着,周围筒子楼都亮起了灯光,饭菜香飘了过来。
陆嫣咽了口唾沫,捂了捂平坦的小腹,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
屋子里,沈括捂着手臂,从架子上取下医药箱,走到桌前。
抬头便看到窗外的少女局促地站在檐下。屋檐很窄,她的裤脚都已经被雨水浇湿。
沈括默了片刻,终是不忍心,打开了房门。
门开了一条缝,等了几分钟,陆嫣没有进来。沈括忍不住出门望了望,见这丫头不知从什么角落翻出来一柄破伞。
伞的骨架都已经生锈破裂了,撑开以后,一半的伞布还耷拉着,她也顾不了这么多,直接往大雨里冲。
“你……回来。”
陆嫣回头,看到沈括一脸无奈地站在门边。
她战战兢兢迈出去的脚又抽了回来。
“进屋。”
沈括声音简洁有力,说完转身回了屋。
陆嫣犹豫片刻,磨磨蹭蹭地进了屋。屋子里只有一挂白秃秃的吊灯泡,因为是阴雨天,天还没黑,但是光线很暗沉。
屋子很小,家具物品搁置得比较紧密,显得非常局促。
潮湿的空气里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难怪陆嫣总嗅到沈括身上有药的苦涩味,还以为是错觉呢。
柜子上也搁置着一些药物胶囊片。看得出来,这个家里有病人。
这时,内屋里传来了沉沉的咳嗽声,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颤颤巍巍走出来,嘶着嗓子问:“小括,谁来了?”
“同学。”
“哦,招待同学坐吧。”
陆嫣礼貌地唤了声:“叔叔好,打扰了。”
“好……同学留下来吃晚饭吧。”
沈建寻说完这话,忽然看到桌上的医药箱,诧异地问:“小括,拿医药箱干什么?”
“淋了雨,吃点感冒药。”
沈括拿了医药箱,将陆嫣推搡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呆在屋里。”
“哦,好。”
陆嫣乖乖点头,张望打量着沈括的房间——
他的房间比较狭窄,东西不多,推拉窗外就是一面长满青苔和霉半的黑墙,让整个房间显得非常压抑。
窗边有一台像是手工木制打造的书桌,看上去很陈旧,因此边缘被磨得光滑而平顺。
没有书架,桌上摆满了,书不多,都是教材,唯一的一本教辅资料,是陆嫣偷偷送给他的《高考数学全解析》。
和其他教材不一样,那本书被他保护得很好,没有卷边也没有折叠,看上去还像新的一样,但是摊开的那一页,密密麻麻写了许多笔记。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到那本书上,随后又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门外又传来咳嗽声,陆嫣问他:“沈爸爸身体不好?”
“嗯。”
“那雨停了我就走,不要打扰他休息。”
沈括见女孩刘海因为淋雨湿漉漉黏在一起,局促地站在桌边,看上去乖巧极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短时间似乎不会停了。
他转身,准备给她倒杯水。
就在这时,陆嫣赫然发现沈括的右臂的袖子颜色变深了许多,她走过去诧异地摸了摸,发现竟然湿了。
她掌心有血迹。
陆嫣低呼:“你流血了!”
沈括掀开袖子,刚刚混乱中,他的右臂被划了一刀,翻出一道血肉来。
陆嫣急切地说:“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
“为什么啊!”
“不想去。”
自小到大,他就没有进过几次医院,头疼脑热自己捂着被子睡一觉,咬着牙也能撑过去。医院里挂号拍片拿药,一趟下来,要花掉不少钱。
沈括背过身,将衣服脱了下来扔在一边,准备自行处理手臂的刀伤。
陆嫣帮不上什么忙,又劝不动他,只能站在边上看着。
他转过身去,只留了背影给她。
沈括背上扎实紧致的肌肉,完完全全不同于陆嫣在健身房里看过的那些鲁莽的肌肉猛男,他这身肌肉是长年劳动累积起来的,充满了力量感。
他处理伤口的方式很粗糙,直接拿着酒精往伤口上浇,虽然伤口不算太深,但好歹是见了血,就这样直接用酒精浇,那可不得疼死啊!
陆嫣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他,他的身子明显因为剧痛而轻微颤栗了起来,额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粒。
“疯了吗!”
陆嫣跑过去,用干净的纱布擦拭他手臂上酒精和血迹,急切说:“肯定疼死了都……”
怎么会不疼,沈括嘴唇都苍白了。
“消毒。”他嘶声说。
“没见过消毒直接把酒精往伤口上撒的!你不会处理就去医院啊!”
“不想去。”沈括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缓缓就好了。”
陆嫣一边责怪他抠门,一边擦干净了他的伤口四周,然后翻找着医药箱里止血的云南白药膏,用指尖缀了给他一点一点地涂抹在伤口上。
因为害怕弄疼他,她涂抹药膏的时候还会凑近了,轻轻地吹拂伤口。
沈括感受着丝丝凉风抚过手臂皮肤,细细的,痒痒的。
陆嫣给他包扎了手臂,虽然她也不专业,但好在伤口不算深,应该没有大碍。
“以后生病或者受伤,还是要去医院的。”
沈括没有回应,他盯着她看了许久。
她长相虽与陆臻神似,但是眉眼间带一点天然的呆气,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认认真真。
似乎她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的好。
沈括从来不知道,被女孩子精细地照顾着,会是这样一种软软的感觉。
自从家里唯一的女人离开以后,十多年来,沈括的生活一直冷冰冰、硬邦邦,再也没有感受过一丝一毫的柔软。
而陆嫣自小被照顾被宠爱,本来也不会照顾别人,性子大大咧咧,更算不上体贴细腻的那种女孩,却在无意间,把仅有的温柔……都给他了。
沈括像是第一次尝到糖果的小孩,很贪心,想要霸占她独一份的好。
这女孩是真的单纯,如果他使些手段,也未尝不能将她据为己有……
但是这疯狂的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
她美好得就像雨后青草上的露珠,他舍不得对她有一丝一毫的玷污。
终究……配不上。
沈括沉湎在自己的情绪中,陆嫣却想起了刚刚的事情,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吴强他们放的火。”
沈括微微一愣,点了点头。他心里一直有怀疑,但刚刚才得以确证。
“那……你还和他们喝酒。”
沈括看着小丫头义愤填膺的模样,清浅一笑:“终于想起来兴师问罪了?”
陆嫣抓起他的衣袖往外拽:“你得跟我去警局报案,帮我作证,听到他们说放火了。”
沈括漫不经心道:“不想去。”
“为什么?”
“我只答应陆臻找出真凶,现在真凶找出来了,怎么处理是陆臻的事,与我无关。”
“可……你要是不帮忙作证的话,警察不会相信我的话。”
谁会相信一个傻子说的话。
陆嫣想到陆臻这段时间只差没把内裤赔出去,好不容易抓到罪魁祸首,决不能再让那些家伙逍遥法外。
她憋屈又忿懑,盘着腿往沈括的床上一坐,耍赖道:“我……我不走了!”
沈括往床上一倒,躺在了她的身边:“不想走,今晚可以跟我睡。”
“你!”陆嫣真是要被他气死了:“谁要跟你睡,你这个老东西!”
沈括的左臂挥过来,粗砺的指腹钳住了她的下颌,捏得她嘴巴都嘟了起来。
“又是沈叔叔又是老东西,所以到底对我的年龄有什么误解。”
有时候他真觉得这丫头是个傻子,但有时候看着又挺机灵,捉摸不透。
陆嫣嘟哝着说:“本来就是。”
正二八经算起来,他年龄都快大她两轮了好吗!
“你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去报警。”
陆嫣说完起身,推开了卧室门。沈建寻见陆嫣出来,连声道:“同学,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刚刚叫了馆子送吃的过来。”
“啊,不用麻烦了叔叔!”
“不麻烦不麻烦,你坐,马上就开饭了。”
沈建寻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家里难得来客人,他很高兴。
沈括走出来,挽留道:“坐吧,吃了饭再走。”
沈爸都叫了“外卖”了,陆嫣自然不好回绝,也只能留下来。
……
雨在八点时分停了下来。
陆嫣感觉特别不好意思,不请自来就算了,还让沈爸爸这样破费地招待她,所以她尽可能多吃一些,不要辜负人家的热心。
沈爸看上去是个老实的男人,言语爽朗,极易相处,只是脸色不好,看得出来是长年生病的模样。
“小括朋友不多,从来没有女同学来过我们家,咳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沈括连忙出门,给老爸倒了水,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爸,去床上躺着。”
“成,那我进屋休息一会儿,不打扰你们聊天。”
沈建寻佝偻着身子回屋躺着,陆嫣和沈括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沈叔叔生了什么病呀?”她好奇地问。
“尘肺。”
陆嫣知道这种病,长年暴露于污染环境,肺部吸收太多灰尘,就会染上这样的病。
“叔叔以前的工作是……”
“水泥厂工人。”
“哦。”
难怪。
这种病很难治,基本没有痊愈的可能性,只能说吊着命,活一天算一天的那种。
这个家里散发着浓浓的中药味,就连沈括的身上,都沾染了一点中药的苦味,想来,也是长年熬药的缘故。
这时,陆嫣的手机响了,来电是陆臻,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家。
陆嫣没敢说她在沈括家里,只敷衍说在同学家吃饭,让他不要担心,这就回了。
陆简长年出差在外,过去那个玩世不恭的陆大少爷,几乎承担了全部照顾陆嫣的责任。
长兄如父。
有时候沈括不得不承认,陆臻这家伙其实真不坏,尤其重感情,对家人,对朋友,对恋人,都好得没话说。
但是……
他和他的恩怨,也绝不是轻易就能翻篇的。
陆嫣临走的时候,站在门边磨蹭,抱着最后一丝希冀,抬头问他:“真的……不能帮忙作证了吗?”
沈括粗砺的指腹抵在她的脑门,将她推出去,一字一顿道:“永远不要奢望我帮陆臻做任何事。”
陆嫣失望地转身,看着沈括关上了房门。
她其实能够理解,本就是陆臻有错在先,仗着有钱有势,他没少欺负沈括。
人家不乐意帮忙,也是人之常情。
纱窗边,沈括目送着小姑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灯光影笼罩的巷口。
他默了片刻,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台带录音功能的复读机,缓缓搁在桌上……
傻丫头,没证据告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