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想起
92想起
那天下午,陆嫣接到了吴钰琪的电话,让她到校门口来,说要跟她当面道歉。
陆嫣收拾了,走出教室,问道:“为什么忽然要道歉?”
电话里,吴钰琪哑着嗓子说:“沈括说了,让我跟你当面道歉,如果你接受了,他……他才会放过吴氏集团,我爸就叫我来跟你道……道歉。”
“哦!”
挂掉电话,陆嫣嘴角扬了起来,心情忽然很轻松。
本来还以为劝不动呢。
沈括这家伙,其实就嘴硬……其实对她还是心软的吧。
陆嫣来到校门口,找了半晌,在街对面的小巷子边找到了吴钰琪,吴钰琪冲陆嫣招了招手——“这边。”
她过了马路,小跑过去,才发现巷子里停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陆嫣出于防备,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吴钰琪对她笑说道:“不用担心,这是我妈妈。”
陆嫣朝那辆黑色轿车望了望,车门打开,吴钰琪的母亲施雅穿着风衣,戴着墨镜走出来,冲她招了招手。
陆嫣稍微放心了些。
……
那天晚上,陆臻直接冲进了沈括的办公室,秦助理急切地追上来,连声道:“沈总,我拦不住他。”
沈括正和几个董事开会,见到陆臻就这样闯进来,他摆了摆手,示意秦助理可以先出去。
陆臻顾不得在场的其他人,径直走到沈括桌边,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起来:“小嫣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闻言,沈括眉心皱了起来:“她不是被你关起来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沈括就一直没有联系到陆嫣,昨晚和她通过电话,她说回家了,沈括以为陆臻收缴了她的手机。
恰好上午有一位重要客户过来,他便把这件事搁置下来,准备下班以后直接去陆宅,和陆臻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这会儿陆臻居然找到他要人了。
“她同学说,中午就被一辆轿车接走了!下午的课她没有去上,不是你还能有谁!”
陆臻压着嗓子,哑声说:“沈括,老子没跟你开玩笑。”
沈括脸色顷刻间变了,他推开陆臻,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边走边摸出手机给陆嫣打电话。
电话依旧关机,冷冰冰的人工提示音,让他的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陆嫣不可能莫名其妙玩失联,更不可能关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个时间……不应该联系不到她。
沈括转身对秦助理道:“联系学校,给我找!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要找!”
秦助理立刻按照沈括的吩咐,去联系学校了,沈括回头对另外几个助理说:“找监控,学校附近的监控,全部给我找来,一个小时之内。”
大伙得令之后,立刻散去。
沈括回头问陆臻:“报警了吗?”
“报了,但是警察说……说这才几个小时,说不定她是和朋友出去玩,手机没电了,所以让我们再等等。”
陆臻见真的不是沈括带走了陆嫣,心下更是惶恐,就连说话声音都在抖:“不会出现这种事!小嫣很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失联的状况!”
沈括叉着腰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秦助理那边传来消息:“陆嫣确系不在学校,室友说她中午出校门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陆臻整个人都要崩了:“肯定出事了,我丫头肯定……”
就在这时,沈括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沈括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接了电话。
听筒里穿来的不是人的声音,而是呼啸而走的悬崖山风。
沈括似乎心有预感,沉声问道:“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
电话那边,穿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嗓音:“你们……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生,现在还想毁掉我女儿,你问我是谁?”
陆臻见沈括脸色不对劲,立刻夺过了电话:“喂!你谁啊?”
“陆臻,你好啊。”
听到这个声音,陆臻险些没有拿稳手机。
“你是……是……”
“当年你们把我母亲弄进监狱,害她在监狱惨死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吗?”
“施雅!”
“想起来了啊?”
陆臻激动地说:“小嫣在你手里?是你带走了她!”
“放心,我不像你们这些人,我不会滥杀无辜的,你要听听她的声音吗?”施雅将手机递到悬崖边的陆嫣耳畔:“来啊,叫声爸爸。”
陆嫣的手被绳子捆住了,置身于悬崖边缘,施雅用一根粗棍子抵着她的胸口,只要她稍微用力,她就会被推下去。
陆嫣吓得脸色惨白,连哭泣都忘了,声音伴随着悬崖的凛冽的寒风,哆哆嗦嗦:“爸,我好怕,救我啊爸。”
“小嫣,别怕,爸就来救你了,不会让你有事!相信老爸,不会让你有事!”
“沈……沈括……”
电话被沈括夺了过去:“小嫣,冷静下来,我会找到你,好吗?”
“嗯。”
电话忽然被施雅夺了过去:“陆臻,我不像你们做得这么绝,不给人留半点余地,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救她。”
“你……你不要冲动,我们好好谈谈,你不要伤害她!”
施雅笑着说:“我给你们半个小时,过来,不要报警,那样太浪费时间了。如果半个小时没到,你们就永远不要见她了。”
“好好,我们马上过来,你在哪里?”
“我们在哪里,你猜啊,沈括不是咱们的省状元吗,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吧。”
“你……”
“只有半个小时哦,倒计时,开始。”
挂掉电话之后,沈括立刻开始行动:“秦助理,先报警。”
“不能报警!”陆臻叫住了秦助理:“施雅已经疯了,不要刺激她。”
“先报警备案,去。”
沈括也不管陆臻的意见,转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霓虹的城市夜景,思忖了片刻,说道:“陆臻,去开车,他们在苍南山。”
“你怎么知道?”
“风声,城市里不会有那样的风。”
“那……万一是在楼顶!”
“除了风声,还有树叶声,在山上。”
沈括径直下了楼:“从这里到苍南山至少五十分钟。”
陆臻连忙追上去,不忘回头道:“秦助理,你……你去联系警方,想办法,一路开绿灯……”
“好!”
……
陆嫣站在悬崖边,根本不敢往后看。
风从悬崖底下荡起,吹着她的背,棍子宛如冰锥一般抵着她的左肩。
而面前的女人,因为极度的憎恨,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但看得出来,她也害怕,手都在抖……只要她稍稍用力,陆嫣就可能跌落悬崖。
“如果是因为吴氏集团的那件事,我们还可以谈,沈括他听我的话,不必要走到这一步……”
施雅却冷笑了一声:“你真不记得了啊,当年你和你哥对我做的事情。”
“你真的认错人了,陆臻不是我哥,陆臻是我爸爸啊。”
陆嫣声音颤抖。
施雅恨恨地望着陆嫣,眼睛里似乎都快喷射毒液了:“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当年你和沈括,还有陆臻,你们对我做的事情,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吴钰琪被施雅锁在车里,拼命拍打着车窗,显然也被老妈的举动给吓坏了。
她原本以为施雅只是想教训教训陆嫣,帮她出气,这才把陆嫣给骗过来,把她拖走。
却没想到,施雅竟然想要她的命!
吴钰琪哭着大喊:“妈,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你……你不要这样!”
“闭嘴,没出息的东西!”施雅回头,怒声斥责:“当初……我就是这么软弱,才会被这些人一而再地欺负!”
车里,戴口罩的男人锁上了车窗,将吴钰琪的哭声关在了车里。
他下车走到施雅面前,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说道:“夫人,时间到了。”
施雅回头望了陆嫣一眼,冷笑着说:“你看,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要怪,就怪陆臻没用吧。”
然而话音未落,山道处,一辆黑色宾利车自朦胧夜色中疾驰而来。
尖锐刺耳的刹车之后,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冒出白烟。
沈括走出了轿车,望见崖边的陆嫣,他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一半。
“沈括!”
“陆嫣,不要怕。”
纵然是死,我也会陪你,所以不用怕。
“小嫣!”陆臻也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看到陆嫣被施雅抵在万丈悬崖边,他头皮一阵发麻,本能地就要扑过去:“老爸来救你了!”
“站住!”施雅尖锐地喊道:“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她推下去!”
陆臻立刻停下脚步,说道:“你别……别激动,你想怎么样都行,别伤害她。”
施雅望着这两个紧张的男人,又用棍子戳了戳陆嫣的脸:“你啊,上学的时候他们就护着你,现在还是护着你。那个时候,我多羡慕你啊。”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嫣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你当然知道。”施雅死死地瞪着她:“该怎样报复你们的场景我在脑海里预演了一千遍,一万遍,哈哈哈哈,今天终于要变成现实了啊。”
“你……你想怎么样啊?”
“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啊。”
施雅转过身,悬崖的山风扬起了她的长发,她对沈括和陆臻说:“游戏规则很简单,你们选一个人站在悬崖边,另一个人开车去撞他,我不让停就不准停,好不好啊?”
陆嫣拼命摇头,冲陆臻大喊道:“她疯了,你们不要听她的!不可以……”
两个男人不动声色,望着她。
“安静。”施雅用食指竖在嫣红的唇边,笑着说:“要不要听我的,不取决于你,取决于他们。”
她望向沈括和陆臻:“既然这么爱她,为她而死也心甘情愿,对吗?”
陆臻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你真的……你真的是疯了。”
“我妈妈在狱中惨死,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你妈是病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施雅摇摇头,望向沈括:“陆臻一直都很不讲理,但沈括,你是讲理的人,对吧。”
沈括眸子漆黑冷寂,沉声说:“一命,换一命,我换她。”
说完这话,他迈步走到了悬崖另一边。
陆嫣拼命摇头,哭着喊道:“沈括,你要是敢过去,我……立刻跳下去。”
施雅身边戴口罩的男人立刻将陆嫣拉回来,同时摸出匕首抵住她的脖颈。
施雅冷声说:“遵守游戏规则哦,我让你死你才能死,我不让你死,你绝不能死,知道吗。”
陆嫣声嘶力竭地大喊:“沈括,你回去,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沈括望着陆嫣,满眼柔情:“小嫣,闭上眼睛。”
陆嫣已经跪在了地上,拼命地摇头,哭是哭不出来了,只有满心的恐惧。
“啊,这样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施雅灵机一动:“不如来玩点有意思的吧,让我想想,不如让开车的人蒙住眼睛,嗯,油门踩到底冲向目标,如果车能在目标的十厘米之距内停下来,我就放过你们所有人。”
“十厘米,这怎么可能……”
陆臻望着这里到悬崖的距离,肉眼根本难以估测究竟有多远。
睁着眼开车都不可能把握精准,更何况闭上眼睛!
修改规则,并非全然死路,但生路也是渺茫。
蒙着眼睛开车,一旦失手,就会同时丢掉两个人的性命。
陆臻望着施雅,愤声道:“你简直疯了!”
沈括知道施雅已经疯了,她眼睛发红,太阳穴暴起了青筋,已经不是正常人的状态。
现在陆嫣的命握在这个疯子手里,稍有不慎,他将悔恨余生……
不,他应该不会再有余生。
“陆臻,你上车。”
“我?我怎么可能,我不行的,我没有方向感,我不行啊!”
“陆臻,我相信你,上车。”沈括目测着轿车与自己的距离,说道:“油门踩到底,然后心里默数到十三,踩刹车。”
陆臻不肯上车:“还数到十三,你他妈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啊!你算命啊你!”
“我让你上车。”
“既然陆臻不肯上车,那沈括,你跟陆臻换换,你来开车呗。”施雅摸着陆嫣的下颌,粲然一笑:“反正我相信沈括这么聪明,肯定是有办法保命的咯,陆臻就不一定了,你说对吗。”
陆嫣一口咬住了施雅的手,狠狠咬下去,施雅发出一身惨叫,甚至都听见骨头的响动了。
她满手鲜血,血肉模糊,疼得近乎晕厥。
“你他妈的……”
施雅愤然转身,冲沈括喊道:“你和陆臻换!你来开车!”
她要让陆嫣眼睁睁看着……看着最爱的人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血海深仇,即便两人活下来,也是背负仇恨的一生,这可比让他们全部送命有意思多了。
陆臻毫不犹豫地朝沈括走去,站在悬崖边——“沈括,你来开车。”
沈括没有动,陆臻看到他袖下的手在抖。
他伸手按了按沈括的肩膀:“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比我优秀,我……我信你。”
沈括不敢再看陆嫣,他一步一步,很慢很慢很慢地……朝着轿车走去。
沈括站定在轿车门前,顿了几秒中,终于坐进了驾驶位。
戴口罩的男人扯下他的领带,紧紧蒙住了他的眼睛。
很快,沈括启动了引擎,深呼吸。
陆臻也在深呼吸,也紧张害怕,怕得都快要尿了。但是他不能露怯,他在沈括面前丢了一辈子的脸,这最后一次,在闺女面前,他想要当一次英雄。
“爸!”
陆嫣的哭喊已经声嘶力竭,腿肚子都软了,直直地往下跪,却又被施雅身边的男人拎了起来,按在悬崖边。
“小嫣,告诉你妈……我……我永远爱她,还有你……”
话音未落,沈括启动了引擎,轿车“轰”的一声,朝着陆臻疾驰而来。
“靠!老子遗言还没讲完沈括你大……”
他这句话刚喊出来,只听一声长长的刺耳刹车声,轿车在陆臻面前直直地停了下来。
“……爷的。”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陆臻眼睁睁地看着轿车的车牌已经贴到了自己的小腿根……
十厘米……不,这特么连三厘米都没有。
可是,他们还活着!
沈括摘下蒙眼的领带,从车里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全然湿透了,袖下的手疯狂地抖动着……
陆臻惊喜地奔向陆嫣:“小嫣!你爸福大命大!活着!”
然而下一秒,沈括却看见了施雅嘴角上扬的诡异微笑。
“福大命大?我看未必……”
她说完这句话,欺身上前,一把将陆嫣推下悬崖。
“下去陪我妈吧,这是你欠她的”
陆嫣脸上如释重负的微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散去,便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宛如断线的风筝般,坠入悬崖深渊。
而在她落崖的那一刹那,陆臻面前一道黑影闪过,沈括毫不犹豫追着陆嫣跳了悬崖。
“不!!”
陆臻扑倒崖边,满眼血红,伸手想要拉住他们,可是他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括和陆嫣跌落深渊:“不!!”
男人那绝望的喊声回荡在整个悬崖谷底……
沈括抱着她柔弱的身子,将她的脑袋紧紧按入自己的胸膛。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他用力抱着她,如日月在怀,哪怕沉入万劫不复,但他永远不会孤独了。
……
濒临死亡的边缘,陆嫣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无数回忆的碎片,陌生的、熟悉的……
那个穿黑t和粗糙运动鞋的少年跑过绿树成荫的操场,陆嫣小跑着,追逐着他的身影。
他手里的篮球落在了她的脚边。
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肩上,他忽然对她笑了:“小嫣,把它给我。”
陆嫣捡起篮球,用力朝他扔过去。
沈括接过篮球,再度扔到她脚边:“小嫣,把它给我。”
“干嘛一直让我捡球啊!”陆嫣抱着篮球,不给他了。
“那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我知道啊,你是沈括。”
“沈括是谁?”
她把篮球扔给他,球又滚落到了她的脚边。
沈括是谁……
舌尖轻触这个名字,熟悉感正在一点点回来。
她皱着眉:“沈括是……”
是那个站在铁轨上、指着火车说想要去南方看看的少年;
是那个对着天空大声喊着要和她一生一世的少年;
是第一次吻她、还会笨拙地咬到舌头的少年……
忽然,陆嫣脸颊有泪水淌过——
“沈括是……我的宝贝。”
……
陆嫣忽然睁开了眼睛,白茫茫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她眼角还有残余的泪痕。
她猛地坐起身。
陆臻趴在床边睡觉,忽然被小丫头给惊醒了:“哎哟你悠着点,吓老子一跳!”
“陆臻!我……我在哪里?”
陆臻按了按她的脑袋:“你叫老子什么?没大没小……”
“陆臻!”陆嫣攥着他的衣领,使劲儿摇晃:“是我啊!我是陆嫣啊!”
“我知道,你脑子摔坏了吧!”
“我是死了吗?还是在做梦?”
“你和沈括坠崖了,不过我闺女命大,被一截横出来的树枝挂住,没摔下去……”
“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
“医生说没有大碍,也不是昏迷,就是单纯的睡觉……”陆臻揉了揉小丫头凌乱的头发,说道:“你这一觉,睡太久了吧。”
“是……睡了好久。”
比一个世纪更加漫长……
“沈括呢!”
陆臻没好气地说:“死了。”
“啊。”陆嫣傻了。
“你吓她做什么。”简瑶皱着眉头,走过来,对陆嫣道:“沈括在隔壁,也刚醒不久,医生在给他做身体检查。”
陆嫣连忙下床,甚至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匆匆踏上一只拖鞋,另一只脚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
隔壁病房的玻璃窗前,她停下了脚步。
病房里,沈括的手臂骨折,被医生装上了支撑架,吊在胸前。
他脸上有被树枝和碎石划伤的口子,但看上去伤情不重,他正扶着病床,尝试着想要站起来。
阳光透入纱窗,照着他清晰而分明的侧脸,他转身的时候,忽然望见了她。
两个人隔着小窗,凝视彼此,不知过了多久,陆嫣已经泪流满面。
沈括那挂着伤口的嘴角,却笑了——“嗨。”
“嗨。”
陆嫣抽抽气,将脸傻了吧唧地贴在了玻璃窗上。因为她温热的呼吸,窗户渐渐染上了一层白雾。
沈括指了指边上半掩的门:“进来吗?”
陆嫣用力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我就……看看你。”
沈括笑了,坐在病床边,从容不迫和她对视着:“好,给你看。”
“沈括,你变得好老啊!都有白头发了。”
沈括凝望着她,呼吸蓦然一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忽然起身,绊倒了身前的小桌子也全然不顾,踉跄着跑出病房,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回来了……?”
陆嫣眼角渗出了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括按着她的后脑勺,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间:“我一直有好好听你的话,我有健身,希望你不要太失望。”
人前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全部卸下。在心爱之人面前,他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
“沈括,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