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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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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这,还过去干吗?”

“用否定自己前半生的代价么?”小武慢慢说,“林兰,是名校的mba吧?”

“嗯,她之前在三菱公司做得好好的。就为辛弃疾辞了职。”苏虹说“想帮他寻找回去的办法。”

“啥是mba?”方滢问。

“工商管理硕士。”小武说,看她不懂继续说,“就是专门管理一个公司的那种人才。”

“哈哈!那她去南宋干吗?管理她夫家那几本账本?”方滢毫不客气地说“况且也轮不到她管,正室早就抓得牢牢的了。做小妾的,就得小心逢迎正室,不然钗粉都不够用。”

“你这人,总把事儿说得那么惨。”方无应嘟囔道,“就不兴让人家干点别的?诗词歌赋、吟诗作画啥啥的,红袖夜添香也不错……”

方滢沉思片刻,道:“哦,她有事儿干的。”

“啥事儿?”

“思考。”她做了个鬼脸,“思考她到底是谁,以前到底在哪儿生活,自己是从哪儿来南宋的。看,这下子啊,一辈子都有事儿干了。”

方的话,本来是开玩笑,但是那三个都不约而同沉默了。

“方滢,你最近说话总是这么犀利。”苏虹突然说,“被小武传染的?”

方滢笑嘻嘻拿抱枕砸她:“喂!还不改口叫‘阿姊’?”

“其实是知道得越少,直达中心就越快吧?”方无应哼哼着说。

“冲儿!”

“其实弟弟比姐姐还犀利。”小武慢条斯理地说。

方滢开始拿抱枕砸小武。

后来吃完粽子,方滢回房画画去了,小武也跟去看。客厅里就剩了苏虹和方无应。

苏虹的那个粽子还是没吃完,自从方滢那句话说了之后,她就有点丧失食欲了。

“还在想啊?”方无应看看她,“同情综合症又爆发了?”

苏虹横了他一眼:“好歹也算朋友一场,我只是想不出来他们该怎么办。”

“就看谁更执着了。”方无应说着,干脆歪头睡倒在苏虹腿上,“看谁更迷恋谁,更甘愿为对方做出牺牲。”

他在家里就会这样坐没坐相,苏虹之前对此曾很是惊诧了一番,最近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迷恋什么的……太严重了吧?林兰其实有头脑的,人很不同寻常,而且看事情不教条。”

“何以见得?”

“换了他人,怎么会从在地下通道卖唱的男人里挑出自己的丈夫?”

“好吧,现在就看谁争得过谁了。”

“说得跟打仗似的。”苏虹嘟囔着,三两口吞掉那半个粽子。

“本来就是打仗,男欢女爱是一回事,等面对生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哦,那咱们也在打仗么?”苏虹有点不乐意了,“谁输谁赢了啊?”

“我输了你赢了,可以了吧?”方无应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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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赢就算赢?”苏虹笑道,“不行,重来!”

“……其实这么斗下去也没趣的。”方无应叹了口气。

“哦,你输了就说没趣了。”

“我是说他们俩。”方无应坐起身,他抱住膝盖,仔细想了想,“打仗什么的,的确是我危言耸听了。最要命的是不平衡,一旦心态不平衡了,夫妻的感情就消失了。”

苏虹怔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林兰不会为这就放弃辛弃疾的。”

“怎么说?”

“林兰说,她为了辛弃疾的事儿,都和家里闹翻了。”

“啊?”

“嗯,父母坚决反对,说她居然辞掉那么好的工作,成天和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满世界鬼混,而且居然还想着结婚,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男人连个城市户口都没有……要结婚?行,先把户口弄到手再说。”

“哦,可是如今在城市买房到了一定级别,也可以农转非的……”

“辛弃疾那压根就不是农转非的问题好不好?”苏虹气乐了,“再说他没工作呀!还靠林兰养活呢,你叫他怎么买房?”

方无应也乐了,城市户口居然难倒了南宋英雄。

“唉,就算说了实话也没用,这年头,辛弃疾比不上默多克。”

方无应沉默了片刻:“可林兰不是会听从父母的人吧?”

苏虹点点头:“所以闹翻了嘛。一句话,‘你们休想管我的事儿’。”

“不会对父母言听计从的女人。那她会对丈夫言听计从么?”方无应看看她,“会对正妻言听计从、每日早晚问安奉茶么?”

苏虹一时哑口无言。

“给人做小妾其实也没什么,如果能厘清彼此关系,肯放弃一些自我,日子照样可以过得浓情蜜意……”

“你真令我惊讶啊!”

“这有什么惊讶的?就事论事。”方无应耸耸肩,“只可惜,不是人人都适合这职业,太要求自我的就不行。阿姊说的,入行要谨慎。”

“我说,听起来有研究?”苏虹表情疑惑,“难不成打算弄一个?”

方无应哈哈一笑:“哪里哪里,是在说我自己嘛。我当年也不过是个小妾,高级小妾……不过还好我转行了。所以说,做这一行真的是没前途的啦!”

苏虹不由发呆,她刚才吃粽子太马虎,一粒粽米还黏在嘴角。

方无应看着她,忽然用手捧住她的脸:“……别动。”

“啊?”

他凑上去,轻轻用舌尖舔掉那粒晶莹的粽米。

“珍惜粮食,人人有责。”他笑嘻嘻地说。

第百十九章 归去(上)

而出来的结果,令他们所有人都意外了。

林兰和辛弃疾,仍然坚持一同回南宋,他们说即使被洗去记忆也没关系,另有办法让他们记住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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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留下一份书信,里面不会提这里的任何事情,但是会把林兰和我的关系写明。”辛弃疾说,“这样的话,我就算忘记了她,看过书信后还是会承认的,毕竟是我自己的亲笔。”

雷钧完全是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真的没有融通之处了?”

辛弃疾摇头:“我不想丢她在这儿,如果不能带她走,我也不回去。”

这简直是赤裸的要挟!雷钧想,这家伙明明知道这边是不可能留他在此地的!

卫彬后来问小武,为何雷钧一再纵容辛弃疾提出要求。小武说,因为雷钧的性格就是这么“芝麻”,若是雷厉风行的凌涓,一天之内就把辛弃疾打包运回了南宋。

“说得凌局像递员……”卫彬摇头。

“不知道么?现在都叫雷局是‘芝麻局长’。”小武笑道,“从控制组那边传过来的。”

卫彬愣了一下:“可是这并不合规矩,我是说,这么纵容他们。”

“是不合规矩。”小武点头。“所以头儿今天上午。已经把报告提交上去了。这件事我们也不能擅自做决定地。”

卫彬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更不明白林兰。干嘛非要跟过去。”

小武几乎是用同情地眼光看着他:“我说。要不你去谈场恋爱吧。”

“……啊?”卫彬莫名其妙看看他。

“那种事情。不是招聘和解聘那么简单地。”小武叹了口气。“就算是解聘,合同一旦起纠纷也没那么好解决呢。更何况这是在谈情说爱。”

“谈情说爱是一回事。这样完全抹杀自我存在地跟过去,有价值么?”

“价值这回事,真不是置身事外的人能够代替她判断的。”

卫彬不说话了。

“所以,你还是去谈场恋爱吧。”小武劝道,“有好处的。”

“恋爱不是万能法宝。”他终于不高兴地说,“而且我的人生可不需要恋爱,哼!”

小武就被他这话给彻底噎住了。

几天之后,决定下来了,竟然是同意林兰过去。

那一刻辛弃疾握着手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雷钧在电话那头说,“她必须把这边所有的事情都打理清楚,但是同时除了直系亲属,不能告知任何人她的去向。”

“好的。”

“那么,请尽快准备吧。”雷钧说着,莫名叹了口气,“祝你们好运。一周后再联系。记得提前一天来局里确认。”

挂断电话,辛弃疾看着林兰,后者正睁大眼睛,紧张地望着他!

“可以了。”他说,“他们同意了。”

林兰没有出声,但是从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些东西。是诸如幸福、伤感、恐慌、不安这种种情绪,混合而成的某类感觉。一时间,她的表情复杂难懂。

辛弃疾小心翼翼看着她:“……不高兴?”

“……不,我高兴的。”她轻声说着,伸手抱住男人,她单薄的身体轻轻发着抖。

“我知道你怕,可是我在的。”他紧紧搂着她,安慰似的轻轻吻她,“要在一起,咱们就得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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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仍然有点发抖。

“你得对我有点自信。”辛弃疾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他像开玩笑似的说:“回顾过往,我觉得自己还算不上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而且那封书信还是我自己写的,难道我会信不过自己的亲笔信?”

林兰垂下头,她沉默了片刻:“那……夫人她,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横亘她心中一个礼拜了,现在,终于问出口了。

“……她不会反对。”辛弃疾顿了顿,“惠娘性格温和,她对人很好,你完全不用害怕她。”

可我过去,是要去分夺她的丈夫,也许还有别的女人……

这样想着,林兰却没说出口。

次日,俩人开始着手结束林兰这边的事务。他们并不需要去处理户口和档案之类的事情,那些有平衡处的人去处理。他们要做的只是一些日常琐事,比如:要取消林兰在这边的社会保险,然后把公积金全部提出来,要取消手机号码和网线以及座机电话,要取消图书馆借阅证,取消每天送的报纸和牛奶,还要和房东说停止续租房子……

一个人消失,并不比一个人出生更简单。

辛弃疾问林兰,要不要去见见父母和妹妹,她摇摇头。

“见了就吵架,都这个时候了,何必再让他们生气?”她有点伤感,“小晴……如果她能喊你一声‘姐夫’,那才好呢”

她柔柔地笑起来,又摇摇头:“算了,她想不通的,见面也一样生气。”

林兰的妹妹为了她和辛弃疾在一起,还专门见了一次辛弃疾,直言不讳地要求他离开姐姐。“你把她的一辈子都毁了!”化妆得恰到好处、拎着古奇包的女白领,气势咄咄逼人,那次她几乎要把咖啡泼到辛弃疾身上去。

“小晴算是把我恨透了。”男人叹了口气。

“可她真不知道是你,你原谅她。”林兰笑道,“高中时她还把你的词抄了满满一本子,成天捧着念,呱噪得全家都要疯掉,还说什么这才是真男人呢……现在姐姐嫁了真男人,她又不高兴了。”

“不然,就去见一见吧。”辛弃疾说,“往后可真的见不着了……”

林兰的神色有黯淡,半晌,还是摇摇头:“就当我嫁去国外好了,一样难见面。”

那时候,他们坐在电信局营业厅里,等着办理销户手续。那天并不是休息日,人不太多,林兰坐在长椅上,等着叫号的时间,她将身体靠向辛弃疾……

“我还以为我辈子都脱离不开网络了。”她轻声说,“现在来办理宽带销户,心里竟空荡荡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辛弃疾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黑发:“再呆下去,我也快有网瘾了。”

林兰轻轻笑起来,她看:“真的可以没有游戏打么?”

她甚至为了他打游戏,特意跑去买了个游戏手柄,林兰原本是那种论坛只混天涯新浪,游戏只玩祖玛青蛙的类型。

“这怎么比?”辛弃疾笑起来,“回去,驱逐鞑子为国尽忠,当然比练级重要。”

林兰不出声。

中午的电信局,很安静,除了偶尔的机器叫号声,听不见多少嘈杂。

“我常常想,这样很对不起你。”辛弃疾突然说。

“说什么呢。”

“我的人生又可以继续了,可你的人生呢?我想不出来你在那边的生活。”

林兰沉默了片刻,才说:“一年前,我也不知道现在自己会是这样。谁都想不到未来。”

“嗯,你以前和我说,如果不能改变那就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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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是忘记了这边比较好。”林兰低声说,“然后,重新开始。”

“我会在你身边的,就算凭着直觉也不会把你丢开。”男人语调亲密地说,他把林兰搂得更紧一些。

办完手续,俩人从电信局出来,牵着手慢慢往家走。中途,他们路过了一座庙宇。

那座庙宇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了,建在不太高的山丘上,但是地方选取得不好,那一片近年来,很不巧地兴建起本市最大的电脑城,于是这座小丘上的百年寺庙,只有尴尬无比地夹杂在一大片十多米高的“夏普”、“施乐”、“三星”的广告牌之间……

“去拜拜吧?”林兰突然说。

于是俩人就爬上了山丘,进了庙里。

那天阳光明亮得晃眼,但寺庙周围的乔木将大绿叶子铺满了天空,遮蔽住了阳光,只有丝丝光柱透过叶隙照射下来,在青灰色的地面形成闪烁的光斑。

他们走进有点破败的庙宇,大殿内空空荡荡的,一个值守的僧人在角落里读着经书,见人进来,掀了掀眼皮,目光又回到书上。就仿佛完全没看见他们紧紧牵着的手。

“他们大概什么都知道吧?”林兰突然说。

“他们?”

“我是说,菩萨们。”她转过脸来,静静望着辛弃疾,“也一定知道我们未来的命运。”

辛弃疾没有出声,只是手仍然牵着林兰。

林兰转头去望那高大的佛像,她忽然轻声说:“结婚吧。”

辛弃疾惊讶地望着她:“今天?”

“嗯,就在这儿,让佛祖当证婚人。”林兰笑眯眯地说,“除了神佛,别人我没法信任。”

“可是这怎么结婚呢?”辛弃疾笑了,“我还本想,回去之后三媒六聘把你娶过门。”

“不需要那些。”林兰摇摇头,“只要你此刻和神佛说,你娶我为妻,就可以了。”

辛弃疾看看她,松开手,然后以拜佛礼仪在佛前跪下,恭敬地拜了三拜。

“我佛在上,今,辛弃疾于佛前娶林兰为妻,愿佛佑吾与吾妻林兰,结三世情缘,恩爱白头,永不分离。”

于是,他们就在那座寂静寥廓的庙宇里,结了婚。

第百二十章 归去来(下)

回到家时,是下午两点,关上门,辛弃疾看看林兰:“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去床上吧。”林兰轻声说。

这似乎是现阶段他们俩的某种生存方式,互相慰籍。他们采取的是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一种爱抚,也许因为身处温度最高的季节,又是在温度最高的时刻进行这一切,因此谁也说不清楚究竟这是现实还是在做梦。

卧室里,那扇百叶窗把他们和这个世界分隔开来,除此之外再没其它的阻隔,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这个世界暂时不知道他们俩的存在,那个未知的古代也同样不知。但他们却能觉察到外界,各种各样的声音味道随着午后的热风慢慢流淌进来:青草被日光蒸熟的香味,花香,腥腥的尘土,风刮过树枝的沙沙声,还有小区里闲坐的大婶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他们在这无人知晓的时空夹缝里,相亲相爱,难舍难分,用一种轻柔且悄无声息的曼妙姿态。

黄昏骤降,暮色短促得令人惊惶,光迅速黯淡下来,窗外人声渐起,归家的上班族和放学的孩子搅破了宁静。又过了好一会儿,连这嘈杂的声响也渐渐褪去,月亮出来了,它慢慢爬到窗口,那儿隐约印着它纯洁的光痕。

他们静静躺在一起,手握着手。有某种情愫静无声息地在俩人之间流淌着,就像血管里的血液。

那正是在他南归时船下流淌过的乌淙淙的河水,辛弃疾突然想,千年的来来去去,终于让他停留在此刻。

他侧过脸,望着林兰,那双正凝视着他的新洁的黑眼睛,一如小鹿。就在这一刻,他和任何一个顿悟了一切的诗人一样,发觉自己正拥有着“最美”。

剩下的三天,他们一生中最最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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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了,因为什么都带不走。主卧里连家具都没有,只剩了一张床垫。

他们就在卧室里吃东西、玩笑、喝酒、做嗳……唱机里,林兰和辛弃疾全都喜爱地弗兰明哥舞曲从早放到晚。

偶尔他们也会跳舞,跳桑巴。林兰最喜欢地舞。她穿丝质长裙。身上有朗姆酒、芒果和青松香水地气味。音乐像折射的光。在她身体周围流淌。她的双脚拖着碎步来回滑动,臀部灵活扭动。这样,像我这样。她说。然后男人张开的手搂着她的腰背。始终干燥而且灼热。

“要是能这样一直跳,就好了……”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真高兴我那天发现了你。”

合着克帕卡巴纳地音乐。他们的身体摇晃如微微地波浪。

“sweet……”她贴近他。

“不,甜甜。”他纠正道。

她大笑。

他觉一向觉得sweet这个单词发音难听到极点,一定要坚持改为“甜甜”。

时间对他们而言暂时失去了意义,他们想吃才去吃,想睡才去睡,有时他们甚至会整夜不睡给辛弃疾讲述她的过往,那些她从没对人讲述过的初恋、学生时代的琐事,父母的事情,妹妹的过去。还有晋级的兴奋和工作的苦恼,她甚至把所有的信和日记拿出来给他看,少女时代收到的情书,里面的玫瑰花已经干掉了,花瓣如丝绒,旧旧的殷红似血,却依然有淡淡芬芳……

她想让辛弃疾记住这一切,帮她记住她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帮她记住她曾经有过怎样的人生。

“记住了么?”她轻声问。

他点点头。

“记住了什么?”

“第一个追求你的男生,隔壁初三2班的讨厌鬼,一脸雀斑。”他故意皱了皱眉头,“我会记得他一辈子的。”

林兰笑。

“对了,这个也是我的凭证。”她从脖子里解下一块玉坠,交给辛弃疾,“看看,漂亮吧?父亲给我买的,那年我考上了大学,父亲去香港出差,专程给我买的周大福的玉坠,我戴了十几年。”

辛弃疾接过玉坠,温热的玉柔润晶莹,抚摸的感觉如林兰的肌肤。

后来,连讲述都变得疲惫了,没有人再出声,他们静静躺在那张床垫上,聆听对方的呼吸,好像那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我去做点吃的。”辛弃疾慢慢起身。

“我去吧。”林兰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了。

“我来。”他说,又笑了笑,“回去之后,就不可能这样了。”

然后她看着他扣好牛仔裤,赤裸着上身走进厨房。

“做什么吃的呢?”她问。

“……春膳。”他头也不回地洗着手,“我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林兰笑了许久,然后她起身,从墙角堆成小山的衣物里,捡了一件血色丝绒长裙,围在赤裸的身上。

她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望着在灶台前忙碌的男人。

“……膝盖都发软了。”她轻声叹了口气。

辛弃疾回头,看看她。

“做得太多。”她扶着额,“或许我们撑不到明天,就双双死在这张床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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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会在菜里少放点情药的。”

林兰笑着摇摇头。

然后,她就静静望着这男人的背影,看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看他切碎一些不知名的南宋时代就有的香草,看他用一种奇怪的蛮力,把一只鸡迅速分割成几块,或者用一柄刀,将一个包菜削成一盘上等沙拉……

她看着他双居然很秀气的手,还有特别宽阔的肩膀,看他神注地对付食材,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迷恋这个男人,而这一切并不因为他是辛弃疾或者是切瓦格纳。

她觉得眼前这一切是如此美好,美好得几乎让她眩晕。

真可怕!她恐怖万分地想,自己竟然升起了这等奢望:希望完美永驻。

最后那个晚上,他们许久未能入睡,也没人再说话。写好的那封信就在桌上,用毛笔,旧竹纸。

这是再也不会有的日子,这样的念头同时升腾在两个人的心里,一种淡淡的留恋的哀婉气氛,弥漫于他们温暖柔软的躯体之间。

“……惠娘,是个怎样的人?”她忽然,轻声问。

“很温柔,心地善良,待人宽厚。”辛弃疾说,“我从未见她责骂过下人,再如何大的错,她都轻言细语。”

“那是下人,不得生气。可对侍妾又不同。”

“……”

停了一会儿,林兰又说:“也不知我能不能做你的侍妾。”

“怎么这么说?”辛弃疾翻身起来,望着她。

“官话讲得乱七八糟,又没缠足,家世不明。”她微微一笑,“连自己是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她会愿意你娶我?”

“和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要和她分享丈夫的。”

“林兰……”

“一周七天,归我几天?”她继续低声说,“夫人允许我三天还是两天?我现在都恨不得一周八天你在我身边。”

“你是怎么了?怎么尽把她挂嘴上?”

“因为我终于发现,自己必须得面对她了。”

“……你想做正室?”

林兰无奈地叹了口气,阴霾无形中出现,她闭上眼睛。

有好一阵子,俩人相对无话。

“我甚至疑心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林兰突然说“到时候,我的不通世事,会磨光你的耐性……”

“我的不通世事,磨光过你的耐性么林兰?你当时有嘲笑过我的普通话么?”

她笑起来:“你不同,那终究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在这儿,你是属于我的,独属于我,我也属于你,完完全全的。”她温柔地望着他,胳膊搂着他的脖颈,“明白么?可是回去了你属于什么?朝廷?你的地下抗金组织?还有你的妻子,甚至……别告诉我还有其他侍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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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吧就算如此,我也决定要完完全全把自己给你,毫无保留的。”她收起笑容,像发誓那样低声说,“哪怕到时你并不需要那么多,哪怕你会将之视为累赘……”

辛弃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紧紧抱住林兰。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在他耳畔,林兰轻轻笑起来,“就是这样的人生。可是亲爱的,我真幸福,真的,和你在一起我幸福极了……”

后来,她说累了,于是渐渐沉睡。

夜半时分,朦朦胧胧,林兰醒过来。

黑暗中,她赫然发现辛弃疾坐在她身边,望着她,一动不动。

“怎么了?亲爱的。”她坐起身,惊讶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她突然轻声叫起来,因为她看见面前的一堆纸屑!

辛弃疾把那封信给撕掉了!

“……我不走了。”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林兰怔怔望着他!

“真的肯为我留下来?”她轻声说。

“今天我在佛祖面前的誓言,还记得么?”他说着,语调无比坚决,“就和那一样的真。”

顷刻间,她泪流满面!

“就这样决定了。我不回去,就和你在这儿生活,”他说着,紧紧抱住她,“所以咱们逃走吧!天亮就动身,逃到他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们俩……”

林兰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找一个小地方,没人发现的地方安静生活,我可以学点东西,比如计算机。我们隐姓埋名活下去。”他继续说,“你什么都不用忘记,我也不用,我们谁都不忘记对方,到死、牙齿都掉了头发也白了,也不忘记。林兰,过两年我们再生个孩子,就陪着他一块儿长大,让他喊你‘妈妈’,喊我‘爸爸’。”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抱着林兰的臂膀瑟瑟发抖。

“……历史上再没有辛弃疾这个人了,如今他只是林兰的丈夫——好不好?林兰?这样好不好?”

林兰的眼泪哗哗乱流,她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背部的肌肉,她呜咽的声音脆弱得像旧报纸。

他温柔而狂乱地吻她,他呼吸紊乱,像是要把她揉搓进他的灵魂里去,再不分离。

……

然后,那天清晨。

当辛弃疾醒来,他这才发现,身边已空无一人。

搁在枕头上的,是一枚泪滴般的剔透玉坠。

第百二十一章 独自一人的晴天雨夜

初夏的时候,苏虹跑去染了发。

她染的是酒红色,更衬得肤白如雪,五官轮廓分明。雷钧说她这样子看起来像个“胡姬”,苏虹拿镜子照了又照。

“根本不像嘛,哪里像了?”她皱眉道。

“哎呀无所谓啦,反正是要嫁给胡人的。”方无应故意说,“到时候想不当胡姬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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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方无应说这话,她就笑了起来。

那时候他们在方无应家,苏虹在上网,她的眼睛扫了显示器上的几行字,忽然笑出了声。

“看什么?”方无应凑过来。

“方滢的博客。”苏虹用鼠标那几行字拉蓝,“喏:‘……公园的球形植物疏于修剪,傻里傻气的绿圆脑袋上,这儿那儿冒出好些鲜红嫩叶,猛一眼看上去,如谢顶者用药不当,脑后生出几撮滑稽的异色新发。’亏她是怎么想出这种比喻来的!”

方无应也笑:“文如其人。”

他们的说笑引来路过的方滢,她探头看看:“在笑什么?”

“阿姊,你这比喻就很傻里傻气呀!”方无应指着显示器说。“哪有这样描写植物的?”

方滢看见那段蓝色地句子。她很不满:“怎么啦?这比喻是小武说的。我借用了。难道他说得不好?”

一听是小武的句子。方无应和苏虹都愣了一下。

“哦,是他写地啊?嗯,意趣盎然。”

“不愧为词帝。笔下万物皆有情。”

听他们一唱一和,方滢大怒!

“哦,我写的就是傻里傻气,他写的就意趣盎然、万物皆有情?!你们两个也太会见风使舵了!”

苏虹也有点尴尬,她咳嗽了一声:“呃,不是这个意思……”

“我告诉你们吧,他现在不写词了也不是词帝了。”

“怎么可能,人家真是写了一辈子……”

方滢哼了一声,“词是要发愁才能写出来的,他现在又没啥可愁的。”

“你怎知人家没有发愁的事?”

“哈哈!他现在愁的是住房公积金太少了。”方滢笑起来,“对了,说到愁,昨天还说他要去做广告:问君能有几多愁,困了累了喝红牛。”

“哈哈哈哈哈!”

“喂你别笑啊!冲儿,上次你不是说卖版权挺赚钱的么?小武的词能不能卖版权啊?他想买房子。”

方无应哭笑不得:“于是李后主去教育部申请作者版权抽税?文学作品五十年就没版权了,他的词,五百年都有了吧?真要给版权,中小学课本都得赔本!”

“啊?唉,果然……”

苏虹抹了抹笑出的眼泪:“那他不写词还写啥?给人写广告文案?也挺赚的。”

“才不,人家在写小说。”

这消息太惊人了!

“他写什么小说?”方无应惊讶地问,“怎么我没听他说过?”

“你当然没听过。”方得意洋洋地说,“是我说现在的小说都写得很难看,他就说那他来写给我看。”

方无应显得十分激动,他从沙发里爬起来着沙发背问方滢:“……他打算写什么类型的小说?先锋文学还是魔幻文学?噢my god!阿姊,你叫他去拿诺贝尔吧!”

“让李后主去拿诺贝尔?冲儿你脑子短路啦?”方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他对那个炸药奖根本不感兴趣,而且炸药奖也不会喜欢他写的东西,他写玄幻言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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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嗯!好多男猪,好多女猪,都是穿越来的,个个都有好大的来头,”方滢说得手舞足蹈,“而且都是俊男美女,然后大家就没完没了地恋爱恋爱,结了婚的就离一遍,没结婚的就闹闹别扭,旧爱新欢,分手和好……哈哈!我就喜欢看言情!”

方无应拿手捂住脸:“……球形闪电霹中了我,什么玩意儿这是!”

苏虹干笑:“李后主的新作,听起来真像天雷榜的上榜作品。”

“哼,你们这属于没见地!小武也说他打算在网上连载,不过目标读者呢就我一个人,所以只要我开心就行,别人喜欢不喜欢他才不在乎呢。”

“唔,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的……”方无应一时没找出合适的词来。

“言听计从。”苏虹补充,“方滢说要看小说,他就给写小说。”

“和言听计从没关系吧?”方滢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点什么,“对了,上次那个不肯言听计从的呢?”

苏虹一愣:“哪个?”

“就是那个要去南宋的呀?”方滢问,“下文呢?我还不知道呢。”

苏虹轻轻“啊”了一声,她顿了顿,“没有下文了。”

“怎么?”

“女的,没有去。”苏虹说,“就男的一个人走了。”

方滢微微一怔:“是么?”

“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苏虹的神色有点黯淡,“也没人敢细问,眼看着已经伤心得要死了……”

“伤心得要死?那男的啊?”

“嗯。”

三个人,一时间有点安静。

“那……就那么走了?”方滢问,“男的就一个人走了?”

“嗯,卫彬去送的他。”苏虹说,“当时是他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嘛。至于辛弃疾临走时说了些什么,卫彬也没告诉我们。”

“林兰最后还是找到了。”方无应突然说。

“是么?”

“嗯,毕竟是有古人接触经历的,得签署一些保密协议之类的,政0府必须与之保持联系。”方无应说,“她还在本市。”

“好好的,干吗又不肯走了呢?”方滢问。

“谁知道。”方无应耸耸肩,“人心是多变的。”

于是那天没人再提这件事了。

这事儿过去差不多一个月,某个周末,卫彬去建行办事。他有一笔定期存款到期,需做转存,就在那儿巧遇了林兰。

初夏暴雨,上午十点多,天气晦暗潮湿,但周末人还是挺多的,卫彬取了号,正要去找个位置坐着等,不意抬头望了望,就发现了在那排灰白色金属椅子上的女子。

他犹豫了一下是过去打了个招呼:“林兰?”

林兰抬头一看,神情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微笑起来:“真巧!没想到碰见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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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引得旁边几个人抬头关注他们。

卫彬被她这么一说,表情有点窘:“……什么恩不恩的,那是我的工作。”

他说着林兰身边坐下来。

“过来办事?”林兰看他。

“嗯,有笔钱到期转存。”他笑了笑,“其实是国家发的生活补贴,存了三年也还是没多少。”

“还在读书啊?”林兰问。

“六月份毕业。”卫彬说,“答辩已经通过了。”

林兰笑了:“真好!”

“什么?”

“年轻啊!”她说“那之前其实是在实习?”

卫彬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就转正了。”

“还打算往上读么?”

“暂时不了。”他想了想,“以有机会再说吧。”

林兰点头道:“如果是公职还是有必要的,目前博士还算吃香,不像硕士泛滥成灾。”

“如今连市长的司机都有博文凭了,我讨厌被人叫‘卫博士’——好像被打趣似的。”

林兰笑:“怕什么?你又不是女孩子,女孩子怕读博变灭绝师太,男孩子就尽管往上读好了。”

卫彬不出声,他玩味似的咀嚼着“男孩子”这个称呼。

“我妹妹开始也打算读博的,后来还是决定先工作再说。在职的容易,直接读博就不太好毕业,多得是读了五六年最后不得不转博士后的,把人累死都熬不出来。”

“……”

“我当时本来也打算签直博,后来想想得读那么多年,听着脑仁就疼,培养费啊什么一算下来其实也没多少……”

“林兰。”

“嗯?”

“他走的时候,是我去送的。”

林兰的神情滞了一秒,然后,她低下头。

卫彬这句话,就好像一个开关,把之前她刻意用无关的话想绕开的那个重心,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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