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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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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支撑。

第二次仍然很顺利,为了以防万一林兰甚至随身携带了一大卷沉重的羊皮脏毯子,她装作要清洗的样子,趁着四下没人,又在那座军帐里停留了许久。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忍着各种体臭、皮革臭味和食物腐臭,躺在朊脏不堪的破旧帐篷里,仰望着顶端破洞处的深蓝天空,林兰默默想着,有了地图,他们全都会对自己另眼相待吧?

特别是他,会怎样感谢自己呢?

……

连续两次得手,林兰的胆子越来越大,目前除了沙盘西南的一块之外,其它的她都观察到了。

但是林兰自己不知道,她的行踪早已经落入了几个金兵的眼里。

所以当她第三再试图进入那座大帐时,一个大胡子金兵迎面冲了出来!

林兰吓得往后直退!那金兵一脸凶狠地逼向她,他手里擎着一把刀,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奇怪的语言,林兰无法辨别,她只能勉强懂不多的南宋官话,金人的语言对她而言,根本与外星语无异。

见她脸色蜡黄,瘫在地上张着嘴无法出声,那金兵也不再叫嚷,只拍了一下手掌。

两个小兵冲进来,用绳索迅速把林兰捆绑了起来!

绳索深深勒进她的臂膀,林兰疼得几乎要哭出来,但那两个士兵却全然不顾,拖着她就往外走!

他们一直把她拖进一间很小的黑乎乎的军帐内,然后把她一下扔了进去。

光线,顿时消失在眼前。

林兰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哭得累了,浑身又倦又痛,林兰不禁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她觉得浑身又干又热,林兰心里一慌,这些症状太像发烧的前兆了!

自己莫不是要病死在南宋?!

这念头一涌上来,林兰的心开始怦怦直跳!她竭力要自己镇定下来,这么危急时刻,慌乱只能使得状态更糟糕。

她一面让头脑冷静,一面努力动了一下身体。绳索依然绑在身上,她甚至不能自如转动身体。

咬着牙,林兰开始一点点在地上磨损手上的粗绳,她小心挪动着身体,想感知一下此地有无更多一点工具可供自己逃走。

就这样边探索边努力,又折腾了大半天,捆着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林兰实在累坏了,不知不觉间,她再度沉沉睡去。

……有声音。

有呼唤她的声音!

“林兰?”

很熟悉的男子声音,林兰倦怠得无法睁开眼睛,她的脑子混乱不堪。

“……林兰?!”

那声音大了一些,林兰终于清醒了一些,她费力睁开眼睛,是卫彬。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他低声说“快!赶紧逃!”

林兰这才发觉,身上的绳索已经不见了!

“你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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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只吐出这几个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

“通讯器没反应,知道你出了事。”卫彬一把扶起她,“快!马匹就在外面!”

林兰挣扎着起身,她此刻虚弱得像片云,每一步都像踩踏在棉花里。

到了帐外,卫彬用力将她推上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抓紧!一定要抓紧!”

此时,金兵军营已经大乱!无数地方燃起了灯火,喊杀声震天!

林兰的手指死死抓着马鬃!她能感觉到卫彬在用身躯护着自己,马如疾风往前奔驰,刀光剑影不断闪动!

“……要杀人了,闭上眼睛!”

卫彬的声音剖开了喧闹,犹如激光切入烟雾般惊人。

林兰吓得浑身一抖!她慌忙闭上眼睛,蜷缩起身体!

……有惨叫声在她耳畔响起,不断有热热的液体泼溅到她的脸上、身上,可她什么都不敢看,也不敢动,只用手死死抓着马鬃,任凭风如刀口,从她周围刮过去!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林兰差点被那股力量给拽下马去!她不由睁开眼睛,却一眼看见一个头颅都被砍掉一半的死尸,挂在她的胳膊上,那沉重躯体竟还跟着他们的马一个劲往前拖……

林兰尖声惨叫起来!

卫彬抬手一刀!利索地砍断了抓住她胳膊的那可怕手臂,噩梦般的怪力终于自臂膀上消失,林兰死死抓着马鬃,她想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别松手,坚持住。”卫彬低声道,“就快突围出来了,外面有接应。”

那一瞬,她怔怔望着卫彬!

仍然是那张青涩的年轻脸孔,但盔甲上已满是鲜血,他手中那柄刀,因为砍杀太多,连刀刃都有点卷了……

雪亮刀锋,犹挂着丝丝血肉,凛冽夜风中,卫彬擎着那柄刀,神情冷冽刚硬,几乎都不似他了。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认识卫彬这个人,林兰至此,完完全全颠覆了之前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

……年轻男子身上那冰冷的、不顾一切的惊人魄力,让林兰不由为之深深胆寒!

第百二十八章 地图到手

林兰是被卫彬给抱进内院的,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大夫即刻进屋诊治,一干人等全都在院外等候。

“……她,有没有事?”辛弃疾问卫彬。

卫彬摇摇头:“人还算清醒,看来也没受重伤。”

辛弃疾的表情稍许放松了一些。

“只是……”卫彬继续说,“似乎她没弄到地图。”

他敏锐地捕捉辛弃疾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那没关系,人命保住就好。”说完又道,“卫兄弟先去歇息吧。我们几个在此等候即可。”

卫彬摇摇头:“我得等阿姊无恙才能安心。”

年轻男子仍旧一身盔甲,清冷如霜的月色下,辛弃疾能看见鲜血顺着他甲冑的边缘不断滴落……

那不是卫彬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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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大夫从屋里出来。看去竟似面有难色!

卫彬一阵紧张。慌忙迎上去!

“大夫,情况如何?”

那山羊胡子的医生看看卫彬,竟然一时没说话。

“……难道命都保不住了?!”他一下抓住医生地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唉,不是,命倒是没问题。”医生吞吞吐吐地说完,又看看站着旁边的陈胥和辛弃疾,那旁边还有两名救他们回来的死士。

“那是什么问题?”

医生索性把卫彬拉到一边,狐疑地抬起眼睛:“少侠,你真不知道你这位阿姊的事儿?”

“怎么了?”卫彬也困惑了。

“……她有身孕了。”

静。

极端的安静。

卫彬惊讶地望着医生,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呃,眼下只是有点皮外伤,身体也很虚弱,不过性命倒是无忧。”医生小声说完,又看看卫彬,“只是,她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卫彬猛然回头了一眼辛弃疾!

有什么东西,在他年轻的心底翻腾了一下!

转回脸来,卫彬努力恢复平静,他拉住医生,低声说:“先生,此事,万不可张扬出去!”

医生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松开他,卫彬走到陈胥跟前:“大夫说没事,就是身体虚弱得很,可能得调养两天。”

陈胥慌忙点头:“那就好!这没问题的,我立即去吩咐下人!”

“我先去看看阿姊。”

卫彬掀开帘子,走进屋内。

林兰躺在床上,三日不见,他更憔悴了,额上甚至多了一道伤痕。此时,感觉有人进来,她慌忙睁开眼睛!

“……哦,是你啊。”

林兰松了口气。

“嗯,医生刚刚看过了,说没什么。”卫彬走到她跟前,“地图的事儿,我也跟辛弃疾他们说了,你没弄到这也不怪你……”

林兰看着他,突然笑起来:“谁说我没弄到?”

卫彬惊诧万分地望着她。

“喏,全都在这里头。”林兰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部,“我记下来了。”

“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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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沙盘,我足足看了三次,除了西北部分的一些细节之外,其余的我全都记下来了。”林兰说着,又笑了一下,她努力坐起身,“来,赶紧让人点灯,把纸笔拿来。”

“干吗?”卫彬神情古怪地望着她。

“咦?赶紧画下来呀?”林兰嗔怪道,“快点吧,时间越久,记忆就越不牢靠。”

卫彬仍然不动。

“怎么了?你?”林兰奇怪地望着他。

“你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么?”卫彬盯着她。

“发生什么?”她怔了怔,“什么都没发生啊?金兵是发现了我,可也没把我怎么样,就是捆了一夜……”

“你怀孕了。”

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林兰仰着脸,呆若木鸡地望着卫彬!

“刚才大夫告诉我的。”卫彬一字一顿地说,“他说,你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兰,然后,卫彬就看见女人慢慢垂下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孔。

“……是他的孩子?”

许久,林兰默默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卫彬继续问,“如果知道你有孕在身,我们根本就不会让你过来。”

“……我自己也不是很肯定。”林兰低声说,“用了试纸,但是还没去做正式的检查,本来约定要去的,结过那天恰巧你来了……”

“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林兰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也许……也许是因为,我也不肯面对这个事实吧。”

卫彬死死盯着她!

“拿纸笔来吧。”她轻声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的几天,林兰始终在绘制那幅地图。她并不是学地质的,更没有绘图经验,甚至连毛笔都不太会用,但林兰愣是凭着记忆,一点一点把那个沙盘给画了出来,其中包括沙盘上的各种标示与说明。

辛弃疾他们得知林兰竟把整个沙盘给生生背了下来,大喜过望!陈胥一面吩咐下人好好服侍,又叫自己的妻子亲自管理林兰的饮食,陈家生怕她营养不够,各种补品轮番上阵。

这期间,卫彬始终守在林兰身旁,帮她整理画好的部分,并随时回答她关于地势地形的疑问,很显然,在南宋地理状况的认知上,他比林兰专业得多。

但是长时间用脑,也使头疼始终得不到缓解,有时卫彬见她捧着额头沉默不语,就忍不住劝她休息一会儿,林兰却不答应,她害怕自己踏踏实实睡一觉之后,脑子里的东西就没了。

“这没什么。”她放下手,故意轻松地说,“之前考研,三天能背下一本时事教材——我就是个死读书的。”

“你啊,小心步黄蓉她妈妈的后尘……”

林兰叹了口气:“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卫彬起身,给她把灯挑得亮了一些。

“那么,如同病补雀金裘的晴雯?这个挺像,嘿嘿。”

林兰放下笔,诧异地看看卫彬:“以前就没人觉得你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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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卫彬也很诧异,“也没人敢这么说——晴雯怎么不吉利了?”

“你说呢?!”

“呃……其实,红楼梦我还没看完。”

“金庸似乎挺熟的?”林兰嘟囔。

卫彬想了想:“金庸比曹雪芹强。”

“……古龙呢?”

“比金庸更强。”

“……千万别告诉我黄易比古龙强。”林兰扶额。

“哪里。”卫彬摇头,“看小椴我也不看黄易。”

“就爱武侠?”

“唔,最近在看兰晓龙。”

“……士兵突击。”林兰点头,“辛弃疾中意袁朗。”

“呃,我喜欢许三多。”

“……”

“真的。”卫彬看她一脸无奈,又抓抓头发,“对了!吴哲也不错。最好他俩都在我手里,这样打起仗来就比较强了。哦哦,佣兵天下也好看的!”

“总之呢,男人打群架的小说全都倒背如流,红楼却是不肯看的。”

“再烂的群架也比红楼好看。”

“……嗯,曹雪芹你这儿垫底。真乃天下奇闻。”林兰嘟囔着拿起笔,又继续她的冥思苦想。

后来她终于想得累了,身体熬不住,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那时天也透亮了,卫彬拿去她手上的笔,吹灭灯火,又看了看她,然后伸手给林兰盖上一床被褥。

望着沉睡中的女子,年轻男人的表情,若有所思。

地图经过两日两夜的绘制,终于完成,除了西北角的地方因为没来得及记,无法绘出以外,包括兵力分布和驻扎地点,全都记录得详详细细,与沙盘无二。

完工之后,林兰扔下笔,她累得眼冒金星。

“……真是要完蛋了。”她喃喃道,“上帝菩萨和真主,请别让我变成黄蓉她妈。”

卫彬将完整的图交给陈胥和辛弃疾,他们高兴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了这东西,这次的突袭定能给鞑子一次猛击。”卫彬道。

“这全都得感谢令姐舍命相助。”陈胥说,“要不是她甘冒风险,哪里得来这图?”

事实上不止林兰,那夜卫彬单枪匹马闯入金兵大营,又救了人出来,重兵把守的军营对他而言,竟如无人之地,连金人都被震惊了,金宋两边,如今全都在谈论这个神出鬼没、所向披靡的年轻人……

当时侥幸活下来的金兵说,他们目睹了战神的复生。

第百二十九章 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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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儿也就失去了详细描述的必要,那一场突袭,抗金者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虽然只是分散的民间小股组织,但他们对金兵的每一个打击点却是致命的。

金兵受到了重创。

辛弃疾说他得将此事上报朝廷,这些抗金义士理应得到官方的封赏,包括林兰在内,而卫彬则更应该入朝为官,因为他是千载难得的良将。

卫彬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大通赞美,然后委婉地拒绝了辛弃疾的提议。他说他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想家人平安无事,之前所做的是出于为国尽忠的念头,但也仅此而已了。

人各有志,这一点辛弃疾明白,同时他也清楚如今南宋朝廷对抗金事业的懈怠,卫彬这样的神通之人,不愿为官也有他的道理。

然后他们就开讨论离开此地,回临安府的事情了,按照辛弃疾的说法,他可以一路护送卫彬姐弟先到江苏他的官邸,然后再做打算,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地方大员之一,比卫彬他们单独跋涉要保险安全得多。

晚上,卫彬和林兰说起此事,那时候林兰经过几日调养,身体状况已经好了许多。

“眼下就剩那玉了。”林兰说,“我看看这两天能否见机提出要求。一旦玉坠到手,咱们就不辞而别,不然真要被他押着去找什么‘做香油营生的姨父’,可就麻烦了。”

她这儿急于出谋划策,卫彬却坐在灯下,沉默不语。

“怎么”林兰有点奇怪地看他。“发什么呆?”

“……你真的打回去?”卫彬突然问。

“啊?”林兰愣了一下。“不然你想留在这儿干吗?”

“我是说,你。”卫彬慢吞吞地说。“真的不想留下?”

林兰迟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忘了告诉你,上次你申请的许可证,在法律上仍然是有效的。”卫彬说。“所以我来之前。局长也和我谈过。说如果你坚持的话,情势又允许。是可以让你留在南宋的。”

林兰垂下眼帘,她沉默了半晌,说:“可我现在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卫彬踌躇了好半天,才十分艰难地说:“我是说,孩子怎么办。”

“……”

“孩子的生父是他,他理应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如果回现代去,这孩子就没有父亲了……”

“那你让我怎么和他说?”林兰苦笑,“现在跑去,告诉他:大人,我怀了您的孩子——他难道会相信?”

“你怎知他绝对不会相信?”卫彬看着她,“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昏迷高烧的事情,却单单告诉了你,玉坠他都拿给你看了,这说明在潜意识里,他很明白你是谁。”

林兰万分惊讶地望着卫彬!她全然没有想到这些。

“我不会将现代的一切告诉他的,其实也没这个必要。”卫彬继续说,“但可以将你的来历告诉他,有选择性的告知他一部分真相,她会接受你的。”

“……那我的过去怎么办?”林兰问,“我还依然知道现代的一切。”

卫彬斟酌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来之前,随身携带了药物。当然是在你个人同意的情况下,签署了协议书之后,我可以帮你洗去现代的记忆。”

林兰沉默不语。

卫彬看着她:“……你还爱他,对吧?”

林兰没出声。

“既然想和他在一起,如今又有了孩子,再说,现在彼此也不算是陌生人了,远比当初的条件成熟得多,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已经有妻子了……”林兰声音微弱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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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过我不认为你会介意这些。”卫彬说,“他到现在仍不肯放开玉坠和昏迷不醒的事,我想,连他自己都不可能明白自己的执着。”

林兰不吭声。

“况且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卫彬看着她,“一旦真把你放在心上了,他的情感生活也自然会发生转移,难道你还执着名分?”

“……我曾经想过,回到现代社会生下这个孩子,”林兰低声说,“这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我一个人,也可以抚养这孩子,我有这个能力。”

“你当然是有这个能力的。”卫彬说,“可是这孩子,就成了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这三个字,重重打在林兰的心上!

“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你是否真以为他的童年就和普通孩子无异了?这种缺失不是成年人缺失钱财或者地位,你明白么?他缺失的是一个父亲!”

林兰扬起脸,她又苦笑:“你说话永远这么直白。”

卫彬看着她,他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因为,我就是个私生子。”

房间,顿时静了下来!

林兰万分惊诧地望着卫彬!

“……从小没有父亲,和母亲、舅舅在一起生活。”卫彬慢慢地说,“还有两个姨母,其中一个嫁了很了不起的人,如果没有那个姨父,或许我的人生也不会如此了。”

他的语速很慢,似乎在追溯着什么。

“我小时候,不知道父亲是谁,人家都有父亲可我没有。母亲也从不提,好像那对她而言,只是一场可以松手放过的玩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故作坚强,不肯示弱。”卫彬说到这儿,笑了一下,“我们家的女人全都如此,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不肯轻易对外界屈服,如果能见到我母亲,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所以事实上,我只知道自己姓……姓卫,却不知道生父是谁。”

林兰忽然间,觉得无比难过。

她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她曾经一度以为他是骄傲无敌的,因为那次在军营里,他展现了惊人的神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宛如古希腊最美的神祇。

她从没想过,这个年轻人也有如此凄然的过去,在他坚强无情的面具背后,林兰看见了他脆弱的一面……

“后来,我去见了父亲。那时我已经很大了,成年了。”卫彬说着,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父亲当然有他的妻子儿女,尽管他当时对我……呃,对我很恭敬,但那始终不太对劲,你明白么?”

恭敬?这个词怎么用在这里?林兰微微一愣。

“那是他的家庭,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成年人,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无论我多么有出息。”卫彬说,“他们的世界又温暖又快乐,可我进不去,我甚至连*一下他们天伦之乐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后来始终把异母弟弟带在身边装作是毫无嫌隙的一家人,也不成。那个位置,空缺了那么多年,我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却不在场,成年之后,再怎么大张旗鼓的补救也晚了。虽然舅舅竭尽所能,承担了一部分本该属于我父亲的义务,这让我非常感激他,但他毕竟是舅舅——我说这些的意思,你可明白?”

林兰默默点点头。

“我到现在还时常发傻,幻想父母能在一起,哪怕父亲已经有他的妻子了,至少那样我还有一个父亲……”

“……”

“如果你真的已经不爱他了,我也不会给你说这些,我只是……只是很不喜欢看着人违背自己的心。”卫彬说罢,又微微一笑,“真奇怪,我从来没把这些告诉过别人,连舅舅都不知道我的想法,包括我那个伟大的姨父,他们觉得我的生父没太大出息,因此都以为我不会太在乎,不,应该说他们全都希望我不在乎,可是很不幸,我在乎的,而且十分在乎。我父亲的确是个无用的小官僚,甚至连我都可以瞧不起他,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父亲。”

林兰苦涩地笑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留下来,孩子往后也会如此怨我?我以为你一直是反对我留下的。”

卫彬一愣,他摇摇头:“那不是如今,此时也不比彼时,那时你要是跟着过来,他一定不会把你当一回事,你也会因为过度困惑最终丧失感情,到时候你们俩就都会变得一无所有了。但是如今状况完全改变,你们之间已经出现了新的基础,如果到这时,还一味抓着什么女权思想而罔顾真实内心,那就可笑了。那就变得教条了,你懂么?”

林兰默默点点头。

“我所反对的,并不是留或者走这种浮于表面的事,留或走都不成问题,我讨厌的是教条,极端的讨厌: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好,男性至上也好女权主义也好,或者传统守贞与性解放之类……其实什么理论都是一回事,广泛而言,每一种理念我都认同它的价值。”卫彬停了停,又说,“可事实上,没有任何一种理念是高级全面到适合所有状况的,它们于人类历史中次第出现,作用只是在补完人的思维,竭力让人去贴近自己的内心本体。仅此而已,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能够选择。所以重要的不是你所抱持的理念,林兰,重要的是你此刻的真实感受,从心理到肉体的感受。你明明想和他在一起,甚至可以连性命都不顾……要不是亲眼看见你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会提这种建议。总而言之,不要睁眼说瞎话、欺骗你自己的心。”

林兰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一直觉得,你这人冷静得让人害怕。”

“我?”卫彬惊讶地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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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什么都那么清晰透彻,也足够有能力掌控一切。”林兰懒懒倒在床上,手指揪着垂幔,“可是我做不到,我……没你那么强大。”

漫长的沉默。

“那么,还是那句话,尊重你自己此刻的感觉好了。”卫彬突然说,“别告诉我,你这许多天费尽心血,只为了保卫河山或者拯救地球,你又不是南宋版的咸蛋超人。”

林兰说不出话来,她呆呆望着顶端的帐幔,刚才卫彬说的那些,句句打在了她的心上。

“当然,一切决定权都在你手上,我也不过是从旁人的角度表达自己的看法。”卫彬说,“你到底最在乎什么,也只有你自己明白的。”

然后,他说完这些,就起身出了房间。

次日,林兰找到卫彬,她说她已经决定了。

“我决定留下来。”她说,“所以,帮帮我。”

卫彬静静望着她,然后轻轻点头:“好。”

第百三十章 准拟佳期又误

那是凉爽舒适的秋天,正适合远行,临行之时陈胥赠了卫彬他们价值可观的盘缠,因为他发现卫彬与林兰身上并无多少财物。

“拿着吧!”他说,“比起你们做的事情,这点钱又算什么?”

但事实上就连陈胥赠与的钱财,他们也没有地方花,因为一路上所有的花费,全部由辛弃疾负责。

“钱总还是有一些的。”辛弃疾苦笑道,“得蒙圣上不弃,这两年在两湖地方,四处做安抚使、转运使,家资倒是颇丰。”

他这自夸说得形同自嘲,十分苦涩。

卫彬知他心中郁结,辛弃疾在江苏呆不了多久了。接下来,他又将会被朝廷派去湖南。之前所作的《议练民兵守淮疏》已被广为传颂,其中对战争形势的精辟分析和实际有效的应对方案,甚至放进现代公文中也毫不逊色。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个全才,在湖南期间,辛弃疾曾创办过一只两千多人的飞虎队,但他坚持练兵抗敌的措施,惹怒了芶安的朝廷,最终落得个赋闲在家的下场……

就算解职赋闲在家,辛弃疾都不停的上书,不停地唠叨,早就不想打仗的南宋朝廷,对他这个超级工作狂,除了一个“烦”字再无别的感觉。国有危难,招来用两天,朝有谤言,就又被丢开不用,这就是他整个人生的基本节奏。

“反正事情不是做给朝廷看的。”卫彬说,“百姓受益才是第一位,实在连给百姓做事的资格都没有了,就再说。”

“到时候,就回去赏花吧。”林兰叹了口。

“君恩重,且教种芙蓉!”他说完,又苦笑,那是辛弃疾词里的一句话,其中充满了愤懑。

不过这几日。好在有卫彬姐弟伴随身边,三人谈古论今,走走看看,倒也惬意。

一路上,林兰一改之前寡言罕语地谨慎姿态,开始参与到他们的讨论里,这也是卫彬地主意。他说林兰得想办法给辛弃疾留下深刻印象这样到了分手时,才有机会提出留下地要求。而对于林兰,这并不是多么难做到的事情。

她完全了解这个男人,他们曾经共榻五个多月,期间有过无数次彻夜长谈,她清楚地知道他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明白他内心真正地想法,她甚至了解他地口味和癖好。她小心翼翼地接近辛弃疾地内心,又万分注意不留下丝毫痕迹。而这每每让辛弃疾十分惊奇。他称林兰为“挚友”、将其引为知己。还以为是自己之前大意疏忽,没能发现林兰这决不逊色于须眉的女才子。

林兰后来悄悄对卫彬苦笑,她说这全都是近半年恶补起来的国学知识。“不然怎么能和他平等对话呢?就算是商科学生,我也不想被他看蠢了。”

而每到这时候,卫彬都会沉默不语。那俩人谈得越热烈就越沉默,仿佛要从三人的舞台上慢慢退下去似的。

那的确是个小舞台。不恰当地比喻就如同:辛弃疾是主持人。林兰是协助地女助手。卫彬则是使气氛更好地特邀嘉宾。三个人在一起便是如此。

但事实上,辛弃疾仍然更加看重卫彬,他仍旧没有死心,之前袭击金兵的战役中,卫彬出色的军事才能让辛弃疾过目难忘,他敏锐地觉察到,卫彬绝对是个懂得打仗的人,因此他很希望卫彬能够做他的入幕之宾,甚至愿意不惜被同僚诟病,力荐卫彬去做更高的官职。他常说自己结识这对姐弟太迟,要是早些年认识就更好了。

表面看上去,似乎卫彬他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辛弃疾对他们如此重视,甚至不希望他们离开,可实质上,三个人却进入了一个更加诡异的胶着状态……

辛弃疾真正重视的是卫彬,而不是林兰,他想要得到的是一名军事奇才,而不是一个妻子,林兰日渐看清了这一点,她甚至怀疑接下来,就算卫彬直接提出让辛弃疾纳她为妾……不,或许叫他停妻再娶他都能答应,而条件则必然是要卫彬也跟着留下来,为他的大宋效忠。

可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呢?林兰为此苦恼不已,她甚至都不能确定辛弃疾的内心,还留存了过去的情感没有,也越来越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难道只是想给孩子一个父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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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等难受的感觉!

她依然还爱着辛弃疾,甚至肯丢开一切理智和过往,为他牺牲最舍不得的那一部分……

但眼下这男人,真的就是当日捧着她的脸,信誓旦旦说要相爱三世的那个辛弃疾么?

还是说,陷在高热的梦里的那个,只是自己而已?

……

这些疑虑,林兰甚至都不能说给卫彬听,她觉得人家小伙子为她已经做的够多了,怎么能样样事情都找人家的麻烦?本来是两个人的私情,藕断丝连想要再续前缘,现在却把外人也搅和进来了,三人热闹攀谈时,她总是会感觉到卫彬的渐渐沉默,那种仿佛要退出去的封闭,让林兰觉得格外尴尬……

这样反复思忖着,他们终于到了江苏境内,辛弃疾的官邸所在处,辛弃疾不愿他们住客栈,仍然把卫彬他们请进了自己的宅邸。

也是那日,林兰终于见到了辛弃疾的妻子惠娘。

这个名字,曾经反复萦绕于她的脑海,她曾经无数遍模拟自己和这个女子会面的场景,也曾暗自揣测她究竟是何等人物,能嫁给南宋最伟大的词人……

但林兰却万万想到,自己竟然是以“女英雄”的身份,来到了这个女子的面前。

事实上,惠娘并不是惊艳绝俗的那种美女,她给人更多的感觉是成熟与平和。年龄上,她与林兰几乎相当,但温婉安详的姿态中,却透露出一个大家庭的女主人才会有的笃定和自若。

当晚,林兰沮丧地对卫彬说,她有溃败的感觉。

“这不太对,我……我说不太清楚,可这有点不对。”她低声说,“我好像来错了地方,走错了房间。这个家已经不能再多一个人了。”

卫彬静静看着她,半晌,才说:“你感到自卑?”

林兰扬起脸,看看他,复又低下头:“我不想凌驾于她,可也不愿意让她凌驾于我。另外听说他还有三个小妾,最后一个,还是几个月前刚娶的。”

卫彬没做声,他的表情有些复杂难懂。

“我可能……还是没做好充分的准备。”林兰叹了口气,“对不起,把你也拖进泥淖里来了……”

“道什么歉呢。”卫彬突然闷闷地说,“我并不想你这么为难,我本以为……你来到这儿会快活一些。”

林兰笑起来,她说:“小卫,你真是个好人。”

“……这种评价让人不快。”他蹲下身,把弄着手中的一柄弯刀,“也许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林兰没说话。

那时候,俩人在林兰就寝的西厢房门口台阶上,面前院落的青石,铺洒着淡淡的月光。

“可是,我也的确很快活。”林兰轻轻笑了一下,“看着他,我就很快活。”

卫彬静静凝视着她。

“圣经上说,女子是由男子的一根肋条做成的。”林兰突然说,“这个,记得吧?”

“嗯,但是现在,很多肋条自己跑得挺欢,好像并不需要一个身体。”

林兰大笑!

笑完她又说:“我看到这里就想,那么,我也是一根肋条了?”

“……瘦了点。”

“呵呵,按照宗教的说法,我们这些肋条无论跑得多欢,内心有多么的骄傲,大概最终,都是为了各自的主人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吧?为了某个人而忙碌、欣喜、或者痛苦,还成日家为这行为寻找理由,最好的理由就是爱情。”林兰摊开手掌,看看掌心纹路,“喏,爱情线又长又细。唉,还乱成一团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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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彬默默听着,忽然说:“love is blind。”

“……嗯,blind,可包括我在内的这些盲目的肋条,为什么非得爱成这样子呢?这问题曾困扰过我良久。后来我才明白,只是因为他是他,而我是我,就这么简单。”林兰轻轻吁了口气,“他是我丈夫,事实是如此,在我承认之前,我们已经变成这样了,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它自身也没有办法解释,甚至,根本就没有和人家解释的必要。”

林兰的声音,深情缱绻,却又掷地有声。卫彬听得有点发呆。

林兰的眼眶泛着潮湿,她投向夜空的深情凝视里,有漫漶的轻愁。

“过去的事,我丢不开。就算那只是他的一场梦也好,我觉得自己好像在用力把他往这个梦里拉拽,我觉得自己又傻又可悲,却没法停下来。”林兰低声说,“本来应该是落子无悔,我曾经和苏虹说这才应该是我的人生,她却说,我是个骄傲的家伙。她说我的骄傲胜过了我的爱,看来,她还是说反了。”

那之后,俩人有很久没有谁说话。

第百三十一章 却道天凉好个秋

秋夜上来了寒意,有只流萤在不远处飞舞着,于黑暗中划出微弱的光,那忽隐忽现的亮线,让人不由联想到生命的脆弱和坚持。

“看,谈情说爱就是这么麻烦。”林兰终于嘻嘻笑起来,“一切行使了几十年的严苛规则,一旦撞上了爱情就全完蛋,像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号——喂,以前谈过恋爱么?”

卫彬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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