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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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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涓低声说,“我现在比他老这么多。”

梁毅揉揉眉心,没说话。

“……其实我还是挺感激您的。当年。”

“感激我干吗?”梁毅淡淡地说,“反正我一直没同意你们结婚。”

“不是为了那……”凌涓顿了顿。她的眉宇间出现一丝犹豫,“我是说,您没把他拽去为大秦帝国打仗。”

俩人之间的空气,暂时出现寂静。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梁毅倒是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凌涓点点头:“白厂长……我是说,白起将军,来过局里,他都告诉我们了。”

梁毅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这在他而言,是很罕见的。

“事情很复杂,小涓,超出了你的想象。”他的声音充满疲倦,“明天我回局里,叫上其他人,再详细谈。”

凌涓点点头,她站起身:“您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看看小鹏。”

“去吧。”

目送着凌涓离去的身影,梁毅再度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拉开,史远征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直走到梁毅旁边,踌躇良久。

“所长……”

梁毅看也不看他,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干吗?夫妻俩轮番来轰炸我?”

史远征苦笑:“没打算轰炸您。您干吗那么提防我们?”

梁毅眉毛一挑:“哟,如今连你也会反诘了?”

“没……”

梁毅抱住手臂,冷冷说:“坐下吧。”

史远征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所长……”

“干吗?”

“谢谢您。”

“说了一晚上谢谢了,我听烦了。”

史远征笑起来:“不,我是为很多事情感谢您。”

“别以为我原谅你了。”梁毅气鼓鼓地说,“看着小涓现在这状况,我就后悔莫及!”

史远征点点头:“我明白。您一直把小涓当闺女看。”

梁毅怔了怔,神色间的疲倦又深了一层:“……现在,她看起来比我还年长了。”

史远征的心忽然一动!

“所长,您能给小涓也做那种手术么?”他小心翼翼地问,“就是把人变年轻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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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梁毅厉声打断他,“怎么?嫌弃她是黄脸婆了?!”

“不,不是的。”史远征赶紧摇头道,“我自己无所谓,我不在乎那。可是……小涓心里很在乎。”

梁毅没说话。

“我一直觉得自己比她老得多。有时候看着她,还是像看小孩子一样。”史远征轻声说,“但是她不知道这,也不能理解。”

梁毅沉默片刻,才说:“我不能给她做那种手术。”

“为什么?”

“因为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史远征扬了扬眉毛:“我知道啊。当时我也很痛苦,要不是小涓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我也许熬不过去……所以就算反过来,她必须经历那么惨的感受,我也会照顾她的。”

“不是那。”梁毅用手揉了揉眉心,“我不是指用药期间的痛苦。”

“那您说的是什么?”

“……这是个失败的试验。”梁毅愁眉苦脸地看着史远征,“我已经亲眼目睹了失败的例证——蒙恬死了,盐贩子,我的蒙恬将军死了。”

史远征惊恐地望着梁毅!

“我给蒙恬也做过改造,我救活了他,然后如给你改造身体一样改造了他,确切地说,他才是第一个被实施手术的人,比你,比我,比白起他们都早。是他要求我做这第一例手术的,他叫我就拿他做试验,他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比信任我爸还要信任他。我想拜托他去看守我爸的地下陵宫,他也答应我了,但是时间耗得太久——他死了,盐贩子,他死得非常……非常凄惨。”

梁毅的语调里,隐藏着无限的恐怖之感!

“怎……怎么会这样?!”

“在他死后,我才彻底知道了这种手术的缺陷所在。”梁毅眯缝起眼睛,他的目光盯着暗褐色的墙顶,那土面有个奇怪的水印,“我们的身体就好比银行……”

“银行?”

“是的,其实户头的储蓄都是一样的,对普通人来说,都是存多少取多少,而我们这一类人,却在透支帐户。”梁毅转过脸,望着他,“没有人能够永远年轻,维持这种年轻态,是要耗费细胞能量的,我们的身体比常人的身体负荷更多,这就好比在透支银行卡,并且还得加上利息——等到某一日,透支到了极点。我们的身体银行终于拒绝付款了,它就会彻底崩溃。”

“……”

“那是我见过的最痛苦的死法。”梁毅的声音,有点发抖,“我亲眼目睹了蒙恬的死,盐贩子,你知道么?他的尸体惨不忍睹,像见了太阳的吸血鬼。我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彻底死掉了,无论我做何种努力,也不可能让他获得第二次重生。”

史远征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们这群人最终都会是这个结果。”梁毅摇摇头,“唯一走运的是霍去病,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做任何改造。所以,我在救你们的同时,也等于是在杀死你们。”

“可您并不知道会这样……”

“是的我不知道,直到最近我才看见这种改造的弊端,若不是蒙恬的死揭晓了这一切,我还会沉溺在自以为是里面……”

史远征沉默良久,忽然小声说:“请您不要给小涓做手术,无论她如何恳求您。”

“嗯。”

“还有,关于蒙恬将军的死,也请您不要告诉她,好么?”史远征说。“我不想她终日为此恐慌不安。”

梁毅点点头。

“不过,如今距离那时刻,应该还有很多很多年。”他做了个不在意的手势,“而在那之前,我会努力想出解决办法的,蒙恬的身体组织碎片,我已经带回来了,他不会白白死掉。”

“带回来?”史远征有点疑惑的问,“是从什么地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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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梁毅简洁地说,“我是从我爸那儿回来的。”

史远征还想问点什么,但是此时天已经亮了,医院里来往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我该回局里去了。”梁毅站起身,“去把他们都吓一跳!嗯!”

“所长。”史远征想了半天,还是不安地打断他,“雷钧回去了。”

梁毅眨眨眼睛:“我知道。”

“还有苏虹和白厂长……”

“所以我才回来,虽然回来得有点迟。事情是因我而起,所以必须由我来解决。”梁毅说完,又看看他,“说到这里,怎么?傻大个儿。最近感觉似乎不错?”

史远征一怔,却微笑起来:“嗯!我觉得很好,尤其是今天。”

梁毅这才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史远征。

“——或许我真没有搞懂过你们。”他摇摇头,“所有的人都把牌理丢在一边,害得我也只好跟着你们乱出牌。”

史远征笑起来。

“可是别以为我会就此夸你!”梁毅又突然有点生气地说,“就算头顶多个金圈、背后长出俩翅膀来,你也达不到我的要求!讨厌!讨厌死了!”

他说完,甚至抬起脚,狠狠踢了一下椅子腿,然后才愤愤离去。

史远征站在那儿,哭笑不得。

第百六七章 闸门再开

方无应接到小武电话时,正在归队的路上,他把车靠边停下。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问,“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手机那头的人微微喘了口气。定了定神:“梁所长回来了。”

方无应的耳朵,嗡的一声!

“还有……方队长,闸门打开了。”

方无应握着手机,半晌没说话。

“队长?”

“我这就过来!”

方无应挂了手机,发动了引擎,一踩油门,他差点把车开上了人行道!

“怎么搞的?!没长眼啊!”险些被撞的两个青年,骂骂咧咧要撸袖子,但是看见了军车牌照就又熄火了。

“抱歉!”方无应匆忙扔下一句道歉,打过方向盘,车朝着穿越局的方向飞驰而去!

车到局里,方无应一直冲到二楼,到了办公室门口,他一推门。

先映入眼帘的,是背对着他站在那张点阵图跟前的男人。听见门口的动静,男人转过身来。

“哦哦,是冲儿来了!”他满面笑容张开双臂,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孩子,“欢迎冲儿宝贝回家!”

方无应原本紧张的神经系统顿时松懈下来,他不由苦笑:“所长,诈尸这种游戏很好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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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死了?!”他放下手,瞪了方无应一眼,“到底是哪个坏蛋给我写的讣告?!”

旁边的小武噗嗤笑起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讣告上的句子呢,把您夸得天上没有、地下无双的,喏。什么‘优秀的共产党员,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战士……’您看您都无产阶级战士了,多好啊!”

“再好那也是讣告!”梁毅有点怒了,“而且你见过谁的讣告上面有坏话?!嗯?我敢保证到时候你的讣告要比我的更好听!对了,你搞不好能进八宝山!盖着党旗!”

“喂!所长!您太过分了!……”

顾不上听他们拌嘴,方无应走到旁边,打开仪器室的门,果然,熄灭了快两年的指示灯重新亮了起来,并且出现了不停变化的数字!

“闸门打开了。”梁毅在他身后说,“我回来第一时间就开放了闸门。现在还在疏通期,可能得等到明天才能完全恢复常态。”

方无应抓着仪器室的门,他觉得有点眩晕。

“所以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一个个把他们找回来。”梁毅意气风发地握了握拳头,“要大干一场!”

“……可是所长。”方无应迟疑着问,“之前,您又为什么要关闭闸门?”

“因为如果当时不关上的话,我爸他们就得跑过来了。”

方无应惊讶地看了小武一眼:“……您爸?”

“秦始皇。”梁毅很直爽地说:“我当时快看不住他了,又怕他真跑过来,没法子,只好先关闭了闸门。”

“可是为什么他会跑过来……”

“行了行了,说来话长。”梁毅拍拍手,“这些留到明天开会的时候再说,今天我们要做很多事儿,小武你得把这儿恢复原貌,仪器要校准,还得去和别的部门疏通,我呢……唉,今天恐怕得去部里受审了。”

“受审?!”

“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我突然失踪又突然回来,这下什么都瞒不住了。”他耷拉下脑袋,“麻烦一堆。我也没想到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他们会发脾气我也理解,再说我私自把雷钧他们弄过来这也让他们大为光火,冲儿你和小武都是有准许证的产品……”

“喂!所长你怎么说话的?!”

“哎呀我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说嘛!反正雷钧他们没有许可证……”

“……敢情人家是黑豆腐坊的豆腐。”

“虽然……唉,反正现在雷钧也回去了,他们骂我也没用。”

方无应和小武不约而同苦笑。

“要不要我陪您一块儿去?”方无应问。

“不用了。”梁毅摇头,“应该不会把我怎样,昨天在电话里,老家伙们已经把脾气发光了。嘿嘿,骂狠了我会再度跑掉!他们可拿我没辙。冲儿,你去通知其他人,明天上午九点开会。”

“好的。”

方无应正要出去,忽然梁毅又叫住了他。

“你姐姐,也过来了?”他问。

方无应一怔,旋即想起方滢过来现代一事,梁毅还不知道。

他点点头:“过来快两年了。”

“哦哦!她现在怎么样?”梁毅突然显得很兴奋,“对了对了,你回去问问她,明天有无兴趣陪我去做脑电波!”

方无应一把抱住脑瓜:“所长。你这爱测人家脑电波的习惯还没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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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方无应怪叫了一声,“你忘了你当时举着电极。天天追着我跑的事儿了?!还故意骗我去蹦极,就为了测我受惊后的脑部反应!我那时来现代才一个礼拜!刚刚一个礼拜!”

梁毅想了想:“我也骗白起去蹦极了的,人家没你反应这么大。”

“你现在叫我去跳一百次,我都不会皱眉一下!可当时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居然就信了你的鬼话。什么‘很好玩的!肯定好玩!’。……那叫好玩么?!被从悬崖上扔下去算什么好玩哪!所长,我不是人屠呀!我也会害怕的!你太过分了!”

“人屠被拽上来以后吐了一天。”梁毅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冲儿,你是所有穿越者里最镇定的一个。”

“能不镇定么?脑子里全剩鸡蛋黄了。”方无应很沮丧。

“放心,明天不会带你姐姐去蹦极的。”梁毅说,“我想带她去做全身检查,特别是磁共振大脑扫描图,啊!那种图片的魅力……”

那家伙忽然恶质地冲着梁毅笑了笑:“可这事儿我插不上嘴了。”

“啊?”

“我姐姐现在是他的人了。”

他说完,转身指指小武。

梁毅一时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再看那俩的神色,特别是小武诡异的神色,他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什么?!你和清河公主在一块儿了?!”

“呃,所长……”

“可是这怎么搭调?!”他惊讶的挥着手,“你的dna和苏虹的才更合适呀!”

“您又在瞎掰了,那才是乱来呢。”小武苦笑,“再说您的宝贝冲儿已经先行一步,把苏虹弄到手了。”

“啊?!”他万分惊诧地望着方无应,“可是我给你安排好人选了……”

“啥?!”

“……虽然还没弄回来。”他忽然神采飞扬地说,“冲儿,你觉得永和公主怎么样?就是唐肃宗那个爱做美容的女儿,绝对是个美人哦!而且又聪明又漂亮,我仔细研究过了,这一个是和你最配的人选,对了对了,研究报告书等会儿可以给你看的。”

“什么永和公主,”方无应呸了一声,“还永和豆浆呢!我才不要!我要苏虹!”

梁毅看看方无应,又看看小武。他突然发怒:“一个一个的!全不按牌理出牌!乱来!太乱来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钻进局长办公室里。

方无应看看小武,两个人都笑起来。

次日上午九点,相关人员全部聚齐,虽然他们因为白起的话,都已经猜测到梁毅没有死亡,但是看见这么个被官方宣告“完蛋”了的人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总还是有些惊讶的。

然而梁毅也在经历着惊讶,因为他看见了简柔。

“小柔,小柔,你也回来了!”他的语气充满伤感,“这儿变动太大了,是不是?”

简柔忍不住泪湿。

“好了,大家别都站着了。坐下吧,咱们开个会。”梁毅像很久之前那样拍了拍手,“得先说说这几年的事儿,然后再想办法。”

他那样子,活像是在大学组织系里开干部会的团支书。

梁毅坐在长桌子的首端,起先。他揉了揉眉心:“老天,漫长的历险啊……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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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白起将军已经告诉我们很多了。”方无应赶紧说,“您甭从头开始了,就说说您这两年到底去了哪儿吧。”

“去了哪儿?”梁毅苦笑,“我回去了,回了秦朝。”

办公室,一时俱寂。

“但那不是常规意义下的回溯。确切地说,那是一个切割出去的时空。”梁毅看看他们,“一个离线宇宙。”

“就像之前您给隋朝末年搞的么?”

他点点头:“不完全一样,但原理相同。我没想到能够成功,我是说。之前我所构筑的隋末两年时空,我自己并没有参与进去,其中完全是由死控体自行操作——可是这次的秦朝宇宙,连我自己也被卷进去了。”

“……”

“应该说我没有想过会这么快。也没有做好周全的准备,只拿了些必备的东西。等我发觉时,自己已经身处于其中了,然后……”他顿了一下,“我找到了我爸。”

“那是哪一年?!”

“公元前211年。”梁毅继续说。“这个离线宇宙的开端是在他死前五个月左右,而终端则在整整一年之后。我选择这个时间段,就是想以此来挽救我爸的生命。然后——”

他看看所有人:“我成功了。”

有微微的气流拂过小小的会议室。大家都忍不住抽了口气!

眼前这个人,是中国第一个封建帝王的儿子,他的父亲是那个“千古一帝”,而他竟然让他父亲复活了,这是多么震撼人的消息!

“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没有复活药物,也没有dnaa改造……我只是,”他说到这儿,微笑了一下,“我只是提前从河套的建筑工地收工,然后去了沙丘。”

“建筑工地?”

“长城嘛。”梁毅随意摆摆手,“我爸叫我去当包工头。”

扶苏监督长城工程期间,秦始皇在沙丘突发疾病身亡,这是人人皆知的史实,但没有哪一本史书写清楚了死因,甚至连疾病的症状都没人提过。

“可他……可是你爸他,到底是生的什么病?”方无应小心翼翼地问。

“急性阑尾炎。”梁毅很干脆地说,“症状非常明显,如果不给予手术,几个小时之后发展为弥漫性腹膜炎,最终难逃一死。”

多少年来,无数史学家都在揣测秦始皇究竟因何而亡,有人说是癫痫。有人说是细菌性脑膜炎,有人则说是被赵高杀死的,更传奇的说法是热死的,也就是中暑。

没人会想到,竟然是阑尾炎。

第百六八章 给秦始皇做手术

“之前我也隐约做了猜测,虽然千古之下有种种推论,但是最熟悉他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些见都没见过他的史学家。”梁毅耸耸肩,“事实证明,我的推断没有错,之前我爸也有过腹部疼痛的症状,但一直都在用草药抑制,结果不过是慢性转了急性。其实一开始我就想把他拖来现代做检查,弄个假身份也不难。可惜苦于找不到机会,他总是这忙那忙的,我就只有任凭他拖着这病。”

“难道您当时就给他做了手术?!”方无应太惊讶了!

“不然能怎么办?”梁毅白了他一眼,“还好我之前做了充分准备。虽然器具不齐全,从现代社会带过去的药物也不多,万幸,阑尾炎手术不是心脏搭桥。”

“……”

“不过当时,唔,也差点出了兵乱。”梁毅用手撑着下巴,沉思道。“若不是趁着我爸神智还算清醒。叫他匆忙拟了诏,我这个拿着怪针、怪刀捅自己老爸肚子的儿子,也保不齐得被重兵押解起来。”

“那……李斯呢?”小武疑惑地问,“他难道袖手旁观?”

“嗯,所以我先叫我爸拟旨。暂时把那些人给软禁起来。”梁毅摇摇头,“我无旨擅闯行宫,本来是罪不可赦的。当时我爸竟忘了把我抓起来,也可能他那时候真的疼糊涂了——急性阑尾炎可是很疼很疼的!”

黑线从每个人头上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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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儿子吧?理智一旦崩溃。潜意识就会占上风。”梁毅忽然苦笑了一下,“当然,后来等身体痊愈,他那强大的‘理智’就又冒出来了。”

方无应想了想,问:“所长,你爸知道你与现代社会的关系么?”

“唔,我不能肯定他不知道。”梁毅用手指搔了搔下巴,“虽然我从来没和他说过我有这种能力。也没提过所谓的‘后世’,但是咸阳宫里偶尔找不着我,我爸都不怎么着急。他总说,再等两天我就回来了。至于这个‘回来’做何解——唉。我爸那脾气,谁都怕他弹手指头,所以也没人敢细问他。”

据说嬴政口齿方面有点问题,是以经常用手势表达含义,弹弹手指。那就是要杀人的意思。

“……这么说来,你们的父子关系和史书上所描绘的,其实有很大差距?”小武不禁问,“我一直以为所长您很惧怕您父亲,史书上都说,你们父子间有很深的沟通障碍。”

“表面上看,他们也没怎么说错。”梁毅沉思片刻,“人家都觉的。我和我家老头的话似乎不太多。”

所有人为这可怕的称谓,默默淌了一滴汗!

“每次他见着我,就问我在忙什么。我就给他瞎掰,说在研究南极冰盖融化情况啦植物进化速度增快三倍啦因为大家都想有效抢夺生存资源啦地球快灭亡啦之类的……”

“你和他说这个?!”

“他虽然不太明白,但我会用很好懂的话来解释。”梁毅笑得十分开心,“而且看起来他也不在意我说的内容,似乎‘我在和爸爸说话’这个行为,对他更有价值。唔,也许他唯独在我这儿是不设防的,人再如何提防别人,也总得有个歇脚的地方,以前是我妈那儿,后来我妈去世,他歇脚的地方就换成我这儿了。”

帝王的人性总是十分收敛的。方无应突然想,越是出色的帝王,人性就越会被紧紧约束起来,对于秦始皇而言,也许和儿子扶苏的交谈,就是这闸门打开时,泄露出的一丝人性光芒……

“不过有的时候他也会发怒。”梁毅做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比如我和他说,不要总是杀人啦。杀人有害身心健康,容易导致血管壁狭窄以及动脉粥样硬化……”

方无应只觉得脑门要爆青筋!

“所长!你到底从哪个宇宙得出这么荒谬的结论?!谁说杀人容易导致血管壁狭窄和动脉粥样硬化?!”

“咦?可是我给我爸每年做的身体检查就充分证明这一点呀?我爸又不是现代社会那些鱼肉餐餐,他的血管状况改变,决不是食物和污染造成的。”梁毅极为无辜地望着方无应,“从他四十岁开始,我就一直在给他做体检!所以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这算哪门子的科学依据?!

所有人都努力忍耐着想掀桌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念叨:不要和秦朝来的科学家一般见识!

“结果呢,我就把我爸惹怒了,他非说是那群儒生给我造成了不良影响,所以我爸就把他们抓了一些然后埋掉了,还把他们的书也烧了。其实也没烧多少,就弄了一个院落大小的竹简山,主要是想以示警告——后人还说我爸把书都烧了,啧啧,就我爸那办事效率,真要下狠心烧光,一本都留存不下来……总之。这就是那场焚书坑儒。唔,那他既然不爱听劝,我也就不提了。”

凌涓略略迟疑,才开口道:“可是老师,你这样,你爸就不担心往后你继位的事儿?”

“当然,他当然担心。”梁毅抓抓头发,“可是他有什么能够挑剔的呢?骑马打仗,兵书策略,农桑种植。国计民生……样样我都做得好。又没出过差错,他还能说什么?”

“可是……”

“我知道,你觉得我和他不一样。也许不合他心意。”梁毅摆摆手。“我爸是天生工作狂,严重缺乏安全感,总觉得抓个大的才能活下去,这也是我奶奶赵姬的错,其实,我爸在别人跟前不喜欢说话,在他那些宠姬面前也不怎么出声,唯独和我有话说。”

一时间,大家都有点沉默。

“太难得了,”小武沉思道,“我记得,太史公说始皇帝是‘豺声’,真是那样么?”

“嗯,声音不好听。再者,我爸的舌尖有过受损,说话不是很清楚。以前自我压抑太严重了,因为太史公说他是‘豺声’,所以好多人就觉得这是心狠手辣的征兆,真冤枉!他那是自己活活把喉部肌肉挤压成病理状态的结果,我爸早年身处的环境很严苛,人质公子嘛,周围压力逼着一个还没发展出自控能力的幼童不说话甚至不出声,这得多凄惨呀!唉,我爸真可怜,后来我给他做过心理疏导,但是似乎不太奏效。当然,很可能是我自己这方面的问题也没解决好,就我们嬴家来说。父系家族树简直是问题重重,所以按照海灵格家庭系统理论……”

“打住打住!”方无应赶紧做了个手势,“心理学就免了——所长,回到正题上来。”

“ok,反正这些话,就只有单独剩下我们俩的时候我才给他说。”梁毅笑了,“外人在旁,我肯定不会那么放肆。所以除了他,没人知道我说过这些。”

凌涓愣了一下,也笑道:“我很好奇,您父亲究竟是怎么看您的。”

“儿子是个神奇的孩子,多少和其他人有所不同——我想这个事实。我爸也是努力了很多年才接受的。”

之前他认为,这是上苍赐予他的礼物,后来他才发觉,这其实是上苍扔给他的一个麻烦。唉,如果不是我天生就能在各个时空乱跑,也许结果反而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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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暂时都陷入到沉默中。

“可他虽然信任我,却还是抗不过赵高他们。”梁毅的表情,多多少少有点失望,“我早就和他说赵高此人心肠歹毒、头脑白痴,李斯则见利起意、思维冷酷,都不是可靠之人,可他非要说那是我的问题,说我恨不得把他的人都扫荡干净,然后全换成书呆子腐儒,真要那样,他觉得就没人替他好好上班了——说了几次之后,我爸不耐烦了,就把我打发去河套修长城。”

“那这次你突然回来救了他。他该彻底信任你了吧?”

梁毅发了一会儿呆,慢慢摇了摇头。

“等他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那几个就全都跑来他病榻前哭诉,说长公子对他们无礼,无缘无故就把他们软禁了这么多天,连我弟弟胡亥都跑来和我爸说,说哥哥给他的亲信安了莫须有的罪名……”梁毅停了一会儿,又说,“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也并没有错,我爸病倒的时候,他们只是在谋划,还没有采取行动,从法律上看,我也并不能指责他们想谋害我爸。”

法律?从现代法律还是从秦朝律法?方无应很想问这么一句,他十分怀疑梁毅依然在用现代人的眼光处理古代事,这恐怕正是问题的结症

“我爸当时也没说啥,既没有按照他们的要求,下令严厉惩罚我,也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将他们逐出内廷。他们依然官复原职,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那样,唯一改变的是。我爸并没有死在沙丘。”

“那之后呢?”

“之后我爸叫我回河套去,我不干,我骗他说他的问题很严重,我得留下来,我还得观察术后恢复情况呢。”梁毅说到这儿,他翻翻眼睛。看着那些家伙,“干吗?干吗都这么看着我?”

众人纷纷收回目光。

“怎么了?”梁毅有点不满。“我说错什么了么?”

小武吭哧半天,才说:“……阑尾炎术后,无感染七天就拆线出院。所长,你敢骗你老爸,不,应该说你敢骗你这千古一帝的老爸,你太本事了。”

“千古一帝怎么了?”梁毅哼了一声,“他是我爸,就算宇宙一帝他也是我爸!”

“好吧……你也就留在沙丘了?”

“不,跟着他巡游,然后回了咸阳。”梁毅说,“也就是说,在历史上我爸本该过世的时间里,我爸带着我,活蹦乱跳回了老家。”

“……真够彪悍赫,可然后呢?”

“然后……”

梁毅说到这儿,忽然没继续往下说了,所有的人都静下来,等着他往后叙述。

“然后,我就告诉了他我的计划,我把本应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家老头,我和他说,我可不是无缘无故擅离职守跑去沙丘的,因为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帝国两代就玩完。”

四下,一阵沉默。

“我爸起初,一点都不信,他根本就不相信他的帝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灰飞烟灭。”梁毅疲倦地摇摇头,他的脸色有点糟糕,“我和他说,他死了之后,南方守军立即堵塞了南北之间所有通道,为了自保,军队严禁北上作战,而北方驻守长城的军队,因为我和蒙恬的突然死亡也丧失了行动力,过于僵化的军政制度,导致了唯一的后果:剩下的兵力,巨鹿一役就覆灭了……”

“你和你爸说了项羽?!”方无应大惊,“天哪,你爸爸会把全国姓项的都抓来杀掉的!”

“没,没和他说。”梁毅摇摇头。“他是问我来着,我不想和他说。我觉得为时尚早,还是先不让他知道对方的存在为妙。”

“那你爸听了这些怎么说?”

“他根本不相信,他的无敌军队忠诚于他数十年,忠诚于嬴氏家族数百年,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再说项羽又不是得了矩阵的堕落金刚。秦军五百年没有衰竭的战斗意志。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这种事谁会信?还是那句话,没有发生的,我没证据。”

事情成了这样,谁也想不出办法来了。

方无应想了很久,慢慢说:“他若不信你说的这些,那么,他也会怀疑你说的其它事情。”

“也许你比我还了解我爸,冲儿,正如你所言,时间一长,我爸越来越不信我了,在他面前,我甚至都不敢再提杀掉赵高的事儿了。”

有轻微的叹息,从人群里响起。

“之前骗他说要检查术后痊愈情况,等到他的身体完全康复,我也没借口继续留在咸阳了,再呆下去。老头就真会怀疑我有不臣之心了。”梁毅疲倦的摇摇头,“事情弄成这样,我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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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您就回了河套?”

“没有。”梁毅露出一丝苦笑。“因为……啊,因为时间到了。”

大家全都一愣!

“什么?”简柔轻声问,“什么时间到了?”

“离线宇宙的设定时间到了。”梁毅打了个响指,“一切又都回到了……嗯,回到了一年前。”

所有人,做声不得!

“离线宇宙之所以能彻底从原发宇宙里分离出来,就因为它是个很小的宇宙,时间段不能超过一年。一旦超过,就会重来一次,就好像磁带自动倒带一样。”梁毅看看他们。“也就是说,从外面看,这个离线宇宙能够有n年历史,但是你钻进去看就知道,它只有短短一年的历史,撑死了也只有一年,翻来覆去就那一年。”

收回惊讶的目光,方无应咳了一声:“那……你怎么办?所长,如果再回去……”

“还能怎么办?再来一遍呗。”梁毅耸耸肩,“于是我就又给我爸切了一次阑尾——”

“呃,那么所长,请问,你总共给你爸切了几次阑尾?”

梁毅伸出一只手:“五次。”

“……”

“所以到最后,我都怀疑我可以上街挂牌,专门给人切阑尾了。”

第百六九章 锁在潘多拉盒子里的秦朝光阴

夜深了,孤灯之下,一个中年男人独自坐在案前,孜孜不倦地批阅着奏牍,他的袍子如夜般黑,熊熊烛光映照在雕刻般的面庞之上,那光芒,让他的脸部线条更加分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繁星晓月,以及那盏孤灯。

遥远地方的更声似乎提醒了他,男人慢慢放下手中的笔,将竹简推开。

他轻轻拍了一下手掌,一个小内宦匆匆上前,他低垂着头,等待吩咐。

男人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去看看长公子。”

他的口齿不甚清晰,他的嗓音也是低沉含混,若不仔细听,或许会有听错的可能性。但是那小内宦是绝对不会让这种错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他慌忙退出,招呼人准备擎灯引路。

此时已是夜半,一群人屏息前行。没有谁发出丝毫声音。嬴政的作息并不总是那么规律,有的时候深夜也会召见朝臣,所以大家也都习惯随时迎候。

走了半刻,来到一处禁闭之所。门口两名侍卫向嬴政行礼。

“睡了么?”他看看那两名侍卫。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不太肯定地说:“似乎还没有,刚才听见板凳跌在地上的声音,还有……”

他顿了一下:“还听见笑声。”

嬴政“哼”了一声,示意他们把门打开。

他走进屋内,里面只燃了一盏灯。他的儿子扶苏,正趴在东南墙角。好像在找什么。

尽管有人进来,扶苏似乎没有察觉,他那姿态活像紧盯着耗子不放的猫,过分的忠于职守完全忘我。让他把周遭的一切都忽略掉了。

嬴政无法,他先让侍卫都退下,又等了一会儿,见儿子还没反应,终于不耐烦了:“……扶苏?”

这一声,惊得扶苏从地上蹦起来!

“啊!爹爹!”他这才意识到嬴政已经进屋来,“呃,您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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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没理会他,他径自走到东南角。蹲下看了看:“这儿,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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