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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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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慢慢说:“妈,你们这两天还在研究宇文化及?”

蕾蕾这毫无遮掩的问题,让简柔一时无从回答。

她当然知道宇文化及是杀父仇人。她已经高三了,哪怕去图书馆查阅资料,蕾蕾也能知晓一切。

“嗯,现在正集中精力对付他。”简柔说,“还有离宫的布局……这部分是我在负责。”

蕾蕾沉思道:“宇文化及那人。容易被煽动,有实力没定力,倒是不能硬来。”

将近两年的课余研究,蕾蕾现在几乎可以和专业隋史研究人员相媲美了,简柔曾经看过她书房里那高过一尺的研究书籍,那是女儿从图书馆抱回来的。蕾蕾在啃她根本不应该啃的原始史料,她还是高三的学生。

一般人,无法理解这女孩对历史的热情,蕾蕾的文科成绩非常优秀,尤其是古文与历史。其实道理很简单,他人只是凭着兴趣去看书。蕾蕾则是为了更特殊的理由去看书。

她是去了解她的父辈,祖辈。她真正的亲人,都在那些泛黄的史料里,她的家族是从那儿走出来的。对于蕾蕾而言,她看的不是历史,而是父辈的过去。她要了解的不是一段简单的史实,一个普通的历史人物……

那是她的父亲,她的祖父,她的母亲,她的舅舅。

以及她自小认识的那些叔叔伯伯们……

蕾蕾已经完全知晓了所有人的秘密。

直到如今她也才明白,原来自己真的是那么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孩,原来周遭这群普普通通的熟人,竟全都是从小到大课本里反复提及的那些名字……

没人知道蕾蕾心里在想什么。这女孩仍旧每日上学放学,和人打交道也仍然那么友善,但是她沉静了许多,好像也长大了许多,以至于身边连朋友都少了许多……

她也成了心怀秘密的人,这样的人,注定会被人群疏离。

“其实蕾蕾,今天妈妈想告诉你一件事。”晚饭结束的时候,简柔终于说。

蕾蕾放下杯子,望着母亲,她早已经感觉到了母亲是想和自己说很严肃的事情。

“是这样……”简柔顿了一下。“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蕾蕾,下个月我们可能就要开始行动了。”

蕾蕾睁大眼睛望着母亲!她的鼻翼也不由张开了,紧张,弥漫上女孩的心!

“在开始行动之前,蕾蕾,局里决定让你过去一次。”

蕾蕾一时,没听懂母亲的意思。

“过去?”

“去隋朝。”简柔说,“梁所长提的建议,是想让你去看看爸爸。就算是探亲吧。”

“我?!我去隋朝?!”蕾蕾又惊又喜,“真的可以么?!”

简柔微笑着点点头:“当然。在那之前你也得经过一系列培训,比如行为和服饰之类的,还有语言……”

“我真的可以过去看爸爸了?!”蕾蕾犹自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

简柔也笑道:“真的,已经定下来了,所以你得找学校要几天假期。至于请假的理由,局里会帮你出具公文。”

“可是……”蕾蕾突然顿住。“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叫我去隋朝?你们本来行动已经计划得很周密了吧?这时候我过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简柔一时,没有出声。

蕾蕾的嘴唇突然间,白了一下!

“……是不是,以防万一?”她轻声说,“是不是害怕行动失败,我就再也见不着爸爸了?”

女孩的话,正戳中简柔没说出来的那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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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声音有些发颤:“真有那么危险?”

“不不!”简柔慌忙说,“不是的。我们已经想了很周全的计划,甚至还有两个备选方案,而且控制组也都带了枪支,蕾蕾,就算情况再如何糟糕,方队长他们也会把爸爸救回来的!”

简柔的这番话,才略略让蕾蕾安心。

“梁所长的建议,一是因为你这么久没见爸爸了,该让你去看看,二是……也是叫你去给爸爸打气的。”

“我去给爸爸打气?”

简柔没有立即说话,她只是揽过女儿,默默抚摸着她的头发。

“爸爸在那边已经快两年了。”她低声说,“谁都说不准他本身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

“所长他们是害怕他真的灰了心,明白么蕾蕾?”简柔说,“叫你去的目的,就是要你给爸爸打气,要让他坚持下来,不管中间过程究竟有多艰难,他自己首先不能放弃——如果他先放弃了,梁所长他们,小武叔叔他们,岂不是白忙了?”

蕾蕾这才听懂了意思。

“我知道的。”她点点头,“他们是害怕爸爸自己不想活……”

简柔心里,真难过!

“有我在,爸爸不会那么想的。”蕾蕾很肯定地说,“我会说服他的。”

“嗯,这我相信。”简柔笑了一下,“还有……”

蕾蕾瞧着母亲。

“其实……”她突然,变得有点吞吞吐吐。

“妈,你到底要说啥?”蕾蕾好奇地看着她。

“蕾蕾,你爸爸他在那边,是有妻子的。”简柔终于把话说了出来,“嫔妃,皇后,还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小皇子。”

女孩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她点点头:“我知道,赵王杨杲。”

“这些,我想我得事先和你说清楚,不然等你过去之后再看见……”

“我不会觉得受不了的。”蕾蕾淡然地说,“妈,我懂那些。”

简柔苦笑。

“其实,受不了的是你吧,妈妈。”

蕾蕾这句话说出来,简柔慢慢松开抱着女儿的手。

“妈,”她小心翼翼望着母亲。“爸爸如果这次真的回来了,你还会和他在一起么?”

“我不知道。”简柔低声说。“我和你爸爸,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这你知道……”

“我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儿……你没法原谅。”蕾蕾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可爸爸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简柔沉默不语,半晌,才说:“眼下,妈妈答应不了你什么,蕾蕾。你再给我点时间。”

蕾蕾垂下眼帘,有泪滴从她眼角滑落。

女儿去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厨房,简柔回到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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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雷钧的书房。

丈夫虽然离开,但是屋里的所有东西都还在原处,每天简柔都会仔细清扫,擦拭去桌上的灰尘,整理好书柜,还有桌上的照片,那是她和雷钧在大学时的合影。

然后,她疲惫地坐回到椅子上。呆望窗外夜色。

她做不了更多的,能够做的也只是照拂好雷钧留下的一切,就像当年雷钧保存了她留下的一切那样,回来的时候简柔惊奇地发现,自己所有的物品全都保留在原处,虽然经历岁月的洗涤,但却丝毫未变。

他们都万分珍惜这个家,但他们谁也不敢回到这个家里来,就好像这儿是个梦幻的水晶城堡,自己的擅入。只会让它彻底粉碎。

发了会儿呆,简柔转过身来。拿起桌上的小飞镖,开始往门背后的靶子上扔。这是雷钧的习惯,没事儿的时候他总喜欢玩这个,简柔以前笑他骑马打仗不行,就只爱些小孩把戏……

那时候他们谁都没想起来过去,随口开的玩笑也毫无心机。

但是在完全清醒的如今,两个人又该如何相处?

他们回不到过去了,梦幻的水晶城堡早就粉碎了多年,如今的他们。全都拖着漫长残破的过去……那是彼此给对方留下的累累伤痕。

像这个样子的自己,到底还怎么拥抱对方呢?

简柔停下手里的飞镖,她怔怔望着虚空。

她曾经,是个只听从内心吩咐的人,既然喜欢了,无论他是什么人。就再也不肯放手。她从来没觉的听从自己的心声有什么错,哪怕这心声一次次将她抛入万丈深渊……

如果当年没爱上杨广,她也不会被骗受辱,愤懑而终;如果后来没爱上雷钧,她也不会大梦初醒,仓惶逃离现代。她的爱总是给她带来痛苦,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绝望。让她把这人生过得颠三倒四,荒唐可悲。

可就真如此,她也不曾后悔过以往的人生。

那么,到底还要不要再听它的吩咐?

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勇气,再赌这最后一把?

虽然当时说过要死在一处的话。然而对他们而言,共死反倒容易,同生,却那么的困难。

可是简柔,你还敢不敢赌?

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这么逼问。

还敢不敢赌?

良久凝视着那插满飞镖的圆盘,简柔抬起了手。

“……赌就赌!”她突然,低声说。

飞镖直冲靶心,女子的脸上。有一种不顾一切的豪气。

第百七三章 隋宫里的人生

几声零星的爆竹。

新年将至,但是却全无喜庆之意,如今已经是天下大乱了。高墙外的百姓正经历着颠沛流离的乱军生活,高墙内的人们,也战战兢兢的。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生的灾祸。

这是江都离宫。

雷钧坐在花廊下,他斜倚着冰冷的雕花阑干,凝视着远处那片残荷败柳,昨夜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死掉的植物在白雪里显出隐隐灰黑色,触目之内,雷钧看不见丝毫生机,只有几根残旧了的绿丝绦,仍然有气无力地绑在苍褐色的老树上。那是年前宫人们绑上去的,以借此挽留即将逝去的苍绿。

然而冬天还是不期而至,今天是新年,离宫内却感觉不到欢庆的气氛,除了早上萧后带着几个嫔妃来恭贺了新年,就再没有别的动静了。本该进宫拜见的大臣们,也叫雷钧以不舒服为借口,全都回绝了。

到现在,他谁都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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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发着愣,雷钧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父皇!”

他抬起头,十二岁的杨杲奔到他面前,也许是因为奔跑的缘故,孩子的小脸通红,但是一双眼睛却灼灼放光,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布袋,里面发出啾啾鸟鸣。

“是什么?”雷钧微笑起来,他伸手接过布袋,里面的小生命努力撞击,好想要挣扎着逃出来。

“是抓的小鸟!”杨杲喘着气说,“张忠在雪地里抓的。”

张忠是近身伺候赵王杨杲的太监。昨夜落了雪,大概是侍从们趁这机会,逮住了几只饥饿的留鸟。

“去见过皇后了么?”雷钧问,“给老师拜了年没有?”

“都去了。”杨杲说,“老师说今天不用念书,所以张忠就带我去逮小鸟了。”

孩子的表情很兴奋,他是生长在皇宫里的金枝玉叶,百姓家里见不着的金银玉器对他而言不放在眼里。倒是雪地抓小鸟的寻常游戏让他着迷。

“父皇,张忠说,等会儿给我找个笼子,把它们都放进去。”

“唔……”雷钧往那袋子里看了看,“是麻雀,这怕是养不活。”

“养不活?”杨杲有点急了。“我给它们每天喂水喂吃的!”

雷钧笑起来:“不是喂食的问题。杲儿,这种鸟不能关进笼子的。”

“为什么?”

“它们不习惯那种生活,关进笼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杨杲惊讶地望着父亲!

“把它们放了,好么?”

“可我刚逮到它们……”孩子有点不愿意。

雷钧温和地说,“放了吧,给它们一条生路,也许明年……它们还能来这儿看你。”

虽然不太愿意,可既然是父皇说的话,杨杲也不能再反驳,他接过布袋,依依不含打开袋口,几只麻雀叽叽喳喳从里面冲出来,顷刻间飞没了影……

望着远处天空那几个小黑点,雷钧忽然觉得胸口空荡荡的。

“父皇,它们明年真的还来这儿么?”杨杲忍不住又问,“它们真的还认识来江都的路么?”

“怎么不认识?”雷钧低声说。“你给它们生路,它们会记得的——它们也想活下去。”

已经两年了。

他来隋朝,已经整整两年了,春去秋来,好像一切都没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雷钧始终没有离开过江都,他日日守在这离宫里,静静等待着那个最终的结局。

自从送走了简柔,那一边也就是现代社会,就再也没有丝毫消息传来。期间,雷钧也曾忍不住想:他们难道不往这儿送点消息?简柔回去的情况究竟怎样,蕾蕾如今又怎样了……这些事儿,同事们难道不能想办法告诉自己么?哪怕回不去,可就算只是听听消息,那也能让人高兴。

但是渐渐的,他也就死心了。

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人来,也没有消息传递,就好像他被大家彻底的抛弃了。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就算再怎么有心的友人,看来,也无法扛过时间的消磨,没人再想得起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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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彻底遗忘在了一千多年前的隋朝离宫里。

雷钧知道自己不该抱什么希望。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该趁早打消,他是来送死的,离去的时候明明说了那么坚定的话,如今人都过来两年了。居然还在贪恋那边的生活……这岂不是出尔反尔?

可是过去的种种,又叫他如何轻易忘记?尽管在现代社会,伟大的皇帝也只是个普通的公务员,呆在一个不创收的部门,每天上班下班洗衣做饭,有空的时候算算房贷。偶尔奢望着换辆新车,可看看存款,又只好叹口气,除了翻汽车杂志过眼瘾以外,没有别的办法。职员们哀叹穷困时,他也曾琢磨着要不要弄个部门小金库什么的……

那时候他最常想的,好像就只是多赚点钱。

对了,现在他算有钱了。一想到这,雷钧就觉得无比讽刺,他如今是真的“有钱”了:离宫里塞满了古董陈设,金银陶瓷,绫罗绸缎。还有珍贵的植物……随便拿出一样来,换辆他最想要的jeep牧马人都绰绰有余。

可是这些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除了等死,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干的。

只是偶尔,死水也会泛起一丝微澜。

来离宫的人,除了皇后嫔妃。还有一个小孩子,那就是赵王杨杲。

那是萧嫔替他生的孩子,曾经雷钧——不,隋炀帝,非常喜爱这个孩子,他很漂亮,懂事,诗书文章无不出色,又至诚忠孝,隋炀帝将男孩视作掌上明珠。

雷钧刚从现代社会回江都的那段日子,茶饭不思,每天坐着发呆,这时杨杲就会来到父亲面前,劝他吃饭,求他歇息。

时间越久,过去的记忆复苏得越多。雷钧也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确有这么一个儿子。

杨杲比蕾蕾小好几岁,但是却比那个现代社会的女孩懂事得多。古代的孩子普遍早熟,帝王家的男孩尤其如此,因为面对和身处的环境。始终逼迫着他们快速接近成丨人。

但是偶尔,杨杲仍然会流露出一些孩子气来,贪玩,和宫人发脾气。偶尔不肯去念书,在宫苑里疯跑……

这种时候,雷钧从来不去责备他。

他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他曾经在蕾蕾身上用过那么多心思,现在却再也不能看见她了,习惯了当父亲的雷钧,不由自主要把自己的心情转移到别的孩子身上去。

在宫里人眼中看来,陛下比以前更加疼爱赵王了,如果说之前在赵王面前,做父亲的还有一些身为帝王的威仪,那么现在这威仪已经完全褪去了,他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守着自己幼子过日子的普通父亲罢了。

如今每天,雷钧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杨杲说话,问他功课念的如何,教他读那些有难度的书籍,考他诗词对赋,给他讲老师不太肯讲的诸子杂家……

他甚至教杨杲几何,地理,自然知识,还有基础物理。

比起儒家经典来,小男孩对这些更感兴趣,雷钧给他出一道题,他能一个人闷在书房琢磨一下午。之前习字念书都没有这么大兴趣。

这本来不是皇子该学的科目。甚至杨杲隐约觉得,父皇教的东西,师傅们绝对不可能教他,而且似乎也没人懂这些奇怪的事情,比如。父皇说大地其实是个球,是因为有吸力,人才不会到天上去,而月亮和太阳,也不过是和星星一样的东西。上面没有人也没神仙,只是远近距离造成了区别。牵牛星与织女星比起来,其实是一颗绿豆和一座宫殿的差距。……

这些事儿,听起来是如此的荒诞不羁,可是因为父亲的纵容,杨杲索性就把老师教的那一套扔在了脑后。身为皇子,学习如何辅国理政才是目标所在,但是那“目标”在雷钧眼里,却显得那么荒唐。他是宁可儿子对莳花刻木这些杂事儿着迷,也没兴趣看孩子写什么治国文章。

但是,就算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天才,也不能避免他最后的死亡。

每每看着这孩子在自己面前。用恭敬又充满热情的黑眼睛望着他的时候,雷钧的心底就会涌出巨大的悲哀……

他很清楚,儿子的生命就要走向终点了,还有几个月,他就将惨死在自己面前,这个男孩稚嫩肌肤里的鲜血,将溅满自己的全身……

赵王杨杲,是被宇文化及的部下一刀杀死在自己面前的——雷钧完全知道即将到来的剧本。

每每想到这儿,他就禁不住剧烈颤抖,除了把这孩子搂得更紧一些。雷钧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想过,干脆把儿子送出宫去。悄悄的,秘密的,让孩子一个人逃出这可怕的牢笼。可是最终他又打消了这念头。

十二岁的皇子,单独出宫去。先不提这将招惹心怀不轨的部下们多少疑惑的眼光,就生存能力而言……叫他在外面怎么活下去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稻米就是从御膳房的米缸里冒出来的,他是一盆始终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哪怕塞给他再多金银,这孩子也无法单独生活下去,他甚至不知道如何使用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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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赵王突然失踪,离宫上下一定会惊惶,说不定适得其反。引得叛乱提前发生……宇文化及做事一向斩草除根,他仍然不会放过这个孩子。

可是把他留在这儿,岂不等于叫他跟着自己送死?!

“杲儿,离开这儿,好不好?”有一次,雷钧突然这么问他。

“离开这儿?”杨杲愣了,“父皇要回长安了么?”

“不,我不走。”雷钧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杲儿,你一个人走。离开这儿,去哪儿都好。”

“为什么?”男孩更加疑惑,“为什么要离开这儿?”

“这儿很危险……”雷钧定了定神。“早晚会出事,呆儿,你留在这儿会死的!”

杨杲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那父皇也一块儿走?”

“我不能走……”

“那我也不走了。”杨杲摇摇头,“我就留在这儿陪着父皇。”

每次都是这样,对话到这儿就谈不下去了,雷钧无法说服儿子离开。他也没有什么有力的理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将小皇子赶出宫去?

杨杲的去留,成了雷钧最重的一块心事,这一两个月来,他日思夜想。希望能找出个周全的办法,借以保住儿子的性命,他自己是罪孽深重的人,被碎尸万段也无所谓,但这孩子是无辜的,他甚至都不明白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小小年纪就得丧生在乱军刀下,这有多么不公平!

但是无论雷钧怎么想,都不妥当,无论他把孩子送去何处,他知道,叛军都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新年刚过的那两天,雷钧的精神状态很糟糕。危机迫在眉睫了,他甚至明白事情究竟会发生在哪一天,可他一点主意都没有。

难道除了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就真的再没别的转机了?

不!不行!

就算是强迫孩子出宫,雷钧也要挽救他的性命,他已经这么决定了!明后天就找个理由,强令杨杲悄悄离宫,独自逃去外面。

整个下午,雷钧都在琢磨这件事,他还想到在那之前,自己得教会这孩子充分的谋生技巧,要叫他适应外面那个陌生的世界,或许那将很痛苦,可是为了活下来,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

想了一天,到傍晚,雷钧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他靠在桌前,几乎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陛下?”

他猛然睁开眼睛!

屋里已经黑下来了,宫人还没来得及掌灯,那人,就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他。

声音有些耳熟,穿着是宫内侍卫的服装,看不清脸孔。听话语,雷钧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一紧张。慌忙站起身:“……谁?!”

那人没说话,却只很轻地笑了一声。

雷钧愈发紧张,他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去摸身上的刀!

“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人笑道。“才走了多久,陛下就不认得小人了?”

雷钧一怔!

他死死盯着黑暗里的人,只觉的脑子轰的一声!

“你是……”他迟疑着握着刀。不肯说出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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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出他的犹豫,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陛下如此多疑。那咱们就来对暗号——中国足协主席是谁?”

那人的隋朝长安话,突然间变成了现代普通话!

雷钧愣了愣,旋即脱口而出!

“谢亚龙……不,他已经下课了,是崔大林!”

对方哈哈大笑!

来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正是方无应。

雷钧咣当扔掉手里的刀,他也大笑:“怎么?男足又冲进世界杯了所以你特意来通知我?”

“冲个屁!千年等一回吧!”方无应哼了一声,“你一走,国足又损失一名宝贵的死忠了。”

“喂!我才不是他们的死忠呢!”

方无应大大咧咧走过去,拍拍雷钧的肩膀:“没关系,当中国队的球迷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他那熟稔的姿态,几乎让雷钧感动得落泪。他正想说什么,方无应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光影摇曳,宫人在门外轻声道:“陛下,该掌灯了。”

方无应赶紧走远了一些,做出有事禀报的恭敬样子,雷钧这才说:“进来吧。”

宫人进来,给他们掌上了灯。她的表情有点疑惑,大概是看见了方无应的缘故。

然而雷钧并没有说什么。

等到宫人离开,方无应这才出了口气。

“你怎么过来了?”雷钧赶紧问。他此刻,心里藏着巨大的疑团!

“过来看看同事行不行啊?”方无应笑道,“出差两年,把同事给忘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雷钧的内心,涌起了无限酸楚。

他慢慢走回到桌前,坐下。

“应该是你们把我给忘了才对吧。”他淡淡地说,“虽然我也没啥资格要你们记得我。”

他虽然语气平静,但是方无应仍然听得出里面的怨恨。

他叹了口气:“雷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是不过来,是过不来。”

雷钧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总闸关闭了整整一年半,两个月前才刚刚打开。”方无应说,“而且……苏虹也失踪了,你刚走,她就失踪了。”

这几个简短的句子里,包含着太多的惊人信息,雷钧惊得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他竭力逼出声音。“苏虹她怎么会失踪的?!闸门又怎么会关闭?!”

方无应苦笑:“行了,说来话长,事儿太多我一时讲不完,而且今晚我来找你,也不是来汇报工作的。”

“那你是来干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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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还真把自己当领导了?”方无应又笑,“其实不光我来了。杨广同志,你这宫里今晚来了一大帮人呢。”

“一大帮人?”雷钧更加惊讶!

“别人等会儿再说,有个人,你得现在就见一见。”方无应笑了笑,又走到门口,他轻轻拍了一下掌。

门外,从黑影里走出一个人。

那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她穿着隋朝样式的红襦,七破花间长锦裙,纯金的饰物在耳际烁烁闪光,发髻还未盘起,看其装束打扮,和隋朝贵族少女无异,只见她。低头走到雷钧跟前,盈盈下拜:“……儿臣叩见父皇。”

雷钧吓了一跳!

“……蕾蕾?”他试探着问。“是你么?”

女孩噗嗤笑出来:“是我呀爸爸!”

她抬起头来,雷钧这才看清楚。灯光下少女熟悉的脸孔,不是女儿蕾蕾又是谁?!

他又惊又喜!

“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雷钧惊喜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他一把抓住女儿,“让我看看!天啊。两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行了你们俩先说话。”方无应说,“我去外面放风。”

他三蹦两跳跑出去了。

等方无应出去,雷钧的目光重新回到女儿身上。

“妈妈还好么?”他问,“你呢?你们过得怎么样……”

“妈妈很好。”蕾蕾眉间动了一下,“我也很好,就是……很想爸爸。”

她说着,就哭起来。

雷钧把女孩抱在怀里,听着女儿的哭声,他也心如刀绞。

“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吧……”他低声说,“是爸爸不好,弄成这样。”

蕾蕾边哭边摇头。

她的确长大了,比起两年前,蕾蕾看起来更加成熟了,更像个大人了。她今年该上高三了……

想到这儿,雷钧心里一动!

“蕾蕾,你怎么过来了?学校不上课了?”

蕾蕾摇摇头:“我请了两天假。没关系,是梁所长给写的公务假条。”

“梁所长?!”雷钧一惊,“他回来了?”

蕾蕾擦擦眼泪,笑着点点头:“回来了,还是像个老顽童似的。尽吓唬我说爸爸和以前不一样了啊,要注意规矩啊,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说话了什么的。”

雷钧叹了口气:“蕾蕾,觉得爸爸真的变了么?”

蕾蕾仔细端详了一下他,摇摇头:“没有。虽然现在变成古装戏里的人,不过这样反而好看。比原来剃光头当黑社会老大好看。”

她甚至还拽了拽雷钧身上的宽袍大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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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钧也笑起来:“这次,你能呆多久?”

“后天早上就得回去了。”蕾蕾有点难过,“他们得先把我送回去才……”

父女俩正说着,方无应忽然转身进来:“雷钧,萧皇后来了!”

蕾蕾吓了一跳!

“爸爸!……”

“不然先躲起来吧?”方无应说,“我带蕾蕾躲到后面去……”

雷钧沉吟片刻,摇摇头:“不用。”

“啊?”

“不能总把蕾蕾藏着掖着。”他神情平静地说,“让她见见又有何妨?”

方无应笑了:“倒也是,堂堂公主还藏着掖着,那就不好了。不过我就先回避一下吧。”

他转身进了里面。

方无应前脚离开,后脚,门外就有宫人的声音传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蕾蕾有点紧张地看看雷钧:“爸……”

“没关系。”他悄声说,“有爸爸在,别怕。”

这时候,萧后已经走进来了。她一进屋,目光立即落在了蕾蕾身上!

那少女,正紧紧依偎在杨广怀里,这……

她一时会错了意,慌忙要往回退:“臣妾来得不是时候……”

“贞儿,等一下。”雷钧站起身。“不用回避。”

蕾蕾也发觉对方弄错了自己的身份,她赶紧松开手臂,规规矩矩走到萧后面前,按照礼节给萧后行了叩拜的大礼:“蕾蕾拜见皇后娘娘。”

萧后被她这一下给吓着了,她诧异道:“陛下,这是……”

“朕的女儿。”雷钧微笑道,“一直没有和贞儿你提起,是今天才进宫来的。”

萧后惊讶地盯住蕾蕾:“是陛下的骨血?”

的确,这女孩太像杨广了,眉眼五官,脸型眼神,无一不神似!

萧后心中,顿时相信了!

大概是杨广过去几次出宫巡游时,和外面的民间女子所生的孩子吧,她想,没想到如今竟然能找到……究竟是谁,在这种时候还把公主送回宫来?!

“叫什么名字?”她温和笑道。

“她叫雷蕾……”雷钧说。

“不。”蕾蕾打断父亲的话,“我叫杨蕾……爸,去年你走了以后,我就去改名了。”

雷钧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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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竟然自己把姓氏改了,而且还改姓了杨……这让雷钧一时不知该怎么评价。

蕾蕾再看萧后,她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

眼前这女子,比自己的母亲略显苍老,但是容颜之秀美动人,远胜过自己的母亲。

这才是爸爸的妻子,她突然想。是她和父亲相守了数十年,而自己的母亲,其实并不是父亲的正妻。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蕾蕾的心头。

“这么说,大隋又多了一位公主。”萧后拉着蕾蕾看了看,她笑道。又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交与蕾蕾,“来得太匆忙,这个,算是见面礼吧。”

蕾蕾赶紧接过谢了。

“既然是公主,就得有个封号了。”雷钧苦笑,“可是……”

“爸……”蕾蕾忽然轻声说,“我不想要那个。”

她说的是普通话,萧后无法听懂。

雷钧一怔,却微微点头:“嗯。我也不想给你什么封号。”

他完全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与其当个亡国公主,不如当个普通现代人,这样凄惨的历史印记,还是不要刻意留下为好。

正在这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传来:“父皇!”

雷钧脸色一变!

杨杲在离宫里一向是不需要禀报就能近前来的,雷钧完全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刻,儿子会突然闯来!

他转过头,正向给蕾蕾解释一下。可是男孩已经闯进来了!

“父皇,皇后娘娘,我娘问为何还不过去用膳……”

他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落在蕾蕾身上!

听见小男孩的声音,蕾蕾就明白来的是谁了,再看看爸爸古怪的神色。蕾蕾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雷钧一时,不知该如何给女儿解释——做惯了独生女的蕾蕾,看见杨杲,心里会如何想呢?

“蕾蕾,这是……”雷钧的语调有点艰难。

“我知道的,他是弟弟。”蕾蕾打断他的话,她笑眯眯走到杨杲面前,“蕾蕾见过赵王殿下。”

弟弟……

没想到,蕾蕾竟然这么直接承认了杨杲,一时间,雷钧百感交集。

第百七四章 江都离宫里的家庭party

那天夜里,离宫之内的仆从们都感到有点奇怪,尤其是御膳房的。

一直茶饭不思的陛下,忽然胃口变得空前得好,明明和皇后以及萧嫔用过晚膳了,可没多久就又觉得饿。甚至叫御膳房把食物送去房中,而且食量之大,令人呕舌!

谁也不知道,这些菜并不是雷钧一个人吃的。

“……天啊!这个银丝卷好好吃!”小杨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做的?!天啊天啊!这是什么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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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湖银鱼和嫩莲藕弄碎了。再用一种薄豆腐皮裹起来蒸,银鱼太小瞧不出来,只为了增添一点鲜味儿。”小武笑道,“材料简单,就是工序有点麻烦,宫里就讲究这些个。”

小杨哦哦了一声,他惊奇地瞧着小武:“哇靠,不愧是皇帝的舌头。这都尝得出来!——队长,为什么你就不知道?”

方无应气得想敲小杨,他悻悻道。“我当年哪儿去吃太湖银鱼这种南方玩意儿?”

小武苦笑:“尝得出来又如何?这又不是啥值得骄傲的事儿……”

雷钧也笑起来,他索性把那盘菜往小杨面前推了推,“吃吧,不够我再叫。”

小杨喜上眉梢:“那太好了……”

不想方无应敲了一下他的筷子:“别一个人吃光,给主人家也留一点!”

小杨这才醒悟:“啊是的!对了局长你不吃么?”

雷钧摇摇头:“刚才吃过饭了。”

李建国笑看小杨:“乡下佬了吧?没吃过宫里的饭菜吧?”

小于也笑:“也难怪他,御膳房的东西咱能吃到几次啊?蕾蕾,别光看着呀,说到底你也没吃过宫里的菜吧。”

蕾蕾笑起来:“我刚才和几位娘娘一块儿吃过了。”

她刚才是和雷钧一块儿进的膳。

宫里都知道多了一位公主,几位嫔妃虽然疑惑,表面却都做出亲近的样子,问她是在哪儿长大的,念了书没有……

虽然之前经过培训,但是时间太短。蕾蕾毕竟还不能纯熟地模仿隋朝人,她的回答也显得磕磕巴巴的。幸好只要有漏洞,雷钧就会设法替她遮掩过去。

倒是一时饭毕,大家闲坐喝茶时,陈贵人忽然笑道:“我看这孩子。怎么有几分眼熟?”

蕾蕾的嘴唇一白!

之前雷钧曾悄悄替她介绍过。这是陈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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