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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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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那一万多名丧生的风云骑战士,在他们眼中,那不过是为着最后的巨大胜利而付出一点必须的代价。他们却不知,这一万多条生命的殁灭对于惜云来说是一个何等沉痛的打击!他们不知道,这一万条生命的殁灭便等于在惜云身上划开一万道伤口,鲜血淋淋,入肉见骨!

十月二十六日,申时末。

“六韵,王还好吗?”

风王王帐中,随待的女官之一五媚轻轻问着另一名女官六韵。

六韵凝着柳眉忧心的摇摇头:“王一回来即沐浴,可她泡在沐桶里已近两个时辰了,我虽悄悄换了热水,让她不至着凉,但是泡在水中这么久对她的身体不好啊!”

“什么?”五媚一声惊叫,但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唇,“还泡在水中,这怎么可以,我还以为王在睡觉呢!”

“王似乎是在沐桶里睡着了。”六韵这样答道。因为她自己也不能肯定王是否真的睡着了,虽然她每次进去换水时,王的眼睛都是闭着,可是……王……

忽然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两人一振。

“王醒了?!”六韵、五媚赶忙往里走去。

“王,您醒了!”

“嗯。”惜云漠然的点点头。

六韵和五媚赶紧帮她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只是穿著穿著,惜云的目光忽然凝在衣上,这是一件沉丝里衣,质地轻柔,色洁如雪,这如雪的白今日竟白得刺目!

“衣呢?”惜云忽然问道。

“呃?”五媚一怔,不正在穿著吗?

“我的衣服呢?”惜云再次问道,眼神已变得锐利。

“王是问原先的衣裳吗?”还是六韵反应过来,“刚才交给韶颜去洗……”

话还未说完,那利如冰剑的眼神顿时扫到,令她的话一下全卡在喉咙。

“谁叫你洗的?!”如冰霜冷彻的话又快又疾,惶恐的两人还来不及回答,眼前人影一闪,已不见了王。

“啊?王……王,您还没穿衣服呢!”六韵慌忙奔出去,手中犹捧着白色的王服,可奔出帐门,哪里还见得到惜云的影子。

那一天,许多的风云骑士兵及墨羽骑士兵,亲眼目睹风王只着一件单薄的长衣在营帐前飞掠而过,那样的快,又那样的急切与惶恐,令人莫不以为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于是风云骑赶忙禀告齐、徐、程三位将军,墨羽骑则赶紧禀报息王。

河边的韶颜看着手中腥味刺鼻的血衣,又看看冰冷的河水,不由皱起好看的眉头,长叹一口气。

若依她的话,这衣服真的没必要洗了,染这么多血如何洗得干凈,王又不缺衣服穿,不如丢掉算了,也可省她一番劳累!可六韵大人偏偏不肯,说王肯定会要留着这衣裳的。哼!她才不信呢,肯定是六韵大人为了她偷看息王的事而故意为难她的!

认命的抱起血衣往河水里浸去,还未触及水,一股寒意已刺及肌肤,令她不由畏缩的缩了缩手。

“住手!”

猛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吓得她手一抖,那血衣便往河中掉去,她还来不及惊呼,耳边急风扫过,刮得肌肤一阵麻痛,眼前一花,然后有什么“咚!”的掉在水里,溅起一片白花花的水浪蒙住她的视线。

“哪个冒失鬼呀!”韶颜抬袖拭去脸上的水珠,喃喃骂道,可一看清眼前,她顿时结舌,“王……王……”

惜云站在河中,呼吸急促,仿如前一刻她才奔行了千里,长发、衣裳全被水珠溅湿,冰冷的河水齐膝淹没,可她却似没有感觉一样,冷冷的甚至是愤恨的瞪视着韶颜,而那一袭血衣,正完好的被她双手紧护在怀中!

“王……王……我……我……”韶颜扑通一下跪倒地上,全身害怕的颤抖起来。王那样的冷酷的眼神,似乎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触犯了王?

“起来。”

冷淡的声音传来,韶颜不由抬首,却见王正抬步踏上河岸,一双赤足,踩在地上,留下湿湿的血印!

“王,您的脚受伤了!”韶颜惊叫起来。

可是惜云却根本没听进她的话,前面已有闻迅赶来的风云骑、墨羽骑将士,当看到她安然立于河边之时,不由都停下脚步,在他们最前方,一道黑影静静的矗立。

惜云移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近了,两人终于面对面。

看着眼前这一张俊雅如昔、雍容如昔、淡定如昔的面孔,惜云木然的脸上忽然涌起潮红,一双眼睛定定的瞪视着,亮亮的仿如能滴出水来,灼灼的仿如能燃起赤焰,可射出的眸光却是那样的冰冷、锋利!嘴唇不断的哆嗦着,眸中各种光芒变幻……那是愤!那是怒!那是怨!那是悔!那是苦!那是痛!那是哀!那是恨……手似在一瞬间动了,兰息甚至已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颈脖处似已有利刃相抵……

可又在一剎那间,这所有的都消失了,只见惜云的双手交叉于胸前,血衣在怀,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栗着,牙紧紧的咬住唇畔,咬得鲜血直流,左手紧紧的抓住那要脱控劈出的右掌!

那一刻,她的左右手仿被两个灵魂控制着,一个叫嚣着要全力劈出,一个却不肯放松,于是那右手不住的颤栗,那左手紧紧扣住右腕,指甲深陷入肉,缕缕的血丝渗出……

惜云……兰息伸出手,想抱住眼前的人。

单衣赤足,水珠不断从她的发间、身上滚落,寒风中,她颤巍的、紧紧的抱住胸前的血衣……眼前的人此时是如此单薄,如此的脆弱,是那样的孤伶,那样的哀伤,又那样的凄美绝艳!惜云……心房中有什么在颤动着,可伸出的手半途中忽然顿住了。

眼前的人忽然站直了身,颤抖的身躯忽然平息了,所有的情绪忽然全都消失了,右手垂下,左手护着胸前的血衣,那双眼睛无波无绪的平视着。

那一剎那,兰息忽然觉得心头一空,似有什么飞走了,那样的突然,那样的快,可下一剎那又似被挖走了什么,令他痛得全身一颤!

那一刻,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隔,可兰息却觉得两人从未如此之远。不是天涯海角之远,不是沧海桑田之遥……一步之间的这个人是完完全全的陌生的,不是这十多年来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惜云!眼前这一张容是完完全全的静止的、凝绝的!眼前这一双眸,是完完全全的虚无、空然的!便是连憎恨、哀伤、绝望……都没有!如一座冰山之巅冰封了万年的雕像,封住了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感情,若是可以,便连生命也会凝固!

长长的对视,静静的对立,寒风四掠,拂起长袍黑发,漫天的黄沙翻飞,天地这一刻是喧嚣狂妄的,却又是极其静寂空荡的,无边无垠中,万物俱逝,万籁俱寂,只有风飞沙滚!

她———是想杀他的!刚才那一刻,她恨不能杀掉他!

“天气很冷了,风……风王不要着凉了。”

极其缓慢、极其清晰的声音轻轻的在这空旷的天地间响起。

“嗯,多谢息王关心。”惜云点头,声音如平缓的河流静静淌过,无波无痕,抱紧怀中的血衣,转身离去。

“寒冬似乎提早到了……”

看着那绝然而去的背影,兰息喃喃轻语,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似被冻得微微的发颤。这个冬天,似乎比母后逝去的那一年还要冷!

离合聚散:

“她毕竟还是顾全大局!”

望着那寒风中渐行渐远的身影,端木文声轻轻松了一口气,紧握剑柄的手也悄悄滑下。

“风王……”贺弃殊开口似要说什么,却忽然之间脑中所有的话都消失了,遥望前方,白衣在风中不断翻飞,长长的黑发交织,单薄得似即能随风而去……良久后,所有的都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

端木文声移眸看向风云骑齐整的营帐,那静静矗立却锐气冲天的士兵:“五万风云骑……竟然五万之外还有五万!”

“以风国的国力而言,拥有十万精骑并非难事,只是……”贺弃殊微微一顿,隐有些忧心的道,“风王的这五万精骑,不但普天未晓,便是王……似乎也不知啊!”

“连王也不知,唉……”端木文声的话未说完,目光忽然被什么吸引住,“弃殊,你注意到了吗?”。

“什么?”

“那四个人,紧守在风王王帐外的四人,刚看其气势,他们的武功在你我之上!”

“嗯。”贺弃殊点头,“风王暗中的力量实是不可小觑,只不知她为何会有此般举动?而以后……以后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局面!难怪穿雨啊……”

“穿雨虽力阻,但王依旧前来,足见风王在他心中的份量!”端木文声目光转向他们的王,脸上是深深的感慨,“只可惜……我们来得迟了!但不论以后两王如何,我们只要遵照王的旨意即可。”

“是啊。”

贺弃殊移目看去,所有的人都走了,可他们的王却依独立风中,负手望天,不知是何种心情,不知是何种神情,只是风中的那个背影,竟首次令他生出一种寂寥凄凉之感。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睡里销魂无处说,觉来惆怅消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

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低低的吟哦,微微的叹息,合手掩卷,这古人的词冷香幽独,却忒是拧人心!捧起一杯热茶,寒冷的夜里,吸取一丝丝热量,不期然的,抬首入眸的却是莲花烛台上燃尽半截的红烛。

“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

一声吟叹伴随一抹自怜的苦笑,移步,抱起檀几上的琵琶,指尖一挑,清清的弦音在房中幽幽响起,只是这弦中之音,可有人能听得懂?那人可曾听入心?只要听入心便足矣……

“凤姑娘,任军师求见。”笑儿轻巧的掀帘而入。

“任军师?”凤栖梧挑着琴弦的指尖一凝,“他找我何事?”

“姑娘见见不就知道了。”笑儿依是满脸的巧笑。

“替我回了。”凤栖梧却冷淡的道,“我不过一微不足道的歌者,没有什么事可与军师商谈。”

“可是军师说是很重要的事,是与王有关的。”笑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凤栖梧,果然她神色一变。

“好吧。”凤栖梧沉吟片刻,放下琵琶。

小小的客堂中,任穿雨正端坐。

“凤姑娘。”见凤栖梧走来,任穿雨彬彬有礼的起身。

“不知军师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凤栖梧冷淡的眸子扫一眼任穿雨,在他的对面坐下。

面对凤栖梧直接了当的问话,任穿雨却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凝目看着她,那样的目光似是审研、判断,又如镜亮如针利,似要将眼前的她看个透彻,从她的心到她的脑,从她的现在到她的未来,似乎那双眼睛都可看到!

等了片刻,依不见任穿雨答话,凤栖梧起身:“军师若无事,夜已深了,栖梧要休息了。”说罢即转身往后堂走去。

“栖梧……栖梧……自是要凤栖于梧!可放眼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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