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59
上沉吟了下,终于开口问道:“她怎么了?”
萧荆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萧荆山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怀孕了。”
皇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连忙说:“恭喜,恭喜!”
萧荆山面上却依然没有半分喜意:“她受了惊吓,胎儿有些不稳。”
皇上看着自己的皇后,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当下颇有些尴尬地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吓到了嫂夫人呢?”
他贵为天子,他的问话从来没有人敢不应,可是这一次,他的话问出后,他的皇后连看他一眼都不曾看,而他昔日的兄弟今日的臣子则是抱着自家的夫人一声不吭。
皇上尴尬地“咳”了下,轻声道:“我马上派人请太医。”
萧荆山这次连看都没看他,冷漠地开口:“不用了。”
说完这话,他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梅子,离开大厅往后院走去。
而萧荆山前脚刚走,后面就呼啦啦又有一群人进来,正是听了消息赶来的呼延将军和鲁景安。
鲁景安大眼瞪小眼地问:“怎么了,嫂夫人怎么了?”
呼延将军看了眼大厅面色各异的皇后和皇上,也懒得发问,直接大步流星地冲后院去了。
梅子很累。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爬山,这座山冰冷黑暗,看不到尽头。
她不喜欢这样,她喜欢在阳光底下,骑在小毛驴上,她喜欢萧荆山为她牵着小毛驴。
萧荆山,那个会给她牵着小毛驴的人,在哪里?
当她艰难地四处张望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他温柔的低唤。
那个声音里,有歉疚,有无奈,更有心痛。
就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她渐渐地感到了暖意,那种暖意仿佛来自一个宽厚的胸膛。
三月日头般的浓浓暖意如潮水般包容了她,黑暗和冰冷仿佛渐渐离她远去。
那声低唤越来越清晰,她甚至感受到了他温热的气息。
梅子挣扎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双急切焦虑的眸子。
看到她醒来,那双眸子里瞬间充满了惊喜和感动。
“梅子,你总算醒过来了!”他将她半个身子抱在怀里,他刚毅的脸庞埋在她秀发中,他的声音里甚至有些哽咽。
梅子沉默了好久,记忆慢慢回笼,她想起来了。
皇后,皇上,红衣女子,萧荆山,还有他们口中的那个所谓的婚约。
她的男人,她一直以为那个男人应该是属于她的,如今她切切实实地知道,他有着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过去。
她一时无法理解,皇后那样惊艳的女人,竟然曾经是她家男人没有过门的妻。于是她更加无法明白,萧荆山当初是怎么看待那个因为私奔不成而寻死的没见识没姿色的自己?
萧荆山不知道梅子心中所想,他见梅子醒过来后只倚靠在他胸膛上发呆,目中顿时充满担忧之色:“梅子,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梅子听到他的问话,无精打采地抬眸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
萧荆山盯着梅子半响,忽然意识到她心中所想,抱着她静默了片刻,忽然小心地将她放下,柔声在她耳边说:“咱们今日就离开上京城,你不知道的事,我也会全都告诉你。”
梅子闻言有些不解,眨着迷茫的眸子问:“可是你这边的事哪是说走就走的呢?”
若是梅子以前不懂,那她现在算是懂了,不想让萧荆山离开的不只有皇上,还有当今的皇后。
萧荆山却毫不在意地道:“没关系,你先把这碗参汤喝了,然后躺着歇息下,我现在就去准备。”
梅子想拒绝,可是她身上没什么力气,浑身疲乏得紧,也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那碗汤,然后在他的扶持下重新躺在床上。
萧荆山小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转身离开,走出屋子的时候还细心掩好了房门。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便看到一旁站立着左右两个门神,正是呼延迟飞和鲁景安。
鲁景安和呼延迟飞见他出来,忙上前询问,萧荆山却并没有言语,只是径自往大厅走去。这两个人见状,也只好赶紧跟着过去了。
这时候天已渐渐亮了,东方的启明星在上空的夜幕发着微弱的光芒。那点光芒照着他义无反顾的背影,显得他的背影越发萧瑟,鲁景安两人看在眼中,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萧荆山走进大厅,只见皇上和皇后依然站在那里,皇后悠然自得,皇上面有不安。
皇上见到萧荆山过来,连忙上前问道:“嫂夫人可好?”
谁知道萧荆山并未答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径自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萧荆山身后的鲁景安和呼延顿时脸色一变,难道荆山竟然要行刺皇上?
皇上身后的侍卫也顿时变了脸色,慌忙拔剑上前。
皇上皱了下眉,他并不惊慌,也没有躲闪,只是温和中带着歉意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兄弟。
萧荆山拿出匕首,忽然单膝跪下。
他左手持刀,骤然举起,然后狠狠刺下。
血,从他右手腕溅出。
鲁景安和呼延脸色一变再变,见此情景几乎不敢置信,连忙上前,鲁景安痛声喊道:“你疯了吗!”
呼延迟飞忙唤人为萧荆山包扎伤口,可是萧荆山却一摆左手,冷声道:“不用了,这只手已经废了。”他的声调冷漠,仿佛那个废了的手并不是他的。
说完这话,他长跪下去,沉声道:“皇上,荆山已是伤残之身,无法再为皇上效力,请皇上恩赐荆山归隐山林。”
皇上在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后,年轻俊秀的脸上露出痛意,他艰难地摇了摇头:“荆山,你何需如此!”
萧荆山并没有答言,只是低头沉声重复道:“请皇上恩赐荆山归隐山林。”他的话,一字一句,缓慢而有力。
皇上低头看了他半响,看着那依然在流着血的右手,看着那血迹顺着无力下垂的右手而下,最后在大厅里的石板上蔓延流淌。
他终于长叹了声:“你我兄弟一场,怎会到了如此田地!”
他摇了摇头:“罢了,你要走便走吧。”
皇后在萧荆山自废右手后,便没有了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望着萧荆山。此时听到皇上的话,睫毛动了动,淡淡地说:“快为萧将军包扎伤口吧。”
萧荆山却仿佛没有听到皇后的话,对着皇上拜了三次:“皇上,荆山就此告退。”
三拜之后,他起身回退,带着那个依然在流血的右手,回到了后院。
萧荆山在走进梅子的房间前,还是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伤口的。
可是即使如此,梅子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的时候,依然吃了一惊。
她慌忙站起,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不过片刻的功夫,脸色这么难看。”
萧荆山却伸出左手扶住她的肩膀,脸上浮出一个苍白的笑来:“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今天就走。”
梅子忽然意识到他左手扶着自己的姿势有点怪怪的,眼睛禁不住扫过去,这才猛然注意到他用白布包缠着的右手。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疼地抬起他的右手:“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完这话后,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根本是无力地垂下去,仿佛夏日那被太阳晒得没有了精神的麦苗儿。
她再看看那几乎又要渗透出来的血迹,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眼泪顿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手……发生了什么事……”大滴的泪珠吊在他缠着伤口的白布上,迅速渗入其中。
她心疼地捧着他的右手:“疼不疼……这是怎么了……”梅子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萧荆山却并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不用难过,我用一只右手换来咱们往后平稳的日子,也算是值得了。”
梅子不知道什么值不值,她只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她心疼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哭。
萧荆山见她哭得厉害,慌忙用左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你如今有了身子,这样对身子不好。”
梅子一听,又是一惊,眨着红通通的眼睛问:“你说什么?”
萧荆山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告诉过梅子,抬起左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小腹:“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76、彻底离开
梅子抚着自己的腹部半响,那里很平静,没有任何迹象,以至于她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东西。
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又是割草又是骑驴,免不了紧张起来:“孩子还好吗,我没有伤到他吧?”
萧荆山握着她的手,安抚地道:“孩子还好,只是你需要好好养身子安胎,不要想太多就是了。”
梅子连忙点了点头,使劲地擦了擦眼泪:“好的,那我不哭了。”说着她低头看了看他犹自包扎着的右手,还是忍不住心疼地说:“可是你的手,都成这样子了。”
萧荆山却并不在意,笑了下说:“这一只手,是报答皇上当年对我的一饭之恩,从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欠别人什么了。”
梅子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这个男人坚毅的面容,终于点头说:“好,那咱们就走吧,回到咱们山里。”
萧荆山却摇头说:“我们今天先离开上京城,等出城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给你养胎,养一些日子再走。”
梅子想想也是,泪光中带着笑道:“也是,都听你的。”
当日萧荆山便命人找来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用左手小心地把梅子抱到马车上。梅子担心他的手,被他这样抱着总是不安,谁知道萧荆山却说:“我只是没了右手,可没成了废人。”
梅子见他面不改色的样子,也便只能任凭他这样抱了。
到了马车上,萧荆山将她放下,又拿了一个靠垫让她斜倚在那里。好不容易一切妥当了,谁知道梅子却忽然想起了驴子,提醒道:“别把它给丢在这里。”
萧荆山无奈地低笑了下:“知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它。”
萧荆山已经命人将驴子牵来了,他亲手接过来,将驴缰绳拴在马车后的辕子上。
这时候鲁景安和呼延依然在,这两个人分别上了马,说是要陪萧荆山走一路。
萧荆山一切收拾妥当,自己矫情地跃上座驾,拿着缰绳就要出发,这时候府里的丫鬟仆人,甚至包括之前跟随的副将都跑出来了,有的丫鬟看着这番情景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那个萍儿更是哭着说:“我原本是你们带到这里的,如今你们要走,却怎么不带着我呢?”
梅子听到萍儿的声音,掀开帘子歉意地说:“萍儿,我们不过是山里普通的人家罢了,用不起侍卫的,你若真跟着我们走,不过是粗粮野菜吃苦罢了。”
鲁景安见此,安慰说:“这倒不怕,这府里许多人都是从我那里弄来的。回头愿意留在我那里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我自会拿了银两打发,至于萍儿嘛,以后就去我那里。”
萍儿忐忑地看了眼鲁景安,其实她才不愿意去那个大胡子那里呢,不过此时她也知道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只能垂眸闭嘴不言。
萧荆山虽然没有了右手,但是左手依然稳健,他的左手握着缰绳赶车。看起来他赶马车也很在行,马车走得很慢,以至于梅子并没有感到什么颠簸。
梅子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繁华的街市,她知道自己和萧荆山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了。
车子渐渐驶出了街市,来到城门口,看守城门的将士见是这三位将军,连忙过来见礼,恭敬地送他们出城。
依萧荆山的心思,原本是要带着梅子在城外找处宅院安胎的,可是等出了城,鲁景安和呼延将军却上前提议说:“如今皇上因你断腕之举,心生愧疚,所以才答应放你离开。我们只怕时日一久,夜长梦多,还不如早些离去。”
梅子在马车里听到这话,心里也急,连忙翘出头说:“两位将军说的是,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我不怕路途劳累的,你这马车很平稳,一点都不颠簸!”
萧荆山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犹豫了下便凑到车前摸起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