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19
br/> 她耐心地等。
张光华慢慢呻吟着有了声息,李亚青一个巴掌狠狠掴在他脸上:“你为什么杀我家里人?”
张光华看着她,目光有片刻的迷茫,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境地之后,脸色突然变的狰狞,嘶叫着让她马上放了自己,“不然连你一起杀了”。
真是荒唐,知道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吗,远处隐隐有车声,李亚青哈哈大笑,伸手在他脑袋上重重一推:“下去吧。”
重物扑通落水的声音,她低头看,水流何其之快,那个身体砸下的水花漩涡,只是片刻之间,就被新的流水盖过了。
好长的故事,以至于中间手机电池耗尽,木代不得已插着充电线跟罗韧通话。
听完了,长久的沉默,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问出的第一句话是:“我红姨会因为杀人被抓起来吗?”
罗韧也不太清楚:“过了追溯期吧?再说了,谁去告她?她不说,谁又能查的到她。”
木代怔怔的:“我红姨一直在查张光华的消息呢。”
“杀人的人,到底心虚。她90%笃定张光华死了,却又疑神疑鬼,怕他挣脱了绳索,被河水冲到别的地方得救了,所以一直打听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即便有了,她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难怪凌晨时就交代了一切离开了,她把秘密说出来,有太多不想也没有勇气去面对的东西,索性一走了之。
“我红姨,跟我想的,好多不一样的。”
罗韧笑笑:“我也庆幸我没有太得罪她。”
木代多少有点歉疚,觉得是自己昨晚的逼问让霍子红迫不得已说出了这个藏了许久的秘密:“红姨她,是因为我吗?”
罗韧推开窗,小商河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屋子泥黄色的院墙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李坦坐在前屋的房顶上,手搭在眼睛前头看天,像是从来都没看过一样。
风吹乱他的头发,花白的头发。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不是因为你。”
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木代觉得心里空空的,原来真相是这样的,知道了真相,一点也不开心,她说:“那我挂了。”
“木代?”
“嗯?”
“你要来一趟小商河吗?”
小商河?为什么?
“你和我都知道,这件事,远没有完。”
☆、第23章
要不要去小商河呢?
木代有些犹豫,小商河毕竟不在隔壁,出门左转几步就能到,劳心劳力千里迢迢,多少有点犯懒。
但是,并不只为了自己好奇,也为了帮红姨找出真相:她亲眼所见的,推落河底自以为就此结束的,其实仅仅只是事情的开始。
罗韧给她讲了聘婷的异常,也肯定了一件事:张光华落水的位置距离刘树海翻车出事的地点,很近。
也许,解开盘结的线头,现在就系在聘婷身上了。
但是,“端住、虚竹、匪徒、猪肉”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皱着眉头的反复念叨引起了一万三的注意:“小老板娘,你念什么呢?”
木代说:“歌词呗。”
歌词?一万三确信他听到了“猪肉”两个字,现在的词作者未免也太任性了。
他厚着脸皮把八个字问了个全:“小老板娘,是你听岔了吧,你知道澳门回归的时候唱的那个《七子之歌》吗?”
他清清嗓子,唱:“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
木代盯着他看,原来一万三唱歌这么难听。
一万三可不知道木代在心里暗暗埋汰他,继续给她解释:“我小时候怎么听也听不懂,一直以为唱的是‘一棵芝麻高,不识我真心’。”
确实有可能是郑伯听岔了,原话应该不是这八个字,但是木代不是音乐发烧友,知道的歌实在有限,一万三热情表示,都包在自己身上。
虽然霍子红给了他“自由身”,但是事发突然,他一时之间还真没别的打算,如果还想继续留着坑蒙拐骗的话……
毕竟老板娘不知道哪辈子才回来,对于酒吧刚继任的二世,他应该提起十二万分的热情才是。
一万三头一次不是为了更贴登陆天涯,怀着虚心求教的态度发了个求助贴。
果真大隐隐于市,高人在天涯,二十分钟之后,他洋洋得意过来邀功。
“小老板娘,那首歌叫《弹歌》,是很早已经的民谣,有说原始社会的,有说奴隶社会的,总之是口头传唱,年代还要在《诗经》之前呢。”
《弹歌》共八个字,“断竹、续竹、飞土、逐宍(rou,音同肉)”。
意思是:去砍伐野竹,连接起来制成弓,打出泥丸,追捕食物。
明白了,同时也更糊涂了。
赶紧给罗韧打电话,罗韧没想象中的惊讶,应该是也通过各种方法查到了出处,些须聊了几句之后问她:“决定了吗,过来吗?”
怎么说呢,去也有足够的理由,不去也说得通,她不像罗韧红姨是直接当事人,到底隔了一层。
罗韧笑:“过来的话包吃包住,路费也能报销。你来过沙漠吗木代,有空的时候,可以骑骆驼。”
木代正色纠正他:“即便去也是为了正事,又不是为了玩。我考虑考虑。”
放下电话,克制了又克制,还是去百度了“沙漠、骑骆驼”,看着夕阳下的驼队,想象着驼铃悠悠,眼睛简直是要放光了。
她是真没见过沙漠。
过了一会,她蹭到张叔身边:“叔,我要出趟远门,去一趟小商河,银川小商河。”
顿了顿又强调:“正事。”
酒吧里新一批酒水食材送到,张叔招呼着一万三一起帮忙搬,一边搬一边叹气:“就知道小老板娘的心不在生意上……不过小商河……”
霍子红之前一直想让木代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不过木代去的,多是大城市,像是重庆什么的,安排好了行程,不怕出什么纰漏。
但是小商河,宁夏回族自治区呢。
他问一万三:“你以前不是在西部骑行过吗,那里……安全吗?”
什么意思?张叔这把年纪了,还想骑行?
“小老板娘要去银川附近哪儿,我不放心,想着要不要让你跟着……但是……”
他自己宽慰自己:“不过咱们木代练了八年武呢。”
一万三脑子里迅速列出了利弊,不,利远远大于毙。
可以脱离劳动,就当是公费旅游,运气好的话还能向张叔申请出差补贴,旅途中搞不好还能邂逅美女,共谱佳音……
“张叔你去过银川么?”
“没呢。”
没去过就好办了,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万三清清嗓子:“那是相当乱啊。”
在他接下来的描述里,每年都有若干女子消失在那里,而等到警方费劲艰辛找到的时候,她们往往已经在哪个大山里给人做媳妇好多年了,会功夫不占优势,骗子们最擅长的是花言巧语设局设套,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而所有这些,都逃脱不了他的火眼金睛……
于是事情就这么成了。
木代在河东机场下机,之前查过攻略,小商河的位置略偏,要先转车到中卫,再从中卫转去小商河。
从银川转车去中卫时,还算是车来车往人声鼎沸,中卫的南郊汽车站就冷清许多了,候车室边上只有一家小超市,木代在货架间看来看去,忽然心念一动,刷的伸手,拿下面前的两盒饼干。
对面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低了下去。
木代对着那个小空隙勾勾手指头:“抬头。”
半晌,一万三满脸堆笑着……抬起头来。
老板和员工的待遇向来有差,木代是一路打飞的,一万三是事前掐好了时间坐火车到的银川。
他不想真的亦步亦趋跟在木代后头,那样“出差”还有什么意思?时间得由自己自由掌控才行,所以他跟张叔说,小老板娘一向对他有成见的,明跟着行不通,不如暗中加以“保护”。
银川过来一路还好,坐了差不多同一时间点的不同班车,但是从中卫走就困难了,每天就那么几班车,被识破是早晚的事。
一万三打着哈哈跟木代说话:“主要是张叔……他不放心你……”
亏得手机里还存了一路上张叔发的短信,张叔像个放心不下的长辈,每一条短信都絮絮叨叨不超字誓不罢休,但是很让人感动。
——一万三,你路上别瞌睡,好好看着木代,再怎么能耐也是个小姑娘呢,要密切注意那些忽然过来搭讪的,流里流气的那些要尤其注意,不流气的也要注意,骗子会装……
——遇事赶紧报警,不要让木代跟人打架,万一真打起来了你要冲在前面……
木代看的心里暖融融的,张叔跟着红姨打工好多年了,名义上像伙计,实则跟亲人也差不多了,不过,张叔明显对一万三太乐观了,他会冲在前面?不掉头就跑已经谢天谢地了。
木代把手机扔回给他,绷着脸问:“买票了吗?”
这应该就是松动了,一万三赶紧点头:“买了买了。”
上车的时候,一万三积极表现,拎着木代的包左突右挤的,头一个抢到座位上,还把木代的位子掸了又掸,木代瞥了他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必然是满意的。
一万三心说:以前就是爷不爱表现,要是真的表现起来,哼哼,那真是……通杀。
车子缓缓开动,出车站大门时,趁着木代没注意,一万三面朝车外,冲着墙角处的某个人使了个眼色。
曹严华心领神会地给他回了个okay的手势。
去小商河的路不大好,好长一段的颠簸,木代有些晕车,下车的时候接近傍晚,她给罗韧打了电话,电话里,罗韧教她怎么走方便。
木代一肚子气:远道而来,都不说开车过来接一下,悍马买来干嘛,养在家里喂胡萝卜吗?
伐开心,不受重视的感觉,这像是被“请”来的吗?
一万三却积极地拎着行李朝人问路,问完了颠颠跑过来:“小老板娘,这边走呢。”
木代走的没精打采的,幸好路途不长,罗韧给开的门,笑着问她:“路上还好吗?”
木代沉着脸嗯了一声,一万三觉得罗韧看着眼熟:“你,你不就是那个……”
那天晚上印象可深了,霍子红尖叫着被人推倒,酒吧里议论纷纷,小老板娘还追了出去呢……
罗韧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对,就是我。”
木代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虽然没预料到一万三的出现,但好在空房多,安顿好木代后,罗韧领着一万三去走廊尽头的房间,路过一间房时,一万三好奇地频频回头。
房门可真奇怪,防盗门的上面怎么挖空了一块,装了好像栅栏一样的东西……
第二次回头时,栅栏后头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脸,她穿白色的高领毛衣,衣领的边缘衬着精致而苍白的脸,长长的直发,细眉如烟,眼波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水……
她是谁?罗韧女朋友吗?擦,运气怎么这么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罗韧一定对她不好,不然她眼神为什么那么幽怨?对,一定对她不好,否则他们远来是客,罗韧怎么都要给双方做一下介绍吧……
从走廊到房间,短短十来秒,一万三的心潮起伏怕是超过了过去一个月的。
罗韧推开门,对一万三说:“到了。”
木代在床上趴了一会,这里的温度比云南低很多,干冷,嘴唇一直发干,床面凉凉的,寒意一下子就渗进衣服里。
罗韧进来帮她打开了空调,问她:“不舒服吗?”
她继续趴着:“嗯。”
罗韧拖了椅子在床边坐下来,顿了一会说:“本来是想去接你们的,但是郑伯带李坦去医院了,他这两天状态不太好。聘婷这里离不开人,所以走不开,你别介意。”
这样啊,木代立刻觉得自己挺小气的,毕竟罗韧这里的事更重要嘛,不对,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