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138
丝一毫的泄露,可是这一次,他们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君倾宇看起来玩世不恭的话中间藏着的担忧和恐惧。
君倾宇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一般,一步步向着马车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缓慢,君倾宇甚至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莫名的颤抖,有一股无法言语的恐慌一点一点的袭上他的心头。
尽管他拼命的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理智还是清晰的告诉他,洛倾凰一定出事了。若不是出事了,柳司澈不会带着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城池,而向着他们的军营赶过来。若不是出事了,柳司澈方才的表情不会那么的古怪。若不是出事了,洛倾凰不会知道他回来了,还呆在马车里面不出来。
“凰儿,我回来了。”君倾宇立在马车的面前,停住了脚步,他准备去掀开马车车帘的手生生的顿住,他乌黑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面含着有些错乱的恐慌,他将手又收了回来,扯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笑容,对着马车内笑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君倾宇听到了洛倾凰喑哑虚弱的声音,“宇,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洛倾凰的声音,君倾宇仿佛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他也听出了洛倾凰声音中的虚弱,他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伸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看到马车内的景象,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剧烈的颤抖着,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倾凰穿着他送给她的天蚕衣,可是这天蚕衣已经被洛倾凰的鲜血染成了血红色,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若不是认得出袖口特别的花纹,他还以为洛倾凰穿的是一件红衣服,而不是素白的天蚕衣呢。
洛倾凰如墨般乌黑的发丝散乱的披在肩上,正是这如墨的黑将她苍白到极致的皮肤衬托的更见惨白无力,洛倾凰本就小巧的脸此刻更是瘦削的吓人,一双眸子好像就已经占了半张脸的大小。
原本乌黑澄澈的眸子此刻已经有些涣散,丝毫没有生气,只有在看到君倾宇的那一刻微微绽放出一丝光芒,可是这一丝光芒却不足以掩盖她的痛苦,她的眉头紧紧随着,嘴唇已经被咬得溃烂,苍白交错着鲜红,看起来狼狈而诡谲。
而最令君倾宇震慑的是洛倾凰身上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液。他看到洛倾凰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一点一点的渗出鲜血,虽然速度极为缓慢,可是却是在一丝一丝顽固的渗出。
“凰儿!”君倾宇终于爆发出一声又惊又痛的呼唤。
他走上前,紧紧握住洛倾凰的手,可是洛倾凰的手再也不像从前那么柔软而温暖,而是带着冰冷和僵硬,那本就瘦削的身材此刻更是如同一副骨架一般。
君倾宇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洛倾凰,除了那一声凰儿,他再也讲不出一个字。他只是这么望着,他想问洛倾凰是不是很痛,想问洛倾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惊痛。疼惜。自责。懊悔。各种情绪在君倾宇的眼中流窜着。
洛倾凰怒气的抬起眼眸,不让自己的眼皮再一次搭落下来。今天是第六天了,她记得很清楚。司澈说,明日君洛就会来了。能够在死前见到君倾宇和君洛,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想要抬起手去抚摸君倾宇的脸,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力气,甚至连动一下手指去扣住君倾宇的手,都仿佛要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一般,而那微微的一动,更是加剧了她全身的疼痛。
纵然已经对疼痛感觉到麻木,可是那万箭穿心的疼痛,肌肤寸寸破裂的疼痛还是将她折磨的微微蹙起了眉头。
“宇?”洛倾凰错愕的抬起了眼眸,费力的吐出一个字,乌黑的眸子望着君倾宇。
她望着自己的手背上那晶莹的泪珠,有些不可置信。
君倾宇那样一个万事万物都运筹帷幄的人,那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那样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居然哭了。
是的。君倾宇哭了。
他紧紧握着洛倾凰的手,只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看到洛倾凰那惨白的笑容,他只觉得痛得不能呼吸,他就这么握着洛倾凰的手,流下了疼惜自责的泪。
柳司澈等人此刻已经来到了马车边上,自然也看到了君倾宇的泪水。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自然都是奉行流血不流泪的人,可是看到君倾宇的泪水,他们没有鄙弃君倾宇,反倒是真正明白了那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而此刻的君倾宇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柳司澈等人的目光,他的眼里只有洛倾凰,只有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只有此刻苍白无力的她。
他极力的平复自己惊痛的情绪,将手指颤抖的搭在洛倾凰的脉象上,他的眉头深深的锁在了一起,望着洛倾凰,问道,“你中毒了?什么毒?”
“是凌羽琉下的毒。她最新研制出的毒,即便是倾凰百毒不侵,也抵挡不了这毒。她说,这毒服下之后七日必死,没有解药。今日…已经是第六日。”柳司澈知道洛倾凰此刻怕是不能开口说那么多的话,蹙着眉头,一字字带着沉痛说道。
君倾宇这才看到了柳司澈,他抬眸望着柳司澈,突然松开洛倾凰的手,一拳挥到了柳司澈的脸上,力气之大,竟是将柳司澈整个人都打的侧过身去,踉跄了好几步才不至于摔倒。
“我让她去找你,就是要你护她周全,我以为有你在,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是你…可是你…”君倾宇望着柳司澈,却是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他又何尝不清楚,这又怎么可以怪得了柳司澈呢?
若是可以护得了,柳司澈怎么会不护?以柳司澈对洛倾凰的感情,只怕要他为洛倾凰去死他都是愿意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柳司澈只怕比他更加的内疚自责吧。
只是他刚才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面对这样的残忍。他不相信,不相信!
“凰儿。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的!血蛊都可以解,这也一样!我不许,绝不许你离开我!”君倾宇转而一把握住洛倾凰的手,力气之大甚至让已经对疼痛麻木的洛倾凰感到了疼痛。
她努力扯起一抹苍白的笑容,费力的说道,“我信你。但你要答应我,若是我真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洛儿他们。”
“不!”君倾宇却是固执的摇头,他望着洛倾凰的眸子,一字字坚决无比的说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绝不会离开你!”
洛倾凰看到君倾宇眸子里面的执拗,想要开口去劝他,可是却已经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蹙着眉头看着君倾宇,仿佛是用眼神在恳求君倾宇。
君倾宇却是别开了目光不再去看洛倾凰。每一次望着洛倾凰乌黑澄澈的眸子,他总是忍不住心软,因此,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眸。他更不敢相信,没有洛倾凰的日子。那种痛苦,一定会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的。
“既然是凌羽琉下的毒,她一定有办法!立刻去西决皇宫!”君倾宇一把抱起洛倾凰,向着西决皇宫的方向飞掠而去。
凌景澜和柳司澈也跟了上去,而洛云止则是留在军营主持大局,收编剩余的西决军队。
抵达西决皇宫的时候,凌羽琉正坐在寝宫的地板上。她没有穿皇后的凤袍而是穿了凌国公主的服饰,漂亮的脸上脂粉未施,神情淡漠的坐着。
“凌羽琉,把解药交出来。”君倾宇抱着洛倾凰,第一个冲到了凌羽琉的面前,他望着她的目光再也没有一丝温存,带着无边的怒火和恨意,一字字说道。
凌羽琉却仿佛对君倾宇的话无动于衷一般,她漠然的抬了抬眼眸,扯起一抹苍白的笑容,幽幽的说道,“这毒没有解药的。师兄已经替她把过脉了不是么?毒渗入血液筋脉以及五脏六腑,纵是神仙,也救不了的。”
“你!”君倾宇小心翼翼的将洛倾凰放到了椅子上,伸手掐住了凌羽琉的脖子,脸色甚至有几分扭曲的望着她。他自然是替洛倾凰把过脉了,也知道这毒有多么霸道,可是他还是不肯相信,他的凰儿就要离他而去。
凌羽琉被君倾宇掐着脖子,脸色渐渐的涨红,可是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眸子里面一片灰败,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一般没有生气,漠然的望着君倾宇,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般。
“倾宇,不要冲动。”凌景澜随后赶到。他和柳司澈迟疑了一下才跟上了君倾宇,自然追不上君倾宇,到了西决皇宫,就分开寻找君倾宇和凌羽琉了,而他正巧走了这条路。
君倾宇听到凌景澜的话,才将手松开,退开了一步,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就算杀了凌羽琉也无济于事,可是看到洛倾凰被折磨成如此模样,叫他如何不恨,他抬起已经泛出赤红的眸子望着凌景澜,寒声说道,“她将凰儿害得如此。你叫我如何不冲动?”
饶是凌景澜定力过人,也被君倾宇话里面彻骨的冰寒和冷冽所震慑,那是一种彻底的寒意,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可以渗入,如同萦绕着千年死气一般的彻骨冷冽。
凌景澜紧紧的抿了抿唇,抬眸去看凌羽琉。其实小的时候,他和凌羽琉、凌奕轩也是极好的玩伴,纵然父王比较偏疼凌羽琉和凌奕轩,但对他也算不错,而凌奕轩和凌羽琉也一直敬重他为大哥,所以他和凌羽琉、凌奕轩并无芥蒂。
“羽琉,真的没有解药么?若是你交出解药,大哥保证绝对不伤你性命。”凌景澜望着凌羽琉,似是在循循善诱。
凌羽琉的眸子里面依旧是一片漠然和冰冷,甚至还隐隐带上了几分凄凉,她疲惫无力的抬眸,语气空洞而没有感情,幽幽说道,“我说过了,没有解药的。她必死无疑。你们若是不忿,便拿我的命去陪她好了。”
曾经一起长大,血浓于水的亲兄妹。曾经一起拜师,亲如手足的师兄妹。都抵不上洛倾凰。只因为他们所爱的是她,而她,注定比不上洛倾凰。只是此刻的她,心中已经没有了彻骨的恨意,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苍凉和疲惫。
“你以为你的命抵得上凰儿的命么?”君倾宇听到凌羽琉的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存,有的只是彻骨的孤寒陡峭,让他整个人都如同来自炼狱的使者一般。
“呵呵呵。我的命自然比不上她的。可是毒已经下了,她注定是要死的。我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能给她的?”凌羽琉听到君倾宇的话,似乎一点也不气恼,只是平静而淡漠的说道。
洛倾凰靠在椅子上,望着坐在地上的凌羽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凌羽琉,一向都盛气凌人怨毒的望着她的凌羽琉,此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眼中没有一丝光亮,似乎比她这个身中剧毒明日就要死去的人还要的灰败和无力。
若是有锦国的百姓在这里,一定会惊讶无比。当初所见到的倾凰郡主和羽琉公主是何等的艳丽无双倾国倾城,此刻竟都变作了这般模样。
“司澈。”凌羽琉淡漠平静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灰败的眸子里面飞快的闪过一抹亮色,继而化作刻骨的悲哀,她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缓缓走进来的紫衣身影。
这魂牵梦萦让她偏执了一辈子的身影啊。
柳司澈听到凌羽琉的声音,眸中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悲悯,只是淡淡的冷冷的望着她,疏离而清冷的立着。
“我就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凌羽琉望着柳司澈,有些凄绝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突然她将目光投向了洛倾凰,目光依旧冷冽,只是其中彻骨的恨意已经消减了不少,她幽幽的说道,“洛倾凰,我是真的很嫉妒你。”
凌羽琉说完这句话,整个身子便缓缓的倒了下去,眼睛慢慢闭上,没有了丝毫的生气。
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自然看出来凌羽琉已经服毒,现在怕是已毒发身亡了。难怪她会那么的平静冷漠,原来她早就已经存了必死的心。
在场的人都有了一丝短暂的沉默。即便因着洛倾凰的毒,他们恨极了凌羽琉,但毕竟他们都曾经和凌羽琉有着或浅或深的情意,也曾经见过凌羽琉天真无邪的模样,看到凌羽琉这样的死去,心中竟还是有一丝莫名的怅然。
“倾凰姐姐!”正在众人沉默之际,却被一个少女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洛倾凰抬眸,便看见了熟悉的雪衫身影,旁边则是立着冰冷的黑衣刀客。纵然已经许久不见,洛倾凰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雪洛衣和刀客莫若。
“雪姑娘!”君倾宇看到雪洛衣的时候,眸子陡然一亮,没有什么比在此刻见到雪洛衣更让他高兴的了,他们师从袖手医圣,对于针灸等药理比较在行,但是论起解毒来,还是雪洛衣更胜一筹,他们没有办法的毒,不代表雪洛衣没有办法。
雪洛衣看到君倾宇的模样,不由挑了挑眉毛,悠悠说道,“君倾宇,你看到我至于这么激动么?真是的!倾凰姐姐中了毒也不知道来寻我,幸好我和莫若路过这里听锦国的士兵私下谈论,不然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