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苦难
乔齐在她们租住的院外用手电筒晃了晃小梅的窗户，他来过许多次了，经常给小梅投喂一些宵夜水果之类的。
小梅已经长高了不少，但和乔齐比起来，还是一个小矮子。小心翼翼的从墙头接住乔齐扔过来的礼物，小梅拆开了礼物盒：
“你那个贺卡挺有意思的，回头教教我怎么弄啊。我做个送给洁仪，她还不立马爱上我！”乔齐满嘴跑火车，但全校男生的女神，他虽未曾像小伙伴们一样的穷追不舍，但也是念念不忘。
“你太笨了！学不会的。”小心翼翼的从墙头接住乔齐的礼物，小梅拆开了礼物盒：
“呀，连衣裙！”
这是乔齐偷偷跑到市里给她选的，那时候还没有网购，住在乡村的人们要买一件衣服就要进城。
“小梅，你说美院是什么样的……”乔齐靠着围墙，思想却飘到很远。
“就，就那个样啊，就很美，很安静，人也和外面的不一样！”小梅的声音里带着企盼和希望，一提起这个她就很激动。
她俩人靠着墙说了几句话，乔齐担心自己离家被发现，匆匆离去。
她们租的是他六叔的房子，乔老六家是个套院，老房子没拆，平房租给了小梅母女俩，自己在前面盖了一栋三层洋楼。乔齐经过楼下时，看到三楼亮着灯，那是六叔的卧室，记得他也是早早离席，以为他有什么事，谁知道他却回家了。
窗户遮着窗帘，帘后人影闪动，一阵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传来，接着有女人压抑的痛呼，然后是女人低声的哭泣。
“老光棍找对象了？”乔齐咂咂嘴，表示很欣慰。
那年开学，乔齐和小梅一起到了市里的高中，他终于摆脱了没完没了的家庭教师，原因是请来的补习老师都认为高中课程压力太大，不宜再给他增加负担，乔齐第一次觉得这些为了钱跑到偏僻山村的老师很棒。
高中的学习很紧张，仿佛高一就已经踏上了高考的战场，乔齐和小梅在同一所学校，但不在同一个班级，他是主攻理科的，虽然还未分文理，但针对这种特优生，在高一就分了小班。
小梅则是选择了美术特长班，她很早以前就给乔齐说过，她的目标是考上国美，那是她的梦想！在跟着母亲到处流浪的日子里，她曾在杭城农民工子弟学校就读，曾经走进过那座校园……
两人见面越来越少，乔齐也被繁重的学习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了他的学业，乔家四爷从自家楼盘里装好了一套学区房给他使用，虽然是住在学校，但一日三餐都由乔母亲自负责。
在重点班，乔齐不再霸占第一宝座，他总是处在前十名左右的位置，这让每个礼拜天都成了噩梦，乔爷爷和乔父都会在每个周末给他开批斗大会，有些时候会拳脚相加。
这压力很大，但乔齐适应力很强，他几乎不分昼夜的苦读，疯狂刷题，终于在闭关一个暑假后，在高二开学测验，拿到了年纪第三的成绩，第一是小梅……
乔家人自然又是好一阵夸赞，顺便表扬了小梅，乔爷爷再次摆了家宴，请小梅娘俩吃饭，拜托小梅帮助乔齐学习，俩人共同提高学习成绩。
“一切都很好，如果不出意外，我可能会考上爷爷期盼的大学，和小梅在合适的年纪相爱，在四十岁之前继承家业……”乔齐不知不觉抽完了温卿的烟，整个人有点落寞。
“白酒还是黄酒？”温卿叫来了服务员，她觉得这时候乔齐需要一点酒精。
最终各上了一瓶，支起了小炉子，在深秋烫起了酒。乔齐不等酒温热，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干掉，人在情绪不稳定时，最容易受到酒精刺激，他的脸色带起了一片潮红。
“那个时候，虽然和小梅见面不多，但每个礼拜我都跑几次他们的画室，那里管理很松。我经常给她带点吃的，她竟然胖了……”乔齐用修长的手指试探黄酒的温度，随后给两人斟满一杯。
“本来我的衣服可以周末拿回家去洗，但是小梅说老是吃我的不好意思，就把我的衣服包圆了，包括臭袜子……”
两人碰杯，乔齐喝酒很猛，下口很凶，价格高昂的陈酿根本不品味道，直接下喉咙。
“我妈还说我越来越懂事，还给我涨了零花钱……”乔齐面色有点痛苦，陷入沉思：“直到那一天，好几个礼拜没有见过人影的小梅托人给我带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乔齐已经看过好几遍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信上有些皱，很明显是泪痕，由此可以看出小梅写信时有多痛苦。
她是单亲家庭，她也没有见过父亲，记事起就跟着母亲，母亲在哪里打工，她就跟着去哪上学，直到来到这个村子，母亲找到了在乔家矿山上送饭的工作，乔家给钱很多，很痛快。
乔齐那位叔叔还提供租金低廉的房子给她们，娘俩在这里安顿下来，直到前不久，小梅发现了一件事，乔齐那位老光棍叔叔，竟然和她母亲在一块了。
最初小梅为此感到高兴，她饱受磨难的母亲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这让她真正开心起来了。小梅每天都想让自己开朗一点，希望能让总是皱眉的母亲高兴，她想和同学做朋友，于是就任由大家恶作剧，她觉得这样就是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直到乔齐挺身而出，保护了她，她才意识到这才算是朋友，为别人好，而不是拿别人开心。她在信里写，是乔齐改变了她。
让她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这个世界，也是乔齐，作为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的男生，让小梅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母亲之外的温暖，她没有父亲，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她盼望着乔六叔早日把母亲娶过门，盼望着有个男人能保护母亲，就像乔齐保护她一样。
但是在不久前，小梅无意中听到母亲和乔老六的一次争吵，这个男人不愿意给一个寡妇正当名分，并且争吵中对女人大打出手。
母亲身上有许多烟疤和皮带抽打的伤痕，以前小梅怎么问母亲都不说，如今才明白这是被那个男人打伤的。他这些年一直在虐待母亲！稍不如意就要大打出手！
小梅很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母亲其实很秀气，皮肤看起来就像江南女子，这是一个古板的女人，她觉得名分大于天，她在小梅找她摊牌时崩溃了，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失去了仅剩的尊严，她想要一死了之。
更糟糕的是就在她劝母亲离开这里的时候，被乔老六逮住了。她很久都没来学校了，她被关在了家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求助乔齐了。
这是乔齐第一次逃课，他风风火火赶回老宅，第一次直视了爷爷的眼睛。
面对孙子的质问，乔大爷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别听村里的婆娘嚼舌头，她们家是外人，难免被说闲话。”
乔爸爸赶回来狠狠的惩罚了乔齐，乔大爷亲手举起了拐杖，给乔齐上了顿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