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三章 女儿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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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殿
光阴似箭，流光瞬息，小骨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白子画的眉蹙得一天比一天深，他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他害怕小骨当年生一诺时难产的一幕又重新上演，让自己的心随着小骨撕心裂肺的叫喊仿佛在油锅上煎烙一般，实在是不忍小骨再如此痛苦一次，但小骨日渐隆起的肚子时时提醒着自己，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临了……
在五百年前，仙界的仙规是极其严厉的，仙人不准恋爱，更不准生子，正因为如此，活活拆散了不少姻缘，甚至有仙人因此心生怨恨，堕仙入魔，一直到后来，仙规慢慢放宽，两情相悦的仙人也可以和凡人一样成亲生子，绵延子嗣，但仙人毕竟不同凡人，出生的孩子大多天生仙骨，甚至形态各异，由此衍生出一些年长的经验充足的，精通医术的仙妇渐渐充当了仙界稳婆的职责，她们早就听说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夫人花千骨怀有身孕，即将临盆……
长留上仙白子画，仙界第一人，六界之中不知多少人想要巴结，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自己的徒弟，依旧无法撼动他威慑六界的影响力和至高无上的仙界地位，世人的心态慢慢由最初的难以接受到渐渐淡然，仙界知名的稳婆个个闻风而动，趋之若鹜，希望能揽下替花千骨接生的美差，也好借此卖白子画一个人情，日后如若有难，也能寻之庇佑……
真正到了花千骨分娩的那一天，情况似乎比预想的要糟糕的多，曾经自信满满的稳婆们如今个个满头大汗，焦头烂额，尽管几个稳婆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仙界中再难生产的孩子经过她们的手都能化险为夷，只是这次的情况格外棘手……
一盆盆清水一直往寝殿内送，一盆盆血水似乎没有停歇地自寝殿里出来，白子画的脸色也随着这些无休止的血水而开始变得苍白，他右手的拳头越握越紧，不安的情绪溢满双眸，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多血……白子画的情绪渐渐开始变得焦燥……
“爹爹，娘亲会没事的吧……”一诺站在白子画的身边，伸手拉了拉他宽大的袖袍，心里焦虑不安，他从不知道娘亲生孩子会如此不顺，如此辛苦，紧皱着眉，一脸紧张，担心着娘亲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危……
“会没事的……”白子画伸手摸了摸一诺的脑袋，似在安慰一诺，也似在抚平自己的情绪，心被揉成一团，抽痛不已，巨大的恐惧弥漫心间，小骨从发作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了，同样的历史又在重新上演，让他怎能不心焦……
“师兄，别着急，稳婆比我们有经验……”笙箫默站在一旁轻轻拍了拍白子画的肩膀，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此时说什么白子画也是听不进去的，只能帮他稳一稳心神，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同样的着急……
绝情殿外设有结界，一向不准弟子随便进入，所以平时和花千骨还有一诺要好的几个弟子不敢贸然上殿，只是聚在殿下仰头张望着……
糖宝本来想在产房内陪着花千骨，但不忍看见骨头娘亲因为难产而一副凄惨的模样，抱着骨头娘亲哭得昏天暗地，被稳婆从产房里拖了出来，十一陪着她站在了殿外……
摩严原本准备随着笙箫默一同上绝情殿看看，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索性背着双手，站在结界外眯着小眼远远的看着……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除了听到产房内小骨一阵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和稳婆们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依旧没有听见婴儿的啼哭，懊恼的情绪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理智，深邃的眸底逐渐变得猩红……
突然，寝殿门被打开，一个稳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神色慌乱，浑身哆嗦跪倒在脚边“尊上……夫人她……”
稳婆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一阵疾风闪过，白子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寝殿
寝殿内几个正在忙碌的稳婆见白子画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面前，全都抬头一愣，接着扑通跪倒一片“尊，尊上……”
已经顾不上周围这些人，白子画迅速来到塌前，看着小骨因生产的阵痛折磨早已脸色苍白，脸上布满了汗水，双眸紧闭，已经晕了过去，眼角泪痕未干，额头上的发丝早已湿透……
“究竟怎么回事……”白子画看着塌上的人儿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慑得几乎心胆俱裂，心痛不已，剑眉拧成一团……
“夫人可能胎儿位置不太好，所以……难以生产，再这么拖下去，恐怕……”跪在地上的一个稳婆小心开口……
“恐怕什么……”白子画转过头，眸中精光一闪，寒意激荡，屋内的空气瞬间冰封了起来，凛冽的语气让在场的所有人皆忍不住一颤……
“恐怕大人和孩子都会保不住……”其中一个稳婆咬咬牙大着胆子开口……
顷刻间，白子画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地颤抖了一下，慢慢阖上眸子，冷冽的话语从他削薄的唇中缓缓吐出“不惜一切代价，我要她活着……”
跟小骨成亲多年，他觉得他已强大到可以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即使受再重的伤他也有能力将她医好，但此时他突然意识到可能随时会失去她，巨大的恐惧感压迫得他无法呼吸，他不想失去她，他想要她陪着自己千年万年，她是他最爱的徒弟，唯一的妻子，多年的相守相伴，他早已习惯，如果世间没有了她，留下他行尸走肉的躯壳，过着从前千年孤寂如死水般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内心涌动着一个强烈的意念，我要她活着，对！活着，只要活着，他可以放弃一切，修为，仙身，掌门，甚至肚子里的孩子，他只要她活着……
稳婆们看着白子画脸上极度痛苦的表情，心里已然明白，如果花千骨不幸难产致死，以白子画深不可测的修为及可怕的洪荒之力，她们不能保证从此以后六界是否还会存在，顿时背后一阵发凉，个个惊慌失措，连忙起身接着忙碌起来，空气里蔓延着一股紧张焦急的气氛，每人都拼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灌仙药，输真气，扎银针，用尽毕生所学，折腾许久，总算让花千骨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小骨……”白子画轻声唤道，眸中露出一丝惊喜……
花千骨此时已经感觉全身被抽空，全身无力，虚脱了一般，但听见来自耳边的柔声，双眸慢慢睁开，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衬着苍白的脸庞，那是另一种美，惨白如纸的双唇轻动了两下，虽没发出声响，但白子画知道她在唤他师父……
白子画眼圈微红，双手紧紧握住小骨冰冷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语“小骨，别怕……我在这陪你……”稍稍催动内力，绵延不断的真气缓缓向小骨体内流入……
产房自古就被视为污秽之地，男人是不能进来的，但此时稳婆们也不好再将白子画赶出去，只好由他去了……
小骨任由师父握着自己的手，真气进入体内，似乎又恢复了一点气力，拼命咬住嘴唇，继续配合稳婆用力，不久，她的嘴被咬破，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唇瓣，格外触目惊心，每每停歇的片刻，她都好像死过一般，大颗的汗水顺着额头滚落下来，剧痛伴随着急剧的喘息蔓延全身，好累啊！好痛啊！每分每秒的煎熬简直生不如死……
白子画陪在小骨身边，不停的给她温柔的擦拭额边的汗珠和唇边的血迹，浓眉拧在一起，心已经痛到了没有知觉……
当夕阳的余辉再次洒进绝情殿的窗棱，染红了层层纱幔，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火红的天空，殿外的人顿时全都松了口气……
稳婆喜极而泣，双手抱着婴儿连忙开口“生了，生了！恭喜尊上，夫人，是个女孩……”
花千骨乌黑散乱的发丝下一张苍白的小脸，亦掩不住绝世的容颜，气若游丝中，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只觉得下身倾泻潮涌……
“夫人……”稳婆惊恐的瞪大双眼，那倾泻而出的血如潮水般汹涌，满屋奇异血香，这，这分明是血崩！因为失血过快，凡人生产遇到血崩必死无疑，即使是仙人也是凶多吉少，稳婆们大惊失色，顿时慌作一团……
“师父……”花千骨瞪大双眼，面容痛苦扭曲，紧紧抓住白子画的大手，根本来不及细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了一眼稳婆手中的孩子，两眼一黑便昏死过去……
“小骨！”
“尊上！”
大家还来不及反应，只感觉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瞬间射得众人睁不开眼，白子画抬起右手捏出一个奇异的结印，一道道金光霎那间爆射出耀眼的光芒，以风驰电掣之势没入小骨体内，寸寸脉络顿时被金光注满，全身一时间如同破碎一般痛楚，撕扯着每一根神经，昏迷中的小骨忍不住痛哼出来……
白子画正催动全身功力强行将花千骨全身血管筋脉全部封住，迫使血液不再流出，他深知这不是受伤的小伤口，单靠封住穴道是根本止不住如此汹涌的出血，如此逆天而行的仙法十分耗损仙力，但白子画已顾不上这么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骨突然感觉全身痉挛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去，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全身的脉络都如同染上月光一般，下身汹涌的出血终于止住，白子画缓缓收回右手，浓眉紧蹙，面色略显苍白，额头布满汗珠……
“尊上……”一边的稳婆抱着婴儿迟疑开口，有些后怕，刚刚若不是白子画反应如此之快，此时花千骨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小骨单独呆一会……”白子画声音有些疲惫，刚刚耗损的仙力让他元气大伤……
“是……”稳婆抱着孩子，表情有些惊讶，但还是知趣的退了出去……
绝情殿
殿外的众人都不知道刚刚殿内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婴儿的哭声，许久才见稳婆们惊魂未定抱着婴儿一个个从屋内走了出来，纷纷奇怪不已……
“怎么就孩子出来了？师兄呢……”笙箫默首先迎了上去，双手接过了稳婆手中的孩子——鹅黄色的绒毯里层层包裹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粉红的皮肤，娇嫩的仿佛轻轻一摸便会揉碎了一般，明明是刚出生的婴儿，眸子却乌黑晶亮，璀璨如星，凝视她的瞬间，她竟懵懂的绽开无意识的笑脸，露出粉红色的小牙床，他的心，瞬间便被融化了，酥软，温暖，如雪霁天晴一般，笙箫默的嘴角不自觉轻轻扬起，抱着女婴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我也要看妹妹……”一诺猛的看见笙箫默怀里可爱的女婴，简直惊喜得像看什么稀罕玩意儿，迫不及待伸手去捞……
而笙箫默轻轻一转身，避开一诺的爪子，轻斥“别闹，你会吓哭她的……”他小心避开众人的手，将婴儿牢牢护在怀中……
稳婆们七嘴八舌的把刚刚在产房内发生的惊险的一幕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大家听得背后直冒冷汗，天啦！花千骨的生产过程居然如此惊心动魄，白子画从再为人父的喜悦到小骨血崩差点没命的惊吓，再到把小骨从死亡边缘救回失而复得的后怕，他现在的情绪肯定是极不稳定的，难怪连孩子都没有看一眼，想必现在白子画心里满满的牵挂全是还在昏迷的花千骨吧……
一诺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当听到爹爹在娘亲生死边缘时毫不犹豫准备舍弃妹妹救娘亲的时候，突然心里一惊，自己曾经也是娘亲九死一生生下来的，爹爹当年也是这种心情吗？爹爹对娘亲的爱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可以爱到宁愿为她舍去一切，甚至是自己的骨肉，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爹爹所不能舍弃的，侥幸重生的后怕让自己不由硬生生咽了一口口水，转过去不再看稳婆的脸，虽然知道爹爹的选择是迫不得已，实属无奈，但心里还是有些许小小的失落……
笙箫默沉吟片刻，让一诺和稳婆糖宝等人先回去，自己抱着女婴凌空一跃便向销魂殿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