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九章 睿智罚子
！
长留殿
兄妹俩趁着夜色匆匆赶回了长留，第二日清晨，兄妹俩便被白子画叫到了长留殿，长留正殿里，世尊，儒尊，诸阁长老齐聚一堂，殿下站着数名弟子，白子画正襟危坐于最高处的座位上，面若冰霜，目若幽谭，冷冽的寒眸中隐隐含着怒火，仿佛随时都会喷涌而出，大殿的气氛一时压抑异常……
沐汐与一诺二人跪在殿下，低垂着头，心里直发怵，知道此次定是犯了门规了，爹爹才会如此恼怒……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大殿内响起了长留上仙威严而又低沉的声音……
“你们私自下凡我就不做追究了，毕竟是儒尊允许的……”白子画俊眉微蹙，墨眸中浮起的一抺冰冷的寒意，斜过眸子冷冷的扫过一旁，笙箫默嘴角讪讪一笑，沉默不语……
“不过……”白子画话锋一转，冷淡的说道“一诺！若不是长留消息灵通，传闻山下小镇有人恶意搅乱知府千金选夫大典，我竟不知你是想娶亲了不成……”
白子画冰雕一般严肃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语气好似千年的寒冰，冷彻心魂……
“我，我没想娶亲……只是想去看热闹罢了……”一诺连忙小声辩解道，额头冷汗直流……
“你和沐汐下山游玩我并不阻拦，可你也应懂得分寸，明知那是别人姑娘的选夫大典，既然并无娶亲之意，就不应该过去，更不该搅乱现场，还在凡人面前展露仙术，弄得小镇人尽皆知……”白子画强行压抑着一腔怒火，眸光愈发冷冽……
“我只是……只是一时好奇……”一诺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白子画的眼睛……
“长留仙规严令禁止，和凡人交手，不到万不得已之际，长留弟子万不可在凡人面前展露仙术，难道你都忘了吗？”白子画俊眉深锁，眸色阴沉……
“我，我一时心急……就，就忘了……”一诺低声嗫嚅道，感觉周围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人如置冰雪，迫人的气势压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忘了就可以在凡人面前随意施展仙术吗！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学得够好，有卖弄的资本了！六界自有他的生存之道，仙界之人不得随意干扰凡间之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白子画衣袖一扬，负手垂眸，一步步靠近一诺，一双冷冽的寒眸冷得几乎没有温度，语气夹杂着一丝薄寒“为父教你仙术，不是让你在人前卖弄的，我既然可以教你仙法，同样……我也可以废了你一身修为！！！”
此话一出，寒意激荡，周围的空气瞬间下降了好几度，大殿众人皆脸色大变，震惊不已，纷纷开口求情……
“尊上！”
“师兄！”
“子画！你，你疯了吗……”摩严满脸惊诧，伸手指着白子画，手指忍不住发抖……
“爹爹……”沐汐瞪着双眼，清澈的水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爹爹！我，我知道错了……”一诺身体一颤，脸色倏地变白，语气慌乱不已……
“唉！师兄，师兄……过了啊！好在一诺并没有用仙术跟凡人交手，不至于如此重罚……”笙箫默连忙起身拉住白子画，生怕他真的出手废了一诺……
“行了，去戒律阁领罚吧，然后去静思塔思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他出来！”白子画无奈转身，背对着一诺挥了挥手……
“师兄，可是一诺现在亲授弟子仙术，弟子们如今已陆续回了长留……”笙箫默眼珠一转，试探着开口，希望白子画能免了一诺思过的惩罚……
“让十一替一阵吧……”白子画衣摆轻扬，拂袖而去……
大殿内的众人这才雨过天晴般暗暗松了口气，笙箫默摇着纸扇笑了笑，偷偷看了一眼摩严师兄，见他刚刚还板着一张臭脸，现在却明显缓和了许多，旁人看不出来，他自然看得出师兄此举是做给别人特别是摩严师兄看的，既警告了一诺又不会落人话柄，一举两得，不得不说……掌门师兄现在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销魂殿
入夜
夜幕渐渐降临，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孤月高悬，洒下那亘古不变的清冷月光，细细的银粉纷纷洒落，宛如细雪……
沐汐静静的坐在门廊外，单手支颌，小小的身影在这银白的月光下显得越发单薄，天色已晚，她却不想回去，大殿内爹爹近乎无情的举动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笙箫默虽能看透，但幼小的她不一定能理解，印象中爹爹虽然严厉但不失温柔，如果这次是自己动用了仙术，爹爹是不是一样会重重的罚她呢？迎着细碎的晚风，心中一股酸涩的情绪一直不停翻涌，闷到胸口发痛……
半晌，身后突然响起了儒尊温雅的声音“小沐汐……”
沐汐没有转头，情绪依然低落，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我不姓小……”
儒尊嘴角轻浅一笑，随手掀起华丽的衣摆，慢慢坐到她身边，打趣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不怕爹娘着急吗……”
“儒尊，如果今天不是你出手阻拦，爹爹是不是会废了一诺的一身修为……”沐汐抬起头小声问道，漂亮的眸里满是黯然……
笙箫默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若掌门师兄真的铁了心要做什么，这世上又有何人能阻止呢“呵，当然不会！你爹爹平日对一诺虽说严厉，但还不至于那么无情，修为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次不过是给一诺一个警告罢了……”
“可是我曾听弟子说过，一诺以前重伤凡人，爹爹罚他去穆焰洞受刑，差点仙身尽毁，是你用尽方法帮他保住的仙身的……”沐汐仰起小脸，一脸狐疑……
“哈哈，我哪有那本事……”笙箫默伸手摸了摸沐汐的脑袋，自嘲的笑着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你爹爹可是冒死将自己的内丹打入一诺体内护住了心脉，才不至于毁了仙身，你爹爹还因此差点送命，长留弟子包括世尊均不知道内情，其实你爹爹看上去很冷漠无情，实际上比谁都要温柔细心……”
笙箫默弯了弯唇角，勾勒出一抹无奈而苦涩的笑意……
“是吗……”沐汐喃喃自语道，一直纠结于心的故事竟有另一个版本，本来一直将此事深埋于心，觉得爹爹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竟不知实情居然是这样……
“小沐汐，其实你们兄妹二人无论谁犯了门规，你们爹爹都是最痛苦的那个人，他是长留掌门，面对的是长留诸阁长老，世尊摩严以及八千长留弟子，不能徇私，不能包庇，很多时候往往身不由己，别怪你爹爹……”笙箫默转过头，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嘴角扯起一丝苦笑，无奈摇了摇头……
“不过若不是一诺用仙术逼退那些官兵，恐怕现在他已经被那女子逼着拜堂成亲了吧！哈哈……”笙箫默摇了摇纸扇，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沐汐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淡若的说道“怎么可能！一诺才不会娶那女子……”
“哈哈……不过……你们兄妹俩此次下山多亏了我帮忙，世尊才没有因此事为难你们，去凡间玩居然也不给我带礼物……”话音刚落，笙箫默收拢纸扇轻轻敲了敲沐汐的脑袋，佯装一脸生气……
沐汐连忙侧头躲开儒尊的扇子，抱着脑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细细想了想，索性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白玉递给了他……
笙箫默怔了怔，表情颇为吃惊，本是想着逗逗她，没想到……不过这玉看上去极为普通，甚至及不上长留山任何一块玉石，不由好奇追问“这玉是……”
“我猜花灯赢的……”沐汐淡淡的答道，眸中闪着一缕晶亮的光芒……
“哟！我们小沐汐这么聪明……”笙箫默笑了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眸底满是赞许之色……
“走吧，很晚了，儒尊送你回去……”笙箫默随即牵起沐汐的小手，准备起身回绝情殿……
却见殿外一袭白影翩然而至，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在黑夜之中是如此的鲜明，好似落入墨池之中的一片羽毛，洁白飘逸，清泉一般清冽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带着一丝宠溺“沐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绝情殿……”
“爹爹……”沐汐眼睛一亮，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欣喜，连忙向白子画奔了过去……
笙箫默唰的打开纸扇慢慢摇了摇，唇角淡然浅笑，温和如春“师兄，我正要把沐汐送回去，你这个当爹的今天可把我们小沐汐吓得不轻啊！劝了好半天……”
白子画眸光淡淡扫过笙箫默，随即停在沐汐身上，薄唇弯了弯，将沐汐揽入怀中“沐汐，我们回家……”
“恩……”
绝情殿
白子画将沐汐送回了房间，安顿好之后转身回到寝殿，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在屋内看见小骨，思索片刻，随即来到了露风石上……
果然，在那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双手环膝，静静的坐在露风石上，绝情殿桃花淡淡的清香，随着那缕缕拂过的清风而弥漫在这周围，小骨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云中雾里，如墨一般柔滑的发丝披散在肩，清丽的脸庞不施脂粉，淡雅脱俗，纤长浓密的睫毛之下，双眸清澈而又美丽……
白子画眉眼一弯，慢慢踱步过去，还没等他出声叫她，小骨突然心有灵犀般的一回头，她看见他站在身后，脸上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师父，你回来了……”
白子画淡淡一笑，眸底藏不住的宠溺之色“小骨，夜里风大，不要坐在这里……”
“恩……那师父你抱我回去……”小骨撒娇的伸出一只手，唇角吟吟浅笑……
白子画勾了勾唇，双手环过她的纤腰，俯身将她轻轻抱起，举步轻移向寝殿走了过去……
“师父，沐汐接回来了吗……”小骨柔软的双手勾住白子画的脖子，不放心问道，这孩子这么晚也不回绝情殿，定是有心事，也许是被师父白天的样子吓坏了吧……
“恩，已经睡了……”白子画点了点头，将小骨放到软塌上，细心的为她掖好被角……
“师父，其实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一诺，你当年不也是惹得那个李员外家的大小姐相思成疾吗？甚至连画像都贴满了整个小镇，最后连世尊都知晓了……”小骨幽怨的斜睨了一眼白子画，绝美的小脸上浮起一抹晕红，水润的粉唇随即吐出一句让自己都心颤的话“师父……你，你为何……不罚自己……”
白子画扯了扯薄唇，微微垂目，用幽冷深邃的目光静静看着她，不发一言……
许久……
才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缓缓的落下“可是为师当年并没有在她面前展露法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李小姐一直不知道为师并非凡人吧……”
小骨脸上蓦然腾起淡淡的红晕，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喃喃道“师父……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儒尊一样狡猾了……”
白子画勾起唇角，笑容淡如薄雾，轻轻说道“是你先提旧事的……”
小骨抿了抿唇，不自然的侧过头，喃喃自语“师父……我，我一直担心这次你会再罚一诺进穆焰洞受刑……”
白子画纤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小骨小巧的下巴，目光温柔如水“怎么会？不过……好在一诺仙法娴熟，没有误伤他人……”
“可是师父，弟子们都在传，你在大殿要废去一诺的一身修为，还好儒尊出手阻止了你……”小骨一脸困惑的望着白子画，眸间闪过一丝疑虑，她心底对师父是绝对信任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当沐汐迟迟不肯回绝情殿的时候，她并不奇怪，连她都无法理解的事情，那个孩子怎会明白……
白子画微微一愣，慢慢松开手指，平淡的眼眸里划过一缕黯然“小骨，你就这么不信为师，只信旁人说的……”
“我信！小骨相信，如果师父真想这么做，十个儒尊也阻止不了师父，一诺当年重伤凡人师父你都不忍心重罚他，如今怎会去废他修为？可是我想知道原因……”小骨连忙抓住白子画的手，急着辩解道，白皙如玉的小脸因为一时情绪激动染上了丝丝红晕……
“为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三尊之中，摩严师兄最为固执，此次若是罚轻了，众长老和摩严师兄定会不依不饶，罚重了，为师又于心不忍……”白子画眉心一暖，伸手抚上小骨微红的脸蛋，嘴角噙着一缕淡薄清远的笑容，恍若寒山冷月，孤寂苍茫……
小骨愣愣看着师父耐人寻味的眼神，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随即喃喃自语道“师父，可是沐汐和一诺未必会理解……”
“日后……他们自会明白……”白子画一脸淡然……
小骨心底瞬间释然，撒娇的扯住白子画的袖摆，明亮的眸子中闪动着欣喜的光芒“师父，沐汐有没有跟你使性子，儒尊这次定是费了不少唇舌吧，若是还在怪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跟你回来……”
白子画低敛着眉，看着小骨撒娇的可爱模样，眸内染过一丝笑意，不禁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
“恩……”
素袖轻拂，香烛尽灭，帐幔垂落，夜初静，人已寐，皎洁的月光淡淡的洒进窗棂，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又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