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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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颜静静地审视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的弟子？怎么会在这里？”
那侍女单膝跪在床前，低声道：“回禀阁主，弟子是兖州分部周紫玉，家师是裕阳总管……”
轻颜淡淡含笑，了然道：“是柳师姐的弟子。”
“是！”
“怎么知道我在王府？”
“师傅收到大护法的飞鸽传书，说阁主单身一人来了裕阳，让我们密切注意王府的动静。后来阁主失踪，我们正在查找，忽然有人在兖州分部留下秘信说阁主被关在地牢里，信里还附有王府地图，我们正准备动手救阁主出来，王爷就将阁主抱了出去……弟子看阁主伤势很重，不宜移动，所以就化装成侍女潜伏在王府护卫阁主……”
轻颜静静听她说完，最后淡淡地说：“今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你先回去，近日王府会征召侍女，你再过来。”
“是！”周紫玉低头回答，但并没有退下，反而带着几分犹豫低声问道，“弟子不明白，阁主怎么这样就原谅了王爷……”
轻颜将目光投到她身后，冷静地说：“他连尊严都不要了，我要是不答应，你觉得他会放我走吗？只怕他恼怒之下……”她这次伤得这样重，若是完全灭了他的希望，难免他恼怒情急之下不会趁机对她做什么，届时，她根本无力自保。所以，她只能答应他，用自己的感情牵制他，他欠她的，她会讨回来的。
周紫玉若有所悟，说：“王府虽然侍卫众多，但倾我凌霄阁之力，要平安救出阁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轻颜看着这个弟子眼中的疑惑和倔强，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我只是你们的阁主，那天根本就不会进王府，可是，人生总有那么多无法抛却的责任和义务……”
周紫玉似懂非懂，却没有继续追问。原本不清楚阁主的真实身份，直到这次调查才明白阁主竟然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是易元帅的独生女，更是裕阳王的侧妃！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阁主怎么会给人当小妾？他们凌霄阁的规矩不是一夫一妻吗？身为阁主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啊！据说打伤阁主的人就是阁主的亲哥哥，所以她们才没有采取行动。不过种种迹象表明，给她们传信的人也是出自将军府。
这些当官的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啊！
“扶我起来！”轻颜忽然道。
周紫玉赶紧扶着自己尊敬的阁主起身，两个人只对视了一眼，她便明白阁主想去哪儿。
轻颜这次伤势实在太重，几乎是周紫玉抱她过去的，刚回来躺下，就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了。周紫玉将被子给她盖好，便迅速消失在房间的暗影里。
原靖宇脚步声很轻，却没有隐瞒行踪的意思，所以才让周紫玉和易轻颜听到。转到床边，轻颜看见他手里竟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大碗粥。而他所谓的陪她一起吃饭，就是由他端着这一大碗小米鸡丝瘦肉红枣粥，用一把勺子，一人一口地吃。
“他们，没事吧？”轻颜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询问。她虽然很伤心，但哥哥他们毕竟是他的亲卫，在他身边多年了，他们的出发点还是为了他好吧！他们以为自己是狐狸精，迷惑了他们的主上，又将他们的王爷打得吐血昏迷，所以才一致决定要除去她。他心里应该是很难过也很为难吧？若那几个人死了，只怕裕阳的文武众臣都要把帐算在她头上。
原靖宇冷哼一声道：“晕倒了三个，但跟你的伤势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轻颜几天没有进食，不能吃得太多，剩下的原靖宇一个人吃完了。
侍女将碗和托盘端了下去，又送了温茶进来给他们漱口，最后原靖宇亲自动手用湿热的毛巾帮她擦了脸和手。
“好了，你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原靖宇低头在她耳边道。
轻颜微微蹙眉。她之前睡了太久，又刚刚喝了粥，哪里睡得着？略迟疑了一下，她便坦然问道：“燕王郡主的事情我可以当它已经过去了。但是我想知道，今后若遇到相同的情况，你又打算怎么做？”
他看着她，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她会这样问，是真的打算原谅他了吧？“我们一起想办法吧！”他说，“能推就推，若实在推不掉也总会有办法的……”
“哦？什么办法？”她不急不缓地追问。
“比如……若是你同意的话，我可以给她名分，只是名分而已……”他紧张地看着她的神情，生怕她生气。
“你就那么肯定那些女人会答应？她们的父兄、她们背后的势力会答应吗？”她眯着眼睛，也细细审视他的神情。他还在做这样的美梦？
“若实在不行就只好兵戈相见了，不过是多费些时间而已，也省得将来我们儿子麻烦。”他只略作考虑就说了这番话，想来是曾经思考过的。
轻颜别过眼去，他说他们的儿子，好像他们一定会有儿子似的。
“轻颜，以后我如果再有孩子，他的母亲一定是你，不会再有别人了……”原靖宇嘴角带着几分算计的笑，神情却很认真，深情的目光看着她的脸庞逐渐泛红。
“那……那要是我不能生呢？”虽然知道原靖宇这话是个坑，她还是忍不住跳了下去。
“呵呵！”原靖宇果然奸计得逞的笑了，然后深情地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我都考虑过了，如果你不愿意，或者……到时候我会收养一个孤儿，就说是你生的……”
这样吗？为了她，他可以不要自己的骨肉吗？轻颜细细凝视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他说真的吗？为了她，他真的可以连子嗣都不要吗？可是无论他神情怎样认真，她都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了。
“轻颜，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检验我的真心，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原靖宇淡淡一笑，对她的怀疑一点都不着恼。
“要不，等郡主生下孩子给我抚养？”她试探道。
原靖宇摇摇头，面色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了？”她追问道。
“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原靖宇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道，“我不能留下杨如月的孩子，那将是裕阳的隐患。所以，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下令给她的保胎药里放了红花……”
轻颜震惊地看着他，想着那毕竟也是他的骨肉，他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原靖宇直视她的目光，坦然道：“裕阳需要有个世子稳定人心，但绝不能出自杨如月。你说我心狠也好，无情也罢，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下这个命令。更何况，就算我不动手，这个孩子也未必能活得下来。这些年来，我的孩子夭折得太多了，因此我都不敢对他们有感情，因为我不知道他们能活多久……”
轻颜看着原靖宇深陷的眼眶，看着他眼底隐隐的伤痛，温柔地劝道：“既然已经做决定了，就不用老去想他。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原靖宇点点头，帮她掖好被子，抱出旁边床头柜里的被子铺在床前的踏板上，便躺了下来，很快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