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江东去 第九章
第九章:夜语寄楼上,四顾心茫然
何瀚文见袁绍打算回环一下,又有心要结交袁绍,便给他个台阶下,先是作了个揖,然后言道:“本初兄玩笑尔!孟德兄不必当真。吾知这柳芳园旁不过半里,有一观沧楼,可鸟瞰夜sè春景。今日得见二位兄长,瀚文实欣喜,不若今日小弟做东,请移步观沧楼一话,有家仆把盏,不知二位意下何如?”
曹cào听了何瀚文这话,见此子说话行事颇为老成,已有结交之念,便看向袁绍。袁绍也依稀觉得何瀚文不似寻常小子,不但文采斐然,还很会来事,又得人迎作上宾,大喜,遂允之。
至此,何瀚文、曹cào、袁绍三人,并行出园,后面随着小竹、巧儿两婢女。至园口处,李凊红sè的身影直接蹿上何瀚文的肩膀,将他吓了一跳。
何瀚文见也不好赶走,又恐这灵猫坏了大事,便在曹cào和袁绍的询问中解释一番:“二位兄长莫怪,此猫吾养之,通人性。”然后轻轻地瘙了瘙李凊的后背。
李凊清明的听到何瀚文打算酒楼宴客,正打算蹭吃一番,哪里不明白何瀚文的担忧,于是她在何瀚文肩头立直了,冲袁绍和曹cào点头致意。
曹cào很是新奇,叹曰:“此真乃灵猫也!”
何瀚文:嘿!这小家伙倒是真有些灵性,二嫂子居然也是个妇女啊!嗯,老子今天也算是有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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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观沧楼,实际上也并不高耸,只两层矣。它建立在距离柳芳园半里左右的一座小山丘上,正好地势要比柳芳园高上那么一些,故有鸟瞰感。
楼是四四方方的样子,楼顶有飞檐。说是楼恐怕也颇为不妥当,顶多算是两层的酒舍。其一层的主体乃是正八经的酒舍样式,分为四个区域,筵席星布之;二层则乃一镂空亭台样式,周围以屏风遮挡。
酒舍老板姓赵,是个有些雍容的中年人。等何瀚文、曹cào、袁绍三人行至酒舍门前的时候,糜老板早已在那处候着了。
“小人糜庄,在此恭候三位大驾!”那酒舍老板见三人行的近了,带头一礼,后面的那些小厮奴婢们便也纷纷见礼。
袁绍本就打头,又以其家世地位最为尊崇,便稍微拱了拱手,言道:“哦?吾三人尚未来此,先生如何得知啊?”
这袁绍本是随口一问,为的是彰显自己的身份。然而,曹cào和何瀚文却有些谨慎,曹cào已偷偷将左手按在佩剑的扣环上,而何瀚文则一边盯住这个糜老板,一边用余光四处寻看。“此事倒是蹊跷。”他想。
赵庄见袁绍有此问,又看曹cào面露凶光,赶紧解释道:“哪敢担的起一声先生!袁公子、曹大侠、何少爷,庄在此经营酒舍已六年有余。非庄自夸,洛阳城中贵胄,庄大多熟识,少有不认得的。今袁公子、曹大侠、何少爷一入柳芳园,庄便得知。又见三位贵人往此处来,定是有宴饮之意。三位一出得园来,便有小厮来报。庄恐怠慢贵客,哪敢不箪食壶浆,以迎诸君?”
曹cào与何瀚文听了,将信将疑。然而袁绍却不以为意,又听得糜庄奉承之语,给足了面子,便又得意起来,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言道:“汝有心了。”然后也不问何瀚文和曹cào的意思,兀自便解下腰牌,丢给自己身边的小厮。又傲慢的伸手一指,示意糜庄带着往里走。
何瀚文见袁绍进去了,也不敢自己做主,只好看向曹cào的意思。曹cào本有疑心,后又想到:“这观沧楼与洛阳城如此之近,恐非有匪盗。”便将提住腰带的左手从佩剑的扣环上放下,又顺手解下自己的腰牌,递给酒舍的一名小厮,挽住何瀚文随着进去。
何瀚文见曹cào此番举动,不免又对曹cào高看两分,同时更加讨厌袁绍了。但他心里清楚,袁绍的利用价值非常大,此等小小的无礼,和即将得到的利益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便也解下腰牌,交到小竹手里,让她送了,与曹cào一同入席。
三人进得酒舍,内里空无一人。糜庄赶紧解释道:“客人本不多,三位贵客来此,恐怕坏了雅兴,便全遣散了。”说罢,引至二层去。
二层早已布置妥当,屏风已撤去三面,唯一还留存的,便是正席后的那一扇。至于余下的两席,则处于正席之下,相对而立。三人自然是知道如此安排是为如何,便在玄关除履,登殿而入。
袁绍祖上四世三公,乃豪门大家,可被称为公子,这正席自然为他所入。曹cào祖父曹腾,父亲曹嵩,乃从恒、灵,虽不及汝南袁氏门第显赫,但也是贵胄。
再说这何瀚文,虽然何瀚文在南阳何家乃为一庶子,但凭借着如今何进的官声,何家也算是如日中天。故曹cào及何瀚文乃对席。
众人入席坐定,婢女小厮候在一旁。糜庄击掌为号,酒菜沓来。何瀚文早就被王老婆子教习过宴会礼仪,便吩咐小竹和巧儿:“小竹,巧儿,还不为本初兄和孟德兄把盏?”
小竹和巧儿称:“喏。”便将酒热了,用酒勺小心的给两人的酒樽满上。
何瀚文端起酒樽,对着袁绍和曹cào规规矩矩的一敬,言道:“今瀚文得幸,与二位兄长相识,此天命也!瀚文观二位兄长,皆为当世豪杰,佩服不已,先干为敬!”
言罢,将袖袍举起来,左手半遮掩住面部,右手将酒樽执的稳稳地,一口将热酒饮下。一股辛辣的口感直冲何瀚文的胃部,他觉得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仿佛驱逐了yīn雨天气带来的微微寒意。
“好!叹之雅量!”袁绍和曹cào也举杯,先回敬何瀚文,又互相对敬了,也是按照礼仪,一口饮下。
至此,席间觥筹交错。糜庄自退去,守在门口,盘算着这一宴能进多少五铢钱,又安排许多舞女进去伺候。一时间,筵席间环肥燕瘦,便有莺燕之语。
何瀚文可没有忘了李凊,他唤来一个小厮,便要他再准备一份吃食和器具。这带宠物参宴实在是头一遭见着,小厮自己哪里敢做主,便与糜庄问了。
糜庄略作思忖,便吩咐道:“哪来许多问话,何少爷吩咐什么,做便是了。”
那小厮却有些疑虑,先是冲着糜庄作了个揖,然后弓着身子说道:“老爷,恐有违礼制。”
糜庄心里盘算着银钱,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东西。他心思想着:便只要是伺候的好了,便是搭上一条线。银钱定然是少不了了,只需得去三位哪家府上取便是了。然而若是引得三位贵客高兴,下回再来,这里面利益可不小。
听到小厮这样说,顿时大怒:“糊涂东西!贵客便是礼。休要再言些许其它!”那小厮听了赶紧哆哆嗦嗦的讨饶。
糜庄刚发了一通火气,却也没忘记压低声音。他见这小厮做畏缩状,便好言安抚道:“无妨,汝且少安。只需按照吩咐去做便是了。记得,贵客一应诉求,全部满足,只需报于我便是。”
“喏!”那小厮应了,才将好菜合着一枚低矮案桌在李凊面前摆放好,还上了一碗温酒。
李凊知道此时需得安安静静的吃饭。她本就通人言,懂礼仪,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让何瀚文知道罢了。但这并不能阻止她装作一只经过良好tiáo教的宠物。
因此,她也没有做些惊人之举,只是安安静静的将面前的饭菜酒水细嚼慢咽,听着这几个人类的把酒言欢。
“叹之,刚才在园内,听你作得好诗,瀚文有匡扶天下之意否?”酒过三巡,曹cào便问。
何瀚文:机会来了!就怕你不问。我这可是等的花儿都谢了,你要是再不问我可要主动说了。
“唉!孟德兄,本初兄!唉!”何瀚文打算学一手欲言又止,引着这二人往下发问。
曹cào此时还在行侠,尚未有建立霸业之意。然而,或许是天命使然,曹cào天然就有一种天下间舍我其谁的霸气。因此,曹cào见何瀚文如此做派,心中已认定他将来绝对不会是个默默无闻的人。
不过曹cào毕竟年纪大些,在江湖上为侠,总是心思细腻些,便不接话,只是埋头吃菜。
不过这袁绍就不同了。袁绍比起曹cào来,更像是个世家子弟,也就是二世祖。他身上更多地是那种带有傲慢味道的政客气息。然而,袁绍比不了曹cào的才思机敏,和深谙人情世故;也比不得何瀚文带着上辈子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又熟悉历史。因此,虽然表面上这袁本初看似是领头的,实则是被曹cào和何瀚文拿捏在手心里。
曹cào不答话,何瀚文欲言又止。这袁绍毕竟今年也才十三岁,放在寻常人家,还是顽劣孩童的年纪。听到何瀚文这么一叹,便忍不住发问:“大丈夫当报效国家,叹之何故于席间唉声叹气?”
这话倒是说的漂亮,却全然被何瀚文算计在心里。于是何瀚文一点都不意外的装作悲伤的样子,缓缓的说:“本初兄,瀚文自然有报效国家的意愿。然而,兄有所不知,瀚文乃父亲庶子。。。家兄又多有不容,莫说能举孝廉,瀚文恐报国无门矣!”说完以袖子掩面,假装哭泣。
不过这可是难为何瀚文了,因为何瀚文虽然忧愁,但实在是没法像刘备一样,说哭就能哭得出来。不过此时正是烘托气氛的时候,他只能一狠心,偷偷咬破尾指。利用疼痛来掉下几滴眼泪。
何瀚文此举能瞒过曹cào和袁绍,一是因为他的年龄和真诚的感情,给这两人造成了感官上的错觉;二则是分餐而食,人与人相互之间有很大的私人社交距离,所以,才能瞒天过海。
不过何瀚文的这些举动,可全部都逃不过李凊的眼睛,尤其是李凊还在光明正大的认真偷听。
李凊:这小家伙坏心眼忒多了!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