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救人
撕咬。
哀嚎。
血光。
混乱中跌跌撞撞，无数的手掌攀附在身上，不断拉扯向下，坠落，坠落……
死亡在接近！
牙齿颤抖。
冷汗飙出。
不！
救我！
有谁能救救我……
近乎绝望的呢喃。
看不到任何希望。
渐渐无力。
忽然，下沉之势凝滞。
身体上升，上升。
得救了！
脱离水面，兴奋的心情刚刚涌起，交错而过的瞬间，见到一个身影坠落。
回头。
无数的手臂缠绵在一起，组成一张巨大的嘴。
吞咽。
咀嚼。
身影消失。
——那本来是他在的位置。
……
“啊！”
楚明溪骤然惊醒。
他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后背布满了冷汗，喉咙干渴不已，“水……”
一番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找到一瓶水，连忙拧开瓶盖，咚咚往肚子里灌。
“啊……”
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喉咙，楚明溪这才感到好受了一些，瓶中还剩余了一小部分水量，他昂起头，直接将瓶子的水往脸上倒去。
‘又做噩梦了’
十六岁的少年晃了晃头，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灾难发生后的残酷经历，铸成了让他难以忘怀的梦魇，但他在绝望的境地里被人解救出来，生命自此被添加了重量，他必须要努力生存下去，才不会辜负那份沉重的代价。
楚明溪下床，到窗边小心地打量起下方街道，见死体的位置和数量并没有太多的变动后，返回房间准备足够三天食用的干粮——在这里待得够久了，附近物资早被扫空，该要转移去别的地方了。
他在房间里吃过一顿早饭后，将东西收拾好装进背包，到屋门前面侧耳倾听，没有听到外面有特别的动静，这才打开了一道门缝，再次观察，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彻底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他住的地方在七楼，在他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住户早就逃光了，或许也不是逃了，有的可能也成了下方街道游荡的一员，但总之，这里很冷清，却也是安全的，可惜不能长久住下去了。
楚明溪一路来到二楼，再度向外望去，死体仍然在不知疲倦地循行着，不过这种状态下死体只会在一个水平面上行动，似乎没有上楼的概念，他现在这个位置还是安全的，可以让他稍作思考。
‘要去哪里呢’
外面的世界太过混乱，即使是成年人也会浑然不知所措，更不用说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了，哪怕在出行前心中有了几个模糊的去向，现在事到临头，他还是难以作出决定。
“先去警局？”
楚明溪自言自语，在旁人的印象里，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此时却不自觉地将心中的犹豫说了出口。
“先去警局！”
话语出口，他便下定了决心。
在常人的认知里面，警官仍然是保护他们的力量，况且楚明溪被警官救过，更是确信这一点，在不确定其他地方的情况之前，先到警局寻求庇护怎么都不会是一个很坏的选择。
……
少年一做下决定，便立刻行动起来。
他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上面的红色按钮，在街道尽头的角落里立刻响起了一阵嘹亮的音乐声。
街道上的死体被响声吸引，全部都晃荡聚集过去。
楚明溪趁机从公寓逃了出去。
他找到早就藏好的一辆山地自行车，跨上去后连忙蹬脚，骑车飞速远离。
掠过街道，掠过桥梁，一刻没有停下，直到遇到复杂的路况，楚明溪这才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车速，他按下手刹，在路边停下来，将自行车扔在路边，后面的路要用脚来走了。
死体很笨，那是在早有预料的情况下，不接近死体，不刺激死体，死体的行动轨迹便显得僵硬而容易对付。
但若是不明不白地直直撞上死体，哪怕他有一些武学底子，也很难反应得过来，要是还骑着自行车，更是没有还手的余地。
楚明溪进入了这片街区。
他毕竟早有准备，一路上步伐轻巧，避过了大群死体聚集的地方，实在有一些无法避过的零星死体，他一咬牙，从背后抽出木刀，上前直劈死体的面部，又快又狠，一劈之下少有死体能够承受一击而不倒。
要是真有不倒下的，那就再劈一次。
所以一路上尽管紧张刺激，但真正危险的情况，并没有多少。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其实有些奇怪，在此之前，他从没觉得自己可以有这样犀利的刀法，不过想来是经历了搏杀，真正见了血，往常只是练来防身的刀法精进了不少，这才真正有了杀伐的意味。
要不然，还能有什么样的解释呢？
他转过这样的念头，耳畔忽然听到细微的动静，他下意识偏头。
略显昏暗的巷子里面，稀落的尸群游荡，一头靓丽的紫色长发在黑暗恐怖的环境里显得十分夺目，在某一个瞬间，似乎四目相对。
楚明溪身形不停，看似动作轻缓，速度却是不慢，很快经过了这处巷口。
小巷尽头，女人捂着嘴巴，死死压抑自己，不敢出声。
在她的前面，游荡的死体正以一个恒定的速度踱步而来，如无意外，不久后，这些死体就会靠近过来，嗅到了活人的生气，这些看来迟缓笨拙的死体会立刻化成狂暴的嗜血怪物。
刚才小巷有人影经过，在那一刻，她非常想要不管不顾地呼救，但还没等她作出决心，人影已经从巷口消失。
没有片刻停留。
是没有看到？
还是不愿意救人？
女人思绪紊乱，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都表明她唯一获救的希望已经远去了。
绝望如同潮水一样涌来。
女人依然捂着嘴巴，她越是想要大声呼救，这时候越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死体仍然在接近，她甚至闻到了它们身上恶心的腥臭，让她腹部一阵翻滚。
但这些都被她压下了。
只是泪水忍不住，无声地流淌着。
“喂！”
一阵敲击的响声忽然在巷口的位置响起，楚明溪急匆匆跑回来，有些气喘，“我只救你一次，抓紧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