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加入
路上的艰险不必细说。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本部大楼。”宫本丽指着前方一栋外形奇特的大厦。
所谓本部大楼是一栋四方形的高大建筑，只是在其中一个角的位置，设计成凹陷的玻璃墙，像是一个无形的圆柱将这处的钢筋水泥吞噬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道白骨嶙峋的平滑伤口。
这样的设计让原本平平无奇的四方形高楼有了一种怪异的魅力，本该是毫无生气的死物，此时却有了威严的气势，像是动物园被圈养的狮子受伤后激发了野性，展露出择人而噬的森严目光。
在大楼门前，平整的石条雕刻着笔画分明的七个汉字——【床主市警察本部】
这行字的表面蒙着一层干涸的血迹。
平野耕太打了个寒颤，“感觉这里很恐怖啊。”
“床主市以前有过一段混乱的时期，后来经历了警方大力的扫荡，才终于平定下来，本部大楼就是那段时期的产物，在警方内部是胜利的象征。”宫本丽主动介绍大厦过往的历史，“当时的警视长要求工程师将本部大楼设计得威严一些，要能震慑得住床主市内的各方极道组织，听说那位工程师在交付了设计图之后，人就消失不见了，再没有人见他在床主市出现过。”
平野耕太瞪大了眼睛，“该不会……”
宫本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听家中长辈在聊天时谈到的，具体是不是真的，我也没有求证过。”
高城沙耶在一旁插嘴道：“是真的，我妈妈就是当时大楼的赞助方之一，她那时候刚从美西斯回来，身上带着大量的资本，那些坏人对我妈妈不怀好意，一度试图对她下手，我妈妈躲开了几次针对后，开始联系其他一些资本一起资助床主市警方展开打击地方极道社团的专项行动，在行动成功后，我妈妈主动要帮警方建一栋新大厦，那个工程师其实是我妈妈找来的，后来也是我妈妈将他送出国了。”
宫本丽讶异转头，“高城，我都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高城沙耶淡淡道：“我妈妈资助建立的大楼太多，包括大学里面的图书馆、在城西的私人医院、妇女与儿童保护协会的办公楼等，今天不是你说起那个工程师，其实我都不会想起前面这栋大楼也有我妈妈的出资。”
“……”宫本丽默默转身，真是可恶的资本家嘴脸，实在让人无言以对啊！
“那个……”平野耕太好奇地问道：“既然警方已经打击了极道社团，为什么工程师还要出国呢？他要是出事了，警方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高城沙耶冷哼一声，“宅男天真，你要知道，极道社团在日本是合法的，只能被打击，不能被消灭，只要他们吃了教训后变得懂事起来，部分议员会非常乐意接受他们的友情，就连当初打击他们的警方指挥官在这些议员举办的宴会上的座位也要排在他们之后。工程师在帮警方设计了这样具有象征意义的建筑后，就算有人挽留，他也根本不敢久待下去，他才不会相信警方可以在极道组织的威胁下保护好他，毕竟……他没有任何资本，只是一个普通人。”
宫本丽在一旁听着资本家的女儿平静无比的发言，记忆里面父亲在客厅烦闷抽烟的画面忽然涌上心头，她当初没有理解父亲的痛苦，只以为他遇到无法抓获的坏人，当时小宫本丽还幼稚地说出一番斗志昂扬的话语，试图鼓舞父亲，想来父亲虽然表面应诺，其实心底是在苦笑吧？
昔日抓捕的坏人，竟摇身一变，化作社会名流，有了上层人物在背后支撑，甚至可以当面给警方的工作提意见，指指点点……
床主市警方吃了这个暗亏，看辖区内的社团份子横竖都不顺眼，各个极道组织先前损失惨重，同样对警察怀有极大的不满，双方在这种情况下不断发生摩擦，仇怨日深，警方抓到机会就提溜社团的小头头出来教训一顿，极道组织被驯服后在明面上无法反抗，背后却资助几个剧组大量拍摄搜查官题材的爱情动作电影。
……
本部大楼前面设有关卡，有人持枪在戒严，他们的战车稍一靠近，守卫立刻抬起枪口，表情很是紧张。
“就在这里停车吧。”
大唐龙雀不打算刺激这些守卫，形势混乱的情况下，大家都处在一个应激的状态，他们是来寻亲的，没必要起冲突。
“冴子跟我下车，耕太做好警戒，其他人在车上等候。”
“嗨。”
他拉开车门，率先下车，毒岛冴子紧跟在他身后。
大唐龙雀带着剑道少女走近关卡。
“停！”守卫连忙大喊，见他们依言停下，表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他看了一眼两人后面明显经过改装的狰狞悍马，小心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的？”
“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幸存者团队，我们的伙伴里面有人的父亲是警察，我们来这里，是想探查一下她的亲人的消息。”
大唐龙雀非常礼貌，他坦然地接受守卫审视的眼神，以示心中坦荡。
“……那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报告。”
守卫有两人，其中一人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吩咐另一人将他们看好，他自己转身走入本部大楼。
不一会儿，一队人从本部大楼走出，各个手上都有武器，领头的人来到他们面前，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又将目光从脚移到脸上，这才说道：“你们要找谁？”
大唐龙雀将这队人扫视了一遍，从他们站立的姿势和位置上隐约能看到受训练的痕迹，想来他们的确是床主市的警方人员，他心底稍稍放下了一些担忧。
在到达本部大楼之前，他跟高城沙耶探讨过大楼失陷乃至易主的可能性，现在看来很幸运，事情还没严重到那种地步。
“请稍等。”大唐龙雀朝后面做了一个手势，战车车门打开，宫本丽下车走来，他向领头人介绍道：“这位是宫本丽，我们要找的是她的父亲，警部宫本正。”
“哦~”领头人忽然目光闪烁了一下，他看向蚂蚁状呆毛的女孩，果然见到了熟悉的模样，忽然就笑出声：“太遗憾了，警部宫本正已经不存在了。”
宫本丽瞪大了眼睛，一直以来的担忧似乎成真了，她捂着嘴巴难以置信：“难道……我爸爸他……”
毒岛冴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关心地看着她。
大唐龙雀皱了一下眉头，宫本丽关心则乱，他却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沉声追问道：“麻烦您可以详细解释一下吗？”
领头人正在欣赏呆毛少女惊惶失措的表情，一下子被人打断了，不免感到有些不快，脸色冷了下来，漠然道：“很简单，宫本正已经从警部降职到巡查，而且警方编制已经被取代了，现在只有战统部，宫本正只是战统部第一大队下面的一个小小队员，警部宫本正已经是过去式了。”
宫本丽在听到“噩耗”的时候，还能强忍着酸楚，现在听到父亲安然无恙的消息，眼眶忽然一热，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没有顾及脸上的失态，只是庆幸地自语道：“太好了，太好了……”
领头人看她竟然如释重负，丝毫没有把握到他谈话的重点在于宫本正现在只是一个毫无地位的队员，不由得心生轻视，不屑地闷哼一声，真是有够天真的，目光短浅看不到身份转变后带来的巨大落差。
这样一来，倒是让他觉得好生无趣了。
大唐龙雀见他脸上表情不耐，知道他可能打算离开了，立刻问道：“我们要怎么才能联系到宫本桑？”
“自己想去吧。”很敷衍的语气。
“您可以给我们一点帮助吗？”
“嘁，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我堂堂战统部第三大队大队长，我愿意在这里跟你说话，你就应该觉得天大的荣幸，你竟然还想我为你办事？真是痴心妄想！”
领头人似乎是被气笑了，目光讽刺，在他身后大约二十人左右，均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大唐龙雀若有所思。
第三大队的大队长么？
强调身份，代表已经建立了阶级，看来在一定范围内已经平定了混乱，初步恢复了秩序。
宫本正不会在本部大楼里面，不然的话要找到人实在太简单了，无法为难到他们……很可能存在另外的生活区。
在路上没有见到过所谓战统部，死体、犯罪都没有人管……床主市政府完全放弃了城西的市民，这个脱胎于床主市政府的新集权组织看来是部分放弃了城东的市民。
大唐龙雀心底一番盘算后，有了决断。
“那么，大队长，如果我们要加入你们，需要什么条件？”
领头人看向他们身后的战车，“想加入我们，就要将你们的东西全部上交给物统部，由物统部进行再分配，然后你们要听从战统部的安排，去小队里面效力。”
大唐龙雀面不改色，“只有这样吗？”
“……我要看下你们有多少人，太多人可不行，市政府不养闲人。”
“没问题。”大唐龙雀侧头对着毒岛冴子说道：“冴子，拜托你叫静香老师将车开过来吧。”
剑道少女跟他眼神对视，确定他没有深层次的意思，点头应了一声后，转身返回到战车上面，不一会儿，战车驶来，在关卡前面缓缓停下，车门打开，车上所有人全部下来一字排开。
鞠川静香比其他人天然多出一个身位的傲然胸怀，不出意料地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领头人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意识到面前再次出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要是现在能把她送给议员，他将直接被提拔做部长，可惜送不得，还要注意不能打草惊蛇。
“你们人还是多了些，不过算了，我破例让你们加入。”领头人故作大方地说道，他朝后招了招手，“我叫人带你们过去安全区，到了那里，你们要服从物统部的一切安排。”
“那就劳烦你了。”
“不客气，毕竟我是宫本桑的老属下，这点忙还是要帮的。”他怪异地笑了笑。
领头人转身回到本部大楼，留下一人要带他们过去安全区。
由于距离较远，大唐龙雀一行人重新上车。
在后车厢，宫本丽拉着大唐龙雀的手，低声说道：“龙雀君，我认得那个人，他姓川岛。虽然是爸爸的属下，但以前上门送礼求爸爸办事，爸爸没有答应，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不好。”
大唐龙雀目视前方，“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