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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金眸此刻灿灿生辉。
“是的。”华纯然嫣然一笑。扶他起身,为他着装。
皇朝稳稳的踩在地上,然后捧起枕畔那无瑕白玉雕成莲形的玉盆,一步一步矮健的往外走去。
华纯然含笑目送。或在他心中,那人永远是揽莲湖畔那踏花而歌临水而舞的莲华天人。
行宫内外的侍卫虽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惊起,但并未慌乱,依各就各位,只因宫门前的扫雪将军镇定的挥手令他们退下。
依山一湖,月夜下波光粼粼,倒映着宫灯如火的行宫,仿如天庭瑶宫,那临湖而立的白衣人便仿是天外来客,不沾尘埃。
一步一步接近了,这个身躯仿不似自己的,病痛全消,轻盈御风般。
素衣雪月,风华依旧。
清眸含笑,唇畔含讥。
时空仿佛倒转,依是荒山初遇的昔日。
“我来了。”
白衣迎展,黑发飘摇,仿佛是从夜空走下。
他看着她,然后,弯腰,玉盆满满一盆清水,捧到她面前,看着她。
她看着他,然后,绽颜一笑,若夜昙初开,暗香浮动,纤手浸入盆中,掬一捧清水,淋洒脸上。
“我洗了。”濯水的容颜更是清极。
他淡淡勾唇,玉盆脱手,似一朵白莲飘于湖面。
“我走了。”她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风夕。”脱口唤道,那离去的背影一顿,回首。
“这些年……”有无数的语,有无尽的意,却只得吐出这三字。
“我知道。”她灿然一笑,飘然而去。
他目送那背影隐于夜空。
“陛下,回去吧。”不知何时,华纯然已至身旁。
皇朝抬首,月色如银,霜华泻了一天一地。
“牵朕的马来。”他忽然道。
华纯然讶然却依唤侍卫牵来了御骑。
抚着骏马暗红的鬃毛,皇朝一翻身,潇洒的落于马背。
倨马眺望,山下万家灯火,远处山峦层叠,江河滔滔。
这些都在他的脚下。
“我皇朝焉能如病夫卒于病榻!”傲然一笑,豪气纵扬。
扬鞭挥马,骏马鸣跃,身影屹如山岳……然后飞起……落下……
“陛下!”无数人惊呼奔走。
“纯然。”迷离中,微微睁开眼,“如重来,一切当如是。我不悔!”
一切重来,他依会为荒山中那个张狂如风的女子动容,他依会在华都娶天下最美的公主,东旦对决时他依会射出那绝情裂心断念的一箭。
这是他的选择,无论得到什么,他不悔!
“皇朝,我也不悔的。”华纯然抱紧怀中已安然而去的人,喃喃说着。
她不悔当年落华宫中的一见钟情,不悔金华宫中点那个狂傲男子为驸马,也不悔这十年夫妻数载寂寞。
昔泽八年八月二十五日戌时,一代雄主朝晞帝崩于南州行宫。
遗言:不若病夫卒于床榻,不悔一生所为。
2006/10/07
且试番外---琅华篇
1
昔泽五年八月,华州曲城。
虽已是秋日,但处南的曲城气温依高,正午的日头依毒得很,明晃晃的刺目,只是再如何毒辣的日头也不能阻这曲城的热闹与繁华。
自天下一统以来,昔日的华国便分为华州、纯州、然州,州之下又各设六府。这三州之名合起来便是当今皇后闺名,皇帝陛下以其名命州,足昭示夫妻情深,更收拢了、安抚了华国的百姓。皇后未嫁为公主之时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并素有仁名甚得百姓爱戴,百姓爱屋及乌,自对皇帝忠心,而皇帝既对皇后情深,当也爱屋及乌,仁顾三州百姓,当年的最富之国,现上赖皇帝陛下的英明,下赖州官府制的贤能,再加它殷实的基础,今日依是皇朝最富的三州。
曾谓为华国最富的曲城便作为一府划入了华州,凭着曲城人特有的精明能干再加代代累积的财富资本,今日的曲城或不敢称皇朝最富,但其繁华程度比之昔日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声名远扬四海的贸易商城。熙熙攘攘的街道市集,行行色色的旅人商家,琳琅满目的货物牲畜,不绝于耳的吆喝叫卖……如此在他城难得一见的热闹景象在曲城却是最为平常的。
午时末,一名年约三旬左右着褐色布衣貌似普通旅人的男子从东门走进了这富饶的曲城。他不紧不慢的走着,走在这繁华的大街上,看看两旁店铺小摊上满是或珍贵或稀奇或普通的货物,看看那街上满脸朝气来往不绝的人群,眼中略有些困惑,但那样些些迷茫无损于他的仪态。方脸浓眉,深目高鼻,组成一张端正英挺极富男儿阳刚之气的面容,身形高大,目光明亮,虽是一身平民的衣着,可看着这人却觉得应是那戎装骏马领军千万的大将,朗朗正正的英姿令得街上的那些个妇人侧目不已。
褐衣男子在曲城转悠了个半天,至薄暮时分,差不多将整个街市都看了个遍,那街上的人便也渐是稀少,陆陆续续的都归家去了,他转了半天也有些饿了,打算寻个店填填肚子,左望右瞅的,终于在约莫二十步前的方向寻着了一看起来适于普通百姓的平常饭馆,当下移步前去。
“哐啷啷……”
那男子才走得几步,忽从右面急速飞出一堆东西,稀拉拉的落了一地,正阻在他的脚前,令他踏出的脚步不由一顿。
那落了一地不是什么脏物废物,却全是那珍珠宝石翡翠玛璃,落在地上,夕阳一照,满目灿耀光华,惑得人移不开眼。
男子看着地上那些珍贵的珠宝半晌,心头微微叹息,然后才移开眼,转首向右,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如此的弃珍宝如粪土,只是这一眼,却震得心魂一跳。
那是如火般灿烧的石榴花吧?西天的晚霞也不及一半的明丽,雍容的牡丹也不及一半的艳媚,恣意的怒放着,恣意的妖娆着,恣意的将万般浓艳风情展现着,迷花人眼,惑离人魂!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
那清脆却又泼辣的声音将他惊醒,反射性的转首垂眸。
“看什么看!没看过珠宝!”
那泼辣的声音再次响起,并带着一种明刺刺的嘲弄与蔑视。
男子再次转头,右街边敞开的半扇门前斜倚着一名女子,火红的罗裙,半散的乌发,金钗横簪,雪肌花容,高高的扬着下巴,斜睥眼底万物。
满身的沧桑风情,却是公主的高傲无尘。
那些都似曾相识。
男子想,是视若无睹的转身离去,还是……
还不待他想清,一个含着万分心痛的声音便响起:“离姑娘,你不高兴也犯不着拿这些东西出气啊,要知道这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啊!离姑娘,你不喜欢也犯不着扔掉啊,要知道这每一件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啊!离姑娘……”
“你有完没完啊!”女子沷辣的叫道,柳眉一挑,“姑奶奶我今天就是看这些东西不顺眼,你怎么着?!这些个垃圾姑奶奶我就是喜欢扔,你又怎么着?!”一手一叉腰,一手一指眼前人的鼻梁,“姑奶奶今天看着你就是生厌,你识像的便给我滚得远远的!否则姑奶奶呆会扔的就是你!”
那人锦衣华服,一脸富态,本是养尊处优让人侍候惯的,闻言眉一跳已生怒意,可一看女子,却又忍下了,和声细语道:“你今天不舒服休息下,明天我再来看你。”说罢又是留恋的看一眼女子才转身离去,看也不看地上那些珠宝,倒是身后的仆人一一将之捡起。
女子眼角带讥的看着,然后冷冷一笑便转身回屋,隐约听到里头传来的三两轻语。
“我的儿呀,你就不怕得罪了庞爷?再说你生气也犯不着扔那些珠宝呀!我的儿,爱物儿呀,何苦全扔了呢?”
“妈妈你急什么,明儿个他还不捧着更多更贵重的来……”
“哎哟,我的儿,你倒是想得明……”
男子听着这些话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这天下就是有这些个男人视家中贤妻如糟糠,拼着那举案齐眉不要,巴巴的奉上所有去讨那勾栏里姐儿的欢心,可人家全当了粪土不说,心底里还不知道怎么贱骂的。
想着便要离去,可不知怎的又忍不住转头看一眼门内,那火红的榴花早没了影儿,倒是一眼看到了正对门口的一幅画,光线不大亮,只模糊的觉着画的是一个舞着枪的小将,旁边还提着几个字,看不大清。男子眉头一动,再抬头看看房子,然后转身走开。
2
夜晚的曲城是热闹而妖娆的。
一盏一盏明灯下是一个一个的小摊。
摆着精致小绣件的摊后侧身立着的那羞涩少女能不令你心中一动?
琳琅满目的饰品后那年华正茂的少妇正晃着皓腕上一个雕工巧致的银镯,你能忍住不多瞧一眼?
各色水粉后风韵犹存的大娘正用那半是沧桑半是风情的眸子瞅着你,你能不稍停脚步?
那憨实的邻家哥哥正用竹枝儿扎成一只小老虎,你能忍住不伸手去碰碰?
那山水书画后清高又孤傲的书生正就着昏灯读着手中书卷,你能不回首一顾?
精悍的大爷手一翻一转一张香味四溢的煎饼便落在碟中,你能忍住不咽口水?
更有那楼前檐下那一盏盏绯红的花灯,袅娜的在轻风中舞摆着,那才是曲城最美最艳的风情。
离芳阁在曲城便如曲城在皇朝般有名。
曲城是皇朝的积金城。
离芳阁是曲城的销金窟。
当夜幕冉冉,星辰明月楚楚而出,便是离芳阁芳华绽放之时。
离芳阁是曲城最大最有名的花楼,离芳阁的离华姑娘不但是曲城的花魁,乃至在整个华州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提起离华,皆不离此语:人如榴花胜朝颜,歌尽曲城舞华州。
离华人为绝色,且歌舞冠绝华州,更兼琴棋书画诗词文章样样精通,若非其身份低下,人们怕不要将其与昔日的纯然公主今日的皇朝皇后华纯然相提并论了。想当年纯然公主招亲,华都倾尽天下英杰,而今的离华即算不能说倾天下男儿但倾倒整个曲城的男人却是轻而易举的。
离芳阁满满一堂宾客便为证明。
大堂最前有一高约丈许的彩台,此时帘幕低垂,堂中宾客皆翘首以待,只盼着那帘幕早早勾起,盼着那艳冠群芳的离华姑娘早早露面。
夜色渐浓,灯火渐明。
从离芳阁开门至今已两个时辰过去了,彩台上依未有分毫动静,堂中的客人大多是熟客,都知离芳阁的规矩,也都知离华姑娘万般皆好,唯一脾气不好,是以倒未有不满,依是饮酒吃菜,偶与他人闲聊几句,慢慢等候。
可二楼正对彩台的雅房里的客人却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从敞开的窗口可将整个彩台整个大堂尽收眼底,乃是离芳阁位置最好也价钱最贵的雅房。此时房中坐着两名客人,自入阁中便令堂中宾客注目不已,皆是约二十七、八的年纪,仪容出众。一个着浅紫锦袍,玉冠束发五官俊挺,一身的高华贵气。一个雪发雪肤雪容,绝顶的俊俏也绝顶的冰冷,偏一身淡蓝的长衣却淡化了几分冷峻,淩漓若湖上初雪。
“这离华姑娘到底美到何种程度呢?竟敢令人如此等候!”紫衣男子略有些不满道。
蓝衣男子没有理他,只是指尖敲着腰间剑柄。
“雪人,你说这离华会不会有皇嫂的美貌?”紫衣男子再问。
蓝衣男子依未答话,只是眼角瞟了他一眼。
那略带蔑视的目光刺激了紫衣男子,英挺面容上那双大大的桃花眼刹时流益诡异的晶光,“雪人,这离华会不会有你漂亮?”
蓝衣男子冰冷的面容顿时更冷一分,薄冰似的眸子射出锋利的冰剑。
“嘻……”紫衣男子却毫不畏惧,一脸与其气度不符的嬉笑,“若她有……”慢吞吞的说着,长指却是迅速的一挑蓝衣男子下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