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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主阶层和高门大户对法令是抵触的,但懂得历史的萨云萝深深明白乱世重典的重要性,丝毫不手软,下令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于是,政令被很快地执行了下去。
从一系列政令中得到好处最多的,无疑是社会底层的老百姓,于是,政令被执行以后,很快便显示出新的气象,因为百姓并不理是谁做了皇帝,只要能给饭吃、有衣穿,便是服从的。
而得到消息的周围各国反应各有不同。
最无动于衷的,是大兴摄政王西门千秋。
从渭水河边一战,他已经知道,小三不是寻常人,楚云飞突然发难,小三趁机夺得大片土地,也在他意料之中。
"原来三三不是大夏公主,竟是南郑遗孤。这身份之谜,好歹清楚了。"梨涡浅浅,淡然一笑,西门千秋随即吩咐道:"来人,缮写国书,即刻派人送去长安,本王将亲自去祝贺大唐新帝登基!"
三三,不管你称王也罢,为帝也好,本王绝不会放手!
对这道消息最震惊的,当然是大楚大王楚云飞。
不为别的,只为那赫赫有名的云公子突然摇身一变为南郑公主,而且……她的名字竟然是云萝?!云萝?真的是她?会是她吗?
对了,她说过"帝王将相,能者居之,所谓天命,不过人为",她有野心!能想到,她是会去做的!不管是不是,一定要去看个究竟!楚云飞立即差人送上国书,也说将亲自到长安以贺大唐新帝登基。
遥望灯火依旧,但对自己再也没有了任何吸引力的椒房殿,楚云飞微微皱起眉头,自诩明了天下事,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从来也没看明白过那个小女人,也从来不曾看清她的心。
还好,无意中请到了那个人来,或许对那个可恶的小女人会多些了解,想到那个意外的惊喜,楚云飞唇角轻扬,露出一个淡淡弧度,对那狡猾的小妖女,还是不能没有杀手?的。
扭头看着身后的程明远说道:"太妃这几日可还好?传旨下去,朕今日午时到离宫请安,并顺便拜谒客人。"程明远答应一声,转身去吩咐。
其它三国,自然包括万分好奇的华阳小受,都派人送来国书,或者派出亲王、钦差大臣等到长安送上贺礼。
六月的长安,注定将会热闹非凡。
诸国因着这个新生的大唐新帝,闹得热闹非凡,可这会儿某人正坐在御书房的御案旁发呆!
听说过做皇帝不容易,早知道皇帝不好当,但实在没想到竟这样难!看着御案和一旁雕花龙案上小山似的奏章,萨云萝眉头紧皱,唉--这样的日子刚过了十几日,感觉真是度日如年啊!
这已是三省六部筛选后只拣重要的上呈御览的,竟然有这么多,堆积如山的奏章光翻翻也叫人手软,何况不止是翻翻,还要一一处理得当,自己马虎一下不打紧,说不定就苦了一方百姓!
晚上要看到半夜,早晨天不亮就要早朝,觉是夜夜不能睡,天天都累得像条狗,原来这就是皇帝啊!
叹了口气,收敛心神,一边拣紧要的先看了,提笔写了御批。烛光跳跃着,把书案前伏案奋笔的人影折射到墙壁上,萨云萝捂着嘴巴,低低打了个哈欠。
陪侍御书房的新任女官林墨兰奉上香茶,低声劝道:"陛下,夜深了,明日五更还要早朝,早些歇息了吧?"
早朝早朝,以前整天听电视里说皇帝上朝,现在终于过瘾,不是,是过足了瘾,还推不掉。萨云萝揉了揉太阳穴,给了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点点头道:"嗯,吩咐她们准备汤沐,早些歇了吧。"
月上中天,茜纱宫灯光影逶迤,明明暗暗点缀着巍峨起伏的深宫。
大夏已亡,但大部分后宫嫔妃尚在,萨云萝不想为难这些不幸的女人,下旨任其自由选择出路。
有娘家的,有的主动离去;娘家没人的,有的选择去了皇家寺庙出家为尼;大多数的,却在等着新朝的安排。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萨云萝暂时根本没有心力顾到这些,所以只是下旨内府,不得为难她们,日常用品如常供应。
思绪从灯影昏黄中的深宫转到遥远的夜空,那里星辰闪烁,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两双明亮的眼睛,那山村中的国宝和家宝,萨云萝脸上不由自主泛起了笑意。
现在两个小家伙该会跑了吧?不知道长到多高了?国宝的笑靥是不是更加明媚如春花,家宝是不是仍旧像座小冰山?好想他们啊,但是眼下事情太多了,尘埃未定,自己不想他们来长安,就让他们再过段平静温馨的日子吧。
其实最令自己揪心的却是丽妃。
初蒙说他手下的人发来消息,已经把丽妃救出行宫,并放火焚烧了铃兰殿,本来就是想销毁踪迹。此前禽兽延皓也告知天下,说丽妃病逝,结果延皓却被大冰山借国丧之机活捉,由此说明救人行动的确是成功的。
但是,一直到现在,大夏已亡,却仍旧没有丽妃的消息,不止如此,风月阁派出去的人也一并没了踪迹,究竟他们在路上碰到了什么事?丽妃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萨云萝每次想起来就是一阵揪心,丽妃已经是个可怜人,真希望老天不要再折磨为难她。难道真是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吗?
太多事情在萨云萝心中翻来覆去的思量、琢磨,脚步不由得越来越慢,去的方向也渐渐偏转,身后的侍从女官相视一眼不敢出声,只好静静相随于身后。
萨云萝正想得出神,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琴声,隐隐约约似有似无,不由静下心来细听。琴声清淡雅致,柔和静美,偏偏又有一些难言的愁绪,异常地动人。
心中一动,萨云萝循琴音而去,不一会儿便进了永宁宫后面的一座花园,挥手阻止了侍卫的脚步,自己带了几个女官走了进去。
永宁宫是东六宫之一,里面居住的是大夏时失宠的妃嫔,平常也少有人来。
借着暗淡的月光,萨云萝抬眼看去,花园中一座小小八角亭中,一个素纱白衣女子正端坐琴台,素手纤纤,拨弄着身前的瑶琴,面前的香炉中青烟袅袅。
旁边一个绯衣小鬟又急又无奈的模样,正低声劝道:"小姐,夜深了,还是歇着吧。"
小丫鬟兀自劝了半天,那白衣女子理也不理,自顾埋头弹琴。
无奈小丫头轻声叹了口气道:"唉,老爷也是,这么狠心,居然不许小姐回家,这深宫的日子可怎么过?……"
萨云萝缓缓走进去,细微的脚步声惊动了小宫女,只听她掉头低低惊呼道:"后宫禁地,何人如此大胆?"
女子闻声停下手来,抬头看到灯光下那闪耀的明黄,顿时吃了一惊,慌忙起身拉着小宫女的手,近前几步匍匐在地:"薄姬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薄姬?"萨云萝略一思索,不由轻声笑问道:"请起,你是……薄大人之女?写出小荷方露尖尖角的那位长安才女?"
之所以对她有印象,原是内府报来后宫女子名册时,萨云萝曾听侍从女官说起,这薄姬乃大夏参政知事薄清光之女,自幼貌美,才华出众。
薄清光算得上是大夏的忠臣,但也是个顽固的封建士大夫,坚决秉承着女子无才方是德的古训,不许女儿读书习文,所幸薄夫人甚有才华,薄姬只能闲时跟着母亲读书习字。
深闺枯燥,喜欢偷偷读书为乐。十五岁那年初夏,薄清光老母寿诞,晚上家宴,心中欢喜,酒后指着池中莲荷要家中子弟作诗,个个平淡无味,唯独薄姬一首清雅宜人堪称高手,从此才名传扬齐州。
等到稍稍大了些,因着才貌双全,便被延皓收入宫中,却因端庄厚道,不擅长也不喜欢逢迎,延皓有其它千娇百媚的美人相陪,自然也不喜欢自寻无趣,所以薄姬便幽居长宁宫。
听萨云萝竟然并不陌生地说起自己,薄姬微微有些惊讶,忙施礼道:"陛下谬赞,正是臣妾。"
萨云萝淡淡一笑,上前拉她起身,一起坐到了亭中。刚才小宫女的话她听得明白,知道必是薄清光那老顽固又牛脾气发作,不许出嫁的女儿回家。
于是萨云萝轻声问一旁的小宫女道:"朕下旨,内廷女子有家者可以回家,是不是薄大人又难为你家小姐?"
"禀陛下,我家老爷他……"刚刚听说陛下来了吓得直哆嗦的小宫女,一见来的皇帝态度温和,笑意融融,一双流转着波光的桃花眼和蔼可亲,不由胆子大了几分,直起腰杆,准备替自家小姐告老爷的状。
"缳儿……"薄姬扭头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低低叫了一声。
缳儿站在原地,恨恨跺了下脚,绞着手里的小帕子,赌气地看向一边,好不容易盼来陛下,以为有机会为小姐诉苦,让陛下替小姐做主,哪知小姐竟不让自己讲……
萨云萝看了看缳儿的反应,又看了看重新低头的薄姬一眼,面前的女子端庄娴雅,纵使淡笑也展不开浅蹙的眉头,不由想起近来接到的消息。
作为国策颁布了女子可以入学、可以考官的政令,但这些时日以来各地报上来的情况,却令萨云萝十分烦恼。
有的地方官以各种理由拒开女学;有的则开了后无人报名;最好的地方,也不过三三两两几名学生,而且全是贫困没有饭吃的孩子。据说还是为了一年补贴的二两银子来的……
以上种种,令萨云萝明白,营造一个男女平等的社会任重而道远。
上次自己不顾原大夏参政副知事孙思淳等人的反对,下旨以女主登基,这些人便纷纷递了辞呈,以各种理由拒绝入朝为官,再三相劝,毫无效果。
后来听说,这些人的后台,便是以国亡绝不做贰臣为理由拒绝朝廷礼聘的薄清光。
这位以大夏忠臣自居的薄大人在朝野的影响实在是不小,萨云萝一早就有心会会他。如果能拿下这位有名的封建士大夫,女学等事业才能有好的推进吧?
看着欲言又止的缳儿,再看看垂首不语的薄姬,萨云萝淡淡一笑,不再问起原来的话题,而是伸手抚上琴弦,随心所欲地弹奏了半首《潇洒走一回》,琴音止歇,淡淡说道:"新朝初立,事务繁杂,薄姬既有才名,明日便到御书房来,暂代御前学士之职,为国为民做点事吧。早些歇着,明日不要晚了。"说完,没待薄姬回神,便起身往回走去。
薄姬一时呆愣,待反应过来后慌忙跪伏于地,而前方那抹明黄的身影已飘然远去,薄姬犹觉恍然如在梦中。
不知是兴奋过度还是没听明白,薄姬一直不言不语,倒是缳儿高兴得热泪盈眶,拉着薄姬的手一直晃啊晃,晃个不停,口中连声叫道:"小姐,小姐,陛下让小姐御前侍驾,女学士听说是正三品呢,老爷做了一辈子的官,也不过才二品,呵呵呵,小姐 ……"
那优美婉转的旋律萦绕心头,薄姬重新坐到琴台前,抬手抚上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