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幕 真正变局的开始
布兰多将第二与第三留在心里,最终没有说出口。有些话,并不适合在王党面前说出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王党与格里菲因公主的路注定不同。转身离开时,王国在他身后已经化为一座摇摇欲坠的宫殿,他仿佛看到一片火海,醉生梦死的埃鲁因贵族早已摧毁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基石——即使是这个王国最优秀的一群人,马卡罗、利伍兹、欧弗韦尔他们的目光也为传统所局限,或者说畏惧改变。
历史何其相似,只要妥协就能获得胜利,王党在这一刻获得了他们翻身最好的机会;但对于那位公主殿下而言却不尽然,布兰多已经从她眼中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可惜,那是埃鲁因陈旧的贵族们注定给不了她的东西。
然而对于布兰多来说,此刻只有毁灭,才能带来新生。他们给不了的东西,就由他来赋予。
有时候一句话就足够,而有些人注定不值得拯救。他与芙雷娅一起来到洛克什宫外“苏!”芙雷娅愉快惊喜地叫出声来,麦黑色皮肤、头发编成一束束麻huā辫的少女微笑着站在宫殿之外,穿着商人家千金的服饰“芙雷娅小姐,你长高了一些。”她温和地答道。
“苏,你将这封信交给纳加一族。”布兰多拿出一封信交给苏。苏点点头,默默地收下信,她是个沉默寡言、可靠的女孩子,布兰多一向对这个赤铜龙雷托的女儿异常放心。
“纳加?”芙雷娅回过头,惊讶地问:“布兰多,听说纳加一族是纵横闪光之海的海盗,我还不知道你竟连它们也认识?”
布兰多忍不住一笑,逗她道:“我认识的人可多了,不过一大半你都不知道。”
“哼,死贵族。”芙雷娅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看着他们两个,忍不住摇了摇头——她收好信,这封信代表着谈判的破裂——作为一个酒保的女儿,她并不关心这个王国的未来为怎样,不过她不关心,不代表芙雷娅可以无动于衷。少女忽然抬起头“布兰多,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已仁至义尽,接下来我打算返回托尼格尔,等待公主殿下与安列克联手挑起战争——”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芙雷娅狐疑地盯着自己。布兰多忍不住汗了一下,心想自己有那么不可信吗“说真话,布兰多。”芙雷娅闭上眼睛,没好气地答道。这家伙就和罗曼一样爱说谎,她才不相信他会就这么放手。
他有能力达到他想要的一切目的,关键是,他的决心永远可以比其他人更坚定。芙雷娅深知这一点,布兰多在她心中早已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更何况,潜意识里她也不希望公主殿下与安列克联盟。
作为出身平民又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从骨子里不信任埃鲁因腐朽不堪的旧贵族——
“杀人。”布兰多淡淡地答道。
芙雷娅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没有说更多,王党给了他一个答复,接下来他就要给所有人一个答复。他不屑于与马卡罗、利伍兹这样的人解释太多,因为唯有刀剑才能解释一切,认识到王党执迷不悟无可挽回的同一刻,他就已经已经下定决心实行第二个计划。
早已决定好的计划。
武力介入安培瑟尔和谈,亲手挑起战争——
然后王国会陷入一场浩大的战争之中,火焰会烧尽一切,陈朽的化为灰烬,只有那些真正经得住考验的才能存留下来。布兰多曾经亲身参与这场战争,它有一个名字,叫做埃鲁因内战。
这个时候悠扬的钟声在这座港口上空响起,布兰多回过头,安培瑟尔会议已经开始了。历史上这场会议持续七天,贵族们喋喋不休地在会上争执,扯皮,寸土不让,然后他们用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来为这场和谈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战争。
贵族们就是这么可笑。
“布兰多!”
布兰多听到一个声音在喊自己,他还以为是奥塔莱丝——先前他还与这位像是他师长一样的风精灵女士讨论了一下埃鲁因的局势——不过布兰多回过头,却看到正站在洛克什别宫内的迪尔菲瑞,燕堡伯爵一身正装,身后立着女骑士尼娅,看样子是准备去参加会议。
不过现在她却停了下来,有些生气地瞪着布兰多:“会议马上开始了,你还在干什么?”
布兰多一怔,既然他已决定挑起战争,那么参不参与这次会议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事实上今天他潜入会场只是为了见格里菲因一面而已,对于这种贵族扯皮的会议实在没什么兴趣。何况不是和这位大小姐说好一进入会场就分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不解地看着迪尔菲瑞。
伯爵小姐咬了咬牙“你是我的家臣,你不和我一起参加会议,难道想让我沦为笑柄么?”
芙雷娅在一旁狐疑地盯着布兰多,那眼神中的意思是‘你不是说你是胁迫这位小姐带你进入会场的么?’布兰多当然注意到了这种‘纯洁朴实’的眼神,不过他也是大感头痛,心说谁知道这位大小姐发什么疯?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事情,既然迪尔菲瑞已经那么说了,他还无动于衷的话只会让有心人怀疑自己的身份——而他还需要在安培瑟尔留上几天,并且不打算这么早就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想及此,布兰多不得不摇摇头走了过去。他没好气地看着迪尔菲瑞小姐,问道:“大小姐,你发什么疯?难道不怕和我这个‘邪教徒’扯上关系了?”
迪尔菲瑞白了他一眼,雪白的脸蛋上渗出一丝红晕:“你给我找了那么大麻烦,我让你陪我一起去参加会议,难道你也要拒绝么?认真说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应该没有权利拒绝我的要求对么?”
“你不会是怯场吧?”布兰多看到迪尔菲瑞害羞的样子,忽然古怪地问道。
“那又怎样?”伯爵小姐轻轻哼了一声:“你好歹是个剑圣,有你在我身边,我会感到安心一些。”
布兰多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参与这次会议或许也不错。安列克与圣殿对待王党的态度与历史上有微妙的改变,他隐约有一种预感这次会议上说不定会发生什么超出他原本掌控的事情,这种预感让他的心思安定下来。
安培瑟尔会议是埃鲁因历史上著名的事件之一,由于它发生的时间在游戏的早期,只有寥寥几个玩家见证了这一贵族们的盛会。布兰多不是见证者之一,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竟有机会亲身参与这次历史事件——
会议在这样一间圆形大厅之中举行,巨大的环桌边上坐满了来自于整个王国的精英人物。大厅中没有光照,只有从拱顶垂下的一束自然的阳光,柔和的光芒中灰尘上下沉浮,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以至于一时间甚至都看不清与会者的面容。
布兰多与迪尔菲瑞一起坐在南边下首的位置,而女骑士尼娅作为护卫则没有坐位。他过了好一阵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微微可以看清黑暗中一众贵族的嘴脸,在最北边与他相对的正是王党与公主,布兰多发现格里菲因公主竟然也在关注自己,他心中微微一动。
而另一边,是神色冷漠的安列克大公及其
目光再往下,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一脸正气、宁折勿弯的人物。布兰多认出这个人来——雅尼拉苏伯爵,皇家舰队指挥官同时也是旗舰弗龙塔号的舰长。他应该是少有的王室的死忠派,而且还不属于王党一系,他上午没到场,大概是因为被其他人拖住了的原因。
布兰多记住这位伯爵大人,继续向下看去。然后他看到了一脸络腮胡子的维托金伯爵,脸色灰败的灰山伯爵坐在他一侧,这两个人也是西法赫家族的死亡,布兰多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越过这两个人。然后他看到了一群身着青色武士服的骑士,他微微一怔,忍不住暗暗叫了一声卧槽。
这些骑士不是别人,正是高地骑士。
事实上真正让布兰多暗叫卧槽的是当他向这些骑士看过去的同时,这些骑士中那个明显领头的中年人竟然也回过头来,仿佛一眼就发现了他,还向他微微一笑。布兰多顿时叫了一声我勒个去,他伪装成高地骑士的事情可以说可以瞒天过海,可偏偏瞒不了这些本地人。布兰多顿时脑子里面飞速地转动起来,猜测那家伙对他笑了一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高地骑士很少离开卡拉苏行省,卡拉苏大公本人也不爱过问王国的政事。就从这次盛会他压根都没打算亲自参加,就草草遣送来一帮骑士来当使节团就可以看出一斑了,不过布兰多大骂的是这家伙派谁不好竟然派了一堆高地骑士过来,卡拉苏行省负责外交的不是一般都是巫师派的人么?
他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然后看到了另一边维埃罗大公的使节团。现任维埃罗大公的脾气和卡拉苏大公如出一辙,这家伙与让德内尔伯爵是世仇,因为布兰多的缘故正和这位伯爵大人在边境上打得火热,根本就不打算鸟什么炎之圣殿还是王国名义上的掌权者——连使节团都是
当然,因为同样的原因,让德内尔伯爵也没有到场。因此可以说因为布兰多的缘故,历史上本该到场的两个大人物都缺席了,这次所谓的安培瑟尔会议顿时有点不伦不类起来,看到这一幕布兰多也忍不住有点自豪。
虽然还不知道炎之圣殿那边是怎么回事,但无论怎么说他也算改变了历史不是么?
戈兰—埃尔森公爵倒是如期而至,不过布兰多很清楚这家伙就是来打酱油的。要不是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件从人家那里偷来的赃物还要准备出手,布兰多估计都要把这家伙给淡忘了。
西法赫大公也是亲自到场,然后是留科亲王,王长子似乎没有来。布兰多眯了眯眼睛,理论上来说西法赫家族到了,科尔科瓦家族应该让目前的王长子代表,而王长子不来,等于说将这个位置默认留给了格里菲因。布兰多不知道西法赫家族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莫非是因为上午那件事之后太信不过圣殿的信誉了?
那刺杀不就是你们这些家伙一手策划的么,装什么纯啊,布兰多忍不住有些鄙视地想到。
而正是这个时候,最后三位与会者终于到场。
布兰多首先认出的是安培瑟尔的执政官,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人,这人明显就是来做和事老的。他更在意的是圣殿的代表,他抬起头,首先走出的是主持会议的主教,这人无足轻重,而这位主教身后走出的炎之圣殿的代表,却让布兰多一下睁开了眼睛。
这次来对了!
布兰多心中猛地一跳,从黑暗中走出的炎之圣殿的代表——即是安德浮勒大圣殿目前的主人,安培瑟尔地区的大主祭。但那并不是伍德,而是一个眼眶深陷,有着鹰钩鼻子,一脸冷酷的男人。布兰多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家伙,大主祭默罗斯,圣殿激进派人物的代表,也是本来应该在两个月后继任伍德大主祭位置的圣殿高阶神官。
怎么可能!布兰多一时间脑袋竟有些转不过弯来,默罗斯怎么会这么早就抵达了安培瑟尔?但他忽然反应过来,难怪,难怪圣殿的态度会忽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既然默罗斯已经入主安德浮勒大圣殿,那么也就意味着克鲁兹人准备插手埃鲁因的政务了。
伍德那边肯定遇到麻烦了。布兰多立刻想到这一点,不过现在不是考虑主祭大人的麻烦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默罗斯会提前出现在这里?历史上主持安培瑟尔会议的明明应该是伍德主祭才是。
布兰多忽然觉得自己所熟知的历史裂开了一条大口,其中有什么东西隐隐已经永久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