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幕 公主与公主 III
战争一旦提上日程,准备的工作就如同一匹脱开缰绳的野马,狂奔向前。托尼格尔早早地进入了战备状态,白狮步兵开始充实编制,而自从梅蒂莎回到领地之后,风射手的训练工作也排上了日程。
在公主的授意下,托尼格尔毗邻的各个领主也开始扩招贵族私军,这些人原本大多与冷杉领敌对。但自从让德内尔伯爵一下变成了王国的对立面之后,趋炎附势之徒也日益增加。
对于这些人,布兰多虽然不待见,但也不至于拒之门外。
夏胧之月一晃而过,书卷之月来临之前,大地之上就有了流火的气息。日渐上升的温度烧卷了树叶,烈日日复一日舔舐着南境的地面。
弗拉达与南方军团的军队终于如期而至,不过在盛夏最后一个节日之前,布兰多还是适当让自己的领民从一种紧张的躁动感之中安抚下来。在最后几周之前,他让冷杉领如期举行了火之祭的冠军大赛。
这种比赛与冬猎的祭典相对应,正式的意味稍淡,但因为敞开供应酒类的缘故反而吸引来了附近大大小小的领主与骑士们。
比赛的赛场就设置在冷杉堡外,连日以来喧嚣的赛场几乎已经点燃了整个领地。
但对于某些安静的所在来说,却仍旧保持着相对的独立。
薄薄的木墙将喧嚣的海洋与酒吧内的安静分割开来,只是佣兵们响彻一片的口哨声偶尔会入侵这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大厅中弥漫着煮糊的肉与香料的独特味道,虽然刺鼻,当却有一种强烈的家的感觉。
有几张木桌上用枫木卡片写着独特的名字:例如布兰多、罗曼、安蒂缇娜等等,是属于店主本人或者密友专属的位置,酒店外的招牌仿佛是崭新的,上面有一艘三桅帆船的图案写着‘罗曼大人的走私锚地’,这么恶俗名字自然是某人的专属。
不过酒吧内的布置却是显得相对温馨,茜坐在靠西南角的一张木桌边。看到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那些大多是白狮军团的年轻人,或者当地的领民,农夫——自从难民开始涌进托尼格尔之后,重新扩招的白狮军团远远不止卡格里斯加入时那区区三四十人。而除此之外,
此时此刻酒吧外的空地上正在上演夏之祭典以前的冠军比赛,现在是轮到箭术的比赛,场上多的是美丽的树精灵少女。因此围观的人群也保持了空前的规模。
她回过头,看到一身银甲的少女将一束雏菊放到木盘旁,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着。茜的眼中倒映出这样一幅画面,她静静地看着,然后问道:“她是叫贝丝吗?”
芙蕾雅睁开眼睛,褐色的眸子里露出忧伤的神色来,默默点了点头:“贝丝最喜欢热闹,这样的箭术比赛一定是她的最爱。能和传说中的树精灵一较高下……”
“请不要伤心了,芙蕾雅小姐,生者总要前行下去。过去……老兵们也常常告诫我们,死亡只是一座没有名字的石碑,而生者却要越过它背负起更多东西继续跋涉,因此我们才要坚强。”茜安慰道。
“对不起,我也明白,可是总不自觉想起过去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时候。”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轻轻眨了眨眼睛,她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想回到那个时候,让时间重来。没有战争,该多好……”
“我、能理解……”茜有些小心地答道。
“嗯?”
茜看着芙蕾雅的样子,想了一下,说道:“因为从小到大,我也经历过许多战斗。每一场战斗。几乎都有同伴死去,有一些是才认识没多久的新人,有些是朝夕相处挚友,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每一次我都会为此嚎啕大哭。惹了许多笑话。但渐渐的,也就变得熟悉了生离死别了。”
“怎么会……?”芙蕾雅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女孩——茜看起来比她还稍小一些,但经历却显得成熟得多。
“我是佣兵,为了金钱和生存而卖命,像是我们这样的人,迟早会死在下一场战斗之中,这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理所当然的结局一样,本来我从没有什么不满。”茜好像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她捧着木杯子,摇晃着里面金黄色的液体,安静地说道:“但因为一个意外,领主大人将从我从这种生活中改变,让我知道还有另一种生活。”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领主大人,我或多或少能够了解领主大人的心思,他想让我去追求的东西。……但是,除了战斗,我还能做什么呢?”
“所以比起来,我宁愿是自己,而不是他人,心安理得地死去。”
“对不起。”芙蕾雅忽然说道。
“嗯?”茜一楞。
“对不起,茜,我从不知道你们的生活。我想我想回到过去的想法,或许太自私了一些,布兰多说得对,如果不自己去争取,没有人能给我们想要的平静安宁的生活。”芙蕾雅静静地答道,“埃鲁因人还远未到可以贪图安逸的时候。”
佣兵少女呆呆地看着她。
有些芙蕾雅已经渐渐开始理解的事情,在她面前却仍旧是一团迷雾。
这个时候屋外又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酒吧的门啪一声被撞开了。罗曼抱着一个大盆飞一般地冲了进来,嚷嚷道:“梅蒂莎又拿了第一!麦芽酒都卖完了,你们快来帮忙!”
“你小心一些!”芙蕾雅赶忙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然后厨房里传来一声惨叫:“啊,我的烤肉!”
布兰多无奈地摇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过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看了看芙蕾雅与茜笑道:“两位美丽的女士,不出去和大家庆祝一下么,我们的小公主殿下可是拿下了箭术第一的头衔。”
未来的女武神瞪大眼睛瞪着他,“布兰多,你、你穿的什么!”
“军服咯,埃鲁因的骑兵制服。怎么样,很像吧?”布兰多举起抓着烤肉的手来,深蓝色的制服上正好有几个显然的油污印子——一看就是某人在上面擦过手的痕迹。
“你……你怎么能在军服上擦手,军服代表着王国的威严,是一个士兵最大的荣耀。布兰多你……你太过分了!”芙蕾雅快要气结了,一时竟忘了之前的伤心事。
“哦,这个啊……一时顺手而已。”布兰多有些无辜地答道。
“顺、顺手!”
“哈,芙蕾雅你先忙。我再出去看看好了。”布兰多眼看未来的女武神要发作,显然这位大小姐在王立骑士学院学习到的东西让她的荣誉感已经有点过剩了,赶忙打了个哈哈,准备闪人。
“你给我站住,布兰多!”
这时候谁站住谁傻子,布兰多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他本来是来向芙蕾雅和茜炫耀一下这件骑兵制服,没想到炫耀的目的是达到了,只是最后的结果却要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好在这点小事还破坏不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身上的骑兵制服。来自于冷杉领自己的棉纺与染料作坊生产,除了棉花是通过安培瑟尔海运之外,这间军服几乎完全来自于托尼格尔。
这个曾经一片荒芜、贫瘠、除了银子之外几乎不产一物的领地。
改变的根源来自于人口的增加。因为在之前战争中准备周全,大量的难民涌入或者是被运入托尼格尔,而来自安培瑟尔的粮食储备迅速将增加的人口转化为可以使用的劳动力。
两个月前,在柏鲁的主持下棉纺作坊、染料作坊、铁匠作坊、铜铺、粘土与陶器、甚至是武器与制甲局也建立起来。经过近半年时间的悉心打理之后,托尼格尔已经不再是那个偏僻的荒野之地,相反,它已经逐步开始自给自足出产一些必要的产品。
首先是粮食与武器,以及少量的奢侈品商品。
暴风的季节之后,与北方的商业活动逐渐频繁起来。来自灰风港、安培瑟尔带着雪白的风帆的帆船停泊在格里斯港新筑起的深水码头中。嗅觉灵敏的商人也开始发现本地的潜力,自从进入朔花之月以后,按月旅居在港口的商人日益增多。
于此一同而止的是大量的手工业者。就在几天之前,布兰多还会见了一批来自黑山地区的侏儒附魔师,这些人大多也是战争的难民。据说北方与金鬃托奎宁的战争已经开始影响正常的商业活动,王长子似乎在圣殿的逼迫之下,不得不选择与狮人正面开战了。
而这却正好是南方发展壮大的机会。
布兰多放眼望去,运载着货物的马车穿行在冷杉堡附近的大道上,森林边境上的田野中不再是荒芜一片。而到处都能看到劳作的农民。早在一年,甚至半年之前,这一切在托尼格尔无疑是不可能见到的景象。
而这一切,正是他,所有人共同的努力带来的。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高头大马的骑士高举着获胜人的三角旗,绕着人群奔驰着。那面银色的,上面绣着百合花的旗帜在风中高高飘扬,一千年前,它就这样飘扬着,而一千年之后,它再一次飞扬在这大地之上。
人们发出了山崩似的欢呼声。
布兰多看到银精灵公主被树精灵少女们高高举了起来,她也远远地看着那面旗帜,眼中似乎也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梅蒂莎!”
“梅蒂莎!”
领民们呐喊着,高举起手中的酒杯。街道两旁已经看不到格鲁丁时代的草屋,在赤铜龙佣兵团与奥德姆手下的工人的协助下,沿着冷杉堡建起了平整的街道,两边是整齐的木屋,站在屋边的达人、小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满足的笑容。
他经过街道,有人认出他来,一大片领民真心实意地向他鞠躬致敬。布兰多也
那些来自于现代的认识,似乎正在逐渐淡化。但灵魂的深处。先进文明的骄傲感依旧支撑着他的一言一行,至少他绝不会认为这份尊崇与骄傲是与生俱来。
他将一枚铜币放到身边一个小女孩手中,这枚铜币意味着盛夏之前来自于领主大人的祝福,小女孩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捧着铜币跑到一个女人身边。或许是她的母亲,那个妇人结果小女孩手中的钱,连连向他致敬。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
呼喊声很快换成了另一种声音,冷杉领的居民们发自内心为为他们带来这一切的新领主大人表示着敬意。
布兰多眯起眼睛。他明白这样的满足感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虚幻的、暂时的,甚至在早一些时候,人们还在惶惶不安地询问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战争。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中,每一个人,都在试图保住自己身边暂时的安稳。
这并没有什么错误,只是埃鲁因还远远未到安稳的时候。有些人必定要为了守护他人而流血,甚至付出生命,但至少,他希望守护的是这样一个埃鲁因。
他穿过人群。走到公主殿下身边。格里菲因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女骑士就守在她旁边,一只手按在剑上。但布兰多感到对方正在若有若无地看着自己。事实上尼玫西丝给他的感觉也远没有在安培瑟尔时那么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又叫人怎么紧张得起来呢?
“他们很喜欢你,布兰多先生。如果说埃鲁因还有人可以称得上是先古贵族的典范,那么一定能在你身上找到这样的品质。”格里菲因公主眼中闪闪发光,略微有些感触地说道。
“这是公主殿下的理想。整个埃鲁因,所有人都能不再为贫穷,战乱,灾难所困。布契的悲剧也不会再重演。”布兰多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眨了眨眼。“布兰多先生,我明白这有一些过于理想。但是,我至少希望将这个王国从眼下的局面中改变出来。……在北方,甚至就在让德内尔,维埃罗以及其他许多地方,战乱与贵族们自身造成的灾祸仍旧在持续着。而先君埃克的子孙们却毫无作为。”
“是的,所以托尼格尔不会长久地安定下去。每个人,都必须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与牺牲。”
“布兰多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么?”
“只等说服维埃罗大公了。”
……
梅蒂莎被热情的精灵少女们折腾了好一会,才放下来。银精灵小公主大约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被弄得衣衫不整。一张小脸也红得几乎要能滴下血来。
她一落地,大约是害怕被报复,树精灵们吹了一声口哨,立刻一哄而散,我们箭术大赛的胜利者差点一屁股被摔到地上。还好安蒂缇娜手疾眼快赶忙一把扶住她,“那帮死丫头。”幕僚小姐摇摇头,顺手将梅蒂莎那张银弓递了上去。
“谢谢你,安蒂缇娜姐姐。”梅蒂莎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高高飘扬的属于银精灵王室的号旗,眼中又露出满足的光彩来。不知道多少年,这面旗帜没有这么光辉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了。
她握着弓那一刻,身心就好像回到了过去那个时代,荒野之上,银色的战马奔腾,号角声悠久地长鸣着,仿佛与广袤的大地共鸣起来。
安蒂缇娜看银精灵小公主一时有些失神的样子,心中大约猜到她的所想,叹了口气,轻轻为她披上一件斗篷。虽然是盛夏,但热汗腾腾凉风一吹之后一样容易病倒,她早已习惯了为布兰多作这些细节上的事情,一时也忘了梅蒂莎不过是个英灵。
梅蒂莎微微一怔,有些感动地看了安蒂缇娜一眼:“真的谢谢你,安蒂缇娜姐姐。”
“这是第二遍了。”安蒂缇娜摇摇头,不以为意。
“不,因为想起了姐姐大人。”梅蒂莎却认真地回答道。
“是么?”
“唔,大约是更温柔一些吧。和我想象中的姐姐一样,嗯,就是这样……”银精灵小公主甜甜一笑。
安蒂缇娜细细地看了她一眼,她也听过梅蒂莎的一些故事,知道她和她那位姐姐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是那么和睦。她伸手理了理少女额前的发丝,答道:“大约王室之间。就是这样的吧……”
“王室么?”梅蒂莎想了想,看着安蒂缇娜:“对了,安蒂缇娜姐姐,领主大人仍旧没找到原因么?”
“嗯。”幕僚小姐也想起这件事情,不禁摇摇头:“阿洛兹小姐也为我检查过,但我也不是什么黄金之民的血统呢,那一次,大约是玛莎大人的庇佑吧。”
“玛莎大人的庇佑?”
梅蒂莎看着安蒂缇娜。忽然问道:“安蒂缇娜姐姐,你的项链呢?”
“项链……”安蒂缇娜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胸口,“项链?”
“对啊,之前一直有带着的那条项链。在前往安培瑟尔之前,不一直带在身上的么?我记得在闪光之海的时候,我还见过一次呢。”梅蒂莎小声答道。
“那个啊……之前被我弄丢了,怎么了?”
“没什么。”银精灵公主微微一笑:“没想到细心的安蒂缇娜姐姐也有弄丢东西的时候呢,说给领主大人。他一定不信。”
“不必了,”安蒂缇娜赶忙答道:“领主大人忙于准备与让德内尔伯爵的战争,这些小事。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是么?”
幕僚小姐微微点了点头。
梅蒂莎想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正是这个时候,赛场的一角忽然传来一阵喧嚣。那边的人群好像一下骚动起来,两人的注意力一时间皆被吸引了过去。
不过与梅蒂莎相比,安蒂缇娜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银精灵公主很快就分辨出了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咦,”她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安蒂缇娜徒劳地看着那个方向,一边回头问道。
“来了些奇怪的家伙呢。”
梅蒂莎喃喃道。
……
对于托桑卡德森林来说,绵延多日的阴雨天气在短暂的放晴之后似乎又开始光顾玛姬坦以及附近地区。
对于迷雾森林的居民来说,自从安列克大公来访之后。似乎就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带来阴雨的阴沉沉天空总是徘徊头顶上,虽然说四五月开始是托桑卡德地区的雨季。
但今年以来,未免太离谱了一些。
木制的栅栏门在大雨滂沱之中吱呀吱呀地晃悠着被升起了,雨幕中一双神色阴冷的眼睛默默看着雨水顺着栅栏门上滑下像是断了线的柱子一样从尖端落下,然后又混入泥水之中。
两位侍从高举着一张斗篷为让德内尔伯爵遮着这连绵的阴雨。这位王国的特权伯爵大人默默地看着吊桥上那辆马车在卫兵的带领下行驶出外城,然后他回过头,很快消失在城头之上。
安列克大公一只手支起车窗的帘子,从那个方向收回目光,轻轻嗤笑了一声。马车车厢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只老狐狸真是既小心又贪婪。优柔寡断又冥顽不灵正是他最大的弱点。”
“这恐怕也是贵族们典型的弱点,公爵大人。”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不过总算说服了这家伙,也不算是白来一趟了。”
“有他后悔的时候。”那沙哑的声音冷冷一笑。
“他只是没得选择而已,但未必会真心实意地上我们的船。话又说回来,像是这样碌碌无为的贵族,又怎能理解更加深奥的道理。”安列克大公摇摇头。
“不过科恩公爵,这家伙的确不值得信任,你们最好令作打算。”他又提醒了一句。
“早有准备。”那沙哑的声音阴森森地答道:“他不过是个替死羔羊而已。”
安列克点点头,用莫名的目光最后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玛姬坦高耸的城墙在雨幕之中早已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影子。然后他放下帘子,车厢中重归一片黑暗。
而他在所不看到的方向,让德内尔伯爵正在骑士的陪同之下走下城堡的旋梯,旋廊内昏暗的光芒映照着他明暗不一的脸膛,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王国实权伯爵如今每一条皱纹中似乎都写满了冰冷的疑虑。
“父亲大人,你真打算与那些东西结盟。”一个身影早已等在下面,贵族青年抬起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如果一旦答应,我们可就毫无退路了。”
让德内尔看了自己的次子一眼:“难道我们现在就有退路么,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不,我是说……”
“够了。”让德内尔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然会早做准备。玛达拉……至少玛达拉那边……”
他叹了口气:“算了,你去联系克鲁兹人吧。”
“克鲁兹人?”
“总有些事情,得让他们知道。”
伯爵大人沉默了片刻,幽幽地答道……第三天!今天出门办了点事,晚了好多!呜呜呜,就这样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