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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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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院长毕竟是德高望重的学者, 即便很生气, 也没有当着季时禹的面, 表现出有失风度的行为, 只是板着一张脸, 严肃地把池怀音带回了家。

一路,池院长一句话都没有讲,这让池怀音更加忐忑了。

池怀音长这么大, 池院长第一次惩罚她, 把她锁在屋子里。

从小到大, 池院长从来都只给池怀音最好的,什么新奇给她买什么, 去哪里都给她带礼物,手把手教她学习,一路将她培养成一栋楼的“别人家的孩子”, 对他来说,这段婚姻给他唯一的安慰, 就是这个听话优秀的女儿。

池怀音几乎是他人生的骄傲。这么多年,他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一句,这次能做出把她锁房里的决定, 可见他气成什么样了。

池怀音家里隔音效果一般, 按教授级别分的三房一厅老格局, 老式木门, 门外是父母激烈的吵架声, 她越听越心慌。

……

“老周跟我说, 说我们家姑娘谈恋爱了,她们同班的学生,男孩子不错,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我想怀音也不小了,谈个恋爱也可以。”池教授气极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难以自控的激动:“结果是和一个小痞子谈恋爱!我怎么和她说的!小痞子离远一点!她听了吗?”

池母听说女儿谈恋爱了,虽然也有些震惊,但是她想法开明,只要两个孩子真心相爱,也没什么可反对的,“不是说是音音的同学么?都是研究生,哪有差的?”

“他前天还在学校里裸奔,老师报到我这里来了,你说有多胡闹?丢不丢人?这姑娘就是家里保护得太好了,完全鬼迷心窍!”

池母习惯了池父作对,顿了顿说:“那倒也是真性情,说奔就奔也需要勇气。”

“你……”

池怀音有些心焦,家里本来就气氛不好,如今因为她的事,父母吵成这样,她更是内疚不已。

她正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叩叩”的敲打声。

她还以为是幻觉,毕竟她家住三楼,怎么可能有人能敲窗户?

“叩、叩、叩、”

又是一阵敲打,池怀音终于确定,确实是窗外传来的,心里咯噔一跳。

壮着胆子走到窗户边上,犹豫许久,拉开了窗帘。

隔着有些雾蒙蒙的玻璃,窗外骤然出现的人让池怀音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季时禹一只手扒住床沿,一只手指了指窗户,示意池怀音开窗。

池怀音犹豫半晌,打开了一边窗户,他顺着爬到打开的窗户前面,双手死死扣住窗沿。

“你怎么上来的?”

季时禹满不在乎地笑笑:“显而易见,爬上来的。”

池怀音本能去抓住季时禹的手,怕他掉下去。

季时禹的手大而有力,池怀音的手柔若无骨,附在他的手上,软绵绵的,又带着几分温暖,季时禹只觉得身体都跟着酥酥的,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把人抱怀里去。

再看看姑娘一脸担心看着自己,更觉心猿意马。

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怪不得赵一洋每天回宿舍,都跟修了仙一样。

“池院长很生气?”季时禹问。

池怀音苦笑:“你说呢?都把我关屋里了。”

“池院长不喜欢我?”季时禹有些不解:“为什么?我不优秀?他还亲手给我发过学术奖金,他不记得了?”

“……你还好意思说,那惊世骇俗的,他怎么可能忘得掉?”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池怀音吓坏了,赶紧对季时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极快速度拉上了窗帘。

她刚一转身,池母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站在窗前做什么?”池母看了池怀音一眼,立刻紧张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跳楼吧?姑娘,别冲动啊,不就谈个恋爱,小事情啊!”

说着,就要走到窗边来。

池怀音赶紧往屋内走,“没有没有,我就是无聊,看看风景。”

听池怀音这么说,池母才放下心来,在池怀音的床沿上坐下。

池母背对窗户,一脸语重心长地看着池怀音,温柔地握着池怀音的手。

“你不要怪你爸,他是爱之深,责之切。”池母轻叹了一口气,哪里见得平时的泼辣模样:“他一贯比较顽固,认准的事情,总是很难改变想法。”

池怀音有些心神不宁,既担心季时禹掉下去,又担心池母发现了。

池母还在碎念:“那个男孩子,是哪里人?听说是你同学?我相信我姑娘的眼光,选的人肯定不会差。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池怀音下意识瞟了一眼窗外,心想:这会儿就能带进来,就是怕你害怕。

“这几天你就在家里休息休息,你爸说要给你请几天假。”池母对此有些无语:“小孩子谈个恋爱,他闹得跟什么一样。”

交代完一切,池母顺手将池怀音的被子展开,铺好,手脚麻利。

“今天早点睡,不要想太多,只要你喜欢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喜欢你,妈一定给你撑腰。”

……

池母离开了池怀音的房间,又顺手把门给锁上了。

池怀音听了一会儿声音,确定他们都回房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池怀音赶紧两步踱到窗边,果然,季时禹还在。

这个男人永远是这副离经叛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没有直接爬进来和池父池母对峙,已经要感恩他还有所顾忌。

“我爸妈都睡了,你赶紧走把。”池怀音说着就要关窗,被季时禹拦住。

“池院长要关你?”

池怀音压低了声音:“等过阵子,他会想通的。”

季时禹不置可否,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池怀音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你千万别去找我爸胡说八道,他这人其实脾气挺拧的。”

“噢。”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树影沙沙,家属院里已经没有人了,昏黄的路灯让外面的一切风景都变得朦胧。夜里的凉风凛冽刮过,刮得窗户也跟着摇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池怀音担心季时禹这么一直挂着,不太安全,开口赶他:“你赶紧回学校吧,爬这么高,看着就害怕。”

季时禹笑了笑,表情带着几分不正经。

“就这么赶我走了?不表示点什么?”

“嗯?”

季时禹松了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池怀音瞬间领悟他的意思,知道以他性格,不满足他肯定不会走,只能小鸡啄米一样飞快亲了一下。

季时禹终于挪开,池怀音赶紧把窗户关上了。

几分钟过后,季时禹还在窗外,隔着紧闭的窗户,池怀音又对他做了个“走”的动作。

季时禹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笑意,看向池怀音的表情又痞又温柔。

他低着头,在灰蒙蒙的外窗角落,一笔一划写着字。

隔着有些脏的外窗,他的轮廓像旧世纪的照片,朦胧而美好。

池怀音顺着他的动作,看着灰尘堆积的窗户角落,几个字母顺着他的比划渐渐形成。

——jsy chy 12 27。

看着粗枝大叶小流氓一样的男生,仪式感倒是比谁都重。

这是池怀音第一次谈恋爱,也同样是他的第一次。

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几分眼热。

有那么一刻,池怀音想,不论是什么原因走到一起。

至少,命运安排她和季时禹走到一起了。

谁说这不是缘分呢?

她再也不想和他计较什么过去,往事不可追,她只想把握未来。

******

季时禹很晚才回宿舍,走到宿舍楼下才发现赵一洋的衣服被勾破了一个洞。

想来估计是爬外墙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勾到了。

本来都走到宿舍了,季时禹又转头,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晚关门的杂货铺,给赵一洋买了一包烟。

赵一洋新买的夹克,还没在江甜面前骚包,就被勾破了一个洞。江甜是海城姑娘,对时装这些都极为敏感,穿个破衣裳在她面前晃,还不得被她嫌弃死。

赵一洋真是越想越心痛,这夹克可不便宜。点了一根烟,表情还是很不爽:“等你买新衣服了,老子要先穿。”

季时禹笑:“好。”

赵一洋打开烟盒,将盒口对着季时禹,习惯性询问:“来一根?”

季时禹摆了摆手,见赵一洋开始抽烟,又往后退了一步。

赵一洋表情垮了垮:“你离那么远干嘛?老子有狐臭啊?”

“狐臭也是有。”季时禹说:“烟味更大。”

赵一洋不屑地嗤了一声,忍不住揶揄:“平时抽少了?还嫌烟有味?”

“不一样。”季时禹说这话的表情极为温柔,声音淡淡的:“她不喜欢。”

“她?”赵一洋就是再粗糙也听得出季时禹的语气不对:“男他女她还是动物它?”

“去你的。”季时禹一脚过去,被赵一洋躲了过去。

“谁啊?”赵一洋震惊极了,赶紧把烟掐灭了,“你这是和谁搞上了?”

季时禹神色自若,双手插兜,眼神带着几分拽:“哥们谈恋爱了。”

赵一洋一脸的难以置信,差点把自己舌头吞了:“和谁啊?”

季时禹嘴角微微勾起,嘴唇动了动。

“池怀音。”

想了很多可能,当听到“池怀音”这个名字的时候,赵一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不是前几天和事酒,就结束了吗?”

“噢,重新开始了。”

“……” 这个消息让赵一洋有些难以消化。

毕竟池怀音是江甜的室友兼亲闺蜜,赵一洋也有些担心,万一真的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几个人的关系算是就毁了。想到这个可能,他的表情瞬间正经了很多。

“诶,你对池怀音到底是什么感觉啊?你是真的喜欢她了,还是受钟笙打击以后,随便找个姑娘?”

听到赵一洋这么问,季时禹忍不住皱了皱眉:“我没那么无聊。”

赵一洋想了想,纠结许久还是说道:“这半年来,哥们从来没有问过你有关钟笙的事,但是如今你谈恋爱了,又是和池怀音,哥们觉得有责任问一问。”他顿了顿声,几乎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你已经放下钟笙了吗?”

走廊的穿堂风比室外更冷,吹得人手脚发凉。

季时禹觉得自己此刻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也许因为早有预料,她结婚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很痛苦,反而是感到解脱。”季时禹的视线落向远处,低沉的嗓音在走廊里回荡:“照顾钟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从小到大,我没有见过比她过得更凄惨的女孩,缺吃短穿,还比谁都骄傲。有时候也会误会自己是能解救她的英雄,后来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了。”

“如果当初,钟笙选择了你,你是不是就和她在一起了?”

“没有如果,她选择嫁给别人,在我这里,就绝无可能了。”

季时禹说这话的表情,带着他一贯的果断。

对于这一点,赵一洋倒是很相信。

季时禹虽然看着对什么事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实际上原则性很强,性格之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要当兄弟的,两肋插刀在所不辞,要是背叛他的,绝不原谅,下跪也不管用。

对朋友兄弟尚且如此,对女人肯定更甚。

听他这么说,赵一洋也就放下心来了。

心思又想到另一件事。

“但是我还是想不通啊,怎么就突然池怀音呢?你怎么突然就和她好上了?完全没有预兆,解释不通啊!”

对于赵一洋的这个问题,其实季时禹自己也没法解释。

有时候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奇妙。

当初第一反应是拒绝了她,事后想想,要不是她还不放弃,岂不是就错过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竟然有几分后怕似的。

谁能想到一个乖乖女,看着胆小怕事,对感情的事,却能胆大执着成那样?

与其说他泡了院长的女儿,倒不如说,他是被院长的女儿泡了。

想到这里,季时禹拍了拍赵一洋的肩膀,一脸过来人的深沉。

“小伙子,如果什么事情都可以解释得通。”他嘴唇动了动,认真说道:“我就不是季时禹了,是爱因斯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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