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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 众口铄金君难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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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水清,出山水浊,他早已不是那个我们看着长大的林胜南了,他是掠夺者林阡!”“山东局势,他明明能够轻易操控,他确实也不断在操纵,却一边入侵着敌人,一边也掠夺着我们。!d)”“别再糊涂了!我之后便是你们!”“山东之战,自引狼入室伊始,就已经注定万劫不复!”

二月十二,杨鞍对林阡的种种抹黑,不会不传入黄掴的耳,虽然那时的杨鞍只是盼之深责之切,到了黄掴这里,文章就好作多了,最近几日,黄掴刚借时青寨女俘收服泰安以南十多处据点,对人心的拿捏可谓顺风顺水——

现如今,山东宋军最为惧怕的恶魔梁宿星都已暴毙在林阡刀下,林阡本身便取而代之成为战力上的又一魔,用这一点来证明掠夺者、来描述林阡非林胜南,足矣。

“一边入侵敌人,一边掠夺红袄寨。”这一点更容易证明,当日彭义斌石硅都是被他林阡领着去对杨鞍兴师问罪的,杨鞍当日就指出了这是他掠夺红袄寨的第一步;而调军岭,国安用和杨鞍一见面就兵刃相接的关键时辰,各自麾下都不知道听谁的令好,又是他林阡,拦在中间向各自麾下施令,得到一呼百应人心所向,那一幕轻松阻止双方拼杀的情景,换个角度注释,像不像一个主上对两个麾下?不正是如愿以偿已经掠夺了红袄寨?

所以杨鞍的责备之言生根发展到今日也正好水到渠成,继杨鞍国安用之后,便轮到彭义斌石硅等二三线兵将,林阡对他们的任意调遣正是为了告诸山东各路兵马,彭、石、李、郝皆臣服于他,林阡此举,亦是要修补和巩固他自己因输战而可能会危险的地位;而他之所以把孙邦佐林美材置于泰安、不正是要他的军师陈旭趁机渗透济南?暗示出一旦打退金兵,林阡当仁不让是红袄寨的主,于此,谈孟亭、杨鞍等一线,早就自毁了竞争力。

引狼入室?是引虎登堂吧。

“天尊说的不错,其实林阡一味洗白杨鞍,反而愈发显得杨鞍对他的抹黑成立。”因为杨鞍的这些指责之言,是林阡自己都承认的——林阡为了给杨鞍洗白,早先就在对所有人讲,“鞍哥之所以叛变,是因为他误会我在侵吞。”……“侵吞”这个说法,林阡为了杨鞍,竟蠢得毫不加掩盖。

故此,林阡别指望帮杨鞍澄清了,杨鞍越白他自己就越黑,杨鞍还没白,他便黑透了。

而黄掴祭出这一招,正是要林阡舆论上无法得逞、于是战场就更不得翻身。

很多牢不可破时可能还牵强的说法,千疮百孔时却太容易渗透。吟儿没有预料到,林阡如愿把红袄寨练到没人能欺负、自己能自救了,却竟然遭遇到群狼扑虎……

“他为了山东能和陇陕一样强,不顾性命,也要给所有的兄弟安定。安定是信任的前提。但安定了的人,却不相信他!”吟儿没有向任何被她砍伤的士兵道歉,他们不配,红着眼睛,由闻因陪送回到营帐。火气不低于她的邪后,原想要拉架,结果比她打得还厉害,百里飘云和柳闻因两个才架住她。

“主母,主公曾严令你和邪后不得开口,你们……竟都忘了。”飘云说,如果不是这句话出口,哪能控制住吟儿和邪后。然而为时已晚,她们已经动口以至动

吟儿没为杨鞍打抱不平却因林阡一触即发,明显也要给林阡声名雪上加霜,是啊,杨鞍事件,她没有任何表态、没有任何作为;那么林阡这件事,她本应该也一样沉默……

“杨二当家的事我们不作为,是因为确实来不及、就像楚姑娘和天骄的无可挽回,辩解无用……”她瞪大了眼睛,当时髦不明白。

“实则,主公的事性质一样,因为已经是二月十二的说法。”飘云分析给她和邪后听。

“可是……杨二当家好歹还有个国七当家,胜南他,都已经这样了……!”吟儿又气又悲,不忿噙泪,那时帐外又有喧嚷,听在耳里像更多人在指责,此情此景,怎能不作为,“不行,我一定要去制止!”

“说得对吟儿,别管那辩解有没有用,总之制止住了最痛快!”邪后拉住吟儿手要走,闻因飘云齐齐大惊。

“盟主……”闻因紧紧将吟儿衣袖攥住,眼神充满恳求,“冷静些盟主,能够想到办法的。一定能够!”

杨鞍属于辩解无用的类型,所以诸如凤箫吟等人不必像国安用那般不放弃、费口舌,但林阡想不到吧,当黄掴给他创造出此情此境,使他林阡也面临辩解无用,他要么不辩解、任凭谣言扩散,要么就辩解,能够克制住一部分谣言,却加深了黄掴对他的抹黑,适得其反——

“为什么同属辩解无用,林阡会为自己辩解却不为杨鞍?于是林阡‘故意不为杨鞍澄清、敷衍红袄寨、内心并不希望杨鞍回归’就愈加合理。”黄掴如是说。

“林阡的人,现下一定骑虎难下,怎么选都是错。”

“冷静些盟主。”闻因劝说之际,力量竟似比邪后更大,虽然吟儿冷静不下来,却还是因她停住了脚步。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强硬制止,反而更利于谣言。”飘云亦拦在帐帘处。

“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难办就不去试?!”林美材怒。她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同样能够由红袄寨的人去质问林阡。“难道难办就不去试?”现实上他不让吟儿她们为杨鞍开口确实理亏,哪怕做做样子他都没做。

“没想到金军会出这样的一招。现在制止是害了胜南,不制止,难道任凭谣言这么传……”吟儿骑虎难下,想到一定又是黄掴,拳都快攥碎了。虽然常言道清者自清,但也常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静寂时,忽听四面风沙起、战鼓声声、铁蹄阵阵……沉浸在舆论战的紧张中这么久,竟忘记了真实战场的节拍。

“石当家到。”“郝当家到。”听得这些此起彼伏,才知石硅、郝定大军都已临近。这场林阡紧锣密鼓筹备的战役,这些林阡一早就在筹谋的精锐,却撞到这种事先谁也想不到的危机!原来,大战,是今夜吗,而林阡,可还有指挥、或参加的资格?

“怎么这么不巧是今夜!”最动荡的夜晚,最骚动的人心。吟儿叹大事不妙,实在不巧。外围来了多少宋军,就相应来了多少金军,一样的速度,不一样的内涵,当敌人战力最高众志成城,而内部紊乱的红袄寨……恐怕、要先对林阡兴师问罪?

林阡想用外围的红袄寨来影响内在,只怕外围的红袄寨要被内在拖累,弄巧成拙得很了。

黄掴一笑,是谁对谁请君入瓮?只等着林阡的牌全到齐了,我等则立刻发动攻势。

看着脚下的沸腾、对面的死沉,和当中战地的苍凉、寥廓,黄掴忽然叹了一声——不消半刻,这里就将被兵马、刀枪和烽火填满,再不分对面或当中;但再一个循环,恐怕又会重置。而这种循环重置,又到底换得什么。

黄沙之循环,不过一起落。每起一次,掩映多少豪杰,每落一次,埋下多少白骨。

征人之循环,却是不逆转。血肉埋下就不再复返,剩魂灵在沙上徘徊,不得归乡,也无所寄……

“林阡,愿以你之惨败身死,换大金至少百年未来。”

感性的声音永远比理性的大。

所以,从信源、传播、扩散、发酵、迸发、到升级。恶意越来越小,声音却越来越大,性质亦越来越恶。

短短半个晚上,舆论之争已硝烟弥漫,俱是心机攻防,狭窄而喧嚷;而现实沙场尚未开战,满眼刀枪兵马,澎湃却零落。

心战和实战,一样置人于死地,前者更杀人于无形。

吟儿眼睁睁看着这不利于林阡的舆论一夜激化,平素断人口舌的口舌却偏在这一刻形同虚设,那时才知什么是人世间最痛苦最无奈事。

“就像当年盟主中了火毒又受了两掌,那么重的伤,林阡哥哥纵使一身武功,竟连救都不能救,可是,林阡哥哥他相信盟主会活。就是这份信念,支撑着他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拿下了短刀谷。”沉默里闻因突然开口,吟儿略带诧异地回看向她。

闻因续道:“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火毒和内伤在那天虽然是个抵触、让林阡哥哥的武功形同虚设,但又恰恰是这种抵触,才使得盟主能不断活着。”

“胡说,明明还有天骄的回生丹……”邪后这会儿是天骄的忠诚拥趸了。

“闻因,你说得不错。”吟儿忽然彻悟,“现在唯一要做的,是相信胜南的威信,不至于那么低!相信这个现在还是抵触的东西,将来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相信胜南有回生丹能够救。”

“正是!”闻因见她又有了信念,喜极。此刻林阡卧病不起,她是盟军和林家军的主心骨。

“姐姐!姐姐!”帐外忽传来茵子的声音,急促中带着些许高兴。

“怎么了茵子?”吟儿一怔。

“坏叔叔他好了!他没得瘟疫,樊爷爷误诊了!”茵子说,吟儿摇头:“本就说是‘染病之兆’。不一定是瘟疫。”

心中一凉,林阡能否已经知道,他的全盘计划,都因为自己的冲动搞砸了,所以很多细节都需要改变?比如说公布了他没得瘟疫,只为与她见面叙述?

“主母,主公要见你。”那时林阡果然派人来找,她先愣了一愣,忙抱起小牛犊就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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