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辞王驾太师征西岐,黄花山命收四天君
朝歌城,太师府
闻太师此时正在相府之中闲坐,有兵丁来报:“游魂关窦融屡胜东伯侯。”忽然又报:“三山关邓九公,有女邓婵玉,连胜南伯侯,今已退兵。”闻太师听闻胜报大喜不已。又有人来报:“汜水关韩荣有战报。”闻太师命:“呈上来。”来官将文书呈上。
闻太师拆开韩荣战报一看,见魔家四将尽皆诛戮,首级悬挂于西岐城头之上,拍案而起大怒:“谁知四将英勇,都也丧于西岐。姜尚有何本领,挫辱朝廷军将!”闻太师当中一目睁开,白光有二尺远近,只气得三尸神爆燥,七窍内生烟。自思自忖道:“也罢!如今东、南二处渐已平定,明日面君,必须亲征,方可克敌。”当日作表。
次日朝贺,闻仲将出师表章来呈纣王。纣王道:“太师要伐西岐,为孤代理。”传命左右:“速发黄旄、白钺,得专征伐。”闻太师择吉日,祭宝纛旗旛。纣王亲自饯别,满斟一杯,递与闻太师。
闻太师接酒,躬身奏曰:“老臣此去,必克除反叛,清静边隅。愿陛下言听计从,百事详察而行,毋令君臣隔绝,上下不通。臣多不过半载,便自奏凯还朝。”
纣王言道:“太师此行,朕自无虑,不久候太师佳音。”命排黄旄、白钺,令闻太师起行。闻太师饮过数杯,纣王看闻太师上骑。那墨麒麟久不曾出战,今日闻太师方欲骑上,被墨麒麟叫一声,跳将起来,把闻太师跌将下来。
百官大惊,左右扶起,闻太师忙整衣冠。时有下大夫王变,上前奏道:“太师,今日出兵落骑,实为不祥,可再点别将征伐可也。”
闻太师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大夫此言差矣!人臣将身许国而忘其家,上马抡兵而忘其命。将军上阵,不死带伤,此理之常,何足为异?大抵此骑久不曾出战,未曾演试,筋骨不能舒伸,故有此失。大夫幸勿再言。”随传令点炮起兵,闻太师又上了坐骑。
此一别,正不知何年再会君臣面,只落得默默英魂带血归。太师一点丹心,三年征伐,俱是为国为民。
三十万大军,出了朝歌城,渡过黄河,兵至渑池县。总兵张奎出城迎接,至帐前行礼毕。闻太师问道:“往西岐那一条路近?”张奎答道:“往青龙关近二百里。”闻太师传令:“往青龙关去。”人马离了渑池县,往青龙关来。一路上旗旛招展,绣带飘摇,真好人马!
大军离了青龙关,一路上崎岖窄小,止容一二骑而行,人马甚是难走,跋涉更觉险峻。闻太师见道路如此艰难,悔之不及。早知如此,不若还走五关,方便许多,如今耽误了程途。
一日,大军来到黄花山,只见好一座大山。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远观山,山青叠翠;近观山,翠叠青山。山青叠翠,参天松婆娑弄影;翠叠青山,靠峻岭逼陡悬崖。逼陡涧,绿桧影摇玄豹尾;峻悬崖,青松拆拆老龙腰。望上看,似梯似磴;望下看,如穴如坑。青山万丈接云霄,斗涧鹰愁侵地户。此山到春来,如火如烟;到夏来,如蓝如翠;到秋来,如金如锦;到冬来,如玉如银。到春来,怎见得如火如烟?红灼灼妖桃喷火,绿依依弱柳含烟。到夏来,怎见得如蓝如翠?雨来苍烟欲滴,月过岚气氤氲。到秋来,怎见得如金如锦?一攒攒,一簇簇,俱是黄花吐瑞;一层层,一片片,尽是红叶摇风。到冬来,怎见得如玉如银?水晃晃冰成千块玉,雪蒙蒙堆叠一银山。山径崎岖,难进难出;水回曲折,流去流来。树梢上生生不已,鸟啼时韵致悠扬。正是观之不舍,乐坐忘归。
闻太师看此山险恶,传令安下人马,催开墨麒麟,独自上山来观看。见有一程平坦之地,好似一个战场。闻太师叹道:“好一座山,若是朝歌宁静,老夫来黄花山避静消闲,多少快乐!”又见依依翠竹,古木乔松,赏玩不尽。
正看此山景致,忽听得脑后一声锣响,太师急勒转坐骑,原来是山下走阵,走的乃是长蛇阵。阵头一将,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金甲红袍,坐下黑马,使一柄开山斧。闻太师贪看走阵,不觉被山下士卒看见。
闻太师身穿红袍,坐骑一兽,用两根金鞭,偷看阵势。士卒竟不走阵,来报主将:“启大王千岁,山上有一人,探看吾等巢穴。”那人闻听此言,抬头一看,大怒,速命退了阵,把马一磕,那马飞上山来。
闻太师看见一将飞来,甚是英雄,十分勇猛,心中大喜:“收得此人,去伐西岐,乃是用人之际。”心上正自踌躇,不觉那马已到面前。只见来将大叫道:“你是何人,好大胆,敢来探吾山穴?”
闻太师道:“贫道看此山幽静,欲化此结一茅庵,早晚诵一二卷《黄庭》,不识将军肯否?”来人大怒,骂道:“好妖道!”催开马,摇手中斧,飞来直取。闻太师用金鞭急架忙迎,鞭斧交加,勇战在高山之上。
闻太师征伐多年,不知见过多少豪杰,那里把他放在眼里?见这将使的斧也有些本领:“待吾收了此人,往西岐去,虽无大成,亦有小就。”闻太师把骑一拨往东就走,那人赶来。闻太师听脑后铃声响亮,把金鞭一指,平地现出一座金墙,把这一员大将围裹在内,用金遁遁了。闻太师依旧还往这山上,下了战骑倚松靠石坐下。太师看有几道杀气隐在山中,默然不提。
早有小校报上山来:“启禀二位千岁,有一穿红的道人,把大千岁引入一阵黄气之内,就不见了。”二将急问报事喽罗:“如今在那里?”小校答:“如今现在山上坐着。”二人大怒,忙上马持兵,众喽罗齐声呐喊,杀上山来。
闻太师看见,慢慢的上了墨麒麟,把金鞭一摆,大呼道:“二将慢来!”二将见闻太师是三只眼的道人,也自惊讶,乃上前喝道:“你是何人,敢在此山行凶!将吾兄长摄在那里去了?好好送还,饶你性命!”
闻太师答道:“方才那蓝脸的无知触我,被我一鞭打死了。你二人又来做甚么?我非有别意,欲化此黄花山修炼,你二人肯么?”
二人大怒,把马催开,一个使枪便取,那一个使双锏打来。闻太师使开金鞭,冲杀上下,三骑交加。闻太师勒转墨麒麟,往南就走。二将赶来,太师把鞭一指,将水遁遁了张天君,木遁遁了陶天君。
闻太师依旧还坐在山坡之上。喽罗来报辛天君。辛天君正在山后收粮,忽见小喽罗来报:“二千岁,祸事不小!”辛环问曰:“有何事?”小校曰:“三位千岁,被一道人打死了。”辛环听说,大叫一声:“气杀我也!”忙提锤钻,将胁下双肉翅一夹,飞起空中。一阵风响,只听得平空中声似雷鸣。至山上大呼:“好妖道!将吾兄弟打死,岂可让你独生乎?”闻太师当中眼睁开看时,好凶恶之像,二翅飞来。
闻太师一见大喜:“真奇异豪杰!”那人照闻太师顶上一锤打来,闻太师用鞭急架忙迎。锤鞭骁勇,杀法精奇。太师掩一鞭,望东便走。辛环大呼:“妖道那里去?吾来了!”把双翅一夹,即到顶上。他不知闻太师有多大本领,任意行凶。
闻太师自忖:“五遁之中,遁不得此人。”将金鞭照路旁一块山,连指两三指,命黄巾力士:“将此山石,把这人压了。”力士得法旨,忙将此山石平空飞起,把辛环挟腰压下来。
刚才把辛环压住了,闻太师勒转墨麒麟,举鞭照顶门上打来。正在这时忽听得空中有人大喊:“闻师兄且慢动手!”
闻太师拿眼一看见落下一道人,自己却不识得,开口问道:“道人哪里来,为何阻我?”
这道人开口道:“闻师兄,我是石矶娘娘座下弟子,这其中另有一些缘故,还是先处理眼前事,你我到帐中再详叙如何?”闻仲思忖道:“也好!”
辛环在山石下面见此情景知是自己活命之机大叫:“老师慈悲,弟子不识高明,冒犯天威。望老师赦宥,若得再生,感恩非浅。”闻太师听此言把鞭放在辛环顶上道:“你认不得我。吾非道者,我是朝歌闻太师是也。因征伐西岐,往此经过,你那蓝脸的人无故来伤我。你还是欲生乎,欲死乎?”辛环大叫:“太师老爷,小的不知是太师驾过此山,早知应当迎迓!冒犯天颜,万望恕小人死罪!”
闻太师说道:“你既欲生,吾便赦汝,只要在吾门下往征西岐。若是有功,不失腰玉之福。”辛环道:若是贵人肯提拔下士,末将愿从麾下指挥。”闻太师把鞭一指,黄巾力士将山石揭去。
辛环连忙拜倒在地,闻太师扶起。闻太师收了辛环,方倚松靠石坐下,辛环立在一旁。闻太师问道:“黄花山有多少人马?”辛环答:“此山方圆有六十里,啸聚喽罗一万有余,粮草颇多。”闻太师听闻大喜不已。
辛环跪下哀告:“前来三将,望太师老爷一例慈悲赦宥。若得回生,愿尽驽骀,以报知遇之恩。”闻太师道:“你还要他来?”辛环道:“名虽各姓,情同手足。”
闻太师点了点:“既然如此,你等也是有义气的。站开了!”太师发手,一声雷鸣,振动山岳。将三将放了出来,又如前将三人收了。和道人一起往营帐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