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岁月之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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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唵、阿弥得瓦、阿依斯德吽舍！”
晦涩难懂的古佛语响彻大地，如同符咒一般在天域周围形成一道道文字枷锁，严琦竭力想要挣脱，却发现连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就算是头发轻轻一扬，都会遭受天域符文的反馈，只见天域外金色大字接连闪烁，那天域的覆盖范围越来越小。
忽地，不计其数的符文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钻入严琦的血肉、经脉、灵海、识海，但凡身体内部的空间，全部都被霸占。
就连洪荒山海经的功法运行，都被强行阻止，毕竟严琦的修为太弱，元气质量上比起光明公子差了太多。
“皈依吧，摆脱尘世之苦，享受光明极乐。”
光明公子的声音在严琦的灵魂里炸响，如今听去，竟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要去亲近。
然而严琦曾经历过生死心变，自然不会轻易被其蛊惑，双目一闭，坚守本心，任凭血肉被刺痛，灵魂被折磨，但是那种执着坚毅的意志，却是无法被撼动。
“哼，冥顽不灵。”光明公子一声冷哼，头顶宝镜中光华更盛：“我佛普渡众生，此乃你之机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大普渡术，阿依斯德吽。”
轰……
神光彻底将严琦笼罩，浓郁百倍的符文险些将其撕碎，他感觉到血肉细胞正在分解，如同自己是一个邪魔，在光明的洗涤下将会彻底消散。
“洪荒有山，称之须弥，连天接海，四洲鼎立……”
极度的痛苦中，严琦只能不断地吟唱洪荒山海经的口诀，这是一种信念，若是必须选择一种信仰来皈依，他宁愿选择不受大道束缚的洪荒山海经。
随着口诀的吟诵，他的识海一片空冥，仿佛最初接受神娲娘娘的考验时一样，看到了小世界，小千世界，大世界，大千世界……
“世界之大，你佛门在哪儿？说到底，不过是大道中的沧海一栗罢了。”
这是严琦给自己寻找的借口，一个能让他不去皈依的理由。
洪荒山海经超出以往的速度运行着，周边光明之力、普渡之力竟然被大量吸收炼化，啪啪啪啪，细胞微粒飞速觉醒，十万，二十万，一百万……
然而这种速度依旧是不够，远远比不上施加在体内的神光和符文，只见严琦整个人缓慢地膨胀着，一条条经脉凸起，仿佛随时要爆裂开来。
那些之前便溃烂的伤口，此刻更是冒起了血泡，这凄惨的模样让颜沉瑜芳心大乱，忍不住冲了过来。
光明公子见状却是笑意更甚，大手一挥，一道元气长龙便将颜沉瑜束缚，随后长龙升天，将颜沉瑜禁锢在半空之中。
“娘子，你这是何苦呢？良禽择木而栖，佳人择龙而伴，你跟随此子不会有大好前程，还是跟随本公子，享受美妙的天伦吧！”
说着缓步朝颜沉瑜走去，不疾不徐，似乎期待着颜沉瑜的恐慌。
绾灵站在一边神色阴沉，早就听闻光明公子生性风流，却以为那只是外界传言而已。今日一见，才知晓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过光明公子倒是对她视而不见，在他眼里，天下女人只有一种用途，至于厮杀，还没有哪个女人值得他重视。
“啊！”
严琦怒火冲天，奈何身体无法动弹，那越来越多的符文钻入识海，似乎要将他洗脑，成为最最虔诚的皈依之人。
他的脑海中甚至出现了许多极乐世界，那里不会有厮杀，不会有不公平，世间一切都井然有序，被一尊神圣呵护关爱。
突然，那些符文触碰了严琦识海中一个封禁之地，那是昊阳之源，三足金乌神魂里唯一仅存的强大本源能量。
之前严琦修炼九阳神功时，昊阳之源在体内与外界死气相互排斥，令他身体无法抵抗强烈的对撞冲击，险些破碎。
不得已之下将其禁锢，转而以毒气修炼九阳神功，形成独一无二的九毒苍生诀。
而天地之间有阳便会有阴，有生亦会有死，所以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前，这昊阳之源显然是不能使用了。
谁料此刻被那光明神光普渡，昊阳之源竟如同面临了挑衅一般，趁着识海被符文破坏，而冲出枷锁。
昊阳，乃是天地光明之本，区区普渡神光竟敢挑衅与它，自然会产生本能的压迫，于是昊阳之力扩散而开，瞬间遍布了严琦全部的经脉。
甚至那血肉之中，也到处充满了昊阳之力。
“呼呼呼。”
异变陡现，严琦的所有元魂都被逼迫出来，无论是毒尊、九雷玄锤，还是那普通的火焰，一瞬间若隐若现地在他身后浮现。
而这种极端的痛苦让严琦再一次惨叫出声，毒尊仰天嘶吼，九雷玄锤上闪电横生，那火焰元魂更是忽小忽大，似乎随时都要爆碎。
再看严琦的身体，此刻那些膨胀的血肉正逐渐地恢复，不过这并非好的预兆，因为严琦明显地感觉到体内的生机正在被快速吸收。
不多时，他便已经骨瘦如柴，面白如纸，而全身肌肤更是皱纹遍布，若忽略面部的话，看起来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说不清何时就阳寿殆尽。
“啊！”嘶哑的声音从严琦嘴里发出，再不是当初那个令人倍感亲切的音色，苍老沙哑，有气无力。
颜沉瑜绝望的泪水划过脸颊，哽咽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朝这边逃跑。
若是那时候没有逃，或许死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而绾灵也是突然变得惊恐起来，她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瞒天诛仙阵里发生的一幕幕。
那逼迫自己去觅食时狡猾的严琦，明明恢复了行动能力还骗自己喂他时坏坏的严琦，偶尔看向自己时目光纯净毫无杂念的严琦，辅助她破解阵法时一脸专注的严琦……
她平日冷傲孤僻，所有的记忆不是修炼就是杀人，然而如今却突然发现，这个认识不久的男子，竟然给了她这么多的记忆。
光明公子也没有料到会出现如此变故，他普渡的弟子不知多少，其中许多都是天赋秉异之辈，却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幕。
所以他也动容了。
突然，一股危机感降临，只见严琦在惨无人道的痛苦中双眼睁开，其内竟闪烁着毒气、雷电、火焰和自己的符文。
这几种彩色叠加在一起，让严琦看起来如邪魔一般妖异。
“夺……命。”
喑哑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宣判，下一刻，光明公子的头顶上空出现一片火海，毒云漂浮，电闪雷鸣。
随后，一道数十丈大小的镰刀从天而降，瞬间斩向他的元魂笑面佛陀，一切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雷电愤怒的咆哮。
咔嚓……
裂痕从笑面佛陀的脖颈处蔓延，那佛陀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却缓缓地化作了一缕虚无之气。
佛陀……无头。
“啊……”光明公子狰狞地咆哮起来，那元魂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的骄傲，如今竟被一刀两断，甚至那头颅的消散，不知需要依靠多少丹药滋补才能恢复。
最重要的是，那是他施展大光明诀的依仗，若非生来具备如此元魂，那金星门千年来无人修成的大光明诀也不会被他所用。
可就在刚刚，这个带给他无尽荣誉和地位的元魂，竟然被严琦斩首。
心中的痛苦和来自元魂破碎的痛苦交集在一起，令他一下子跌到在地，如同丧失了全部力气，萎靡不堪。
“砰。”宝镜失去了操控，掉落在地，而严琦那勉强释放的全力一击，也在缓缓消失。
禁锢终于散去了，严琦的身体瞬间摔倒，此时的他没有了半点力气，甚至体内还有着昊阳之源的潜在威胁。
他感觉得到，昊阳之源霸占了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微粒，而外界的死气也因此聚集在他的体表，这两种力量都是肉眼难辨，只能看到他的身体已经苍老不堪。
颜沉瑜此刻也摔落在地，慌忙爬到了严琦身边，看着那如同被岁月凌迟了一遍的身体，抱在怀里便哭了起来。
光明公子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两人，手里元气化作一柄锋利长刀，似要将两人碎尸万段。
“可恶的狗男女，你们害本公子丧失了此次争夺公子排位的资格，我要拿你们祭奠我的元魂。”
元魂虽残，但修为尚在，想要击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人，对光明公子而言轻而易举。
然而就在这时，绾灵走了出来，她冷冷地看着光明公子，脸上似乎带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你们这算是两败俱伤吗？看来如今的我应该很容易击杀你们了，你那镜子我很喜欢，要不要主动送给我呢？”
光明公子身形止住，谨慎地打量起绾灵来。
他的修为虽然还在，却也消耗的极为严重，更何况如今元魂破损，强大杀招根本施展不出。
而绾灵是混元宗的核心种子，虽然混元宗不足畏惧，但如今状态的他却也不敢托大，若绾灵真的动了夺宝的心思，恐怕就算他不被击杀也必会重伤。
思量再三，终于缓缓地退后离去，甚至连威胁的话也没敢再说，只是阴鸷的眼神令人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你……不该放他离去。”
严琦的声音喑哑虚弱，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