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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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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喜?

可谓是一言惊醒,校尉们这才反应了过来。

许多人不禁身躯一震,眸子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方才只顾着高兴了,他们却忘了,眼前这亩产三十石的老参,将会产生何等的效果。

粮食……是命啊,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对于后世的新一代人而言,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能吃且还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会有多么的可贵。

要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十亩二十亩地,都养不过几张口的时代。

这,还只是能勉强吃饱而已,想要吃好,真是差得远了。

而现在这近十倍的产量,实在是有些让人疯狂了。

这些屯田校尉,可都是有见识的人,当初可都在羽林卫里做事,甚至还有人卫戍过宫。

他们自然都很清楚,在当今大明,锦衣卫以及各地官府给皇帝奏报之,里头对于近来下了多少的雨,几乎充斥了所有的奏疏。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这靠天吃饭的时代,一切可能影响到农时和粮产的问题,都是天大的事。

一个校尉已经二话不说,疯狂的朝着田埂的尽头狂奔了。

张信也被人搀扶起来,他眼里还带着泪,身子软绵绵的。

这可是无数的努力和心血啊,终于……有结果了。

…………

哒哒哒……

神俊的快马带着灰尘,直接穿过了京师的门洞。

紧接着,户部之外,一个校尉火速的驻马!

这校尉皮肤黝黑,浑身脏兮兮的,自是为门前的差役所嫌弃,可校尉高呼:“新建伯差我来报,大喜,大喜,请户部差遣人立即去西山屯田所。”

差役一听西山屯田所,却是不敢怠慢了。

虽说据闻这屯田所里的校尉都是苦差事,可毕竟那也是禁卫,领头的乃是新建伯!

这位新建伯在这京城里是名人呀,他们又怎么不知道是谁?最重要的是,听说这位新建伯的脾气很不好,他们自然不敢招惹了。

于是,那守门差役连忙赶了进去通报。

李东阳乃是内阁大学士,可同时也是户部尚书,不过这户部尚书算是兼任的,部的事务,多是部的侍郎代理部务。

今日坐堂的,乃是户部右侍郎韩,这韩乃是宋时的宰相韩琦之后,大家便打趣他说,将来他也能入阁拜相。

此等言论多了,韩便苦恼了,谁不想入阁拜相啊,可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侍郎,虽是主理户部,也算是朝的重臣了,可那些嚼舌根者每日这样打趣,让阁老们听去了,不知道会怎样想呢!

此时正好听到外头喧哗,他心里更是有气,不过不露声色,正要差人去问,便有差役进来道:“韩公,有西山屯田所的人来报,说是百户方继藩奏报西山那儿种出了一亩地,得粮三十石。”

韩听着,脸立即僵硬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惊疑地道:“三十石?”

“是三十石。”

韩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三石还是三十……”

“是三十……啊不,三……十……石。”

“……”

韩突然有一种自己的智商被人摩擦的感觉。

近来许多人打趣他,说他是韩阁老,已经令他甚为烦恼了,于是呵斥道:“胡言乱语,将人打发走,跟那来人说,新建伯,本官是很佩服的,尤其是太子殿下与他请真人为百姓祈雨,可见其良心未泯……”

他这话里,打着机锋。

毕竟是读书人出身,还浸淫官场多年,宦海沉浮,表面,这好似是在夸人,可实际,什么叫做良心未泯?这是骂人啊。

当然,韩也不担心方继藩那个智障听出来,算听出来又怎样呢?本官明明是在夸你啊。

韩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这屯田之事,与户部何干?打发走吧,他们的禁卫去羽林卫指挥使司奏报是了。”

“他们的意思是……请户部去核验……”

“不验!”

韩气咻咻的道。

这真是侮辱人智商啊,他将户部当什么了,当傻子吗?户部这么傻吗?会相信所谓亩产三十石的事?算要糊弄,你好歹也讲究一点嘛,报个七石八石,也说得过去,还有,你报来的字数,没零没整的,糊弄人都不会吗?说二十九石又十七斤又八两五钱,你看,这数目不好听了吗?

看着韩脸色不好的样子,那差役听罢,只能颔首点头,正待要走。

“且慢着,回来。”韩眯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

差役只好回身,拜下道:“不知韩公还有何吩咐?”

韩心里则是暗咐道,真随意的把人打发走了,那方继藩会不会记恨自己呢?虽说自己实没必要和方继藩这样的人打交道,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老话不是说的好,不怕贼偷,怕贼惦记啊。

可是,真要让户部的人去查验吗?

自己倘若下了这个命令,是要影响官声的。

想想看,倘若有一个疯子跑去了兵部,说他制造了一柄火铳,这火铳犀利了,能在京师,啪的一声,打里外,也是山东地界的倭寇,恳请兵部派人去核验一下。

这兵部谁若当了真,还真下令去试试这火铳?只怕……天下人都要笑掉大牙了。

所以……这个人不能派。

若当了真,以后自己的外号又该变了,当叫‘韩三十石’了吧。

那怎么办才好呢?

算了!

于是韩淡淡道:“告诉那差役,本官待会儿要入宫午朝,既然他受了新建伯差遣,本官替他代为陈奏吧,新建伯的面子,本官还是给的。你去告诉他,本官一会儿去报祥瑞。”

那差役也是老油条了,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是推卸责任的稳妥做法,反正方继藩说啥,韩公都信着,转过头以报祥瑞的名义为方继藩奏,至于陛下信不信,这是陛下的事,反正和韩公没关系的。

…………

弘治十三年入秋之后的第七次午朝,照例是在谨身殿进行。

在这谨身殿里,最耀眼的便是在那御座之,朱漆所书的牌匾,书‘敬天法祖’四字。

从前是一日一朝,所以一般朝会是在清早进行,而如今却已改为了一日两朝,因而正午又临时加了一场。

近来各地遭灾,天知道何时会降霜,因而君臣们最担心的,是在秋收之前,这霜提早降下,本捉襟见肘的农业又不知要遭多少的灾了。

正因如此,弘治皇帝屡屡召见大臣进行朝会!

这是一个讯号,表面看,朝会人多嘴杂,也议论不出什么,毕竟所有五品以的武官员都需参加,可实际,却是向大臣们宣示,皇帝对此,是极为重视的,已经重视到了这个地步,各地的州府,若是在不能及时协助农户收割,南方各省,若是不能及时征收粮赋,沿着运河的各路转运使司倘若不能及时疏通运河河道,乃至于京师三大仓的官吏不能及时核算出钱粮开支,那么任何一个人掉了链子,影响了全局,势必都是死罪的。

官样章虽看似无用,可某种程度来说,其实作为皇帝或是朝廷,根本不必事无巨细的手把手教下头该做什么,只需表现出这等重视,足以让整个臃肿的官僚系统暂时放下一切,快速运作起来了。

弘治皇帝升朝后,百官行礼。

头戴通天冠,一身冕服的弘治皇帝逡巡了众臣一眼,却没有做声。

萧敬扯了扯嗓子:“诸公,不知有何事要奏?”

“陛下……”这话音刚落下,谁料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便是户部右侍郎韩。

只见韩急不可耐的出了班,这满殿霎时哗然了,不免滋生出了许多的窃窃私语。

大臣们都该是老成持重的,何况还是此等的庄肃场合,一般情况,需萧敬询问三声,才有人慢吞吞的奏事。

可作为户部右侍郎的韩,今日竟如此急着奏,唯一的可能是,在他管辖下的户部,出事了。

不会是钱粮出现问题了吧?

李东阳也是一头雾水,他是兼任的户部尚书,按理来说,有什么大事,韩该事先和他沟通才是,可今天如此反常,难道真的是遇到了十万火急,非要立即奏不可的事吗?

此时,弘治皇帝也同样的狐疑,心里隐隐的担忧着,脸不由的垮了下来:“卿所言何事?”

“陛下……”韩行了礼,便凛然道:“羽林卫屯田百户所百户方继藩,奏陈西山出现祥瑞,其所种植的作物,亩产高达三十石,臣听闻此事,因此代为奏陈。”

“……”

谨身殿里,一下子安静了。

然后无数双眼睛看着韩,无数个人的心里,则是很认真地琢磨和咀嚼着韩的奏陈。

祥瑞……

亩产三十石。

若是当真有亩产三十石,说是祥瑞也不为过了。

这可发现了麒麟,其实特么的是长颈鹿之类的祥瑞,要显得更令人震撼得多。只是……

这方继藩真可许多地方官能吹多了啊,瞧瞧人家,三十石,还是整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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