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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尺涩滞,色欲伤也。右尺沉者,脾气泛也。该有汗出不解、胸闷气短、四肢抖震等症,是也不是?”武嵩慌忙道,“果然如此,究竟是甚病?”金莲道,“先磕个头作定钱。”武嵩当真跪了,金莲作捋胡须状,干咳几声,道,“此乃产后失调。”武嵩把茶盘一丢,跳起来揪住金莲,作势要打。金莲笑道,“平时多瞧妇人科,信口错说了,你急甚?他是肾虚兼伤寒,经不治水,弄一服真武汤吃吃罢了。你这厢蒙古大夫,颠倒与他发汗药,岂不是火上浇油。”武嵩待信不信,道,“你向来快说嘴,他若吃不好,我只找你索命。”潘金莲道,“这蛮子,几曾见真武汤吃死人来?你若不信,我只住在这里,待他好了起身。”
当下武嵩抓来药,照方熬与莲生吃了,晚间果然住了汗。又吃几回,莲生大有起色。两武心里喜欢,向潘金莲谢了又谢。金莲道,“想我在范阳,不说话的牛马也治好无数,何况会说话的。”武嵩道,“你不是妇科么,怎又改行兽医了?”金莲道,“你小厮辈有所不知。畜生是第一等难医,因他有病不晓得求治。似秀才这般禀赋弱的,好生调养便可,倒不难医。”武嵩忙道,“既恁地时,我这两天有些肚胀,你与我瞧瞧,回头一并谢你。”金莲将手乱摇,道,“这个却不敢。”武嵩问缘由,金莲道,“畜生已是第一难医,何况汝乎!”武岱笑道,“怪油嘴,我兄弟老实,休趣他罢”。武嵩眼珠乱转,半晌会过来,骂了几十声“淫妇”不提。
这日四人一处吃晚饭。潘金莲道,“武大哥,遇着我爹,休说我在这里。”武岱道,“这又奇了,你不跟他回京,怎办亲事?”武嵩忙道,“谁个要娶你这歪刺货,告与我,我去他家放鞭。难得这等好人,也为我每除了一害。”武岱道,“便是新任禁军教头,姓林名充的。”潘金莲大摇其头,道,“罢,提起时活羞杀人。那厮不守夫道,犯下奸情,我已决然将他休了。”武嵩道,“也罢,你也寻个人,不是扯平了?”金莲道,“好孝顺的儿,晚上你过来伺候老娘。”武岱道,“林教头为人极好,敢有甚误会?”金莲道,“误会甚么。他与龙虎山那贼头儿是旧相识,两人三不知刮上了,腆个脸同我说,被我尽力数骂了几句,聘礼都丢还他了。”武嵩道,“莫不是那个和尚,俗家姓鲁的?”金莲道,“正是。我吃那厮缠得苦,借你处躲两天。”莲生道,“若论起那人,其实也还正气,不到得调戏小娘子?”金莲道,“你还说哩。当初与你那包金枪必倒丹,是三个人的份量。你葫芦提都把他吃了,他足足萎了半年。被林充那厮压不过,成天寻我罗唣,要我还他屁股,我那得还?没奈何,替他两个一力担承,只说我逃婚罢了。”
武岱道,“躲也不是事。还是正经另寻个人。”潘金莲叹道,“我的哥。这个世道,志诚的不倜傥、倜傥的不志诚。标致的欠老成,老成的不标致。痴心的无家世,富贵的不痴心。温柔的没主张,有主张的忒横。端的是:满目河山空垂泪,放眼神州更无男。教我嫁谁?”武嵩道,“一哨棒打翻一船。你饶在此白吃白住,还把话来伤触我每,甚么道理?更不说这金子也须金子配,你去井里照一照,当真仙女下凡--天蓬元帅老母临世。”潘金莲柳眉倒竖,道,“兀那泼皮欠调教,我只同你主人公讲话。”便向莲生道,“秀才,休一味纵着他,也教他与你插几回。我把你个压箱底的好方儿,管弄得他哭爹喊娘。”莲生不好意思,不做声。武岱道,“老二说的甚么话,快同潘丫头斟个酒赔罪。--丫头,你安生在此不妨,一年半载你武大哥管待得起。只是闺女家,嘴头还须严紧些。不然,遇到好人也吃你唬走了。”
潘金莲离座福了一福,道,“深谢武大哥。这沧州倒好自在,只是男人丑。我叨扰个日,还要上京的。我同柳大姐商量了,借他家暂住,慢慢地物色人。”武岱道,“那个柳大姐?”潘金莲道,“就是问蝶听风楼的柳端端。”武岱摇头道,“使不得。行院里只好会嫖客,那寻良人?这都是如今酸文话本惹祸,你女孩儿家,趁早休看。”潘金莲道,“也有好的。像杭州张瘦梅惯写风月体,他的‘秦小官占花魁’,许多人追看。才出了书,定要卖一百五十文一本,少一文也不肯。”武岱道,“胡言乱语。照这般说,天下情种都去妓院了。我行走十几年,怎没撞着半个?行院人家养个好女儿便是衣饭,全家指望都在上头,他肯白舍与穷酸?这厮每嫖不起,只得写文骗你等小女儿脂粉钱,信他怎么!”潘金莲讪讪的,低了头只是呷酒,道,“这酒好碧清,只是淡些。”武岱道,“有陈年烧刀子。”就命武嵩去搬。武嵩才站起来,忽听得锐物破空之声,急低头,一枝羽箭擦身而过,唰地钉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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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岱忙将莲生推到床底下藏着,赶到窗前张望,却无人踪。潘金莲拔下那支箭,看一看,道,“不妨,是我身边伴当。”捋下箭尾绑的纸卷儿,读罢了,道,“阿弥托佛,太子薨了,这当口难免一场好乱。”武嵩问道,“新储君定了不曾?”金莲道,“未写,想来不曾定。”武岱道,“诸皇子中只有瑞王、福王年长。瑞王是尹贵妃所出,福王是刘贤妃所出,两家各有势力,却不知圣意何如。”潘金莲道,“这时节召我阿爷回去,却不是坐火炉子么!我是不回家了,且在外打探消息。”武岱又道,“老二,我看你也难得闲了,收拾下行李等信罢。”武嵩灯底下拉武岱袖子,武岱会意,笑道,“我过办事房睡去。”潘金莲照床头一阵乱踢,武嵩道,“你看这贼歪刺,好不庄重!”潘金莲道,“我试试它结实否,怕被你弄垮了。”武嵩只得作个揖,道,“姑奶奶,求你起动罢。明日买烧鸭谢你。”潘金莲道,“鸭头上须多抹些桂花油。”武嵩明知他取笑,不敢还口,千轰万哄,撮弄出去了。
隔日一早,潘金莲蹩到屋前,拍门高叫,“兀那禽兽,好起了。你亲家已打鸣两三回了。”武嵩压着喉咙道,“短命泼妇,我门上没烧饼,你只管鸹噪怎地?”潘金莲道,“我是好意,你若不出来,白耽搁了大好前程。”武嵩一手提着裤带,钻出来摇手道,“小声些,甚事?”潘金莲笑道,“你不出来,秀才少不得吃你弄杀了,岂不是坏了前程!”武嵩正待骂,武岱却在走廊上招手道,“二郎你来,有事商议。”
三人凑做一堆,只见武岱从袖里掏出文书,道,“宫中要来人查先头英王那件案子,我等须及早预备。”武嵩诧异,道,“八年前陈案,还要查甚?”潘金莲道,“怪道你只得七品,原来不知事。这招唤做